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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会肆意倾泻。江一岚总是一个人向隅而泣的眼睛此时任泪长流,罗淼和沈繁玲都找不到安慰的字眼,他们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母亲的心里一定有深深的歉疚,不如让她哭出来,那是最好的宣泄。
“冲霄是好样的,你们要多理解他!”江一岚的话一说出来,罗淼和繁玲赶紧点点头。
三十三 无法摆脱的艾滋疑云(1)
医院也真是不得消停。民营医院的事情刚出,有关联川第一医院唇裂男童做手术感染艾滋病的事件经过陈洋报道以后,也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陈洋的文章里并没有明确提及被诉的医院就是第一医院,但是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个大概。
这几天两篇和医院相关的报道都受到报社柯总编的赞赏,但是两篇稿件的报道参与者都不痛快。冲霄面临着多方面的压力,而陈洋,却面临着自己心中的压力。
从接触这个案件的那个下午开始,艾滋病像一个魔咒般萦绕在他的脑际。几天以来,陈洋前所未有地浏览了大量有关艾滋病的材料,从初期感染到后期发病的症状,他了解个底儿掉。越看他心里越发毛。
这几天晚上陈洋也没有去邹采薇那边,他总是在自己的家中上网,上艾滋论坛。在艾滋论坛,他发现有很多和他一样心情的人,他的内心稍微得到一点宽慰。
今天在艾滋论坛上,陈洋发现一个署名是“抗艾天使”的名字,名字的符号是一条象征着预防艾滋病的红丝带,几天来,这条鲜艳的红丝带让他既熟悉又害怕。他抄下了“抗艾天使”的QQ号,随即加入了自己的QQ好友名单。
陈洋给“抗艾天使”发送了一条信息:“我有紧急的事情要询问,抗艾天使,你在么?”
对方毫无回应。陈洋接连发了好几个问号给对方,急切地盼望着能立即回复。就在陈洋无比沮丧的时候,他的电脑任务栏位置开始一闪一闪,是“抗艾天使”发来的信息:“你好,你有什么问题吗?”
陈洋说自己有个朋友找小姐以后出现头晕乏力、低烧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中招”了。“抗艾天使”发过来一个笑脸说,在这里大家就敞开胸怀吧,不用说是别人,这里谁都不认识谁。
陈洋迟疑了一下,在QQ上说,那个人就是我。
两个人的对话一来一往。“抗艾天使”首先让他去做抽血检查,另外问他找小姐的事情是不是经常性的?陈洋想了想告诉“天使”自己是第一次。“天使”安慰他说,如果是第一次,几率很小,但如果是经常性的,而且老不戴套,危险性就比较大了。
和“抗艾天使”说完后,陈洋的思想负担却更重了。他原本想在网上找到一些心理安慰,没想到却更加紧张。“天使”说的话句句入耳:陈洋既不是第一次找小姐,也不止一次毫无安全措施。
这个晚上他完全无法入眠。他心乱如麻。
陈洋知道网上有个叫嘉明的男孩子,他只是找了一回小姐,就不幸得了艾滋,而自己呢,得十次艾滋的机会都有了。
他想去做一个血检,可是在论坛里他了解到,窗口期至少要六个星期,如果从上次的东北之行算起,他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而且最近就要到12月1日的世界艾滋病日了,这个时候医院里对检查HIV的人提供免费血检,可能检查的人会增多,如果自己现在去查,万一被人发现,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陈洋决定找叶闪雷问问有关嘉明的情况。几年前,嘉明刚在网上出现的时候,闪雷通过网络和电话采访过他,并且还写过好几篇报道。
闪雷奇怪陈洋为什么问他这个事情,陈洋说自己最近不是正做唇裂男童感染艾滋病的选题么,这个案子还悬在那里没有判,后面还要追踪报道,再一个,艾滋病日也要到了,这不是跟行家多了解一点情况吗。
闪雷也没多问,但闪雷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他知道陈洋的脾气,不想说的东西想套他话也难。
闪雷正要和他具体说说嘉明的事,这个时候总编的秘书来电话,让他去开个会。他对陈洋说,没办法了,只好晚上你请我吃饭,我们边吃边聊。他以为陈洋会找借口不去,谁知道陈洋特爽快地说,没问题,六点钟,还在湘满楼,我等你。
陈洋果不食言。六点钟过十分,闪雷到湘满楼时,陈洋已经恭候多时。闪雷熟悉陈洋的作风,一贯要迟到的,上次陶觅源请客就是陈洋最后一个到,今天居然坐在那里等他,闪雷好生奇怪。
