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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试婚现象”
(代序)
我要说的是:我很惶恐。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一个人坐在深夜的灯下,静静地聆听他(她)们的
声音和未经任何加工、完整地记录下他
(她)们谈话的文字(或称原始资料)。那个时候,思想鲜活得像要跳
动起来。这一群绝对特别的、有着异常丰富的情感世界与人生历练的人们,
此刻,就在我眼前。我不得不承认,有很多时候,在采访过程中或者在我将
那些珍贵的内容整理成文的时候,我几乎会忘了自己设计这个采访计划的初
衷。那个时候我单纯得只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强烈的愿望,要尽快将这些活
生生的人以及他们活生生的想法、独一无二的试婚经历传达给更多更广大的
人们。
当然,这种冲动绝不是为了理解、认同或者效法,仅仅是让人们知道
——事实上这种试婚现象在如今已是人所共知,且算不上什么新鲜事物了—
—但真正“知道”他们的人,还没有。
我的调查计划应该说并没有某种明显的倾向性,我并不想加以一丝一
毫的美化甚至判断在里头,也没想一棒子打死。况且,这都是不可能的。
我的采访一开始进行得并不很顺利,一如所有的记者们面对所有的敏
感话题;甚而到后来我也曾扪心自问,它真的可行吗?这是不是的确有用?
大多数的受访者在初次听到我的采访意图时会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怀疑、躲闪
或者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邪恶面对正义或别的什么感觉;而当我花费大力
气让他们明白我完全可以信任,我将只是位忠实。不带任何偏见与猎奇的倾
听者时,他(她)们又无一例外地表现得爽朗大度,以一种我不曾期望的速
度进入他们原本的角色。我得说,我很感动。
因而,当我发现这些自谓受伤、孤僻、追寻真爱亦或“先锋”、独特、
玩世不恭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其实同样是真实、和善、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的人们时,我有些惶恐。除了试婚的那些经历我还无话可说以外,他(她)
们都是好人。因此我惶恐,我不敢肯定这些尽可能原始、没有任何是非错对
或判断取向的文章是否是他们想要表达的全部?
在进行调查计划以前,就试婚我同很多同行或非同行的朋友们作过比
较深入的讨论,我不元讶异地发现竟然有近半数的人把试婚等同于“同居”。
按字面的意思而言,试婚应当是婚前的“考试”,“考试”的终极目的是为了
建立婚姻关系或者确定不结婚;同居呢,是一种状态而非过程,它或许与婚
姻无瓜葛。所以,在每次正式进行采访前,我会尽量准确而又比较婉转地向
每一位受访对象表明我的意思。
许多时候,他(她)们仍会误解或者弄错。我相信并不是所有受访者
们讲述的每个细节都准确无误,也并非他们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观点真正就
是他们的本意。事实上,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但直觉让我信
任他们的坦诚,从他们的眼睛我几乎可以很快地捕捉到那些或充满忧伤、或
支离破碎、或完满美好得令人心动的往事的痕迹。
在以前,至少是在此次对我而言较为宏大、周全、长期的采访计划实
施以前,我对儿女情长、无病呻吟是不屑一顾甚至深恶痛绝的。我无法相信
在繁华喧嚣、充满希望的现代都市里,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看似超脱、但然,
实则脆弱又无助、渴求理解(或同情,哪怕是听他们说说话)的心灵!无论
他们是可爱的还是可恨的,无论他们是高尚的还是卑劣的,但他们都能直面
自己,有勇气说自己想说的话——不可否认,试婚在今天的中国,仍然是叛
逆传统、有违礼仪,至少是不尽体面的现象——这一点,于我的采访是最大
的收获。
在很多情况下,我会自觉不自觉地陷入这些受访者们所回忆的故事中
去,那些爱恨情仇、那些风花雪月、那些苦苦求索,似乎原本就是我们存在
的状态。爱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这是人类问了几千年的问题。但它们似
乎注定没有答案。有了答案,人类也就没有了动力,譬如把公式输入电脑,
人就可以找到爱和婚姻。实际状况却是,自从亚当与夏娃上了魔鬼的当,偷
食了伊甸园的金苹果后,爱与性就成了人类永远无法摆脱的“罪恶”。读完
这些故事以后,你不难发现,这些敢吃“西红柿”的先行者们大多以悲剧告
