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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去哪,一会就回来。”
母亲没说什么,事实上,她根本没觉察到任何不对的地方,她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更何况,我还是带着满脸的笑回答她的问话的。
从我家到同学家,有二、三十里的路程。我是步行去的,或者说是一路小跑去的,心里开始因为这次大胆的举动而扑腾乱跳,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走到半路时,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实在太累了,而且,路也不熟悉。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去过同学家里。我一路走,一路打听。最后在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木时,我后悔到了极点,眼见着天一点点暗下来,树木又密不透风,一个人影不见,又害怕又累,口也渴。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家里吃晚饭的时间了。想着想着,开始哇哇地哭起来。好不容易打听到同学家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同学的母亲很热情,也很好客,她是小学老师,说话很直爽,我简直太喜欢她了。因为她从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那样和我说话。当然,我没敢告诉她,我是偷跑出来的。
那天,我第一次喝了酒,同学的母亲叫我陪她喝一盅,喝的是大约有42度的凌塔老窖。我连喝了三盅。居然一点醉意没有。同学一样也喝了三盅,和我一样,也没什么感觉。我们两个相视而笑,知道彼此原来除了在学习上有共同之处外,想不到同样海量啊。吃过晚饭后,我和同学住在一间房里,她提议要不要再喝点?我当时就通过了她的想法。我们两个趁着月色,跑到离她家不远的小卖点去买酒,买回来一瓶纯粮酒,她又跑到厨房找来一盘咸菜,就那样对坐,你一盅我一盅地喝着,聊着。天文地理,世态人情,无所不谈。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直到后来,喝得酌酊大醉,相视而笑,相拥而泣,又吐得稀里哗啦。
就在我和同学对酒当歌,嘅叹人生几何的时候,我的家人,却早已找我找得发了疯。他们发动了所有可以发动的力量,把村子里每个角落都找遍了,母亲甚至想到了那口枯井,怕我一不小心掉了进去。母亲边找边哭,边哭边找。一直找到深夜。最后,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终于想到了我的班主任。那时,家里还没有安电话,父亲一个人大半夜骑着自行车,跑到几里外的班主任家。班主任和我爸同姓,听说祖上是一家,他称我父亲“二哥”:“二哥,你放心回去吧,我帮你找,没事的。说不定,她去同学家了。”
班主任什么时候找到的我,我不清楚,我只记得,他拥着我,坐在朦胧的月色里,坐在同学家门口的水泥阶上,我神志不清地要拉着他去散步,模糊中听他叫:“老丫头,醒醒!醒醒。。。。。。”他一直希望我能做他姑娘。嘴里常叫我“老丫头”后来,我上到初三时,虽然换了班主任,但他仍然很关心我,那时我很自闭,他就常找我聊天,开导我,我到现在想起他来,仍心存感激。那份纯洁的师生情谊,是一生当中很宝贵的财富。
第二天,放学后,我回到家里,母亲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她叫我帮她拿东西,我懒着不动,她也没有发火,而且特别和颜悦色。她只说,当时没有看到字条,要是看到了,就不会那么兴师动众地找我。想去同学家,可以和她说一声,她也不会阻拦的。面对母亲的宽容,我反倒觉得很愧疚。我想对母亲说声,对不起。但是,我没有说。我想,母亲会理解自己的女儿的。其实心中一直有太多的情感,但我从来不愿轻易就说出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当年这件事,留给我的不知到底是什么,或许它只是16岁那年的一次经历,也或许我的人生本该就会有这么一次离家出走。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事实上,它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不过徒增烦恼。为家人,为朋友,为自己凭添些许烦恼罢了。
