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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不是妈不答应你,妈实在为难。”紫流苏追上匡梅,重新拿回了书包。
“我真不希望每天过着没有妈妈的日子。”
“妈也不想这样,阿梅。”
紫流苏搂着匡梅瘦削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慰。女儿看着一天天地长大起来了,渐渐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主张,尽管现在还无法懂得自己的妈妈。当初和匡松协议离婚的时候,紫流苏确实没有过多地考虑匡梅的感受,只是一味地从个人的角度出发,以为远离了匡松,就远离了文字的迫害。
(三)
当匡梅站在女儿的立场上,竭力挽留紫流苏回家的时候,紫流苏的心尖上其实在滴血。她无法应对女儿,更无法和她回到那个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家。
初冬的南京,空气里自始至终弥漫着一种飘逸的凉气,眼看天色渐晚,紫流苏把匡梅送到公交车站,看着她的背影在自己的目光中黯然离去。
上车的时候,匡梅没有主动和紫流苏挥手告别,只是隔着车窗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疑惑而幽怨。紫流苏从来没有看过女儿这样的眼神,纯净中充满混浊,天真里包含残酷。紫流苏强忍着自己的眼泪,看着公交车越走越远。
匡梅独自回到家的时候,匡松出车还没有回来。此时,天色已经黑得透亮,匡梅扔下书包后,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心思,在同学的面前,她是一个幸福而又聪明的女孩,可是在家里,她却无力挽救丧失的母爱。
“妈,难道阿梅也有错吗?”
“妈,我爸天天和我说到你,他说以后再也不动手打你了。”
“妈,我和我爸都想你。”
匡梅越想越伤心,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多,全部是南京市区统一的拟模考试卷,足足有三大张。匡梅无法平定自己的思绪,她怨恨妈妈为什么不能原谅爸爸。
“阿梅,我回来了。”当匡松粗重的声音高分贝地在客厅爆响起来的时候,匡梅立即停止了哭泣。
“爸……。”匡梅在自己的房间里轻声应着。
“阿梅,放学了?怎么客厅的灯也不开?”
“我刚回来,今天塞车。”
“原来这样,肚子饿了吧,阿梅,等爸半个小时就开饭。”
“嗯,爸,我先写作业了。”
匡松看着女儿回到自己的房间,转身进了厨房,在脖子上挂好围裙后,开始淘米、洗菜。匡梅喜欢吃南京的烤鸭,匡松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从卤菜店剁了半只,浇上酱油卤汁后,香味很快溢满了整个房间。
最近几天,匡松一直在吃老本。自从紫流苏走失以后,出租车基本上没有任何营运收入。匡松整天看不见紫流苏,脑袋里往往是一片空白,白天开着车到处跑,看见顾客招手也不知道停车,满大街来回空驶着,思维里唯一活跃的母细胞,就是不断搜索人行道上紫流苏那熟悉的身影。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着,匡松甚至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
匡松不知道自己每天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除了满大街地找他的紫流苏,生活的唯一支撑点似乎成了女儿匡梅,匡梅是他的全部。
(四)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匡松已经没有劲叫匡梅上桌吃饭了,他轻轻走到女儿的房间,忽然发现阿梅呆滞地愣在那里,竟然什么也没有做。
“阿梅,吃饭了,怎么,今天没有做作业?”
“爸,我知道了,就来。”
“知道就好,你妈不在,我的心要担两头,你现在是我的全部了,记住了啊?”
“嗯,爸。”
匡梅跟在匡松的后面,一起朝客厅走去,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思说话,浇了酱油卤汁的烤鸭很香,匡松拈了三块放在匡梅的碗里。
“爸,我不想吃。”匡梅把烤鸭退回了菜碟里。
“阿梅,烤鸭是爸特意从水西门的‘老卤’精制烤鸭店买回来的,排了将近半个小时队呢,你不吃,对不起老爸。”
“今天,我一点也不饿。”
“是不是又想你妈了?”
“爸,如果你不动手打我妈,她也不会离开这个家,也不会离开我。”
“结婚十年,我就打过她一次,这也叫打啊?”
