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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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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腊处理完传真件和国外电话后,用蜂音器传呼查利·亨特,“你来一下,查利。”
“好的,卡梅伦小姐。”
一分钟后,亨特来到她的办公室。他是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负责公司的财会。
“什么事,卡梅伦小姐?”
“我看到今天早晨出版的《纽约时报》上登出了采访你的消息。”拉腊说。
他顿时神采飞扬,“我还没有看到呢,报上怎么说的?”
“你向他们谈到了卡梅伦公司,还谈到了我们正感到棘手的若干问题。”
他皱起了眉头,“唔,你瞧,那个记者可能误用了我的某些原话……”
“你被解雇了。”
“什么?就为这?难道……”
“你受雇时曾签过合同,同意不接受任何采访。我希望你今天上午就离开这里。”
“我……你不能这样做!谁来接替我呢?”
“我已经作了安排。”拉腊告诉他。
午餐快吃完了,《幸福》杂志记者休·汤普森是一个热情认真、文质彬彬的人,戴一副黑色角质架眼镜,褐色的眼睛目光逼人。
“这顿午餐棒极了,”他称赞道,“全是我喜欢的菜,非常感谢。”
“我很高兴您吃得满意。”
“其实您大可不必这么费心应酬我。”
“一点也不费心,”拉腊笑吟吟地说,“我的父亲总是对我说,要打动一个男人的心,先得打动他的胃。”
“所以您试图在我开始采访之前,先打动我的心?”
拉腊莞尔一笑,“完全正确。”
“您的公司眼下有多大的麻烦?”
拉腊的微笑消失了,“对不起,您说什么?”
“别瞒我了,您不可能把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外界有些传闻,说由于贵公司要偿还已到期的垃圾债券的本金,您的部分产业将濒临崩溃。您的投资总额远远超过了抵押资产的价值,随着市场转疲,卡梅伦集团公司势必会陷入投资规模过大的麻烦。”
拉腊笑了起来,“这就是大街上流传的风言风语吗?请相信我,汤普森先生,明智的办法就是别去理睬这些愚蠢的谣言。我告诉您我该怎么办,我将把公司的财务报表送一套副件给您,这些谣言马上就会不攻自破。够满意了吧?”
“非常满意。顺便问一下,在您的新饭店开张典礼上,我怎么没看见您的丈夫?”
拉腊叹了一口气。“菲剩普很想赶来参加,可不巧的是,他在外地有巡回演出的合同。”
“大约三年前我曾去听过一场他的独奏音乐会,他不同凡响。你们结婚有多久了?”
“一年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是个很幸运的女人。我经常出差,菲利普也是的。每当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无论我在哪里,都可以聆听他的唱片。”
汤普森微笑着。“而无论他在哪里,都能欣赏到您的建筑杰作。”
拉腊放声大笑。“您过奖了。”
“这是事实,不是吗?您在我们的国家里到处建造楼宇:您拥有公寓大厦、办公大厦、旅馆联号……您是怎么干出来的?”
她粲然一笑,“用镜子。”
“您是一个谜。”
“我是吗?为什么?”
“您看,此时此刻,您是纽约最有争议然而也是最成功的建筑家。这座城市里有一半建筑物的铜牌上铸有您的名字。您还在建造世界上最高的摩天大厦。您在一个传统上属于男性统治的领域里,取得了辉煌业绩。”
“这使您不安了吗?汤普森先生?”
“这倒没有。使我不安的是,卡梅伦小姐,我无法描绘您的形象。当我向两个人打听您时,却得到了三种不同的答案,每个人都承认您是位杰出的商界女性,我是说,您的成功并非像神话故事里写的那样一蹴而就。我本人就很了解建筑工人,他们都是些非常粗鲁、倔强的家伙。像您这样一个女子,是怎么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她妩媚一笑,“没有女人像我这样。说正经的吧,我的办法十分简单,我只雇佣行家里手,然后付给他们丰厚的薪水。”
太简略了,汤普森心里想,太轻描淡写了。看来她是不会对我讲实话了。他决定转换采访的角度。
“眼下每一本杂志和画报都报道了您的成功,我想写一篇与众不同的专访。外界很少看到介绍您身世背景的文章。”
“我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自豪。”
“很好,让我们就谈谈这个话题吧。请问您是怎么步入房地产开发业的?”
拉腊微笑着。他能感觉出这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她看上去忽然变成了小姑娘。
“靠基因。”
“您的基因?”