我已不再躲藏,也不再逃离,而是开始用心直视人生。
忆烛光
被现代文明的巨大车轮碾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一片怵目惊心的不毛之地。人类是喜欢玩积木的孩子,由着性子去堆积,去推翻。世世代代玩着同样的游戏,不过就是为了那安放好最后一块积木时,瞬间的成就感,和在积木轰然倒塌时,所带来的刹那的刺激与新鲜。
正如此时此刻,深夜,我从卧室走出来,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卧室的门口,散发出来微弱的灯光,像老人弥留之际的目光,浑浊而又无精打采。玻璃窗外的路灯,亮在脚下,映照着叶子刚刚舒展的树木,虽然咫尺之遥,却因为一窗之隔,另这灯光可望而不可及。对面公寓里,亮在假山左右的照明灯,悠闲并孤傲,又与我何不相干。
抬眼望去,不远处,沈大高速公路上的路灯,像一条长龙,由近及远,在呼啸而过的车流旁边,眨着迷醉的眼睛,那灯光比我还要疲倦。这一切的灯光,都不能让人感觉到丝丝的温暖与明亮,不由得一股冰冷的气流从脚底升起,慢慢地侵入骨髓。这种感觉吞噬着我,让我格外地渴望火,火,是明亮的,而且火是温暖的。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纵然没有火,一样可以吃饭,穿衣。电,解决了一切问题。然而,我怀念一样东西,是被眼前的灯光取代了的东西,它不仅给人明亮,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人觉得温暖。是的,是烛火!可是,小区很少停电,纵然停电,窗外的灯光,也将在夜幕降临时分,齐刷刷地亮起来。
越看不到的东西,越让人怀念。望着眼前这远远近近的灯光,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那几处烛光。
大约是十来岁的时候,有段时间,村子里经常停电,母亲喜欢停电的日子,因为用她的话说,停了电“肃静”。特别到了晚上,电视机看不成,录音机听不成,人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这时候,母亲就用簸箕收一些玉米棒,哗地一下,倒在铺了地板革的炕头,把插在玻璃瓶里的白蜡烛放在一边,招呼我们几个孩子围坐过去,和她一起搓玉米棒。其实,那时候,家里没人吃玉米,大都用来喂猪。而且,这也是在全家人家转非以后,政府留给家里的唯一一块口粮田上种的玉米,数量并不多。母亲用螺丝刀,顺着玉米粒穿上一道道的沟,这样搓起来,就特别的省力。有时候哥哥会替母亲穿,因为他是男孩子,力气要比我们几个女孩儿大。
说实话,我们几个孩子,没人爱干这活,一个个摆出副懒洋洋的样子,母亲看了又气又笑,就说:“你们一个个忒不知足,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像你们这么大的,哪个不帮爹妈下地干活的?你们是用不着风吹日晒的,叫你们搓几个苞米,还皱眉头。”
哥哥、姐姐们必竟比我大,要懂事得多,不爱干,可也还听话。我可不依,干了一会儿的功夫,手就磨红了,我就扔了手里的玉米棒,揉搓着手说:“妈,手疼!”
母亲笑了:“我领你们玩吧。”
我们都高兴极了,以为不用干活了,都叫着:“好啊,好啊!”
“我们啊,接成语,由第一个人说一个成语,第二个人,以第一个成语的最后一个字再为第一个字说一个成语。这样一个接一个地对下去。只要同音就行。”母亲接着说,“我出第一个,听着啊,一马当先。”
大姐接“先声夺人”,二姐接“人去楼空”,哥哥接“空无一物”,轮到我接“雾里看花”,又回到到母亲,母亲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的文化,可她却并不是目不识丁,她受父亲自然影响,也常读书,写字。所以,母亲只稍加思索,就接个“花团锦簇”,接着一个又一个地接下去。 “猝不提防”,“防不胜防”“防不胜防”,然后大家哈哈大笑,这样接就接死了。这样说着,笑着,闹着,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功夫,玉米就搓完了,然后,收拾停当,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日,到了晚上,又重复这样的情景。有时候,母亲会给我们讲有故事,母亲的故事,并不多,也没有像格林童话那样吸引人,但是,我们却都听得津津有味,什么“财主儿子吃饺子,却把饺子边扔掉,被财主家的老奴收集起来,在财主儿子讨饭的时候,拿出来煮给他吃的故事”,还有“一个善良的农妇救了一只受伤的鸟,后来,那只鸟为了报答她,送给她一粒种子,结出来一个神奇的瓜,那只瓜,想要什么就能给她什么”等等。
