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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可人家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我算个屁啊！所以我说。行，我考，我考不上就不算完。我想等我考上了，和她在一个等次了，再和她表白。我考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给我考上了，可人家呢！嘿！嫁人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啊！哎！其实啊……人活着不就这么回事吗！拼一回命，结果却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争长争短，争东争西，争来争去，到最后还不是就剩一堆白骨！都说人要有骨气，要拼搏，要有进取心，就因为这个，咱们就得争名逐利，围着钱跑一辈子？你说我考上研究生又有什么用，面对我最喜欢的人，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我他妈就是个废人啊！人这一辈子能遇见几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为这个学位啊，我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给毁了阿……”
他哭了，我看着他的眼泪，那里面尽是悔恨。
没有人再说任何话，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各自的遗憾与悲伤。
钱莉和周刚送巫景阳回家，乔安娜开车送胡教授，彭冽羽说送我。
这是我第二次和彭冽羽独处，我们肩并肩的走在一条繁华却不喧闹的街道上，他走路的节奏总是比我快一步，所以看上去有点像我在他身后慢慢踱步。
他猛然停住脚步，我险些撞上他，他转身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对视。
忽然，他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我竟然也觉得轻松极了，无缘由的也笑了。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依旧走在他身后，他依然保持着比我快一步的节奏。
没有人了解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是从对方的眼中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我们无意中猜想了彼此，也猜想了自己。我认为我爱上了他，他也认为他爱上了我，我们心照不宣的处于一种幻觉之中。我们的确不知道，那种见到对方就随之而来的心动感觉是出于一种什么感情？我们彼此酝酿出的依赖的感觉是出于何因？我们强烈的需要一种方式来解读这种感觉。
所以，我们互相凝视，互相表达，而结果是那不是爱，我们放心的笑了。
毕竟，他有金芳龄。
而我，有曹捷。
彭冽羽送我到楼下。
“你上去吧，我走了！”
我点头。
本来我是想请他上去坐一坐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没有离开，只是和他面对面沉默的站着，我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
终于，他说话了。
“她出专辑了，是那个老板给她投资的，她打电话给所有我们认识的朋友报喜，可唯独没有打给我。我想打电话恭喜她，可我竟然找不到她的电话号码。”
他苦涩的一笑：“我买了她的专辑，看了一晚上都不敢放进去听，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秋，你能和我一起听吗？”
我点头。
他欣喜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CD机，将一只耳机递给我。
在这样一个微醉的夜晚，我和彭冽羽就这样面对面的用同一个CD机，一人一只耳机的听着他深爱的金芳龄所吟唱出的旋律。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爱她了。她的声音不但好听，还有一种可以穿透人心灵的力量。那些歌时而激情，时而悲伤，时而快乐，时而如风，时而如尘。
他闪着眸子听着那些歌，最后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最后一首歌的旋律渐渐褪去，我轻轻摘下耳机递还给他。
他关了CD机，将它收起来。
“秋，你听到了吗？她的声音还充满着爱，芳龄她还爱着我，我听到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点头。
可是，我分明听到了那里面的欲望。
也许有一天，金芳龄获得了她的成功与荣耀的时候，她会为了失去了这样一个爱他的男人而感到通彻心肺的遗憾吧！
第七章 彭冽羽
那一晚之后，彭冽羽经常会拿着CD机来我家找我，我们总是会坐在沙发上，用同一副耳机，听着相同的旋律。他对听歌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不管是哪种语言，哪个年代的，他都会去听。我想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纪念某个人，某些时光吧！
他非常喜欢喝咖啡，每次听歌时，都要有一杯咖啡捧在手里。我不喜欢咖啡，所以家里从不准备那些东西，他竟然搬了一整套咖啡壶摆在我家里，后来干脆搬来了一套音响，他说这样听歌就方便多了。
我一直很怀疑，为什么我没有阻止他把我的家变成他的度假屋。
他每次都是下午来，天黑之前离开，走的时候还鬼鬼祟祟，怕被人看见。他说，瓜田李下的别毁了你的清誉，我为他的细心感到欣慰。
我辞了便利店的零工工作，又找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外贸公司，规模不大，一般的大公司是不会要我们这些还要读书的学生的，它肯要我，又给我上课的时间，原因是它给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必须留在这间公司里和它签十年的合约。
我答应了，因为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彭冽羽知道之后很生气，他怪我没有和他商量就自己作了主，签了合约，他说他从来都没见过像我这么独立，什么事都自己抗的女人。
我告诉他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处理好一切。
他惊愕地看着我，然后低落的说：“为什么芳龄不能像你一样，可以不去依赖别人！”
我的工作越来越忙，渐渐的彭冽羽也很少来我家了。
不知不觉中，冬天竟然只剩下一个尾巴了。春节转眼就到了眼前。
