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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她一下从一位千金小姐沦为被管制阶级对象,就在这时,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爱,为了爱的
结晶,她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这是一个可怕的时期,父亲死后,病弱的外祖母选择了自杀,为了生存,
母亲必须找到活下去的条件,她首先得为腹中的孩子找一个父亲,这在当时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尽
管母亲年轻貌美,但谁也没有勇气和胆量去和一个被镇压地主的女儿结婚。就在母亲几近绝望时,身为
农会会长的他出现在母亲的身边,他是来清点外祖父家的财产的,那时他二十出头,他虽然没文化,但
曾在八路军给一位团长当过二年通讯员,在外面打过仗,后来又在城里当过二年情报联络员,接触过不
少城里的女青年,在此,一见母亲,他便被母亲的美貌吸引住了,鬼使神差,他竟提出要娶母亲为妻,
母亲答应了,但没对他说出怀孕之事,婚后,他发现了,他对区政府撤消他的会长职务并没有感到太多
的遗憾,唯独不能承受母亲怀有他人之子这件事。他变了,整个儿地变了,母亲恨他,但内心一直对他
负有一份内疚,虽然他们结合并没有爱,至少母亲从来没爱过他,但母亲对他始终是宽容的,因为他本
质上是个好人,“这些年来,委屈了他也委屈了你。”这是母亲临终对史野说的最后一句话,关于史野
的亲生父亲,母亲只留下唯一能代表他的一条挂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送给母亲的爱情信物,挂坠里镶
的是父亲家族的族徽和父亲名字的日文缩写字母,母亲至死仍爱着日本的父亲,她希望有一天中日恢复
友好关系,那样,凭着这条项链,便有可能和父亲团圆,母亲至死相信,这一天终归会到来。
母亲死前,把史野托付给她生前最好的女友,这位女友是村里的一位民办教师,她的丈夫是一名乡
村医生,俩人生有一个比史野大两岁的女儿,叫苏晓兰,他们把史野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
“在我二十岁的那年,两位和善的老人为我和他们的独生女儿苏晓兰完了婚。”文野告诉我,四口
人家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温馨,“可以说,那几年的生活是我一生中最温暖的日子,父母的去世,人们渐
渐忘了我的身世,岳父岳母性情温和,苏晓兰更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好妻子,我在她家度过了整整十年的
时间,从来没吵过一次。
架,红过一次脸,真的!至今我仍忘不了那段日子,忘不了苏晓兰带给我的幸福。”
我打断了史野的话:“可你为什么和她离了婚。”
“很简单,也很复杂,当然,这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了。”史野继续说道,“我是二十二岁那年离开
家乡的,说来也许你不相信,自母亲临终前对我说了出生的秘密后,十二岁的我便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不属于农村,不属于这块给我带来不幸的贫困落后愚昧的红土地!我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
“命运,你相信命运吗?”史野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还相信血缘的遗传。”
“这就是你身上贵族气韵的最好注释,对吗?”我并没有揶揄他的意思,他的身世本身就是一个奇
迹。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的与众不同。
“你成功得相当辉煌!”我说。我真诚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我在想,你那在日本的父亲,一定会
为你感到骄傲自豪的。”我问史野,是否有寻找他父亲的念头?
史野没有否认。壁炉的火光映着史野的脸庞,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许久,才见他转过脸来,“知
道我还想对你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
“你还想听吗?”他抬头看了一下壁上的时钟,已是午夜两点了。
“如果你想一吐为快的话,我洗耳恭听。”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关于‘大男孩’的真正故事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史野一脸的认真,
“那是我第一次恋爱,事情发生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在铁路车站当广播员的女孩,她叫瑛
子,那时,我在火车站当搬运工,每当火车进出站,她便开始播音,她所在的广播室与搬运场仅一墙之
隔,见到她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和她有了第一次后,我才明白什么叫恋爱。米路,尽管我结
婚两年,娶的又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妻子,但那并不是爱情。对苏晓兰,我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一个姐姐,
我爱她,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爱。瑛子和苏晓兰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女人,瑛子娇艳热情,一见面,她
便撩起我亢奋的肉体欲望和火热的恋情,她的眼光具有勾魂慑魄的魅力,我被她一下子迷住了,而且是
一发不可收拾。”
我插口问了一句:“她爱你吗?”
