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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曾一度噤若寒蝉,万籁齐喑,人们心中在泣着血。
然而,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当权者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平时被他们任意驱使欺蒙的臣民之中,有相当一部分老职工是经过特殊年代洗礼过的,那种“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意识,仍还残存于一些人的脑际。既然你们要翻出那些陈年老帐,那就大家都无需“彻底否认”,来他个旧戏新演—;—;“反围剿”。这些不甘屈服的人们寻求不到好的办法,又搬出二十几年前那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办法,有的甚至横下一条心,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终于酿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干部老爷们,你们究意想干什么?》,单位的宣传栏上贴出了第一张大字报,接着,“我们只和中央保持一致,决不和腐败分子同流合污”。公然不参加学习班的标语也贴了出来,一些查不胜查,堵不胜堵的“流言”,顺口溜也到处蔓延,如:
国营企业象牧场,一群牛羊几只狼。
牧人不知何处去?羊入狼口岂逞祥。
西方黑,太阳落,且看干部搞开拓。
他们有权各顾各,下岗工人怎么活?
呼儿嗨唷—;—;!心中有苦无处说。
乐山大佛在流泪,灵山铜佛在发烧,西山卧佛亦欲拍案而起,愤怒的茶山山脉在颤动,山脖子发硬、山肚子发胀,真叫“山雨欲来风满楼”。怨恨的歌谣,愤怒的顺口溜,到处传播,恰似一束无形的纽带,很短时间,便在一些单位产生了共鸣,迅速将几大厂矿连在一起。“此处不讲理,自有讲理处”。人们在暗中串连好,酝酿着一次大的行动。然而,我们的干部老爷们还得意于饱食终日,沉溺于纸醉金迷之中,对这已有先兆的大规模群众集体“请愿”的情况竟一无所知。
茶山坳,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这次同文家市聚义坪一样出名了。它处在几个厂矿的中心位置,请愿的组织者们选择了这里作为集结地,足以证明他们是作了充分准备的。这里原来是一个制砖厂,停业后,经过数年的风吹雨洗,形成了一个宽阔的自然坪,宛如一个小型机场。
这天下午6点30分左右,数十辆大型公交车同时从不同方向驶向这里,并编了号,徐徐进入自然坪,自觉地,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与此同时,吃饱喝足了晚餐的工人们,举着标语、横幅,黑压压几千人从四面八方向茶山坳涌来,仅仅半个小时,就全部到齐。由此可见,中国的工人阶级,其组织能力和时间观念是何等的强!然而,此时几个单位的头儿们,多数尚在酒桌上或温室中,或猜测拳行令,或抚柳闻花,自行其乐呢。当几个单位的一把手闻信,惊慌失措地赶到荼山坳现场,他们一个个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这些平日里服服贴贴,任其驱使的职工们,今天一个个面带怒容,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默默无声地排着队并已基本登车完毕。箭在弦,大势已趋。“晚了!”一位头头说。“真行,他们真行!”另一位头头接道。
是啊,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行动,这种能调动大批车辆,约定时间如此准确,号召如此众多的职工群众,准备工作如此周密不漏半点风声的组织者,不得不令头头们叹服。据说到事后也没有查出主要策划者。其时,有一个略通文墨的头头不无感慨地说,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头头们往日里飞扬跋扈,我行我素,此时却显得那么的温和,那么的平易近人。如果在平时,职工们一定感到温暖,感到甜甜的,而今天,他们深感恶心,有的当着他们吐口水。头头们走近车队,试图找出几个组织者做些劝阻工作,则又如大海捞针,没有一个人出头,也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们。干咽了几口唾沫的头儿们,只好尴尬地退下车来。
“嘟—;—;嘟—;—;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发出几声清脆的哨声,回荡在山谷,特别的清晰,响亮。“呜……”,刹时,几十台公交车一齐发动,轰鸣声震耳欲聋,摇撼山谷。几位指手划脚的头头们一改温和的面容,狂怒地大声疾呼:“不许开车!”有一个头儿平伸双手,叉开两腿挡住车头,装模作样,看上去甚是勇敢,可司机们照直向他开去,他躲开了。司机探出头看着他笑笑,挥出手做个飞吻的动作说:“拜拜!”,引得全车的人放声大笑。有位厂长抓住车门不松手,好不坚强,可司机提起汽栓,车门照关不误,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在了地下,调皮的职工伸出头来,认真地说:“厂长,注意安全!”车上职工看着他放声大笑。
公交车一台接一台向北进发,宛如一条愤怒的巨龙,卷起一片冲天黄尘,掩盖了晚霞中的寥落村庄,淹没了几位可怜、可悲的头儿们的身影,向市政府方向奔驰而去。
“完了!这、这才真叫拉一裤子呀!”头儿们眼瞪瞪看着这不听招呼的人群,扬长而去的车队,发出了感叹。他们意识到,这股洪流直冲楚云首脑机关,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啊!这“载舟之水”,真的可以覆舟呀!而且这水已淹到自己的脖子上了哟!浑身在颤抖的领导们,七上八下地站在土坎上,看着庞大车队已经远去,仍然傻不愣瞪地瞅着连灰尘都已消失的远方。不知是谁说了句,“走吧!还得想想法子才行啊!”