放寒假了，钱莉回江苏，周刚也和她一起去了。留在北京的几个人相约春节的时候一起请胡教授吃饭。巫景阳强烈反对让乔安娜一个人出钱。他说乔安娜有钱那是她的，大家对老师尽心意那是大家的，乔安娜冷冷的笑。
今年冬天的北京依然没有雪，像极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过年的前两天，我留在公司里加班，彭冽羽忽然跑来找我，他说他父母回来了，大年夜他请我过去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我拒绝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身份去见他的家人。
他问我买新衣服了吗？我笑着说，都多大了，还在过年的时候买新衣服。
他说他给我买衣服，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说我加班呢，他就决定晚上等我下班之后在一起去。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任性的一定要在我公司楼下等我下班。
我下班时已经是夜里九点，他竟然都等在那里没有去吃饭。“饿了吧！”这是他见到我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就不怕饿死啊！”我冷酷的问他。
“走吧！我带你吃饭去！”
彭冽羽一定是饿坏了，他吃饭的样子完全没有过去那样斯文，反而像只狼。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我竟然充满温馨却又无可奈何的笑了。
他带我去那些贵的要命的服装店买衣服，像个大款一样拼命的刷着卡，只要是我多看两眼的衣服，他连价格都不看的就照单全买。
“你抢银行啦！”我竟然一点也不高兴。
“过年不就是花钱的日子吗！一年才一次啊！”
“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啊！”
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我：“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啊！哪有别人掏钱给买衣服自己还不高兴的女人啊！你该不会是一傻子吧！”
我不去管他，由他去做冤大头。
路过一家卖金鱼的小摊子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走过去。在一排鱼缸前转来转去。
我跟在他后面，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给你买条金鱼吧！”他忽然认真的看着我。
“不要啦。我又没有时间照料！”我赶紧拒绝。
“我可以经常过去帮你照料啊！其实也没那么麻烦，每天喂点食，偶尔换次水就行了。我很喜欢鱼的。只是祖母不让养，就当是我寄养在你那里的还不行吗！就这样吧！老板。我要一条‘男生’，一条‘女生’，给我挑最漂亮的！”
不等我发表反对，他就自作主张的交了钱，真不明白，那是我的家还是他的家。
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扔在我的床上之后，就跑去厨房灌满了一个小鱼缸，把两条小金鱼小心翼翼的转移进去，然后把它放在音响上。站在旁边静静欣赏：“秋，这条尾巴上有白点的是女生，叫小秋。这条是男生，叫小羽！”
我不去理他，回到房间里把那一大堆昂贵的衣服扔进衣橱里。
“这种鱼食你每天早上出门前放一点进去就行了，我会隔几天来一次给小秋和小羽换水的，和它聊天的工作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小秋和小羽的！”
他站在房门口冲我贼笑：“拿来！”他向我摊开手掌。
我纳闷的问他：“什么？”
“你家的钥匙啊！没有钥匙我怎么过来照顾它们啊？”
看来他是真的想把我的家当成他自己的家了。
当彭冽羽拿着我家的钥匙兴高采烈的离开之后，我才站在音响的鱼缸前好好的看着小秋和小羽。这是两条红色的小金鱼。小秋的尾巴上还有几个白色的小斑点。它们自由自在的游着，摆动着的鱼尾就像是一簇火焰，在冰冷的水中绽放。
小的时候我也养过鱼，但总是养不了多久就死了。每次鱼死了之后，我就会很伤心的哭。母亲不忍心看着我那么难过，于是每次鱼死了之后她就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鱼来冒充，可后来还是被我发现了。
所以我决定不再养鱼，从那之后，我没有养过任何动物。
我怕失去，所以宁愿不曾拥有。
第八章 新年的第一个太阳
大年夜我是在胡教授家度过的，他妻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儿女都在国外，今年春节没有回来。他打电话给我，知道我也是一个人，就叫我去他家。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年夜饭，也是第一次吃到饺子，我忽然感到家的温暖。
饭后，我和胡教授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节晚会，他买了很多零食让我吃，可他自己却一口不吃。
“老师，您怎么不吃啊？”
“我老了，不爱吃这些零食了，我知道你们女孩子肯定爱吃，所以才买给你的！”
“老师，我已经不是女孩子了。”
“哈－哈－”胡教授笑了，“在长辈人眼中，你们永远是小孩子，即使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们还是孩子啊！”
“老师，您的儿女在你眼中也是小孩子啊！”
“是啊，就算他们已经长大，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和孩子，可他们依旧是我的孩子。他们远在国外，生活即使在再怎么顺利，我也会为他们担心，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啊！”
“我不懂！”
“不懂？”
“是，我不懂，我的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杀死了我的父亲。在大年夜，她用刀子插进了她丈夫我父亲的身体，然后又服药自杀了。她被抢救了过来，被判了刑，可她竟然不肯见我。警察带我去了一次又一次，可她一次也不愿出来见我。没有人告诉我，母亲为什么会杀死父亲，我也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不肯见我，她难道恨我吗？难道该恨她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到底爱不爱我，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为我着想，老师，您知道吗？”
我听到胡教授轻轻的叹气。
电视里的人们欢呼着数着倒计时，在钟声敲响的一刻，沸腾了起来。