“不!”文野摇摇头,“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情场游戏。一开始,她冷漠地拒绝我,因为我的身
份,她是一位漂亮的城市小姐,自然看不上我这乡下佬,打工仔,但我的外貌显然赢得了她的好感,二
十二岁的我在男青年中可谓一表人材,许是西洋血统的遗传吧,尽管我没有体面的衣着,一年四季总是
一套灰不溜秋的衣裤,但我有一种叫人过目难忘的男人魅力,用现在时髦的形容词来说就是气质。那时
我到城里才半年,攒下二百五十元的苦力钱,正准备寄回乡下给妻子,但我中邪了,而且不可自拔,把
这些钱全花在瑛子身上,为她买衣服,请她吃饭,不到半个月,钱全花完了,但却买到了瑛子的欢心,
她周围不乏追求她的男人,但她却把兴趣转到我的身上,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是我的气质和金钱起的作
用,我认为她也爱我了。我爱她,爱得疯狂,但却是典型的柏拉图似的爱,我把她的肉体视为神圣的珍
宝,相识两个月,我仅仅是吻了她几次额头,从没有触摸过她,我认为这种行为是一种亵读,因为我认
为自己还不具备这个权力,我要离婚,要让她成为我的未婚妻,只有到了这个关系的确定,我才拥有抚
摸她的权力。在乡下,要想使你爱的姑娘成为你的未婚妻,你就必须为她买上一枚定婚戒指,只要她愿
意为你戴上,那她就属于你的了。于是,我下决心为她头上一枚戒指。”
“说到戒指,你会笑我俗气吗?”史野突然抬起眼睛问我。
“哦不!我信仰关于戒指的传说和意义。”我说,在这一点上,我和史野是相同的,我企望戴上自
己所爱的男人的戒指,这是一种传统的婚姻保障。
“为了这枚戒指,我离开了瑛子是短暂的离别,”史野说,他找到了一个报酬高的差事,是到火
葬场当烧尸工,这份差事还可以得到死者家属赐给的小费,“我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我会去当烧尸工,
它让我恶心,到现在想起这事我还恶心想吐。但为了爱,为了得到瑛子,我干了。”史野把烟斗再次点
上,但划了两次火柴才点着。看得出,这段历史在他心里烙下了很深的伤痕,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
动,这毕竟是一件痛苦的回忆,“我没有告诉瑛子我去当烧尸工,我怕她会因此而抛弃我,我有自卑感
,我只对她说要离开她三个月,让她等着我,她答应了。三个月后,不,是两个月,我发疯地干,加班
加点地干,两个月下来,我得到了三百元,我花了二百五十元为她在首饰店里买了一枚最大的纯金24K的
戒指,余下五十元我为她买了一套衣服。带着这些东西,我像疯了似的一路跑着来到她的广播室,我满
脑子都是一些最美的幻想,我想像着自己像个骑士跪倒在瑛子面前,虔诚地为她戴上戒指,然后吻着这
只戴戒指的手,请求她做我的未婚妻,如果她答应,我就吻她,拥抱她,为她穿上我买来的衣服……”
史野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一脸的黯然神伤,回忆的痛苦凝在他额上的皱纹,很深很深,他喷出一口浓浓
的烟雾,像吐出郁积于心灵深处的哀怨苦楚,有好一会儿,他一直沉浸在往事的不堪回首中。
“怎么,她没有接受?”我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史野摇头,“当我赶到她的广播室时,她正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敞着怀,像个荡妇
……那一刻,我的心死了,死了。”
史野往沙发背上一靠,摇着头。
“就这样,我离开了她,结束了这场伤透灵肉的爱情。从此,我不再相信女人,不再相信爱情。”
史野说到这儿站起来,走到窗口,面对黑夜长时间地伫立,然后调转回头面对我,“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就是我后来为什么视爱情为儿戏的原因。”
我深信他所说的故事,但我认为这并非他唯一的爱情故事:“那么白楚心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也
是一见钟情?”
