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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郎和贵夫人一起外出觅食,两只幼雕的安全问题也就全部托付给雄鹩哥老毛了。老毛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只要帅郎和贵夫人振翅离巢,它便自觉地在雕巢四周巡飞,丝毫也不敢偷懒。
有一次,不知是受气流的影响还是风向突然逆转,山谷突然刮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龙卷风,落叶飘旋,尘土飞扬,树梢的嫩校被刮得像蛇一样扭曲舞蹈。那股龙卷风沿着峡谷慢慢朝大青树移过来。四只小鹩哥早已乖巧地钻进元宝状窝巢。两只幼雕却还伫立在树梢网络状枝杆间。帅郎和贵夫人外出猎食还没回来,雄鹩哥老毛朝两只幼雕拼命叫唤,催促它们赶快回巢躲避。不知是想做搏击风暴的勇士,还是不愿听从鹩哥的调遣,两只幼雕对老毛的叫声充耳不闻,仍傻乎乎地站在枝头眺望越来越近的龙卷风。老毛急得耳后两块肉垂高度充血,像挂了两块小红布,冲飞到两只幼雕面前,又是拍打翅膀,又是舞动爪子,又是嘴喙啄咬,使出一只鸟所能使出的全部威胁手段,想把它们驱赶回巢去。两只幼雕虽然和成年蛇雕比起来还是个孩子,但身坯已远远超过鹩哥,根本不把小小的鹩哥放在眼里,任老毛怎样恫吓,就是不回巢,武大甚至还举起一只爪子要和老毛一比高低呢。老毛回头望望越通越近的龙卷风,心急如焚,张开嘴,呦嘎呀,呦嘎呀,吐出一串串成年蛇雕的啸叫声,它模仿得极像,不仅音符音调音色酷似成年蛇雕在叫,音量也与成年蛇雕完全一样。一只小小的鹩哥,要发出大型猛禽嘹亮高吭的啸叫声,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啊。它羽毛蓬松,浑身颤抖,舌尖缠绕着殷殷血丝,叫得声嘶力竭,叫得癫狂迷乱,犹如孤狼嗥月杜鹃泣血寡妇叫魂,我真担心它再这样叫下去会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两只幼雕终于害怕了,转身往窝巢奔逃。好险哪,它们刚钻进巢,龙卷风便已席卷大青树,雄鹩哥老毛也跳进雕巢,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在两只蛇雕身上。霎时间,滚滚尘土像只巨兽一口将树林、山峦和天空吞噬干净。我无法再观察,用手捂住脸,趴在石坑里。只听得呼呼风响,飞砂走石,枯枝败叶噼哩啪啦砸在我的背上。数分钟后,龙卷风飘走了,我抖掉身上的尘土,睁眼一看,石坑里除了落下一层枯枝败叶外,还躺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老乌鸦,双翼被龙卷风吹折,脖子被龙卷风拧弯,已奄奄一息了。要是两只幼雕不及时回巢躲避,也一定和老乌鸦同样下场。我擦掉镜片上的尘垢,举起望远镜朝大青树望去,鹩哥巢和蛇雕巢都因搭建在粗壮的树杈间,筑得很丰实,没被龙卷风刮走。过了一会,雄鹩哥老毛从雕巢爬出来,身上蒙了厚厚一层上,活像一只泥鸟。它顾不得梳理自己的羽毛,立刻飞到岩壁刈割干净的草丝,动手清洗被沙土弄脏的雕巢。