他们垂头丧气的回到各自的单位,一扫往日的神气活现,都在考虑一个共同的问题:“怎么办?”平时的压制造成了今天的总爆发,如何向上交差?包火的纸已经成灰,冲天的大火已经烧到了自己头上。他们知道,回避已经不可能了,同时,临阵脱逃更是罪加一等,几十年为之奋斗的乌纱帽就有可能不保。他们不敢往下想,从茶山坳回来的路上,几个人已是屁股流汗手脚冰凉,平时报“喜”甚多,如今即要报“忧”了,脸面何存?为情势所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张义!赶快给上面报告,就说、、、、、”汤书记刚进办公室,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便颤颤巍巍地给厂办主任交待道。
“小马!快把我的车加满油,开到办公楼前,我取点东西就下来。”吴厂长一跨入工厂大门口,就白着个脸,边往家走边吩咐司机。刚才就是他被掀下了公交车。
“喂!市政府值班室吗?我是、、、、、、”
“你干啥呀你?尽给我捅篓子,还不放下!”
工会付主席拿起电话,要向市人民政府报告,这时白书记走了进来,急忙伸手一把抢过话筒,另一只手压住话机,厉声说。付主席无奈地接过话机,嘟哝着:“就是我们不报告,其他单位也会向上报告的,还不如、、、、、、。”
“谁要报告谁报告去,你以为这是蛮光彩的事呀!”
白书记下得楼来,什么也不说,干脆开着单位车辆拍卖后给自己留下的那台高级专车,独自一人,选捷径连夜直奔市政府。
四
代宇庭由接受任务时的志在必得,开始感到了处理这件事情的难度,况且自己与此尚有某些不可明言的瓜葛,真悔不当初,接下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不过,深谙争功诿过之道的他,决不会走向死胡同,如何处置?自有道理。
“请愿”代表走后,他显得有些疲倦地简单给劝返工作组的人说了几句,强调主管单位要负起责来云云,说完,令工作组先去一线做工作,自己座镇指挥部,说是便于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大家领命走了。
代宇庭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后脑勺勾在椅背上,两手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眼睛久久地盯着天花板。
10点左右,请愿群众按指定的接待处、所休息待命,所有车辆亦随之疏散。燕翎大道又恢复了正常通行,南来北往的车辆行人川流不息,人们很快便淡忘了几小时前这里发生的大事。店门大开,叫卖声不断……。
首战告捷,代宇庭闻讯高兴不已,不管后面的事情如何了结,那是各部门的事,工作让他们去做好了。眼前可是大功一件,不可不速达上司。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一切,立即回市政府报喜去。
江枫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室洁书香。桌上除一部电话机,一个陶瓷茶缸和一个文件夹外,别无他物。一对沙发间茶几上,放置一个插着布质玫瑰的釉下彩褐色花瓶,乳白色的文件柜里各类书刊文件井井有条。一见这简洁明亮的室内陈设,便知其主人的品位高雅。江枫在市政府及办公厅口碑不错,是一位人品、素质、能力皆佳的老副秘书长了。
此时,江枫正座在办公室认真地听代宇庭汇报情况。
“老代呀!道路是通了,多少带有一些强制性,工作才刚刚开始,绝不可掉以轻心啦!什么时候将这几千人安全遣返,我们什么时候才可睡个安稳觉,才算完成任务,此时,还未可乐观,更艰苦细致的工作还在后面哪!”江枫听完代的汇报后说。
代宇庭听了江枫这几句话,眉头一皱,但即时又感到自己不满的态度太明显了,毕竟江的话并不过分,马上又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好工作的,请您放心好了”。内心对江枫没能肯定他的成绩甚是反感。
代宇庭从心底里一直看不起江枫,认为江虽有能力,作风正派,工作也拿得起,放得下,但未免儒腐,书呆子气太足,不会来事,所以上得慢。一个副秘书长搞了七八上十年,还是原地踏步走,还不如他这半坛子醋,蹬蹬蹬云步官场,且前程似锦。如果不是他分管群工部,我才不尿他这一壶呢!