“关于她,我今晚不想说,”史野蹙紧了眉心,提到白楚心,他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语言无法诠释的
复杂,“你可以问点别的,什么都行,至于她,我会找个适当的时间和你谈的。”
我把话题又回到他第一个故事上:“恕我直言,史野,苏晓兰一家对你这样好,你怎么会会和她
离婚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史野变换了一个姿势,“说起来,这倒是我的一个不堪为外人道的隐私,”
他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一种难隐之言写在了脸上,“让我怎么对你说呢?这事叫人难于启齿,或者说
是不幸,”他耸肩做了个悲哀的摊手动作。
“对不起,就当我没问。”
“可你问了,我不想让你对此心存疑问,直说吧我患有先天不育症。”他避开我的目光。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的确很不幸。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是这个原因使我离开了苏晓兰,”史野说,“你知道,苏晓兰是独女,在农村,传宗接代乃生
活第一大事,虽然她的父母有点文化,在这方面也并非太守旧,但对他们及周遭的亲朋好友来说,这却
是一件对不起祖宗的事,我是他们招进门的女婿,我首要责任就是为他们延续后代,这本来是一件再简
单不过的事,但,我却令他们失望了。他们一家对我恩重如山,可我非但报答不了,还让他们断子绝孙
。我忘不了,当他们一家看到医生的诊断书时,足足怔了一刻钟,那种由失望派生出的绝望仿佛是接到
上帝最无情的审判,虽然事后并没有抱怨过我一句话,但他们从此以后的缄默却像刀子扎在我的心口,
我有一种负罪感,我感到自己对不起他们,尤其对不起苏晓兰,”史野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我二十六岁那年,我靠倒卖粮油等紧俏日用品票据赚了一笔钱,大约有五千元,我用这笔钱为他们盖
起了三间大瓦房,然后和苏晓兰离了婚。从此,我离开了他们。如果说我这一生做过一件善事的话,那
就要数这一件了。三年后,苏晓兰和村里的一位接替她母亲的民办教师结了婚,他们生有一子一女,日
子过得十分幸福。”
“能知道你是怎样变成今日的商业巨头吗?”我突然对他来了兴趣,因为他过去的故事。
“当然,”史野搅动着杯里咖啡,“我已经记不清成功之前的那些年我究竟从事过多少行当,我告
诉过你自己当过搬运工、烧尸工、倒卖票据的小贩;我还干过补鞋匠,卖过烤红薯,在停车场收取二分
钱一部的车费,还推销伪劣广告产品;我甚至还到海上走私香烟,参与贩卖淫秽录像,非法套取外汇等
等违法活动,”说到这几,他停下来看着我,“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马上闭嘴。”
“不,说下去。”
“那好,你听着,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了,说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有人把我误为高干子弟这得
感谢我的遗传基因穿上像样的西装的确有那么一股优越的显贵风范。于是,借助这种误会,我开始混
迹上流社会,从权力部门弄来钢材、水泥、进口汽车等紧俏物资的批文,在社会上进行倒卖,别看一纸
批文,在当时计划经济的特定历史时期,这些批文往往卖上十万、百万甚至千万,我就是靠这些批文发
的家。不到一年便牟利二百多万,然后又赴上海南倒卖汽车潮狠狠赚了一笔。接着把钱投人房地产,然
后成立了公司,做了两年对外贸易,赚大笔的钱,盖起了潇洒别墅。一九八九年,我国成立了证交所,
开始发行股票,我孤注一掷,这回完全靠的是运气。五千万投进去,不到两个月翻了十八倍。十八倍,
你去算一算,得来全不费功夫,就这样,我财运亨通,人说钱滚钱,就这么滚出了今天的‘东方环球跨
国集团公司’,有了钱,自然什么都有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真是奇迹。”我说。
“是的,这就是我所有的过去,”史野说,“关于我,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史野的眼眸闪烁着
无数小星星。
这句话,这个场景,这个氛围,使我想起了和乔克的第二次见面,当时乔克也是用这样一双闪烁着
星星的眼睛凝视着我。整整四年,关于乔克的过去,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谜,可对史野,仅是一夜的工
夫,我便知道了全部,这是两个奇特的男人,他们都在对我的命运发生作用。
我突然有了一种迷惑:“史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说出这一切?”