“我父亲的。”她指着身后墙上的一幅肖像,画面上是一位英俊的男子,雄狮般的脑袋上披满了银丝。“这是我的父亲——詹姆斯·休·卡梅伦。”她语调柔和,“是他造就了我的成功。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是父亲把我抚养成人。我的父母很早就告别了苏格兰,移民到了新斯科舍,也就是新苏格兰的格莱斯湾。”
“格莱斯湾?”
“那原是加拿大布雷顿角东北部的一个渔村,位于大西洋海岸。早期去那里的法国拓荒者给它取了这个名字,意思是冰湾。再来点咖啡?”
“不用,谢谢。”
“我的祖父在苏格兰拥有许多土地,父亲获得的土地比祖父还多,他很富有。我家在莫利奇湖有自己的城堡,我8岁就有了自己的坐骑,全家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有许多仆人,我穿的衣服都是从伦敦买来的。这种生活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就像童话一样美。”
她娓娓而谈,往事的回忆使她百感交集。
“冬天我们去溜冰或者去观看曲棍球比赛,夏天就到格莱斯湾的湖泊里游泳。那里的广场上和威尼斯式花园里还经常举办舞会。”
这位记者忙碌地做着笔记。
“我的父亲先是在埃德蒙顿,然后是在卡尔加里和安大略投资造楼盖屋,房地产业对他来说好比一场酷爱的游戏。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就教我,于是我也爱上了这种游戏。”
她话音里满怀深情。“您必须理解某种东西,汤普森先生。我干这一切,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用砖瓦钢材做游戏,而是为了人。我引以自豪的是能为他们提供一个舒适的作息场所,一个养家活口、体面生存的地方。我父亲对此看得非常重要,我也继承了他的信念。”
休·汤普森仰起头向道:“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房地产投资的情形吗?”
拉腊向汤普森探过身去,“怎么不记得?在我18岁生日那天,父亲问我想要一件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当时格莱斯湾涌入了许多新来的移民,镇子里变得越来越拥挤。我觉得这个小镇应该为这些移民建造更多的住房,于是对父亲说,我想造一幢小型公寓。父亲作为生日礼物给了我一笔钱,仅仅两年功夫,我就将钱还给他,然后向银行贷款建造了第二幢建筑。当我21岁时,已经拥有了三处房地产。”
“您父亲想必为您感到十分骄傲。”
拉腊脸庞上又一次荡漾起暖融融的笑意。“是的,他为我取名拉腊。这是个古老的苏格兰名字,是从拉丁语衍生出来的,意思是‘著名’。从小,父亲就对我说:‘拉腊,将来你会成名的。”她的笑意忽然远去了。“他死于心脏病,去世得太早了。”停顿片刻后她说:“我现在每年都要去苏格兰给他扫墓。失去他以后,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在故宅里住下去,便决定搬往芝加哥。在那里,我萌发了盖一家购物饭店的主意,就说服了当地一位银行家贷款给我。那家小饭店造好后生意非常兴隆。”她耸了耸肩,“至于后来的事,套用一句老生常谈的话,俱往矣。我想,如果让一位精神分析学者来分析我,他绝不会认为我是为了自己才创建了这么一个庞然企业。在某种方式上,这是我奉献给父亲的一份神圣敬意。詹姆斯·卡梅伦是我平生所知道的最了不起的人。”
“您一定非常非常爱他。”
“是的,他也非常地爱我。”她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听说在我出世的那天,父亲请格莱斯湾的每一个男子喝了一杯酒。”
“那么,真正说起来,”汤普森说,“一切都是从格莱斯湾开始的?”
“是这样,”拉腊柔声说,“一切都是从格莱斯湾开始的,就是在那儿,大约40年前……


第三章

新斯科舍,格莱斯湾
1952年9月10日

詹姆斯·卡梅伦的女儿和儿子出生的那晚,他在一家妓院里,喝得醉醺醺的。当这家妓院的鸨婆柯尔斯蒂敲门时,他正躺在床上,挤在一对斯堪的纳维亚阮胜姐妹的怀里。
“詹姆斯!”鸨婆大声喊着,推门闯了进去。
“呸,你这个老泼妇!”詹姆斯恬不知耻地吼道,“就连在这里,一个男人也不能有自己的隐私吗?”
“对不起,打搅了你的好戏,詹姆斯。你妻子出事了。”
“操她去吧!”詹姆斯咆哮道。
“你操过了,”柯尔斯蒂反唇相讥,“现在她正给你生孩子呢。”
*是吗?让她生好了。你们女人生来不就是干这事的吗?”
