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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细之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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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头说:“蝴蝶也会老的。”

    她笑,“总比蚂蚁在地上爬一辈子的好,人各有志。”

    我在扣衬衫扣子,闻言一怔,低头想想,也真是事实。我以后的生活便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赚了钱交给老婆,老婆拿去开销掉,下个月再去嫌,永远黑暗的循虑。到时做爱便是性的发泄,再没有激情,一星期三次,做完转个身睡熟,像刷牙,天天做,乏味之极。于是在空虚中生孩子。孩子与父母同样寂寞,便名正言顺再生一个弟弟或妹妹来陪他……

    这样的生活,确是我要的?

    我坐在床沿呆住。

    祖莲把脚踏进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黑色暗花的丝袜包住线条美丽的小腿。如果我不结婚,也许还有机会认得很多的祖莲,累管累,到底是真正活着的。

    我说:“谢谢你,祖莲。”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我们不过是同时享受罢了。”

    “你会不会结婚?”

    “我?”她说:“不知道,当适当的人出现,我会的。我不太想这个问题。我与茉莉不同,她一心一意想嫁你,为你做三十年的奴隶老妈子,头发上染满油腻,腰身一日粗似一日,故意丑化自己,越丑越有功劳,越是得意:‘看!不是为这个家庭牺牲,我才不会变成这样!’有些家庭主妇们是最懂得洒狗血的女戏于。懒惰的女人喜欢早婚,自父母家跨入失家,在这之前,她的光阴是虚渡的──小妹虚渡十八个春天。嫁过去之后,她的光阴是牺牲掉的,嫁老公一吵架,便嚷:‘我为这个家牺牲了十三年……’因为她不敢出来社会做一个有身份的人,因为她们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份斗志,她们效弃做人的机会,改做附属品,这不是我的志愿。”

    “你愿继续做一只蝴蝶?”

    “生活:真正的存在。”她扬扬头发,“结了婚我还是我自己,我的颜色,我的自由。”

    “这是你失去未婚夫的原因?”

    “或许,但是我没有后海。”祖莲说:“赚回来的钱如果只为着三餐开销,不能装扮自己,不能买书看画册,不能到尼泊尔旅行,活着做什么?”

    她拿起手袋,打开酒店房门,走了,并没有叫我送她。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回家。

    茉莉在等我,身边有两件行李。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知故问。

    “这是你的行李,你取了回家吧!”她很平静。

    “茉莉!到底是怎庆一回事?”

    “祖莲已经搬到酒店去了,你还不走?”她仍没有动怒。

    “祖莲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你别发疯,你老是为芝麻绿豆事胡闹,我可没功夫每次哄你。”

    “你可以走了。”她说。

    我急:“茉莉──”

    “不必解释。我已看得你一清二楚。”她说。

    “你不原谅我?”我认了。

    “一次又一次,怎么过得了一辈子?新婚夜难道你还躺在别的女人床上?”

    “你可想清楚了,这次我一走,再也不会回来。”

    “你不回来最好,等于放我一马,救了我。”她说。

    我跟她说:“男人都是一样的,赶明儿你结了婚,不见得那个男人一生一世只与你一个女人上床。你想想,这件事在廿世纪末是可能的吗?”

    “总没有你这么过份,快走!这是我的家!”

    我挽起两只箱子就走,回到自己的公寓去。装修公司把屋子凿得像防空洞,一阵油漆味。我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发风疹。

    一边看医生我一边检讨自己。风疹好了,公寓也装修完毕,我坐在客厅中看着全新的地毯墙纸,觉得分外讽刺。

    我不打算回去再哄骗茉莉,我的心理没有成婚的准备,我还想多逛几年,越拖下去越是耽误她的青春,青春对于茉莉这样的女人是特别重要的,因为她没有其他。

    我觉得抱歉,因为茉莉对我实在好,俱单是好也不能解决三十年共同生活的闷厌。以前的夫妻尚能不停的生孩子来解闷,现代的夫妻能做什么?每五年离一次婚?那不如不结婚。

    我希望茉莉原谅我,不要恨我一辈子。

    我恢复了王老五生活。我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人属于我。当然有失落感……以前我是被爱的,被爱是多么幸福,可惜女人们一爱便想结婚。