终,或者至少,在我照例问他们“你觉得值得吗”的时候,他们都含糊其词,
顾左右而言他——我能说什么呢?在那种时候,当我坐在他们面前听完那一
个个色彩各异的故事以后,我真的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才好。
实际上,后悔两个字几乎已经从他们的语言里、眼神中甚至是不愿意
被人们洞察的两个字就是:后悔!当然,我没有权利、资格对他们板起脸孔
包括我没有采访到的所有“试婚”的人们,但现实可以告诉我们:试婚是行
不通的,不论在国内、国外,不论在今天、明天。试婚的受害者们恰恰是那
些标榜新潮、思维与行为都很“出色”的人们,还有他们宝贵的青春年华。
我唯一要说的话是留给那些跃跃欲“试”的后来者们的:慎思谨行。在此,
我要感谢彭振林、高力、刘志明等同志在整个调查中给予我的帮助。他们不
仅为我提供了许多采访线索,而且还撰写了其中的部分篇章。
李泽川于北京沙滩
1998.8.25。
第一章真的不是我的错
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要试婚。
但他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就这样不
是挺好吗?如果有一天他发觉我不
是一个好妻子,或者说不适合他。
后悔还来得及。到现在我还不能确
切他说出来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但至少潜意识里我有一种担忧:我
知道他当时还和好几个女生保持着
比较密切的关系。
实际上,田小芹是我绝对没有想过要采访的对象。我们是同学,她是
那种可以称得上真正传统式的女孩,体态娇小,柔柔弱弱、默默无闻。她长
相一般,又比较保守,除了一双纯真的偶尔带着忧郁色彩的眼睛,她几乎没
有留给我更多的印象。
记得大学里男同胞们似乎很少将她作为话题,以至于毕业后各奔东西,
我根本就没有听过关于她的消息。
前些天,老朋友打电话来说,想为我的采访提供一个“有过丰富试婚
经历”的女性,问我要不要见。事实上,作为异性,能够在我面前毫无保留、
敞开心胸的亦不多见,我当然求之不得。但当我见到田小芹时,仍然感到了
不大不小的意外。这倒不是因为对方竟然是我的同学,竟然是田小芹,而是
因为她真的很坦诚、很随意,在讲述她的故事时毫无保留。说实话,我第一
次发现她的口才还算不错。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话语里展现出一个女性如
此细腻,如此柔弱又如此坦然的内心世界。
我有过三个男人。。看到我表现出的略微惊异的神情,她明白我一定
还没有习惯作为老同学的这种开场自,她笑了笑,将桌上的烟灰缸轻轻向我
面前推了过来。
一直以来,我对生活从没有过过多的苛求。我以为我是个这样平凡的
女人,我的一生也会这样平凡地过去。在我内心深处,到今天还不明白男人
和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童年的记忆对我来说,既美好又平淡,每天都是一样的。我爸我妈都
是教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也给了我非常传统的思
想和生活方式。
在他们那一代人眼里,生活就是吃饭、工作、生儿育女,做应该做的
事。我二十岁以前还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真的,我没有听别人讲过,自己
也没有想过,我以为生活本来就是像他们那样。
我的生活真正发生变化,是在我19 岁那年,我爸爸出了车祸。。那时
候我刚考上大学,感觉像天塌下来一样,我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妈比我还
苦,我好怕她挺不下来。但她比我想的要坚强,她的身上有少见的中国女人
的勇气和坚韧(也许是吧)。是妈妈送我上的学校,就是我们的大学。但我
想不到大二那年妈又结婚了,是个工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人显得挺
老实——我是说显得。看见我要打断她的活,田小芹抬手阻止了我。她闭着
唇,足足停顿了有一分钟。她背后乳黄的灯光落在她一侧的头发上,使她的
面部表情变得很温柔——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人这辈子,好多事不是你预先能计算的。我生在城市,可性方面的东
西,我直到进入大学才知道一些,也并不全面,一知半解。这使我对男性感
觉好神秘,又有一种崇拜感。好笑吧?但那时我的思想真的很纯,我希望有
男生追我,像其他班上的女生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生约会去“情人国”
一一那时大家都那么叫,男生也一样是吗?
