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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拍那几个广告片和《逆流》的酬拍工作,赵雯确实不得脱身,赵辉也因娟子的治疗到了关键阶段不便离开,只有罗晓明的父亲陪同赵雯的父母前往日本。
赵雯对魏刚谎称是罗晓明的父亲邀请自己的父母去日本旅游,魏刚似信非信,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儿。他认为也许这是罗家为了罗晓明和赵雯早日走到一起在跟赵雯家套近乎,不然哪舍得这么下本儿,两个人去一趟日本的费用可不小呀。
由于正忙得不可开交,魏刚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何况他也希望赵雯能早日重回罗晓明的怀抱。自从罗晓明慷慨解囊之后,魏刚更坚定了促成赵雯和罗晓明的信念,他觉得只有罗晓明才配得上赵雯。
坦率地说,魏刚并不太理解爱的含义,也从来没有用心思琢磨过。在他看来,爱这个字儿是专门为有文化的人造的,只有那些文化人才会为这个字儿无病呻吟、装疯卖傻、寻死觅活,而他魏刚不过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的胡思乱想,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老爷们儿。他评判男女之间的事,总爱用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喜欢赵雯,甚至承认喜欢得很,喜欢得不敢再往深里喜欢了。他也知道赵雯很喜欢他,喜欢得让他有些惭愧,有些惶恐,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可他的自尊心又太强了,赵雯越喜欢他,他就越加感到自己不配,觉得被赵雯喜欢是种莫名其妙的痛苦。他常常被这种痛苦吞噬着身心,赵雯越是走近他,吞噬的速度就愈加的快,让他常常感到窒息、憋闷、焦躁而心慌意乱。为了减轻这种痛苦,他采取了消极的回避,尽管见不到赵雯同样也有另一种苦痛和失落,但他可以忍受。
他知道赵雯这次接拍广告完全是为了他和林芳的服装厂,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当赵雯带着愉快告诉他“你暂时先不必为钱犯愁了”的时候,他只是苦苦笑了笑。他能说什么呢?没钱厂子就没法子支撑下去,得付厂租费,得付材料款,得给员工们开支呀!前些日子愁得他抢银行的心都有。他也知道现在赵雯要想挣钱很容易,她是刚刚升起的明星,这年头没有比明星更能轻而易举地挣钱了。可他又知道赵雯不是那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她曾经说过,她最不愿意当演员,最怕别人在她背后指指戳戳。他当然不希望赵雯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记得他以前也曾经对赵雯说过,“我最讨厌眼下那些演员,拍了一两部戏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连说话的语气和走路的姿势都一下子变了,真不知道他们(她们)见了自己的爹妈是不是也这副德性!”
第182章
魏刚是个最要面子的人,他怎么好意思让赵雯为他去挣钱呢?然而他暂时又没有其他弄钱的办法,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眼下的他就常常为没钱而无奈地摇头叹息。为了减轻林芳的焦灼,他尽量在林芳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外面遇到的难堪局面也很少对林芳讲。
通过办服装店和服装厂,魏刚加深了对林芳的了解,在林芳脆弱的外表下还有令他叹服的坚韧和执著。尤其是林芳对他的信任更让他没有想到,林芳居然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与他合股,就是一般的男人也不会如此的孤注一掷。仅几个月的培训班,她居然就学了出来,毕业设计还拿了第一名。她设计的服装只要往衣架上一摆,马上就招致顾客们的青睐,尤其是得到了最挑剔的年轻女性们的认可。现在服装店已经更名为“芳芳时装专卖店”,影响和知名度正在逐渐扩大。倘若有钱做做广告宣传,肯定能火起来。
已经有不少关心魏刚的人在明里暗里议论他和林芳,人们都清楚,随着赵雯的走红,他跟赵雯结合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所以好心的人们就希望他能和林芳走到一起。魏刚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又不愿意往深里想,因为他知道林芳的心里依然有李海文。再者说啦,赵雯的事情还没明确了断,他不可能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起码到目前为止,魏刚依旧把林芳看成让人怜惜的小妹妹。如果说对林芳的认识有了一点儿微妙变化,就是在与秃头兄弟的事情上,林芳和赵雯采取了一样的态度,都竭力劝阻他不能硬拼,劝他破财免灾,林芳更不惜影响服装厂的生产而拿出流动资金为他堵窟窿。仅就此而言,一般的男人都是做不出来的。魏刚总是扪心自问,我魏刚有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赵雯和林芳这样各方面都出色的女孩子的信赖?赵雯还有点儿缘由,可我对林芳没做过什么呀!对她和冬冬也只不过是做了些平平常常的事,那也是看在她跟赵雯挺要好的份上,太微不足道了。
对林芳,魏刚不愿往深里想,因为他同样觉得自己不配。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天已擦黑了,陈莉非要请赵雯吃了饭再走。由于各自忙着自己公司的事,在已过的一年里,赵雯和陈莉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单独吃饭的机会就更少了。
跌过大跟头的人一旦爬起来,会比常人更懂得珍惜今后的人生之路,陈莉原本就是个很要强的人,更何况她必须要报答罗晓明的知遇之恩。她的确做得很努力,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被大家推举为常务副总(实际上就是总经理,因为罗晓明很少过问公司的业务)。瘦眼镜不止一次地对罗晓明说,幸亏有了陈莉,不然你这个公司非得让我整黄喽!