三十三 无法摆脱的艾滋疑云(2)
就着肥肠火锅,闪雷说他和嘉明一直有联系,有时在网上,偶尔通通电话,他们甚至见过一次。
“他长什么样?”此刻的陈洋也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只是有关艾滋方面的事情,他想了解得越多越好。
“他很秀气,温文尔雅,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病人。”闪雷说,“太可惜了,他只是错一次,却酿成这样的后果,我当时采访完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说有时候一不小心走错一步,可能就会让自己追悔莫及。我做这个选题的时候,社会上关于艾滋病的报道还比较少,所以说当时那个报道影响还比较大。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关于艾滋的东西,包括文字和影像,也算是半个行家了。还有一家电视台播放了一个纪录片,是南方一个女记者跟随一个艾滋病患者几个月拍下的真实影像资料,那个患者在镜头的记录下,从一开始的外表体面,到最后被病魔吞噬,实在太震撼了!”
叶闪雷的话,每一句都像一根针扎在陈洋的心上,或许是火锅的热气,或许是过于紧张,他额头的汗水像小瀑布一样不停地往脖子里灌。
“嘉明后来怎么样?”陈洋追问道。
“他还好,现在也在积极地治疗。但是无论如何,这种病对于一个人心理上的伤害太大了,尽管病人会不断地调整自己,但是,那种阴影,挥之不去。”
闪雷说的全是自己的真实体会,但陈洋听后,全然没了胃口。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会想,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快活地吃东西了;走在大街上,他会觉得太阳照在身上都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也许将来再也看不到这样温暖的太阳了,在血检以后,自己眼中的太阳可能永远是黑色。
“这几年,艾滋病在中国已经形势逼人,政府和民间组织也在努力做防艾工作。”闪雷接着说。
陈洋觉得好闷,他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今天下午总编那么着急找你们开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么?”陈洋想换一个话题。
“嗨,说广告的事情,报社今年下半年的广告不太好,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今天就是一务虚会,总编告诉大家虽然现在广告不太理想,但报道不能放松。最近新闻出版局关于禁止八类医疗广告不许刊登的要求出来后,报社广告形势更不如人意了。不过话说回来,还是采薇有两手,她竟然把政府机关拉来做广告了,真厉害。”闪雷说话间,注意到自己提到采薇的时候,陈洋的眼睛有点放光。
“咱们采薇同学还是很有水平的。”闪雷接着说道,“昨天于临岳所在的那个深水网的人采访了联川都市报广告部主任,问他对八类广告被禁是个什么看法,那个傻帽老兄说,这肯定会对都市报造成很大影响,看看,这人说话多实诚!虽然事实是这样,可也不能这么说啊!还是采薇聪明,深水网采访采薇时,她说这八类广告在快报占的比重不大,禁止以后对快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些广告早就应该禁止,我们完全支持这样的禁令。怎么样,水平高吧?这两种说法被安排在深水网的首页上,让人一看就觉得都市报的广告部主任特没水准。”
陈洋不知道说什么好,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今天的会采薇也参加了?”陈洋问道,这一天他都没有看见邹采薇。
“没参加。听说病了,提前回家了。”叶闪雷的回答让陈洋心里“咯噔”一下。
“病了?她怎么了?”陈洋急切地问。
“我听说是发烧了,可能最近太忙,她压力也大。”
叶闪雷的话让陈洋的负罪感进一步加深,上个星期陈洋和邹采薇还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做过爱,几天来,陈洋心里默默在说,老天爷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千万别连累采薇。但是闪雷的话几乎让他崩溃!