不过我对爱情的看法跟她们不一样,我真没想到好多女生把男女之间
的事看得那么随意、那么浅薄,她们甚至在寝室里绘声绘色他讲起和某某男
生在“情人国”的草地上。
或者去男生宿舍做爱的情形。每当那时候,我都是一言不发,我像被
人抽了耳光一样难受。不过现在想起来,我内心还隐隐约约有一种妒嫉在里
面,你知道我亦不出色,男生们似乎忘记了班上还有个田小芹。你别否认,
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
就在那年暑假,大二上完那年,对了,是1988 年夏天,我回家看妈妈。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怎么也不习惯,而且妈还让我喊他爸。我简直
不敢相信,那老混蛋强奸了我。。妈大约是进修去了,二十多天不在家。一
开始他对我还很好,但在回忆起来,我当时怎么那么笨,其实那老男人有好
多异常的举动,看我的眼神也很急迫,可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半夜摸进我的
房间,我醒来时他已经把我脱光了。直到那时,我还有些糊里糊涂。。过后
我哭,不是一般的哭,那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我完了,这辈子全完了。那老
男人大概也后怕,跪在地上给我说好话,还流了泪,但我今天真的连一句也
记不清他说了些什么,真的。
我病了几天,也许是看我没什么动静,后来那老男人又一次强奸了我,
我只得搬到朋友家。从那以后,我就从没有真正回过一次家。妈求过我,也
许有些察觉,但我怎么也开不了口,我妈辛辛苦苦、本本份份一辈子,到头
来竟然找了个禽兽,我怕她受不了。好的是她终于和那混蛋离了,我妈到现
在还是一个人过。
大三第一学期我好低沉,我其实常常回想起那丑恶的一幕。那时候我
对男人只有害怕和失望,人生头两回那种事,没有带给我丝毫快感,都在我
的心中留下了难以根除的创伤。就是那时候,赵志坚出现了。人就是怪,你
越想躲开一件事,它却偏偏缠住了你。
田小芹停了下来,伸手将我的烟拿过去,弹出一支来,点燃,长长的
喷了一口。我得承认,她抽烟的姿势很姻熟、很优雅,甚至有些动人。在大
学时,怎么就从来没有注视过她呢?“也许你会觉得我还没有谈到正题,对
吗?”她问我,很平静很自然的口气。“没有,我觉得这很重要。”我如实地
说。她问我是否认识赵志坚,我当然记得。他是外语系的,和学校的几个诗
人并称为“六君子”,在学生中名气不校我当时看过他的诗,也见过他几次,
只是没有深交罢了。
赵志坚长得帅,爱发表长篇大论,有一种诗人独有的孤傲气质。不过
说实话,我对他的诗和他的言论一向没有太好的看法。他竟然看上了田小芹,
多少有些令我难以置信。
在当时,女生中好多人都喜欢赵志坚,我至少知道我们级就有几个女
生追过他,但听说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我们认识是在一次晚会上,我一个人
坐在角落里,不知他怎么看到了我,并且上来邀我跳舞。说实在的,我对那
些热闹场面根本就没有兴趣,是被好朋友拖去的。赵志坚似乎很自信,结果
是我始终没答应他,他却陪我坐了下来。直到晚会结束他送我出来,我都没
说几句话,分手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说:“允许我追你吗?”
我惊呆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要是换个女孩子,或者会感到幸福、
兴奋什么的。赵志坚那么有才气,那么英俊洒脱(现在我仍然这么看),前
途远大,谁都没有理由拒绝他,何况我自认没有任何理由让他喜欢上的。但
当时我毫不迟疑地回绝了他:“不!这不能!”