“你以为我是一时的感情冲动?不,米路,知道这会儿我想叫你一声什么?”史野轻轻摇着头,“
你想像不出这一切始于何时,想像不出。”他像在回首一件甜蜜无比的往事,眼眸里游移着梦幻的光泽
,很纯很美很圣洁。
“是吗?”我的确想像不出在我和他之间有过某种必然的联系。
“知道吗,六年前,你梳着一条长及腰部的大辫子,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着一条白色的背带裤,
衬衫的颜色是红的,像个大学生,第一眼,你就以你独特的风格走进了我心里。”
我摇了摇头:“我认为自己同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风格的话,那就是我
比她们多了一份执着和不太现实的幻想,还有,我想你一定领略过了,我比她们还少了一份温柔与顺从
。”
“听着,米路,我欣赏的正是这种风格。”
“这就是你固执地走近我的原因?”
“是的,你值得我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史野轻弹了一下烟蒂,“米路,知道你是怎么走进我心
里的吗?”史野目光定定地凝视着我,“那是我的潇洒别墅落成的第一个晚上,别墅举办盛大招待晚宴
,你来了,作为晚报的采访记者,那是六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说其他的也许你早已忘了,但有一个情
节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那就是当你的照相机出现故障时,你以一种蔑视的冷漠拒绝了我的一番好意,
怎么还没想起来?”
我记起来了,那时我还是一个一般记者,史野当时却已是海阳市的知名人物,他的风流韵事和他的
事业一样出名,潇酒别墅落成的那天,在海阳市不啻于市庆大典,所有的上层人物,各界名流全部聚集
于别墅参加庆贺,电视台、电台、报刊数百名记者到场进行现场采访,报道。史野给我的第一印像是个
典型的风流王子的形象,我承认,他相当有魅力,与我想像中的暴发户完全不同,但这一切并没有改变
我对他的鄙夷,尽管他对我的到来表示了相当的热情,但他周旋于美女间的那眉来眼去的花花公子作派
却引起了我极大的反感,我看到,所有的来宾都对他极尽恭维,这大概也算是对他的慷慨一种回报吧
每个来宾都可以在签名后得到一份厚重的礼品一个18K金的小金狮像,上面刻着潇洒别墅的中文缩写徽
记SXS。
在所有来宾与到场的记者中,恐怕只有我一人对他表示出一种旁观者的冷漠,当时,我带着一架相
机,总编交待让我拍下祝贺的场面,准备第二天的报纸登头版。晚报欠着史野的情,那辆价值四十万元
的接送职工的大巴就是史野捐赠的。我并没有把镜头对准史野,更没有凑热闹盯着他采访,围着他转的
记者太多了,我嫌嘈杂浮华,便一个人踱到大厅外面,从外面,可以观赏到整个棕榈沙滩,夜景相当美
丽,我举起照相机,选好了角度,调光圈和速度,可手上这架老掉牙的德国照相机,不是闪光灯不同步
就是上不了片,就在这时,史野出现在我的身后,“嗨,记者小姐,你不认为你的镜头游离了今晚的主
题吗?”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看了他一眼,做好了让他指责的准备而不道歉。
“你冷落了我不是吗?”他那磁性的声音和幽默的语言使他看上去优雅迷人,那一刻,我联想起
西方电影中的贵族绅士。
“是吗?”我拨弄着手上的照相机,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是因为你习惯了恭维。”
“也许吧。”他笑了笑,我感觉到他在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