“一次也是打,我妈不就是喜欢写个字嘛,干嘛那样对付她。”
“我不是把她接回来了吗,她坚持要走,我也没有办法啊。”
“爸,你就不能想个办法让妈回来吗?”
“该想的办法全部想过了。”
“爸,我妈说你自私。”
“我是为了你妈好。”
我妈说,离婚的那天,你把她口袋里的钱全部搜空了,她连早饭也是到婆婆家才吃到的。”
“你妈还说什么了,阿梅?”
“我妈还说,你拿走了房子、存折和我。”
“爸承认自己自私,我什么东西也没有给你妈,就是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这个家。”
“可是,爸,你考虑过我妈的感受吗?”
“……。”
面对女儿的质问,匡松无言以对,女儿看来是人小鬼大了。这顿饭因为紫流苏的缘故,两个人吃的没有一点饭香的味道,烤鸭一块没叉,米粒没动几颗,菜是怎么上桌的,也是怎么下去的。
饭后,匡松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匡梅也回屋写作业去了。匡松很寂寞,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好,拿起手机拨通了紫流苏的电话,还是遭遇一片忙音,无奈之下,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全部是想啊念啊的,恳求紫流苏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赶紧回来。
非 法 同 居
作者:紫月星空
第十五章 开马自达的楞头青
(一)
给紫流苏发完短信后,匡松眯着眼睛上了床,他没有指望紫流苏给他回短信,她的脾气他清楚,一旦惹到她,天王老爷也不认识。
直到现在,匡松也不承认自己动手打了紫流苏。那天,他只是冲着她的后脑壳捶了几下,无非是叫她不要把写字看得这么重要,将多余的时间留给女儿和自己,家里的钱足够她花一辈子的,用不着这样费劲地透支自己的体力。谁知道,紫流苏挨了他的老拳后,哭泣了整整三个小时,闹死闹活地要跳楼,非要离婚不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匡松一听彻底傻了眼,为了栓住紫流苏,打消她的离婚念头,无奈之中出了一个损招,让紫流苏主动放弃一切财产,通过净身出门要挟她回心转意。
令匡松诧异的是,紫流苏竟然承诺全面放弃,包括女儿的监护权,转身后立即选择了投奔文字的自由。匡松不由地惊叹一个女人的精神力量,原来自以为凭借和紫流苏同床共枕十年的夫妻感情,觉得已经非常了解她了,不需要再做更多的深入理解,不曾想紫流苏为了几个破字,会心甘情愿地舍弃自己和女儿。
“哎,女人啊女人!”匡松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红南京”香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烟熏的香火明明灭灭,煽动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照射在匡松憔悴的面容上。屋子里少了紫流苏的声音,少了女人的拖鞋在湿木地板上的拖沓声,匡松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匡松看着自己,有点无奈,也有点辛酸。每天在加满了无铅汽油的出租车里坐得腰酸背疼的,在紫流苏上下班必经的道路上疯了似地来回空驶,眼睛紧张地瞄着慢车道,没有心思做生意,幻想着发现紫流苏,用野蛮的武力一把将她塞进小车里,飞速地掠夺回家,再也不让她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想起今天午后的那阵子,匡松的眼泪就不争气地往面颊上淌。那会儿,他在大街上跑得心烦意乱的,连个紫流苏的影子也看不到,一下子就把出租车冲动地开到了紫流苏的单位门口。门卫“南京二胡”堵在厂区的门口,远远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二胡,紫流苏在吗?”匡松摇下驾驶座旁边的车窗玻璃,高声大喊。
“厂里早停产了,紫流苏下岗回家了。”
“哦,这样啊。”
“怎么,紫流苏没回家啊?”