陈洋没有心思再和闪雷说什么,一瓶接一瓶地喝啤酒,叶闪雷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洋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三十三 无法摆脱的艾滋疑云(3)
叶闪雷看陈洋这样子,根本开不了车,只得把他架到了自己车子的副驾位置上,开车送他回家。满身酒气的陈洋一上车就犯恶心,叶闪雷怕他把自己的宝贝车吐得不成样子,赶紧摇下车窗,把陈洋的脑袋挂在窗外。车子开起来,迎风一吹,陈洋“哇哇”大吐,他挂在窗外的脑袋就像一个坏了的钟摆,完全控制不住地左右摇晃,“钟摆”喷出来的秽物把叶闪雷的车子弄得惨不忍睹。
三十四 结伴濮江行(1)
愁肠百结的丁冲霄以为到办公室里,会遭遇罗淼难看的脸色,没想到,罗淼并没有把克里丝汀女子医院的事情放在心上,起码冲霄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罗淼告诉他,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要太在意,“你做的也不是没道理。”罗淼拍拍他的肩膀说。
真的过去了吗?看来没那么简单。中午时候严宁宁来冲霄办公室找他,说报社好几个部门都收到一封邮件,邮件的标题是“丁冲霄和严宁宁近日完婚”,邮件里的内容还挺详细,从严宁宁搬到丁冲霄那里说起,一直讲到最近。
每天报纸各版面的顶端都会刊登各部门的公共邮箱,所以发信人知道这些邮箱不奇怪,奇怪的是,谁这么损,干这样的事情?
宁宁一脸不快,丁冲霄让她先回去,他想了又想,知道宁宁住在他那里的只有叶闪雷、丁冲天、谷雨三个人,莫不是叶闪雷说漏嘴了,被听见的人使了坏心眼?他决定找闪雷问问。
闪雷听他一说,一口否定。他说自己绝对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这个事情,“虽然我掌握的信息多,但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严宁宁和你的事儿如果是我说出去的,我是孙子!”涨红脸的闪雷甚至讲了这样的狠话。
丁冲霄摇摇头:“不是就不是,干吗这么说。再一个我和严宁宁可什么事都没有啊,在你这儿跟真的似的。”
冲霄给冲天拨了电话,冲天也说自己不可能这么干。再给谷雨打电话,她一直不接。这个时候,丁冲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谷雨干的。
的确是谷雨干的。谷雨丢了工作后,一直心里别扭。早上头脑冲动的她终于忍不住给快报的好几个部门邮箱发了这样的邮件,让冲霄和宁宁非常尴尬。
一整天,有同事向他们道喜的,有问他们是真是假的,还有人说冲霄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丁冲霄和严宁宁根本解释不清楚。
这样的传言就像长了翅膀。不可否认,有时候人际传播比大众媒体的传播来得更快,不到一天,报社大楼认识他们的人已经完全知道了这个消息。
晚上,冲霄很晚才回家,严宁宁已经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长时间。冲霄进门的时候,看上去情绪好了很多,他问宁宁吃饭了没有,宁宁说已经吃过了。
宁宁想问他去哪里了,但是没有问出口。下午的时候丁冲霄一个人又去了动物园,在动物园猴园外边,他看了很长时间的长尾猴母子。每个人有自己舒缓压力的办法,而对于丁冲霄来说,在并不喧闹的动物园里,看看长尾猴母子亲密而欢快的神态,就是再好不过的放松。出了动物园,他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随意漫步,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家。
下午他想得很多,他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有些不近人情,明明知道谷雨在那家医院可还是去做暗访,这等于直接端了谷雨的饭碗。对于那封邮件,他也无意追查,他想如果真是谷雨干的,也宽容她。
但是一个下午的思索后,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当初选择做记者这个行业,就想好了要做一个好记者,“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从来都是他的追求。为什么当初刚进报社的时候别人做暗访记者的时候都没有他那么起劲,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即使到今天,看到那些社会的阴暗面,看到那些维护公共利益的新闻素材,他仍然会有激情,会冲动。也许,他天生就是一块做新闻的材料。
宁宁给冲霄倒了一杯奶说:“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冲霄笑道:“你说的不对,是我们两个人的小麻烦。”
“那后面怎么办?”宁宁问。
“没关系,不要太在意。”冲霄安慰她说,“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没做错什么。”
宁宁被他说得也微笑起来。
“明天周五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很久都没出去了吧?”冲霄说。旅游是丁冲霄缓解压力最好的方法之一,每当疲惫的时候,如果能到外地去走走,那些郁积在心头的阴云就会轻轻飘走。
三十四 结伴濮江行(2)
“去哪里?郊区?”