他打江枫办公室出来,心里总觉着不是个滋味,在过道里徘徊了两三圈,感到有必要到点名要自己领头的市长那儿去表白一下。其实他的初衷是找市长,到江枫这里不过是走一下过场而已,免得江枫说他越级汇报不懂规矩。心想,既然你江枫不卖我的帐,那么我就去找市长。于是,赌气往市长办公室走去。
市长见代宇庭来到办公室,象见到了救星一样,忙说:“老代,老代,来来来!我就是要听听你谈情况。”便叫其他来请示汇报的人让一下位,到外间会客室稍等。
代宇庭很谦逊地站着说:“市长很忙,我只简单地报告一下,现在车辆、人员已经全部安顿下来了……。”
“行啊你,老代—;—;!”市长高兴的赞扬着,“坐,坐!下步怎么做?给我讲讲。”
代宇庭本来就没有下一步的考虑,听到市长发问,猛然想起江枫刚才对自己说的话—;—;“道路是通了,多少带有一些强制性。工作才……”不料,他刚说到这里,江枫拿着一份《传真电报》走了进来,是上面关于对处理楚云市集体“请愿”的指示。江枫看了一眼代宇庭,眼中的意思很明白,“你怎么还在这里?”代的脸涮的一下红了,赶紧给市长打个招呼:“市长,您没其他事的话,我走了!”边说边退了出去。
“好吧!”市长接过江枫送来的材料,边翻边说出这两个字,再也没看代宇庭。
从市长和江枫的办公室出来以后,代宇庭心里凉凉的。“哼!关我个屁事,谁愿干谁干去呗!我才懒得给你们去卖命呢!不闹他个天翻地覆,你们不晓得厉害。”他心里嘀咕着,盘算到哪里潇洒去。
代在办公室的时间很少,即使不参加这次调处工作,平时也很难看到他的影子。他说过,一个领导随便让人见到就没有威严,群众就会把你当成平常人。那么,一天8小时工作时间大多见不到人,他又作何安排呢?
他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多往领导那里跑,有事早知道;第二个办法是交待给办公室主任马伯清,有什么事单线联系。至于部里的工作,还有副部长,那些小事让他去搞,自己是抓大事的。
代宇庭对自己的安排,大致可以划作四个时间段:一呢,应付领导,他非常明白,这是他赖以生存、发展的关键,“大事不糊涂”。他之所以过关斩将,又快速擢升,也正是因为他牢牢地把住了这一点。二是跑家里的事,一个乡下老婆进了环保局,没有上一天班就办了内退手续,每月几百近千元的工资、福利送上门,连他老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次,环保局一名干部给她送工资来,她问:“这钱是哪来的呀?”那名干部说:“这是您的工资呀!”她似懂非懂的说:“工资?你给老代去,我不要钱,要不,我先拿伍拾块钱买菜去,剩下的你都给他。”弄得这位干部哭笑不得,亏得老二回家才解了这个围。一个姨侄儿从部队复员,干藉还没有解决,就安排在自己的手下,只到两年以后调到市属区里当局长,部里才知道是他的姨侄儿,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给他转的干?大儿子快大专毕业了,又在钻山打洞,从市委领导那里早已拿到了一张给税务局打招呼的手谕,进税务局已成定局。三是自己悄悄地开了一家饭店,名义上是内弟开的,登记注册都是内弟的名字,他则是实际上的老板。那内弟跟他姐姐差不了多少,楚方言说:“哈里哈气”是个“桐油罐”,意思是脑子不开窍,在饭店只管打扫卫生,抹桌子、洗碗。代宇庭有了这个饭店,经济上宽裕多了,他毫不隐韪的说:“自有源头活水来”。饭店生意不错,人家请他,群工部请客都来这饭店捧场。第四个时间段占用他的时间和精力最多。因为他有个毛病,喜欢拈花惹草,别看他瘦不拉几,可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朋友笑他是“卅年如一日,重叠到三更。”先前在宾馆当理发员时就与他的那个女徒弟有染,随着岁月漂移,那女徒弟不免红颜不再,被他视为残花败柳,遗忘殆尽。刚开始,女徒弟还不死心。可怜巴巴地对他说:“宇庭哥!这么些年来,你都忘了吗?”他十分狡猾而又得体地对她说:“我们都要有自知之明。”一句话把人家回得干干净净。