“你现在多长时间跟韩经理见一次?”赵雯吃了口菜后问。
“大约两个星期去他那里过一夜。”陈莉喝了口啤酒后答。
“是不是少了点儿?以前你们可是天天在一起呀!”
“那时候是烦得难受,也是为了气何伟。现在连烦的工夫都没了,你看到我有多忙了吧?”
“那也不能太冷落了韩经理,你现在地位比人家高了,心可不能变呀!人家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得很哟!”
“我知道,我越来越明白真正爱我的人是韩军,以前我太傻了。”
“韩经理也老大不小的了,我觉得你们也该考虑一下婚事了。上次看方总回来的路上何老板还特意提了你们的事,何老板说韩经理总不好意思跟你提这件事。”
“他可真够没劲的,这事还用得着那么拐弯抹角的吗?回头我主动找他说,怎么也得再等我个一两年,晓明这么信任我,说什么我也得给他玩儿两年的命吧!”
“只要你给人家吃了定心丸儿,就是再等上十年八年,韩经理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别光说我们的事啦,你的事儿究竟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我……我也不知道。”
赵雯的情绪一下子跌了下来,手中的筷子也放在了桌子上。她最怕人问起这个越来越难以回避的问题。
陈莉给赵雯搛了一块排骨,异常严肃地说:“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要是总这样执迷不悟,很有可能要耽误包括你在内的四个人。”
赵雯更没心思再吃了:“瞧你说的,我和魏哥的事碍着别人什么?”
陈莉也放下了筷子:“多新鲜呀!你不放弃魏哥,晓明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他又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他算是被耽误的人吧?魏哥和林芳即便是有往那方面发展的可能,有你横在中间也就变成了不可能,你是不是又耽误了他们俩?再说说你自己吧,我承认你是真心爱魏哥,可你又明明知道魏哥永远也不会接受你的这份感情,你这样下去根本就没有结果,这不是又耽误了你自己吗?”
赵雯忙捂起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求求你不要再说啦!”
陈莉点上支烟,连吸了几口之后说:“雯雯,就听我一句劝吧,长痛不如短痛,你冷静地想一想,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赵雯的眼底有些湿润了,鼻子发酸地说:“我不管别人的事,反正我决不会放弃魏哥!魏哥要是真的不要我,我这辈子也决不会再爱别人!”
陈莉把纸巾递给赵雯:“快把眼泪擦喽,我又没逼你现在就放弃魏哥,我觉得你该尽早找个机会跟魏哥再谈一次。”
赵雯咬着嘴唇摇摇头:“我没勇气谈,我怕他回绝我!你是不知道,只要我一对他表示亲近,他准好几天躲着我。我爸爸妈妈这次去日本,我就违心地骗了他,我真怕他知道后不理我了。”
“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这么大的事能瞒得住吗?”