“大夫刚刚打来电话,他一直在四处寻找你。你妻子的情况很不好,你最好还是赶快去看一看。”
詹姆斯·卡梅伦坐起身来,醉眼惺忪地挪到床沿,试图清醒一下头脑。“该死的女人,她从不让我安宁。”他对鸨婆说,“好吧,我去。”他又瞥了瞥床上那对裸身姐妹,“不过,我可不能付她俩的钱。”
“现在不谈这些。你最好直接回客栈。”她转身对那姐妹说,“你俩跟我来。”
詹姆斯·卡梅伦过去曾是个英俊的男子,而今脸上却留下了纵欲过度的痕迹。他实际上才30岁,看上去却有50岁出头。他在本镇银行老板肖恩·麦卡利斯特开办的一家寄宿客栈里任管理员。在过去5年里,詹姆斯·卡梅伦与妻子佩吉约法三章:佩吉的职责是为24名房客打扫卫生和做饭,詹姆斯的事情是饮酒。每星期五他到麦卡利斯特设在格莱斯湾镇上的另外四家客栈去,负责向房客们收取房租。这也就成了他成天在外喝酒的理由,如果他需要理由的话。
詹姆斯·卡梅伦是一个深信自己尝尽了人间苦难的穷鬼,一辈子没有混出个模样来,因此怨天尤人。天长日久之后,他竟然对自己的穷困失意和碌碌无为暗自陶醉起来,觉得自己是在为别人承受痛苦,作出牺牲。当他出生才一年时,他的父母从苏格兰移居格莱斯湾,除了能随身携带的少得可怜的行李,他们一无所有,过着勉强度日的生活。詹姆斯14岁时,父亲把他送进煤矿干活。16岁那年,他在一次矿井事故中背部受了轻伤,当即离开了煤矿。一年后,他的父母在一次火车车祸中丧生。詹姆斯认定自己的落魄并非他的过错,而是命运跟他过不去。不过,他拥有两样优异的天赋:首先,他长得极其英俊;其次,只要他乐意去做,他还很有魅力。有一个周末在悉尼,那是靠近格莱斯湾的一座小城,他遇见了一个情窦初开、名叫佩吉·马克斯韦尔的年轻美国姑娘,她当时和家人在那里度假。佩吉长得并不漂亮,但是马克斯韦尔夫妇很有钱,而詹姆斯·卡梅伦缺的就是钱。他很快就使佩吉·马克斯韦尔失魂落魄,如痴如醉。她不顾父亲的忠告,和他结了婚。
“我给佩吉准备了5000美元作为嫁妆,”她父亲对詹姆斯说。“这笔钱够你们成家立业了。你可以把它投资在房地产业上,5年就能翻一番。我会帮助你的。”
可詹姆斯却对等上5年不感兴趣。他未向任何人请教,就和一个朋友将这笔钱投资到一家不可靠的石油公司。两个月后,他分文不剩了。他的岳父暴跳如霄,从此拒绝再帮助他。“你是个傻瓜,詹姆斯,我决不会再往水里扔钱了!”
这桩原本寄托着他的美梦的婚姻,结果却变成了他的灾难:如今他得养活妻子,而自己却没有工作。
是肖恩·麦卡利斯特救了他。这个镇上的银行家,50多岁,态度傲慢,身材粗短,马甲前挂着一条沉甸甸的金表链,再胖一点就要把马甲撑炸了。他20年前来到了格莱斯湾,一来就嗅出了发财门道。矿工和伐木工人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小镇做工,却找不到可以栖身的地方。换了别人也许会向工人发放盖房贷款,然而麦卡利斯特的算盘更精,他断定用寄宿客栈招徕这些外地工人更合算。两年内,他造了一家旅馆和五家客栈,从来都是住得满满的。
但给这些客栈物色管理员却不那么顺利,因为这个活很累人。管理员的职责是确保所有房间都租出去,供应房客伙食,维持屋内起码的清洁。肖恩·麦卡利斯特对付出去的工资从不马虎,他不是一个白扔钱的人。
他的一名客栈管理员刚刚辞职,麦卡利斯特觉得詹姆斯·卡梅伦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候选人。卡梅伦时不时地向银行借一笔钱,去偿还已经过期的债务。麦卡利斯特派人把这个年轻人找了来。
“我有一份工作给你干。”麦卡利斯特说。
“你?”