“老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的孩子！”
远处，钟声仍在回响，歌声也在回响。
我是在凌晨五点多回到家中的，四个小时后，我还要去上班，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像一滩泥一样到处漫延伸展。我觉得自己很累，累的都快要死掉了。我甚至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电话响了起来，我努力的爬到床边，抓过听筒，是彭冽羽的声音。
“过年好！”充满朝气的问候。
“嗯……过年好……”无精打采的回答。
“我在你家门口，我开门进来啦，你穿着衣服呢吧！”
不待我回答，彭冽羽就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
“大年初一的怎么就这么没精神！”他的新年贺词不能吉利点吗？他的动作不能慢一拍吗？
我从床上坐起来，掩饰不住的疲惫。
“很累吗？去哪玩了？”他走进来，坐在我旁边。
“没有，刚从胡教授家回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带你去看日出啊！看这一年的新太阳！”
“我不去了，一会还要去上班呢。”
“大年初一的上什么班，全国人民都放假了你们公司的资本主义剥削阶级怎么这么没人性啊！不上不上，咱上劳动者协会告他去。平时苛扣咱的剩余价值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走，跟我看日出去！
“彭大少爷，我求你放过我吧！你比那资本家剥削阶级还狠，我给他们卖命，我还挣钱呢。你啊，饶了我吧！”
“嘿，你这话说的！是哪个好心人给你买的新衣服啊！你良心让狗给吃啦！”
我就说嘛，无缘无故给我买那么多衣服，非奸即盗。原来她是早有预谋啊！这次我可是陷入了他的圈套之中了，只有陪着他去看日出。
看着一轮红日燃烧着希望的火焰从地平线喷薄而出，我激动的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日出，整个都世界是明亮的红色，所有的希望都在这片红色中孕育。
“是不是发觉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人间最美的景色？”彭冽羽笑着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喜。
可随后，我情绪又低落到了谷地。
“彭冽羽！”
“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每一天都起的很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去工作，可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去注意一下它呢？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日出是这么的美丽呢？在我匆忙的脚步下，我到底错过了多少美丽呢？”
“你知道人类最容易忽略的是什么吗？是空气，因为人类太习惯它了，反而会容易忽略，越是接触久了的，就越容易忘记，人们总是在习惯中遗忘。”
“就像是鱼忘记了水，鸟忘记了天空一样吧！”
“真聪明！孺子可教，所以人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觉得珍惜！‘后悔’是人的通病！”
“你有后悔的事吗？”
“有啊！我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先遇到你！”
我诧异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凝视着彼此，就像他送我回家的那一夜一样，我们重新审视了我们的感情。我发现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我惊恐的不知所措。
我不想破坏这样情感，不想少一个朋友，多一个感情的负累。我根本就不想破坏这种平衡，不管是我们中的哪一个加重了筹码，这个天平都会崩溃的。
毕竟，他有金芳龄。
而我，有曹捷。
第九章 胡教授的教诲令我感到孤独
大年初五，钱莉和周刚从江苏回来了，他们竟然宣布要结婚了。那天晚上，我们六个人一起请胡教授吃饭。
胡教授的兴致很高，平日沉默少话的他今天侃侃而谈。他说不能总叫学生们请他，下次一定要请我们。巫景阳就起着哄说那就一定要去个高级的饭店。
钱莉，周刚依旧是幸福的表情，乔安娜还是往日的冷面孔。彭冽羽有些微醉，总好像有话要说。
我借口去了洗手间，以此来逃避他的眼神。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乔安娜。她在走廊里遇见了一个年逾五旬的男人，身边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女人。
“娜娜？你也在这里啊？”那个男人向她打招呼，然后有对身边的女人说：“这是我女儿，安娜。”又向乔安娜介绍“这是宋亦婷。”
乔安娜的面孔更加冰冷了。
“那我是叫她阿姨，还是叫她姐姐呢？不知道这位宋阿姨姐姐有没有机会晋升为我的继母呢？”
“娜娜！”为父的斥责制止，“怎么能这样对人家说话呢？”
“我一向都是这样的！见到你身边的每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都是说这样的话的！对不起，我要去洗手间，麻烦两位让一下！”
向前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对那位宋小姐说：“如果你幸运的话，我和你也许将来可以在我家见面！”
说完，她像一个高傲的公主一样向我走来。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便与我擦肩而过。
这是我第一次，对乔安娜的冰冷与高傲产生了好感。
饭后，巫景阳提议大家一起去酒吧。胡教授说那种地方太吵不适合他，就要一个人走。我也十分不喜欢那样的地方就说送胡教授回去。彭洌羽也想一起走，但被他们制止了。几个人拉着他坐进了乔安娜的轿车里。
胡教授不想坐计程车，说要散散步。于是，我和胡教授一起沿着街道向前走。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了，走路的步伐也很慢，奇怪的事，我竟然可以配合他走路的节奏。我和彭洌羽一起时，他总是快我一步，我也总是急急的在后面追她。我和彭洌羽之间永远会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恋秋啊，有没有试着再去看看你的母亲啊？”
正月里的西北风仍在呼啸着，很冷，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我觉得你应该再去看看她。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