还有一次,也是帅郎和贵夫人比翼双飞外出觅食了,两只幼雕并排站在巢前的横枝上,不知为什么事情争执起来,武大用翅膀按住丸小的脑袋,狠命往下揿,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恨不得把丸小的脑袋给活活拧下来。丸小也不示弱,弯钩似的嘴喙衔住武大的脚杆,啃咬撇折,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要把武大的脚爪撕成碎片。两个家伙就像在钢丝绳上表演杂技,几次都摇摇欲坠,连我看着都在心里为它们捏了一把汗。雄鹩哥老毛在两只幼雕跟前飞过来飞过去,高声尖叫着,进行劝架。两只幼雕非但不休战,还越打越来劲了,互相猛烈顶撞,家门不幸,兄弟阋墙,好像前世冤家对头,不把对方撞下树去誓不为雕。眼瞅着一场灾祸就要发生,雄鹩哥老毛一敛翅膀降落到武大和丸小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将打斗的双方分隔开,嘴里发出一申委婉的鸣叫,意思是在央求双方不要再打了。武大正在兴头上,哪肯轻易鸣金收兵,仍横蛮地用肩胛抵撞过来;丸小也鏖战犹酣,恨不得斗它个天翻地覆,也横走一步用钩嘴来啄咬。老毛挤在它俩中间,无处躲藏,也无法避让,成了出气筒,成了活靶子。脖子上被丸小啄去一片羽毛,身体也被武大懂得像翻单杠似的爪朝上身朝下悬吊在横枝上。幸亏它是飞翔技能十分娴熟的成年鸟,一松爪子,身体笔直往下坠落四五公尺后,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将身体翻顺过来,展翅飞了起来。劝架的反而变成挨打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忿忿不平,如果我是老毛,让这两个小混蛋互相厮打去,跌下树去更好,关我屁事!可雄鹩哥老毛在空中兜了一圈后,见两只幼雕又互相大打出手,再次收敛翅膀往它俩中间降落。两个小家伙大概是讨厌老毛来多管闲事,彼此身体紧靠一起,不让老毛插到中间来,老毛双爪强行插入它俩身体间窄窄的缝隙,将自己像楔子似的硬塞了进去。两只幼雕左右夹击,像挤牙膏似的拼命往中间挤,老毛本来就瘦弱,身体被挤得变了形,耳后的肉垂变成紧酱色,双眼暴突,嘴壳阖不拢,舌尖小泥鳅似的在嘴腔滚动,咔……呀……咔……呀……憋出不连贯的尖嚎。其实,它只要用力一跳,即可摆脱困境。可它好像是个特别忠于职守的和平卫士,宁愿含冤受辱而死,也决不在捍卫和平的神圣岗位上后退一步。两只幼雕到底还小,没有足够的力气真的将老毛挤扁,瞎挤了一通,看看收效不大,就转换攻击的方式。丸小故伎重演,用钩嘴在老毛脖子上啄咬,一边啄还一边啸叫,好像在说。多管闲事多吃屁,再管闲事要你的命!一片片带血的羽毛被拔了下来,好像在刻意制造一只秃脖子鸟;武大玩了个金鸡独立,伸出一只雕爪在老毛身上乱撕乱抓,一边撕抓还一边啸叫,好像在说:我看你是骨头痒了,让我来修理修理你!尖利的雕爪划破了老毛耳后的肉垂,血珠一粒粒滚落下来。老毛非但不反抗还击,还生怕自己一躲避一挣扎两只幼雕会因啄空和抓空而重心失去平衡摔下树去,闭着眼睛缩紧脑袋,一动都不敢动……
要不是帅郎和贵夫人抓了条小蛇回巢来了,真有可能会闹出鸟命来的。
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雄鹩哥老毛更忠诚老实更尽心尽责的保姆了。为了他人(它鸟)的利益,甘愿献出一切,堪称道德楷模。可我是个动物行为学家,我知道,如果用人类的道德规范去衡量动物的行为,是会闹大笑话的。在动物界,只讲利益,不讲道德。动物之间,超越血缘关系的利他主义行为是极其罕见的,更别说超越物种的利他主义行为了。发生在动物身上的貌似利他主义行为背后,都隐藏着利己主义的真实目的。我想,雄鹩哥老毛之所以为了两只幼雕的安全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忍受一切无法忍受的攻击与磨难,肯定有对它和它的妻子儿女特别重要的生存意义,虽然具体是什么尚待进一步观察发现,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有让这两只幼雕平平安安活下去,这家子鹩哥也才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不久,我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八