后来,我就常常梦想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个瓜,想要什么就能给我什么的瓜,那时,我最想要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位公主。
烛光中的游戏、故事,还有梦想,绣成了七彩的窗帘,就像母亲绣的那几片盛开着牡丹花的窗帘一样,挂在了我儿时心灵的窗户上。
再后来,离家求学,烛光也只与读书有关了。
初三时的某天,大家正上着晚自习,教室突然停电,整个学校一下子沸腾起来。大部分班级的男生们打着口哨,女生们高叫着,一个个开始笑啊,闹啊。唯独我们班的同学,一个个却唉声叹气,因为马上面临中考,我们班是分出来的尖子班,也是要参加中考的班级。其他有两个班是报“农函大”的班级。“农函大”是我们那个年代出现的新名词,意思就是报了“农函大”的同学,今年可以不参加中考,等到第二年,再学一年,以新生的名义参加考试。因为众所周知,中考是不允许复习的。停了电,大家不免变得焦急起来,这时,一个男生,“嚓”地一声,划起一根火柴,然后,点燃了一根蜡烛,那烛火幽幽地亮了起来,却又暗了下去,过了一会,渐渐地又亮了,而且越来越亮。整个教室顿时亮了许多,大家的脸上出现了笑容。然后,那个男生,把蜡烛用小刀切成一段一段,分给他旁边的同学,这时,又有人跑出去买蜡烛,买回来后,同样,像那个男生一样分成同学们。不多时,每个人的课桌上都亮起来一截温暖而又明亮的小蜡烛。
这就是我们那几个同学,也是那些同龄人中后来纷纷走进大学的唯一几个人。那样的拼搏岁月,那样的纯真友情。在今日看来,竟是如此弥足珍贵。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少年的时光,如此匆匆。今日的烛光除了用来制造些许虚假的浪漫以外,别无用处。昔日的烛光,照亮了我内心许许多多的情感。而眼前的灯光,开始越发地暗了下去,天空显现出清冷的淡灰色。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人常说,太阳是火热的,它同样更是温暖的。我当然相信。
夭折在春光里的生命
生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是死的结束,死是生的开始。
生的意义是什么?死的意义又是什么?生的意义就是生,死的意义就是死。一切付诸于生死的意义,都是毫无意义。
一场急风骤雨,打落一地嫣红。那含苞未放的花蕾,哭泣着,哀怨着,在风雨的肆虐下零落成泥。生命竟如此脆弱,如同我那早年夭折的几位同学,在这明媚的春光里,含苞待放,却无故遭风雨。
一
张亮的自行车丢了。他又心疼又害怕,要知道,这是他父亲卖了家里那头唯一的年猪才买回来的,卖了这头猪,就意味着全家人,要有一年的时间吃不上油。学校离家远,有十多里路,不骑自行车,根本没法上下学。早上临出门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磕了碰了。现在可好,连个影儿都没有了。想到这儿,张亮哭了起来,边哭边在学校停车场转悠。这时,一辆自行车出现在他的眼前,要不是车座的颜色不同,他真怀疑是自己放错了地方。这样看着,想着,手里的钥匙“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一声倒是惊醒了他。张亮试探着把钥匙插进锁里,心一直在扑腾乱跳,手心里早就湿了。转了一下,没打开,又转了一下,第三下的时候,“唰”地一声,锁开了!
第二天,教师办公室。
老师:“张亮,***同学的自行车丢了,你知道吗?”
张亮:“我,我,不知道。”
老师:“不知道?可有人看见是你偷的!”
张亮:“老师,我没偷,没偷……”
老师:“没偷?哼!不光偷东西,还撒谎!找你家长去,明天让你家长到学校来,要研究下怎么处分你!这是学校,不能留你这种小偷小摸的学生!”
张亮:“老师,求你别,别……”
老师“赶紧给我滚家去,少在这儿给班级抹黑,看见你我就生气……”
张亮昏头胀脑地离开了学校。去哪儿?回家?不能!这事儿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以后怎么活啊?……恐惧,后怕,失望占据了他整个幼小的心灵。
回到家,父母下地干活还没有回来。这是一个贫寒却温馨的家,父亲厚道,母亲友善。父母希望张亮能好好学习,有朝一日考上大学,为他们,为这个家争光。可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张亮想到了死,只有死了,才能逃离这一切,他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说:“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二老要保重!”