冲霄摇摇头。“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濮江?明晚我们坐火车去,后天早上到。然后周日的晚上再坐火车回联川。”
“好啊好啊!”冲霄这个出乎意料的想法让宁宁很兴奋,她还是几年前去的濮江。
濮江市因为一条濮江穿城而过得名,要说玩,濮江不是一个理想的城市,在这个充满时尚元素和物质欲望的城市里,购物是最好的选择。但冲霄和宁宁的腰包不够鼓,除了买了点小东西,他们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看这座城市的面貌上。
周六的晚上,两人来到濮江的银滩散步。丁冲霄最喜欢濮江银滩,在这里看看对岸的高楼大厦,对他来说有一种别样的亲切。
“这里的风景真美,你喜欢这里?”宁宁问冲霄。
“喜欢,这里的夜晚尤其美。”
“你为什么突然想到来濮江呢?”宁宁仰着头问道,濮江畔的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她精致的面容被乱发覆盖,却显出另一番情致。
“因为濮江是我母亲的故乡。我郁闷的时候会想起濮江,想起母亲,我几乎每年会来一次濮江。”
“什么时候你才能找到阿姨呢?”宁宁对丁冲霄的身世也略知一二。
“也许很快就能见面,也许永远不会相见。”丁冲霄说这句话的时候,濮江上正有一艘轮船开过,船上一面巨大的显示屏正在播放广告。
虽然11月的濮江已很有一些凉意,但这个夜晚丁冲霄的心里却备感温暖。从北方来到南方的都市,这里湿润的空气和轻柔的江风让他从身体到心灵都很松弛。
冲霄一直觉得这个城市是因为有了濮江而充满灵性,一个城市如果有水就会富有生命的气息,而联川这个城市的缺憾正在于缺少水的滋润。
这时,冲霄眼中的宁宁也是一条有灵性的河,一段时间以来,丁冲霄无法否认自己和宁宁之间在性格上,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有很多惊人的相似。
在前一天从联川到濮江的列车上,两个人终于有时间,也有心情来谈一些轻松的话题。宁宁问冲霄最喜欢的电影导演是哪一位,冲霄说是波兰导演扎努西,他看过扎努西的《仁慈之心》,欣赏扎努西对历史和道德的追问。这个外国导演的名字让宁宁觉得陌生,她说自己最喜欢看的电影是法国电影三部曲《红》、《白》、《蓝》。冲霄笑了,他告诉宁宁,这三部影片的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和扎努西其实都是波兰人,只是前者入了法国籍,而且两个人是好朋友。
这种从心底流露出来的共通之处让两个人一路上欢快不已。
今夜,在濮江边,冲霄想,也许身边这个女孩在未来的生活里可以和自己一起走过。
“其实濮江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到这里来工作?”宁宁向冲霄抛来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冲霄也问过自己,他若有所思地说:“在合适的时间,有合适的岗位,也许会吧。”
三十五 流产的血检(1)
周一早上下了火车,冲霄立即打车去报社,周一每个部门都特别忙,评上周的版面,定本周选题,同事们都像上足了劲的发条一般。
冲霄紧赶慢赶,总算在9点前到了报社。他先去找罗淼,周一到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罗淼碰个头,这已经是惯例。
罗淼一脸不痛快,他说冲霄来得正好,再不来就准备要给他打电话了。
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冲霄心里打鼓。他想不出自己还做了什么捅娄子的事情。
“这回是你徒弟惹祸了,我们要一起面对啊。”罗淼说。
“我徒弟?你是说田剑飞?”田剑飞是去年才进报社的年轻记者,到了财经新闻部后虽然是跑跨国公司的口,和冲霄的领域不同,但罗淼还是让冲霄多带带这个新记者。
“田剑飞写的爱坡公司非法用工问题的报道有反馈了。”罗淼苦着脸说。
“哪方面的回馈?”冲霄问。爱坡公司是一家专门生产牛仔裤的公司,他在南方深城的加工厂一天让女工工作15个小时,而女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