“哦,没有没有,我是顺道带客,想叫她一起回去的,她不在,我就走了。”
二胡不说不打紧,话一说出来,匡松的心里就发毛了,匆匆和二胡告了别,随手就拨通了前岳父家的住宅电话,回答是一样的,紫流苏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
(二)
确切地说,匡松真的不知道紫流苏跑到哪里去了,南京城那么大,光是摊派到派出所户头上的人口就有几百万,如果把整个南京城搜索下来,没有一年半载的还真的拿捏不住呢。
匡松确信紫流苏这次真的彻底离开他了,在无尽而漫长的黑夜中,他开始了绵绵无期的等待。好在匡梅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不需要他烦神,令匡松担心的是今天匡梅吃饭的时候,神情有点不对劲,在房间里愣愣的也不知道看书写作业。
想当初,紫流苏是在胎心音不正常的情况下,剖腹产下匡梅的,为此,紫流苏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匡松非常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从来不轻易动手打她一下。本来,和紫流苏离婚的消息一直严密封锁着,并不准备让匡梅知道。谁知道,早些日子匡梅在书橱里找东西,不在意翻出了绿色外壳的离婚证书,秘密终于无声地泄漏。
“爸,这是什么?”匡梅一脸的惊诧。
“匡梅,你在翻什么?”匡松正好出车回来,一眼看见女儿手上的离婚证书,顿时目瞪口呆。
“你们离婚了?”
“嗯,阿梅。”
“为什么瞒着我?”
“我们不希望你的学习受到任何影响。”
“这个就是理由吗,爸?”
“阿梅,实际上我和你妈并没有分开过。”
“你把我妈找回来……”
“阿梅……。”
匡松不知道说什么好,阿梅的要求并不过分,孩子没有错,可是,他和紫流苏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那种非法同居的关系,现在也没有了。
匡松失去了紫流苏,不想再继续失去匡梅,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匡梅的房间,看见女儿在灯下安静做作业的背影,这才放心地退了出来。
与此同时,紫流苏正在朝郊区的路上赶。刚才在车站和匡梅分手后,她的心情就不太好,一个人到南京书城逛了一圈,在文学书架上随手翻了八十年后青春作家郭敬明的《幻城》,在销量达到一百万册的现代神话中,体味那种空前绝后的文字力度。离开书城的时候,她还有点依依不舍,她实在搞不清现在的文学现象,一头是七十年代的作家深入浅出,一头是八十年后的作家高歌猛进,两个极端,两种极限,在文字的世界里对垒,抗衡和拼杀。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街角的墨黑弥漫了整个蔚蓝色的天际,远方的苍穹有淡淡的星月开始闪烁,带着梦般的瑰丽色彩。
(三)
走出书城,紫流苏贴着麦当劳的墙裙走了一段没有新意的路,拐过新街口百货公司透明亮丽的门楣,最后在人行道的岔路口上叫了一辆没有顶棚的马自达。
在城市建设中,马自达作为南京城的辅助交通工具,由于严重阻碍公共交通环境,不断激起市民的义愤,已经退出城市喧闹的舞台。现在紫流苏所见的这些马自达,是车主逃避公共安全大检查后,经过重新装修改造的脱顶敞篷车,它们只有在黑夜的掩护下,才能完成车主每天预期的营运使命。白天,这些车全部蜗居在车棚里,或者散落闲置在小区的楼裙下,大街上自然看不到它们的真容,只有到了晚上,借着暮色,它们才轰隆隆地走出棚户区,浩浩荡荡地在大街上昂首挺胸地载客。
借着街角的灯光,紫流苏的目光落在最近的一辆马自达车主的身上,车主很年轻,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面容在等客的过程中显得非常焦虑。
“请问,往兴隆茶亭新寓三村多少钱?”紫流苏晕车厉害,加上口袋里还有刚刚拿到的稿费,怕挤公交车的时候给小偷扒了去,所以决定找个貌相看起来老实点的马自达车主给一路拉回家去。
“十块钱吧,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半做半送了。”车主在鼻子里哼唧了一声,示意紫流苏上车。
紫流苏提起风衣的一角,正要跨上车,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前后脚走出厂门的楞头青。
“怎么是你,楞头青,你现在也开马自达了?”