“能瞒几天是几天,实在瞒不住了再说。有时我真恨我爸爸,他干吗偏偏是个日本人呢?你大概不知道,魏哥的爷爷奶奶都是日本人杀的,他恨透了日本人。别说日本人,就是看到了日本货他都恨不得给砸喽。杨总要给我换一辆本田车,我哪敢要呀!我说我就喜欢这辆帕萨特,哼!我要是真换了本田,恐怕他一次也不会坐的。”
“你说的这点我有同感,魏哥的确是那种认死理儿的人,他要是真的知道你有一半儿日本血统,你和他的事恐怕就更有麻烦了。”
“我的好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不能失去他,真的,一旦失去他,我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
“快别这么想,即便你和他成不了夫妻,我想魏哥也不可能不认你这个妹妹,他定会加倍地疼爱你。”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他的那种疼爱,那种疼爱他谁都可以给,可以给我,可以给芳芳,也可以给你。我需要的是他只能给我一个人的那种爱,为了得到他的这种爱,我什么都可以付出。晓明说滕原家族的富有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可我一点也不稀罕,我不管爸爸妈妈是否乐意认祖归宗,反正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中国人。”
陈莉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现在怎么劝也没用,因为赵雯的感情陷得实在太深了。就如同当年自己执迷何伟,为了他去死都无怨无悔,还在乎别的什么身外之物吗?
第183章
春季是汽修厂的旺季,因为经过了寒冷的冬天,好车赖车都得进行一次换季保养。看着红红火火的场面,何伟的心里也如同被和煦的春风轻抚般的舒坦。他站在办公室门前吸着烟,颇有些得意地挺着胸脯,一脸的踌躇满志。干汽修厂的确比经营餐饮娱乐轻松,不用起早贪黑,不用担惊受怕,只要把路子打通喽,钱就花花地流进腰包了。
不过,今天晚上工人们都得加班,再不加班,待修的车辆就要排到公路上去了,尤其是区政府那几台做保养的奥迪,今晚必须抢出来。下午李海文特意打来电话说,区里几个主要领导明天要去市里开会,可别误了事。
“豆豆!”何伟捻灭烟头冲屋里喊了一嗓子,“你去伙房关照一下,晚饭加一个红烧肉,一定要管大家的够。”
豆豆先从里面答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来问何伟:“是不是要加班?”
何伟点点头:“对!所有人员都加半个班儿。你告诉伙房夜宵做热汤面,给每人卧一个鸡蛋。”
何伟对自己的员工历来不错,无论吃住尽量让员工们满意。在月亮宫时他就对韩军说过这样的话:“咱这里一个最便宜的盘子都得十好几块钱,你待人家不好,轻轻给你磕一下十几块就没了。我宁可让员工们把这十几块吃喽,也不愿让他们磕喽!”现在也如此,他常常对小强说:“得懂得体贴工人,你对他们好他们心里都有数,千万别得罪他们。谁要是想坑咱们,偷偷往发动机里给你放个螺丝钉,咱可就没地方哭去啦!”
何伟算是生意场上的成功之人,既有敬业精神又有经营头脑,而且他还很会用人。他用人很在乎一个忠字,对他三心二意的人,你就是再有能耐他也不用。没能耐他不怕,他有耐心培养你,可以把你培养成为既有忠心又有能耐的人。韩军如此,小强如此,豆豆如此,赵雯也如此。陈莉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一旦对他不忠了,他还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他惟一的遗憾就是与赵雯的失之交臂,其实他原本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的,只是他当时太在乎自己的生意了。自打赵雯一出现,他就对天下的女性失去了兴趣,觉得所有女性都是凡人,只有赵雯才是天使。他是当今为数不多的有了钱而又不乱来的老板,他娇柔贤惠的妻子乔玉芬,他的第一个外遇女秘书,以及深深爱过他的陈莉,都是独具特色的女性,但比起赵雯来她们又都逊色了许多。
太阳西坠了,余辉把西半边天染成了深浅不一的橘红色,晚霞一向比朝霞更丰富多彩、绚丽迷人。然而此时的何伟却不愿欣赏,因为一看到晚霞他就会联想到自己,过了不惑之年的他,近来常有种一步步逼近黄昏的感觉。
晚饭过后,突然起风了。风来得很突然也很猛烈,顷刻间就把大门上的广告牌吹了下来,险些没把门垛旁的那辆大奔砸喽。何伟一贯迷信,觉得倒了招牌不是什么好兆头,马上决定露天工作的人员停止加班。然后他又分别到两个车间对车间主任细细叮嘱了一番,一要注意安全作业,二要注意安全防火。