    下雨的周末再也没有人煮熟咖啡给我喝。我终于失去了茉莉,而且我思念她。

    再回去求她,她未必不答应我,但是有什么意义呢,对她不公平,她所需要的,我不能给她,目前她或许很难受,晚上睡不着,因为她运气不好,认识一个倒霉的男人。

    我在报上看到茉莉的结婚启事。

    小小段的,用红色圈住,她在加拿大多伦多结婚了。新郎的名字很普通,并不是什么名人,他们会生活得很愉快──然而什么叫愉快,什么叫不愉快呢?

    我走在路上,…日常办公,谁也没骂我打我,老板们也没有欠我薪水,又不欠衣缺食的,但是我的生活又有什么愉快可言。

    你让我娶茉莉,我不会高兴。人一堕入传统的壳就不能翻身。你让我跟祖莲,我也是不高兴,我怎么管得住这么不羁的女人──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只好再去找一个适合我的女人,或者是茉莉与祖莲之间那一类。

    或许一生也找不到。但愿我清醒如这两个女子,知道我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妹妹的香港
    我对丈夫吼道:“你放下你那些鬼报纸好不好?家里搞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思看报纸?”

    丈夫放下报纸,他呻吟一声,“我怎么那么倒霉?既碰见了妻的更年期,又遇上了女儿的青春期,做人大痛苦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回来已经三个月了,放暑假也已经一星期了,可是这一星期里妹妹没有跟我说过十句话,也不跟小朋友上街,她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里发呆,有什么好处?你对女儿也大不关心了。”

    “我能做什么呢?或许她累了,也许她还未习惯香港,你是母亲,你去跟她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我发觉你的口气一天比一天象个丈夫。”

    “真奇怪,我们的女儿都快十六岁了,难道我还不是你的丈夫?”

    “你当心妹妹变成问题儿童。”

    “我才不但心呢。”他瞪我一眼,“咱们没钞票,宠不出问题儿量来。”

    “你去看看妹妹。”

    “她又没生病,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最避忌大人对他们过份注意,你就让她自由发展好了。”

    他咳嗽一声,“当年我也建议过,多养一个,好给她作个伴。”

    我冷笑,“生命是玩偶?胡乱制造?亏你还为人师表呢。”

    他又举起了报纸。

    我到房间去看妹妹。她什么也不做,只是蜷缩在床上,小小的房间开足了冷气,还是有点闷热,上两个月她才中过一次暑,又因水土不服,脸上长了好些痘子,成天没精打采,懒洋洋的,这样子还不累出病来。

    我问她:“妹妹,都三个月了,还是想着英国老家?”

    “嗯。”她给了我一个字。

    “当初搬回来,我们也曾征求过你的意见,你说无所谓,怎么现在又这样呢?”

    “CUT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她笞。

    我摇摇头。这孩子,自幼我也教过她一点诗词歌赋,没想到她临急给用上了,还真的用得不错,这样子中西合璧还真少有。

    “妈妈,他们不喜欢我,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她用英语说:“学校里中国人把我当英国人,英国人把我当中国人,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至少在伦敦,我是他们其中一份子,吵架闹事做功课,我全有份,不像现在,我一走到课室,同学们连忙噤声散开,好像我是间谍。为什么,妈妈?”妹妹抬起头问。

    “你自己没有与新朋友合作,美芳她们约你去放风筝,你为什么不去?”我用国语问。

    “上帝我主,”妹妹以手覆额,“放风筝,只有小孩子才放风筝,我为什么要去?三次了,我为她们付冰淇淋的钱以及付车钱,她们从来没有还过,我不要再去了。”

    “看,妹妹,这边的风俗不一样,她们不是占你便宜,她们没有自己买冰淇淋是因为她们把你当朋友了,友谊不是以金钱算的。”

    “这种友谊我不要!米高与我都是把零用钱算得清清楚楚的,他买给我一个冰淇淋,我也还他一个冰淇淋。”

    “你想念米高了是不是?但是我不是前天才让你打电话给他了吗?那个电话起码要十五磅呢,你们至少说了九分钟。”

    “我想念每一个人,妈妈,我永远忘不了他们。米高、伊安、爱丽臣、艾莲、夏洛蒂、哈里、莲达、戴安娜。我想他们,我不应该离开伦敦,我应该一个人留下来的。”

    “如果你一个人留在伦敦,”我忽然气愤起来,孩子般的说:“你难道不想念父母?自幼我使教你孟子的故事;你这么不孝顺吗?”