“不开怎么办,要吃饭啊,你看我这个半残疾人,胃切除了三分之二,还不是要自己找饭碗。”
“那么,我今天照顾你的生意。”紫流苏从前一辆车上返身下来,抱歉地和车主打了一个招呼,转身朝楞头青的车走去。
车主看见他们是熟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车子重新复位,继续在人行道上搜索行人,等待其他顾客。
“好啊,这样我今天就可以跑满五十块了,晚上也好早点回家休息。”楞头青高兴地打开车门,把紫流苏一把提了上去。
“怎么想起来做这个的,现在交警抓的很紧,动不动就是毁车。”
“你说我们这种南京大萝卜,二半吊子的,身体不争气也不值几个钱,再不想办法搞点钱,老婆跟人家跑了都不知道。”
“真会开玩笑,楞头青,老天是不埋活人的啊。”
“你听说郑雨那个甩料了吗?”
“我住在郊区,离城市很远,厂里的事情已经基本上不清楚了,也没有时间打听,郑雨那个家伙怎么了?”
(四)
“他带着几个懂技术的鸟人,要了几个员工,拿着单位现成的机器零件就加工起来了,不花一个银卯儿,现在定货的现金支票已经收到好几笔了。”楞头青一边开着马自达,一边不断回头和紫流苏说着话。
“天道酬勤,看来郑雨这小子不傻。”紫流苏呵呵笑了一声。
“还小子呢,十足的南京老男人,都快五十岁了,反正也折腾不了几年工夫了。”
“话也不要说的这么早,三十岁的男人是正品,四十的男人是精品,五十的男人是极品,不要小看了郑雨的野心。”
“那么大的厂子,一下子说没有就没有了,就是唱戏的随便在露天搭个戏台班子,临了撤离的时候,也要把值钱的家伙带走,何况一个厂子。”
“一种国有资产的变相流失。”紫流苏叹了一口气。
“郑雨现在像个狂人,武厂长也落得个省心,装聋作哑的什么也不管,只顾等着年底拿承包提成,把自己的口袋塞满。”
马自达轰隆隆地在大街上跑,不时和公交车、出租车、自行车混杂在一起,有时平稳如水,有时横冲直撞,令紫流苏心惊胆颤的。
“慢点,楞头青,如果你再保持这个速度的话,我就要从车子里弹出来了。”紫流苏用调侃的口吻大声叫道。
“好好好,小秘书,你不知道,回头我拉客的车速还要快呢,要不怎么争分夺秒地挣钱呢。”
“安全是生命的保障,你还年轻,挣钱的日子远着呢。”
“想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哪天马自达在市区主干道全面禁驾了,我的泥饭碗也就彻底砸了,出名趁早,赚钱要快,机不待我,时不再来。”
“楞头青,没想到你小子才几天功夫就脱胎换骨了,成为一个真实意义上的生意人,在单位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单位,单位算耳屎啊,我在单位领导天天照顾我,让我看管仓库,过过数字,拿拿东西,一晃荡二十年下来,什么技术也没有学到手,现在下岗了,倒霉的还是自己。”
“日子混够了,呵呵。”
“也不是日子混够了,如果单位那些鸟人还有本事撑下去,再混个二十年也不成问题,你看郑雨那德行,凭什么把工厂变成几个人的工厂啊?”楞头青在单位的时候就是话多,现在还是这样,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牵涉到个人利益的话题,紫流苏还是非常愿意听的,毕竟难得来一次城里,碰上楞头青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两个人一边侃,一边附和,只半个小时的工夫,马自达就停在了兴隆茶亭新寓三村的门口。
非 法 同 居
作者:紫月星空
第十六章 卖字的天生贱
(一)
紫流苏把十元车资递给楞头青后,看着他把钱亲了个蹦天响,无声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忽然有了一种凄凉的感觉。四十来岁的男人了,除了老婆儿子,马自达就是他的一切了。
紫流苏没有直接上楼,径直走进了小区过道口的“寂寞裙楼”简易餐厅,叫了一盘酸菜鱼,喊了一锅十三香龙虾,上了一瓶百威啤酒,外加一听酷儿橙汁饮料,这才不急不忙地给流连发了一条短信。
“我在寂寞裙楼,你下来,我等你。”
“满好。”流连立即回了一条信息。
不一会儿,流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