惨案发生时,我刚巧举着望远镜在例行观察,事情的经过以及每一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帅郎和贵夫人顺着高山气流滑向林涛起伏的谷底,找寻在草丛里游窜的蛇类,雄鹩哥老毛照例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为雕巢铺垫干净的草丝,两只幼雕并排站在树冠一根横枝上,晒着太阳,一切平静如常,没有任何要出事的预兆。
一片枯叶,被清风托举着,颤颤悠悠从山顶飘落下来,越过我的头顶,像小船儿似的驶向大青树,不偏不倚,砸在幼雕武大的后脑勺。说是砸,显然是夸大其词了,还不如说碰了一下武大的后脑勺更为确切。枯叶儿轻薄,肯定不会把武大打疼,更不用说碰伤了。武大被吓了一跳,翅膀乱抖,身体摇晃,尖啸一声,定下神来,扭头望去,大概是想看看谁在吓唬它,那片枯叶早已顺着树杆滑落下去了,它什么也没看到,疑心的眼光便转到了站在旁边的丸小身上,呦呀呦呀叫了两声,好像在审问嫌疑犯: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从背后袭击了我?受了冤枉的丸小自然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把身体侧斜过来,怒目而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着,肯定在回敬对方:眼瞎了还是神经搭错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从背后袭击你?你是在犯诬陷罪!武大本来性子就烈,哪里忍受得了这般奚落,亮出嘴喙就朝丸小啄去。丸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正闲得没事干呢,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也蛮好的,便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两只坚硬的嘴壳叩碰撞击,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就像冷兵器在交锋一样。
雄鹩哥老毛见状立即振翅起飞,像过去几次一样,飞到两只幼雕跟前,学着成年蛇雕的叫声,一个劲地劝架。武大和丸小根本不予理睬,反而将战争逐步升级,嘴壳啄咬之外,还头撞肩抵,比打冤家更狠。老毛看看劝架无效,只好将自己的身体塞进两只幼雕之间。
武大正打得热火朝天,突然被第三者插足,强行将它与对手隔离开,气不打一处来,尖利的嘴喙瞄准老毛的眼窝雨点般啄去,老毛只得把头往另一侧扭,以免遭剜眼的酷刑。这一扭,老毛把自己的脑袋和脖颈送到了丸小的爪下。丸小顺势抬起一只爪子,一把掐住老毛的脖子。武大则在背后啄咬老毛的背。
那架势看起来,活像是两只蛇雕在合伙宰杀一只鹩哥。
武大的钩嘴十分厉害,叼住老毛的背,连毛带皮往下拽;丸小的爪子更是毒辣,揪紧后就不再松开,还得意地仰天长啸。
透过望远镜我看见,雄鹩哥老毛疼得浑身颤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武大和丸小虽未成年,但毕竟是猛禽,与生俱来就有噬食小型鸟类的冲动,基因里就带着杀戮的技能,雄鹩哥老毛若还不设法挣脱的话,几分钟以后,极有可能就成为这两只幼雕的牺牲品了。