    “看,妈妈,我已经被东方与西方撕裂了。”她说:“我这样躺着很好,你不要吵我好不好?”

    “你这样跟妈妈说话吗?”我责问她。

    妹妹尖叫起来,“你走出我的房间好不好?我快精神崩溃了!”

    我连忙走出她的房间。这是我们母女俩生平第一次吵嘴。

    丈夫说:“或许她的同学妒忌她。”我说:“她的老师说她怪。我也生了好一阵气,怪?我女儿有什么怪?在英国十五年零九个

    月,只有夸奖她的人,想不到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妹妹变得怪了,到底是什么怪?快有人就说她有毛病了。”

    “他们不明白妹妹,妹妹像是一个外国人,要真是金头发蓝眼睛,他们又原谅她了。”

    “真可笑,妹妹在英国,全班六十人,只有她一个是黑头发,要受歧视,该在英国受。”

    “可是中国人接受能力非常的慢,我在大学里也发现了这点困难。”丈夫说:“学生听话,但是不吸收。”

    “你发现了困难?”我搔搔头,“我在此间也不受欢迎呢。我一说我不会打牌,也不喜欢逛街,那些太太们一个个把我当白痴似的,还暗里说我天天一条牛仔裤,不知老之将至,我都弄糊涂了,不要说妹妹。”

    “适应新的环境是很困难的,别忘了我们在英国已经过了廿五年。”

    “可是去年暑假回来做游客时,香港还不是好好的一个香港?只是天气热一点而已。”

    丈夫也不太明白,他只是一下一下的敲着烟斗。过了很久他说:“真好笑,今天有同事劝我到舞场去逛逛,不要老喝啤酒解闷,我说我想到跳舞,自然会跟太太去。”

    我笑,“不得了,我索性跟妹妹联合起来,咱们赔这里的大学三个月薪水,一齐回英国去吧。”

    “入乡随俗,可是我们一家三口看情形都不是俗人。”

    “妹妹,她也许爱上米高了。”

    “不会的,他们小孩子。”

    “在父母眼中,子女永远是孩子。”我说:“我跟她一样不习惯。我就是喜欢英国这些太太们,有空做家务,尽管街角上有面包店,但是她们还是自己在家烤一个。当然也不见得个个人太太都这么好,但也不像这里那么喜欢说闲话。昨天明明是插花班,结果变成公审大会,硬是说一位倪小姐的坏话,说人家与男戏子轧姘头,又勾引有妇之夫,现在又说在动一个有钱人家少爷的脑筋。我很为这位小姐抱不平,看来她不能够自杀谢世,也得结婚谢世,平头整面地做一个单身女人,虽然吃自己饭,穿自己的衣服,也是难的。”

    “你的牢骚倒是比妹妹还多,也许这位倪小姐就是这么一个人呢?”丈夫笑道。

    “断然不会的,真的这么厉害,她们又不敢说了,给人家冲上来刷上一个耳光,那怎么办?”我反问:“划得来吗?”

    “……也许是吃醋。”丈夫说。

    “太空闲。”我说:“家家都有着佣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妹妹这时候出来了,“妈妈,对不起,刚才我太粗鲁了。”她吻我一下。

    “没关系。去跟爸爸说说话,说国语吧。”

    “说国语他们也听不懂,我还不如说英文,那广东话我是一辈子也不打算学的了。”妹妹说。

    这小孩子每一个细胞都恨香港,但是往年她暑假回来,临走总是买了大量的纪念品,到了伦敦,又给同学看她晒得有多黑多漂亮,如今真的回来了,却又这样。

    我说:“妹妹,你再闷,妈妈教你看红楼梦好不好?现在开始看还来得及。”

    丈夫跳起来,“什么是毒草?这本书就是毒草,早该烧掉埋掉的,你自己成日价‘好了’、‘好了’还不够,还要吊煞鬼劝上吊劝女儿也一起看这种书?”