凭着他有利的工作条件,又因开饭店手头比较活,于是继续干起了采花郎的勾当,至于他到底有多少个好妹妹,谁也不清楚。有次他喝醉了,在朋友面前漏了一点底,他说:“生活嘛,应该丰富多彩,餐餐鱼肉什么味?野味海鲜、风味小吃时常调剂调剂,这才叫生活。玩女人也是一样,不要枪枪打在老地方,一般来说,应该是一个固定的,两个稳定的,三个机动的,多个一次性的,那才有意思呢!”他的这个饭店的女服务员,都经过了他的面试,从身段到脸蛋,都要符合他的要求。这个他亲自取名为“秀色餐馆”桃花园,使得代宇庭连每天上班都魂不守舍,脑子里总是放着饭店那“应是绿肥红瘦”,蜂狂蝶浪的电影。燎发他三天两头往饭店里跑,除了吃饭,搓麻将,就是干那事儿。他老婆是个老实人,没文化,对老公事的原本不清楚,谁知这回却碰了一个专门给她老婆学话的烂舌头,把他老婆给惹火了,这便是饭店附近一个做小生意的妇人。她对代宇庭那露骨的行为实在看不惯,内弟又是个二百五。她认为代宇庭欺人太甚,把妻子和内弟不当人。于是,从代的内弟口里套到代家的电话号码,放下生意不做,却管起了这当子闲事。她关起门来给代宇庭的老婆打电话,直截了当,绘声绘色地给代的老婆说了一大通。
“喂___! 你是代老板娘子吗?我是你们‘秀色餐馆’的顾客哩,你知道吗,你们家那头老牛今晚他要吃嫩草呢!”
代夫人听不懂这个新名词,说:“你有点宝气吧?牛是要吃草嘛!关我什么事?打什么电话?”“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这妇人急了,又来个“重拨”,电话通了。
代夫人一听,生气地问:“怎么又是你呀?”又把电话挂了。
这妇人不罢休,第三次把电话拨通,还没等代夫人说话,妇人就笑骂道:
“你这个蠢婆娘!难怪你老公把你给卖了你都不知道 。你听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听你老公说,他今晚要和饭店的一个女的打炮呢!恭喜你戴了顶漂亮绿帽子啊!”
代的老婆这才问:“你是哪个呀?”
这妇人回道:“你问我呀?哈哈哈、、、、、、,我是,我是那个那个—;—;《实惠报》的。”
“噢噢,‘是非报’的?”对方在犯傻。
“喂!不清楚哇?我告诉你吧,我就是那个那个白天希望鬼抓人,晚上等着火烧城,‘兴灾乐祸’专栏的特约记者哪。哈哈哈、、、、、、、,知道了吧!”妇人编了几句话给对方,知道她听不懂,管他娘,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代的老婆“嗯、啊”了几句,便放下了电话。
这个电话一打,结果真的差点诱发了一场战争。人再老实、本分,只要不是脑膜炎后遗症,一般都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和尊严,特别那偷人养汉的“绿帽子”是众所周知的丑事。“代老板娘子”当然不依,自以为有理的她,第一次被醋气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去考虑由此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决心要显示一下她这原配夫人的威风。当天晚上,代的老婆从家里拿了一把长把锅铲,冲到饭店,冲着店铺门用锅铲使劲砸,用脚踹,大叫:“开门,开门!”那守店的伙计一听是代老板娘子的声音,赶紧把门打开。老妇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