雄鹩哥老毛不顾一切地双腿在横枝上用力一蹬,随即扇动翅膀。我猜想,它的本意,绝非是要谋害这两只幼雕,而是想从它们带有虐杀倾向的恶作剧中脱身出来,不愿稀里糊涂送命。然而,它这一跳,等于重重拽了这两只幼雕一把。丸小本来就金鸡独立,没站稳当,那爪子掐着老毛的脖子来不及松开,被带出了横技;武大的脸被老毛扇动的翅膀啪啪左右开弓扫了两个耳光,一个趔趄,重心偏仄,也从树冠上跳落下去。
丸小身体被带出横枝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掐住老毛脖颈的爪子,老毛终于脱险,腾空飞翔。丸小也拼命拍扇翅膀,但翼羽还没完全长丰满,翅膀还嫩得很,就像一个还没学会游泳的人,手忙脚乱扑腾,身体还是像秤砣似的往下沉。武大也尖叫着摇动翅膀,但气流仿佛与它作对似的,刮得它团团转,翼羽就像大风中被吹翻的伞,一根根朝上翻翘,也无可奈何地坠落下去。
它们都还没到能自由飞行的年龄,它们没有任何掌握气流和风向的能力,它们的翅膀只是起到了减缓下坠速度的作用,没像块石头似的笔直往下坠落,而是呈一条斜线跌落下去。
雄鹩哥老毛在空中兜了个圈,很快清醒过来,急叫着,飞到武大的头顶,伸出双爪,仿佛是要搂抱住在气流中挣扎的武大;正在元宝状窝巢前给四只小鹩哥喂食的雌鹩哥徐娘听到老毛的叫声后,立即疾飞过来,一个俯冲窜飞到丸小身边,绕着圈子,发出一串串稀奇古怪的鸣叫,我猜想大概是在告诫丸小不要惊慌并传授飞行秘诀。
然而,老毛和徐娘的努力终究白费,体态娇小的鹩哥是不可能在空中搂抱住身体比它大一倍以上的幼蛇雕,徐娘也不可能在短暂的数秒钟之内教会一只从未飞过的幼雕掌握飞行本领。
我的望远镜慢慢往下移动,过了一会,两只幼雕跃进山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再也看不见了。
雄鹩哥老毛失魂落魄地飞回雕巢,不停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一会用头撞着树杆,一会身体在枝蔓间挤来挤去,显得十分痛苦后悔的样子,好像自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雌鹩哥徐娘回到自己的窝果,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巢边颠跳着转来转去,一声比一声叫得悲苦叫得凄楚,伤心欲绝,如丧考妣,吓得四只小鹩哥缩在窝巢里连头都不敢抬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呦(口欧)—;—;天空传来一声高昂的雕啸,哦,帅郎和贵夫人猎食归来了。帅郎爪下攫抓着一条脑袋已被啄烂的百花锦蛇,喜气洋洋地飞在前面,一落到树顶网络状枝林间,便呦呀呦呀呼唤幼雕前来啄食。它当然不可能听到幼雕回应的叫声,也不可能见到急不可耐前来抢食的幼雕的身影。嘎呦?它发出长长一声疑问,竖起脑袋瞪起眼睛四下顾盼。贵夫人刚吊起双翼垂直双腿准备降落,见帅郎如此神情,复又摇扇翅膀腾飞起来,在树冠上方绕了两匝,嘎呦啊嘎呦啊叫唤着找寻着,声音也因焦急而发抖。
雌鹩哥徐娘蓬松井背上的羽毛,冲着在天空巡飞的贵夫人,做出一副雏雕乞食的模样;雄鹩哥老毛则埋头将雕巢里被粪便弄脏的草丝清扫出来。
这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
贵夫人孤疑的眼光在徐娘和老毛之间看了两个来回,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啸一声,气急败坏地朝鹩哥巢俯冲下去。
帅郎也将百花锦蛇晾在枝桠上,疾飞起来,嘎呦怒啸一声,扑向鹩哥巢。