张亮死了,可没人为他的死感到惋惜。校长站在操场讲台上,慷慨陈词,情绪有些激动,
“……这样的学生,死了也活该,死了也不值得一提,挨了几句骂,就寻死?他自找!是个懦夫!……”
二
徐阳春,人如其名,有着如阳春三月一样灿烂脸庞的大个子男生。
他教我学会打乒乓球,却喊我作“师傅”,因为他常常把他的小诗递给我,叫我帮他圈点。还写四句小诗来送给我,名为“赠吾师”。
平时谁也没太在意他的健康,就是听他说话声音有点常像感冒似的,还爱流鼻血。一年后,查出来患了癌症,晚期。
我和几个同学,去他家看望他,不料却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整个人的脸都变形了,肿得有先前的两圈胖,两个鼻孔塞着手纸,手纸上渗出来鲜红的血。他那时在睡觉,没敢惊动他,可我心里好难过,因为他竟没能看我一眼。他母亲告诉我们,阳春这两天,情况好多了,还起来走动,也吃了东西,还说,等好了,要回学校去上课。任谁心里都明白,那是回光返照,可是又都希望真的会有奇迹发生,然后,奇迹最终没有降临。
阳春走的那天,灵车从学校门口经过,这是他生前的遗愿,希望最后看学校一眼。那天,我坐在教室里,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可我却没能看到灵车。我的心在流泪,可我却无法痛哭。因为有太多的顾虑,人的情感必须需要掩饰。
还有,太多太多,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一一浮现在眼前。
因为家里没钱同时给两个孩子治病,就只能救活男孩,我那个女同学就因此在目送弟弟去医院后,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人世。还有那个大学操场上的足球门,无故砸死刚刚入学不久的中文系男生,人死的当天晚上,学校莫名其妙地一会停电,一会又来电。事发后,学校开始研究、讨论、总结经验教训。
生生死死,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这样的离开,难免让人心痛。
珍重自己,珍惜生命。
人生本已苦短,拥有一颗平常心最重要。
挨鞭子的烈马
烈马,顾名思义,脾气暴臊的马,性子刚烈的马。这样的马,自然是很难驯服的,用武媚娘的话说,首先就是得挨鞭子的,如果鞭子不管用,就用刀子,刀子再不管用,那只好杀之弃之了。然而这样的马,未尝不是难得的好马。
我不属马,我属猴,猴的天性本来就不太安分,不太守规矩。偏偏我的脾气也不怎么好,这样看来,也只有挨鞭子的份了,事实上也没少挨过鞭子。
母亲的三天一大批,两天一小评弄得我天天珠泪涟涟,神嚎鬼哭,这倒也不提了,怎么说也是关起门来教训,没把脸丢外人面前。要想起来,还真有过那么一次比较抢眼的挨鞭子的事。
这事儿说起来,也过去六、七年了。那年我高三,班主任是新换的历史老师,虎背熊腰,身高五尺有余。常常在早晨第一节课前,像座铁塔似地往班级门口一站。他专门对那些迟到的学生行注目礼,从迈进教室门口第一步,一直送你到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你,直到盯得你心里发毛。应该说我和他先前的关系还是比较不错的,我那时是副班长,同学们都叫我“班副”。虽然是副的,可比正的还管事儿,正的大事小事一概不管。倒是做了个好好先生,偏偏我不怕得罪人。为了这“班副”二字,我是鞠躬尽瘁,尽心尽力,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茍。比如上自习课,要是班级一阵乱哄哄,只要我一声断喝“别说话了!”,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要是真有敢不听者,我往他面前一站,脸往下一沉,一言不发,直到他低头认错。当然若想叫别人信服,光厉害不行,还得拿出真本事,那就是学习样样得行。学习倒是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体育不怎么着。一上体育课,我就头疼。什么50米啊,扔铅球啊,跳远啊,跳高啊,没一样能行的,都勉强及格。体育课,那是能躲就躲了。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官从严,哪有不得罪人的。得罪了人,就免不了遭人报复。
那年秋季越野赛,体育委员往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