    妹妹笑了,露出雪白短短的牙齿,还有什么比一个年轻女孩儿的笑更动人呢?她说:“什么禁书?我倒也要看看,妈妈,拿来我看。”

    “你要是决定看呢,”我慎重的说:“就非得一直看下去,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可,否则妈妈情愿送你到隔壁去看打牌。反正做女人只有两条路可走,看了红楼梦的绝不能打牌,打牌的女人决不看红楼梦。”

    丈夫跌脚叹道:“看!像入魔教之前发的誓似的。”

    女儿说:“我约了人去买点衣服穿,她们说我穿得像个女童军,一点女人味道都没有。”

    “谁说的?”我反问:“我觉得你穿得很帅,每个人都觉得你穿得很帅,为什么没有女人味道?”

    丈夫偷偷的说:“你妈妈便是没有女人味道。”

    我冷笑:“恐怕是没有妖精味道吧?”

    “爸爸妈妈别吵架好不好?一定是太热了,每个人都想吵架。隔壁的家明叔叔跟我说:‘二手车与二手老婆是我所不要的。’”妹妹说话一块一块,像她那年龄。

    “谁是家明叔叔?”我差点昏过去。对小孩子说这种话,居心何在?

    “家明呀,他说:二手车经过第一手车主习惯性的开过了,很难经过第二个车主而不坏,老婆也一样,对她再好,她还是会想着以前的丈夫,以前的孩子。”

    我叹口气:“还有这种事!”

    丈夫笑。

    妹妹说:“好,时间到了,我出去,一下子就回来。”

    “如果不回来晚餐,请拨电话。”

    我说:“对妹妹说话,多用中文,你不是广东人吗?用广东话更好,别用那么多的英文,她的英文已经够好了。”

    “好好好。”丈夫退回去看报纸。

    妹妹出去了,我回到厨房里做菜。我买了一本中文的烹饪大全,但是丈夫还是情愿吃简单的三文治红茶,纸杯与纸碟子,吃完之后一丢了之。我深为自己庆幸着,本来就该如此,谁馋嘴谁就得花钱请厨子,请不起厨子只好安份一点。似乎很多男人都不明白,都向人诉说太太做不了好菜。

    他们最爱诉苦,还有妹妹口中那个“家明叔叔”,被女朋友撇了,一天到晚说那个女的“假眼睛假鼻子假下巴,都是假的,连牙齿都是假的”。我在这里听了头皮发麻,弄不清楚地是那一门的好汉。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做好了罗宋汤,又烤了三盘子的小蛋糕。

    妹妹回来了,倚在门口,一头大汗。她打开冰箱,自己做了个喷火美人吃。我问她:“买了什么?”她答:“没什么。衣服都是日本人做的,日本味很重,穿上了好像穿和服似的,受不了。”她停了一停,“我烧得八国联军入北京的时候,偷得最多伦得最精的是英国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真是……”

    我看了她一眼,时间多了,一个人便想得多,想得多便敏感,这是不贰的理由。“结果买了什

    么?”

    “两双鞋。”她把鞋盒子打开了。金色的鞋。我看一看,没出声,过一阵子她说:“它们不难看,我想我不能穿妈妈也能穿。”

    我松一口气。“今天晚上你预备干什么?”

    她说:“好香的牛肉汤,如果米高在的话,一定喝很多。跟米高在一起最高兴了,往往要等到照镜子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是黄种人。我的意思是——你是明白的,我并不是想做白种人。”

    “我当然明白,妹妹,”我说:“我的确明白。”

    “我肚子很饿。”她说:“但是什么都不对胃口。”

    “先吃点东西。”我说:“天气真越来越热,受不了。”

    “妈妈,明天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我们还是照着老规矩,出去吃饭算是大事,可是香港人仿佛是天天上街吃的,每家餐馆里都挤满了人。我叫她去问爸爸。她听话的去了,回来说爸爸也想换换口味,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决定出去吃。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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