“算你运气好,我这里刚刚腾出一个很不错的职位。”
“是到银行工作吗?”詹姆斯·卡梅伦同。去银行工作很合他的心意,只要是钱来钱往的地方,总有捞上一笔的机会。
“不是到银行,”麦卡利斯特对他说,“你是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詹姆斯,我觉得你很适合于跟人打交道。我想让你做凯布尔黑德大街上那家客栈的管理员。”
“你说客栈?”这年轻人不屑一顾地说。
“你需要一个安身之处,”麦卡利斯特一针见血地说,“你们夫妻可以享受免费的食宿,另外还有一点薪水。”
“多少?”
“我格外优待你,詹姆斯,每星期25美元。”
“25……?”
“干不干?别人还等着呢。”
终于,詹姆斯·卡梅伦别无选择,“我干。”
“很好。另外,我要求你每星期五到另外几家客栈去收房租,然后在星期六把钱交给我。”
当詹姆斯·卡梅伦把这消息告诉佩吉时,她很惊愕。“詹姆斯,我们根本就不懂客栈管理。”
“这可以学,我们一起来干。”
她信任他。“好吧,我们试试看。”她说。
于是,他们就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开始了尝试。
后来几年中,詹姆斯·卡梅伦有好几次很好的就业机会,可以得到更体面的工作和更多的薪水。可是由于他太安于落魄失意的人生,竟不肯尝试一下。
“瞎折腾什么?”他愤愤不平地说,“如果命运跟你作对,折腾顶个毬!”
就在这个9月的晚上,他兀自诅咒着,“她连我安安生生地玩个婊子都不让,这个该死的婆娘。”
当他走出柯尔斯蒂妓院时,9月的凉风正嗖嗖刮着。
在我和这些烦神的事情照面之前,量好还最先喝杯酒提神。他走进了旧马林尔酒吧。
一小时后,他摇摇晃晃地朝位于新阿伯丁的客栈走去,那一带是格莱斯湾最穷的地段。
当他终于到家的时候,一帮房客正焦急地等着他。
“大夫正在抢救佩吉,”他们中的一位说,“伙计,你最好快点。”
詹姆斯跌跌撞撞地走进他们夫妻俩的那间狭小、阴暗、凄冷的卧室,听到从隔壁房间里传出新生婴儿的啼哭。帕特里克·邓肯大夫正弯腰俯视着他的妻子,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后转过脸来。
“怎么回事?”詹姆斯问道。
大夫直起身来,厌恶地看着詹姆斯,“你应该早点把妻子送到我那里。”他说。
“去把钱白白扔掉?她不就是生个孩子吗?这也值得……”
“佩吉死了,我已尽了全力。她产下了双胞胎,可我没法救活那个男孩。”
“哦,天哪,”詹姆斯哽咽着,“这又是命运呀!”
“什么?”
“这都是命。它老是和我作对,现在又夺去了我的儿子,我……”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用毯子包裹着的婴儿,“这是你的女儿,卡梅伦先生。”
“女儿?见鬼!我要女儿做什么?”他的舌头已经吐不清字眼了。
“喂,你让我恶心。”邓肯大夫说。
护士对詹姆斯说:“我在这儿呆到明天,我来教你怎样喂养她。”
詹姆斯·卡梅伦看着这个瘦弱的、裹在皱巴巴的毯子里的婴儿,心存侥幸地想,说不定她也会死掉的。
头三个星期,没有人能知道这个女婴是否能活下来,一个奶妈在照看她。终于有一天大夫开口了:“你女儿能够活下去了。”
他盯着詹姆斯,压低嗓门说:“上帝要这个可怜的孩子活下去。”
奶妈说:“卡梅伦先生,你得给孩子取个名字。”
“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都不在乎。”
“我们干吗不叫她拉腊?瞧这孩子多逗……”
“逗你自己去吧。”
就这样,这孩子受洗礼的时候被命名为拉腊。

在拉腊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教育她。客栈里挤满了忙于生计的男人,谁去注意这个婴儿呢?只有伯莎,一个雇来做饭和干杂活的身材壮硕的瑞典女人,经常在她的身边转。
詹姆斯·卡梅伦决意不与女儿发生瓜葛。该死的命运又一次背叛了他,让她活了下来。每到晚上,他就抱着瓶威士忌坐在客厅里喝,嘴里嘟哝着,“是这个丫头害死了我的老婆和儿子。”
“怎么这样说,詹姆斯?”
“哼,我就要说。我本可以有一个身材魁梧、聪明富有的儿子,本可以有一个能为我养老送终的人。”
房客们只好由他胡说去。
詹姆斯·卡梅伦曾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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