回到办公室他又对小强重复了一遍那两条要求,要小强跟班作业,千万不能马虎大意。最后他又对小强说,咱们的保险春节前就到期了,春节一忙就忘了,明天一上班你就赶紧去办这件事。
凌晨三点左右,正是夜黑风疾的时候,工人宿舍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身披大衣叼着烟的工人幽灵般闪出,一路小跑着奔向墙角,看来是憋得够戗,脚没站稳就“哗哗”起来。事毕,他把嘴里的烟头儿往墙外一吐,转身就往回跑。
烟头并未吐到墙外,被强劲的风无情地吹了回来,然后带着火星急速地滚向了左面那个车间。车间的大门虽然紧紧关闭着并上了把大号的铁将军,可是门底下却有个该死的缝儿,那个烟头在风的助动下很从容地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那个车间渐渐地亮了起来,很快又响起了噼哩叭啦的响声。也就是几分钟的光景,火焰便先后从几个大玻璃窗钻了出来。两个车间有一个通道连接,火顺着那个通道迅速蔓延过去,另一个车间也很快亮了起来。
最先醒来的是何伟,因为他一向睡觉很轻。
他先是被噼哩叭啦的声音唤醒,马上意识到不是风声,睁开眼睛向外一望见夜空中红光闪闪,心里喊了声“不好”,忙起床穿衣服。当他确认果真是自己的厂子失了火,立即拨打119报了警。放下电话他便蹿了出去,见两个车间都已是火光冲天,赶忙去敲工人宿舍的门。
工人们还算迅速,很快行动起来,然而火势太猛根本无法近前。好在消防队十几分钟就赶到了,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扑救,火势渐渐被扑灭了。
在救火的过程中,人们猛然想起二车间的主任跟临时来厂的老婆和孩子住在二车间的工具房里。工具房没有单开的门,进出都要走大车间。当时火势太猛,大车间根本进不去,何伟便带人砸开了加了钢筋护栏的窗户。然而已经晚了,一家三口被这场无情的火夺去了生命。
天已经放亮了,望着用白床单裹着的三具尸体,望着两个没了屋顶和门窗的大车间,望着几十辆烧得面目全非的高级轿车,何伟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了办公室的台阶上。
何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头,多希望自己的头被砸碎了都觉不出疼来呀,那样的话眼前的情景就是个噩梦了。然而,他知道这的确不是梦,因为他的头已经疼的难耐了。一切全完了!他的脑海里像电脑字幕一样反反复复地闪现着这几个字。不用说赔偿那几十部车和这个厂子,那三条人命就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最最可悲的是,他不能向保险公司索赔到一分钱,因为他没有及时交纳保险金。
小强把一件棉大衣披在了何伟的身上,何伟像个泥塑似地没一点反应,小强分明看到何伟深邃的眼睛被一层晶莹的泪迷蒙了。
“想办法通知他们的亲属,先不要说人已经死了,免得他们的亲人承受不了。”何伟说话的语气哀怨极了。
“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做。”小强点点头,显得比以前成熟多了。
“马上给韩军打电话,我有点儿盯不住了,让他过来帮帮忙。”看来何伟最信任的还是韩军。略一沉思,何伟又补充道,“让豆豆也早点儿过来吧,把能取的钱都取出来,该追的账也要尽快地追。”
其实汽修厂的账上没有多少钱了,赵雯借走了一部分,春节前又进了几十万的设备。何伟的私人存款有一百多万,月亮宫有二十万股份,即便都拿出来恐怕也不够赔的。十年的奋斗成果,就这样在顷刻之间付之一炬了,真是水火无情啊!
第184章
小强再次点点头,尔后关切地对何伟说:“您的心脏不好,还是先进屋休息会儿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何伟失神而痛悔地说:“就让我在这坐会儿吧,我得守着他们一家三口,都怪我呀!其实哪不能给他们挤出间房子呢?怎么就同意他们住在车间里呢?唉!我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您就别后悔了,这都是命。”
小强十分同情地望了那几具尸体一眼,的确是令人痛心疾首,夫妻俩恩恩爱爱的,儿子才六岁,夫妻俩原本是让儿子来北京上学的。何伟把这个技术特别过硬的主任从别的汽修厂挖过来挺不易的,其中一条就是答应帮助他的儿子进一所好学校。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