除了那混蛋强奸我给我心灵造成的伤害外,我本身就对于学生之间的
爱情没有安全感,那些女性被欺骗、玩弄的亦不少,她们有几个能得到真正
的幸福呢?
我没有想到赵志坚是来真格的,他可以说为了我费尽心机,当时他为
我写了好多诗,女生们妒嫉得不得了——也许是快毕业时我们的事才传开
了。说实在的,赵志坚是个细心的男人,他对我的呵护不仅是生活上的,还
有心灵上的,他的体贴、关爱仿佛大哥哥对小妹妹。而且他仿佛特会了解人
的心思,从来不做我不喜欢的事,对我也没有出格的举动。有多少女孩子又
能经受得了这种柔情马拉松呢?
毕业后我分在北京,他也设法留了下来,我顺理成章地被他俘虏了—
—他一直说喜欢我的温柔、纯净、古典的气质,可我到今天还不知道他说的
是真是假。像我这样的女性真的很少了吗?只有我自己清楚其实我没有任何
好处,人家不都说我现在是傍大款吗?至少我现在的确是如此平凡、如此俗
气。
说到试婚,在我的思维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字眼。我和志坚住到一起后,
也像模像祥的过起了日子。或许在我的一生中,只有那一年多的时光才能称
得上是幸福的。他老家在农村,他身上却没有一点我们所谓的农村气息,尽
管我们一开始收入都不高,但也够花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为了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这使我心里一直有块阴影,况且,
一想到大二夏天的事,我就感到亏欠他什么似的。应该说,我一直就是个不
坏的女人,在生活上我对志坚是无微不至、百依百顺,几乎所有的家务我都
不让他做,我觉得自己会做个好妻子。
结婚是他先提出来的,提过几次,后来也就不提了。
也许在我内心里,一直就有种预感,我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是那
种潇洒、英俊得近乎完美的男人,使我常常睡在他身边还以为是梦境。他睡
着的时候像个孩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着迷。有时我慢慢抚摸他的
身体时他会醒过来朝我一笑,又睡得死沉死沉,那情景真的令我感动。
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要试婚,但他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如果有一天他发觉我不是个好妻子,或者说不适合他,后悔还来得及。到现
在我还不能确切他说出来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但至少潜意识里我有一种
担忧:知道他当时还和好几个女生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他们是朋友,我
无权干涉,有两个还是我的好友。“你是说,试婚是由你提出来的。”我打断
了田小芹的话,我发现录音机里的磁带已经停止了转动。“可以这么说,但
当时我真的不认为这是试婚。我想,大家一起过,如果真的有了矛盾,不会
有什么麻烦。可是,我确实很愿意做赵志坚的妻子。”田小芹眼神迷离,她
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好久,她似乎才回过神来,问我要不要喝点什
么。我要了饮料,她起身去吧台拿杯子时,我才发现她现在的房间豪华程度
远出于我意料之外。
我注意到她自己喝的是意大利产的红葡萄酒,她只是轻嗓一口,用那
些暗红的液体润了润好看的唇(我今天怎么了)。
我说过,那一年多我们过得很不错。但日子久了,他似乎对我越来越
失去了耐心,他那方面算是比较强的,开始时他一晚上可以要我三四次,后
来基本是每天一次,他说在我身上可以找到灵感,找到生活的激情。而我呢,
基本都处于被动,我有时在同他做爱时会走神,会想到那老东西趴在我身上
的情形一一一有时我觉得女人就是供男人享用的,我从那方面并没有得到过
真正的快感。
后来志坚有了变化。我算是个细心的女人,我能感觉到他一丝一毫的
变化。他同我做那事的次数明显少了,有时十多天才一次。并且,他的动作
也同以前有了区别,他常做些稀奇古怪的姿势,那简直是难以启齿的,他甚
至将我压倒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我让他别那样,但他听不进去,反而变本加
厉,像是在发泄。同他在一起后我也看过一些介绍性方面的书,我担心他有
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