雄鹩哥老毛在雕巢里啾啾叫着,飞快扒刨草丝,还用身体撞击巢壁,好像存心在搞破坏,看样子是想把怒气冲天的贵夫人和帅郎引到自己身边来。遗憾的是,贵夫人和帅郎没有中它的调虎离山计,仍径直扑向鹩哥巢。
徐娘模仿着雏雕的叫声,将身体盖在元宝状窝巢上。然而,这一招此刻不灵了,贵夫人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刹那间飞临鹩哥巢,伸出一只雕爪,在徐娘身上扫了一下,徐娘立刻被扫出巢去,羽毛飘零,在空中扑腾。元宝状窝巢没了遮盖,四只小鹩哥暴露在外。随后扑下来的帅郎伸出一只爪子在鹩哥巢里捞了一下,攫抓住一只小鹩哥,飞到空中,使劲一捏,吱—;—;可怜的小鹩哥在雕爪下发出一声急叫,便被捏得气绝身亡,帅郎一松爪子,小鹩哥像枚山核桃笔直坠下深渊。
贵夫人斜着翅膀在天空划出一个小圆圈,再次凶神恶煞般地扑向鹩哥巢。这时,雄鹩哥老毛已从雕巢飞回来,和雌鹩哥徐娘一起拦在元定状窝巢前,企图阻止贵夫人行凶。但它们哪里是贵夫人的对手啊,贵夫人巨大的双翼鼓着雄风,摆出饿鹰扑食的架势,横冲直撞,一爪子抓过去,险些抓住老毛的脖子,一嘴喙啄过去,差点凿穿徐娘的脑门。两只鹩哥无力抗拒凶暴的蛇雕,只有掉头飞逃。贵夫人气势汹汹地停落在鹩哥巢上,钩嘴猛地啄下去,当它重新抬起头来时,嘴里叼着一只小鹩哥。小鹩哥拍翅蹬腿挣扎,无奈雕嘴是杀戮的利器,又恰巧夹在小鹩哥细弱的脖子上,只见贵夫人用力甩了甩嘴壳,小鹩哥就像被割断了气管一样瘫软不动了。剩下的两只小鹩哥吓得魂飞魄散,跌跌冲冲爬出巢,拍扇翅膀,想飞又不敢飞,想跳又不敢跳,顺着巢前的横枝往叶丛里躲藏。贵夫人吐掉被它的嘴啄夹得窒息而死的小鹩哥,大步流星追上去,一爪子又捏碎了一只鹩哥。最后剩下的那只小鹩哥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不顾一切地从横枝跃入空中,拼命拍打翅膀,想飞起来逃出蛇雕的魔爪。它从没飞过,翅膀也还嫌嫩,斜斜地朝山下飘落。正在天空巡飞的雄蛇雕帅郎半敛翅膀俯冲下去,表演了一个老鹰捉小鸡的绝招,转眼间就把那只可怜的小鹩哥握在了抓掌间……
暴怒的贵夫人好像还不解恨,又用强有力的雕爪将编织得十分精巧的元宝状鹩哥巢撕扯成碎片。
仅仅两分零十三秒的时间,四只羽毛渐丰即将长大的小鹩哥就死于非命,一窝鹩哥家破“人”亡。
徐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被害,真是肝胆欲裂,痛不欲生,在空中呼天抢地地尖嚎着;老毛目睹自己辛辛苦苦哺育大的四只小鹩哥惨遭杀害,真是五内俱焚,天旋地晕,嘴腔吐出带血的诅咒,做出种种追捕、攫抓、撕扯、啄咬、吞咽的动作,在想象中把两只凶手蛇雕杀死一干遍!
贵夫人还嫌报复得不够,阴沉沉的眼光跟踪着在空中翻飞的老毛和徐娘,嘎呦啊—;—;朝栖落在大青树冠的帅郎发出一声联络性质的啸叫,嘎呦啊—;—;帅郎回应了一声。两只蛇雕突然一起振翅飞翔,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飞出去约四五十米远,又一起掉转头来,形成钳形之势,舞动着让其它鸟类闻风丧胆的爪子,朝那对正陷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的鹩哥扑过来。
老毛尖叫一声,领着徐娘往东逃,东面的天空有帅郎拦截,领着徐娘往西逃,西面的天空有贵夫人严密把守。钳形攻势越来越逼近,眼瞅着犀利的雕爪就要无情地落到它们身上,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雄鹩哥老毛一只翅膀耷落一只翅膀高翘,身体在空中滴溜急旋了半圈,带着雌鹩哥徐娘朝我飞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