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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美,今天更美,我会尽快回来。”
“是在逗我吗?化妆品被眼泪和成稀泥了,还美吗?尽量安顿好那边,学会保护自己。无论在他人面前你把我描述成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注意身体,有时间记得打电话、记得写信、记得回来、记得想着我。”两个人刚刚止住的眼泪,被衣苇的几句话又说得滂沱起来。
“由滨城经停上海飞往旧金山的CA9721次航班的最后一位客人,彭程先生,请您听到广播后尽快登机。”平常听起来柔和的广播现在让人觉得这声音撕心裂肺。
衣苇赶忙跑到前面向几位过安检的客人打着招呼,把彭程推进了安检口,也许安检人员每天面临着无数次晴天恨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表情木然地挥着磁棒头上脚下地例行公事。
彭程倒退地向登机口走去,眼睛始终不离衣苇的方向,柱子挡上了,看不见了,墙壁挡上了,更看不见了,衣苇痴痴地原地不动。“小姐,往前走一点有个玻璃窗,可以看见飞机的起落。”衣苇冲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应了一声,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在提醒她,就朝着那个窗子跑去。
电话响起,是他。衣苇在电话里对着彭程大喊:“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为什么让我去猜,为什么?”
“我不敢讲,我怕冒犯了你,就连兄妹、朋友都做不成了啊。不晚,是吗?我们还有机会的,是吗?”
“谁稀罕做你的妹妹和你的朋友!不过,不晚,不晚,我会等你。”
“别哭,好吗?忘了告诉你,刚才抱你的时候,可能是我的腰带把你的海星碰碎了一个,你看看。对不起,送你的小礼物这么脆弱。”
衣苇低头看时,果然最前面的一颗海星出现了裂缝,好在不是太容易察觉。“没关系,残缺美嘛。再用力点的拥抱,哪怕都碎了,也值得。”
“这么个小东西,被你搭配得很巧妙,真是意想不到,真的很美。”
“我能看见你的飞机,有个红凤凰标志的对吧?多多保重,有机会早点回来,让这只凤凰把你送回这边来。我听见你那边广播里在通知关机了,回去后无论什么风波,你记得有我跟你一起面对,也许会轻松一些。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的,永远想着你。明天早晨我会给你去电话的,等着我,亲爱的。”
第七章 枝枝叶叶离情
“哎,刘丽,电话来得真是时候啊。”刘丽在电话那头清晰地听见衣苇这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我这时间掐得挺准吧。人家走了,你心里空了吧。有什么打算?”
“刚起飞。还没来得及打算。你说得对,心里空空的,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瞧你有气无力的样子。不会是来真的吧?在哪儿呢?现在。我陪陪你吧,暂时替他填填空。”
“一个人在回城的路上。上班时间,别请假了。另外,我也想自己静一静,好好想想,什么都来得太突然了。晚上吧,我去统计局接你。你不怕影响不好吧?”
“统计局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再说我们就不能有几个朋友了?况且你是女的,我怕什么?”
“上次听你说,你们局里搞廉政建设,其中一条就是不能接受商家吃请。”
“那,我请商家行不行啊?想让我请客直说不就行了。再说昨天本来说好我买单的,结果听服务员说是一位先生早早地就结了的,我们要给彭程过生日,怎么好要人家自己结帐。行了,他走了,我请你,你替他吃吧。开着车呢吧?不聊了,晚上见。精神点啊!”
位于市中心的南山公园是这个城市的制高点。山顶的旋转餐厅可以俯视整个城市的地貌,视线穿越透明屋顶,也可以仰望城市的上空。
衣苇没回公司。车子直接开到了这家叫‘顶上风光’的旋转餐厅。到服务台换了20个硬币,租用了一个在餐桌旁边的高倍望远镜。但她知道:他,早已不在自己的、以及这个口径153mm、焦距750mm天文望远镜的视线范围内了。当把自己当成地球上的一点时,对于周围的物体她没有方向感,包括他所在的城市以及飞向他的城市在地球表面划下的弧线,只知起点,不知终点。
他飞走了,在自己的注视下走的,挣脱了自己的双手走的,被‘红凤凰’标志带走的……也是被自己“推”走的。
可她却想在空中找他的影子,找云层中他划过的痕迹。
在夏日里依然发抖的手,轻轻捂在脸上,任凭热的泪顺着冷的指缝下滑。透过指缝,眼睛最远只能停留在海天交界处,可思想已追随着他在天上漫无目的地飘,极远极高了。服务生识趣地让衣苇静坐在窗边,而没有如往常般、把“消费区”的指示牌有意地在客人面前晃来晃去。
眼前的云朵沿着风向在飘飞,虽然形态变化万千,却有着统一的方向。而衣苇的脑子中涌上的无数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毫无秩序地东跌西撞。
如果面临的问题是在工作中出现的,那么按照自己的作风,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接下来的时间,把这些问题编上符号,暂时不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以免在后果不可收拾时、自己显得措手不及而无从应对。待一切平息后,再纠其原因也不迟。
可现在,问题的本身是自己造成的,却凭着自己又无力去解决。自己,就身在其中,正在往自己的身上缠着乱麻,僵化的头脑支配下的手脚茫然地缠绕着自己、束缚着自己,怎么解脱,从哪下手?
他真的回来过吗?
将来会不会再回来?
他是在逢场作戏吗?
她自己是一时冲动吗?
这次是他们两个改变命运的开始吗?
如果这变化将伤害到他人,还会坚持吗?……
太远了,自己想得太远了。
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只是眼前的事,暂时的事。
也许该确定的倒是最简单的事:那个怀抱是自己想要的吗?
无需去分析什么了,不管临别前的一幕,他是把自己当成了爱恋的对象,还是把对故土的眷恋暂时寄托在她的身上。不用去管了,两个人都想要的话,必然会有将来,也必然有时间去验证一切的。
不再去想了,衣苇在命令自己清醒起来。是啊,仅凭着临行前的拥抱,怎么可以把一个立体的人想得清楚、把繁杂的事看得明白?
还是刘丽的电话打断了衣苇让自己头疼的深思,“下班了,是吧?这样,我在你们局对面的‘顶上风光’,走过来吧。嫌累就在山脚下坐缆车。”
“啊?公园大门倒是离我这儿不远,走到山顶,没人陪着那得多累啊?”
“我都是走上来的,你怎么不行。”
“哥们儿呀,那动力不一样啊。你是边走边有心思可想,当然不觉得累。换个地方呗。找个饭店门口就是停车场的地方,下了车门就是屋门的。”
“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不消费就走掉显得多不好啊。这样吧,你一个人不愿意爬山,就找你那个老周陪你上来吧。”
“我们聊点不宜公开的话题,找他不合适。行,你就那儿等着啊,见面聊。”
衣苇接着一个人出神,下午五点多了,餐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下班时间了,如果现在有家可回该多好。是啊,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有家,可有家难回的滋味比无家可归更让人觉得失去了归属感。
“大小姐,想谁呢?累死了,爬台阶。瞧你呀,也不帮我先要点饮料什么的。你自己也干坐了一个下午啊?噢!不是干坐,眼泪里有咸淡,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衣苇看着刘丽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应该早点叫你过来,省得我一个人难受了。”
“怎么着?真是一个人稀里哗啦了一下午啊?就是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重色轻友。那个情人再好,不能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不是?尤其是地下阶段。朋友,尤其我这无家一身轻的朋友,可是随叫随到。”
“什么‘情人’啊,怎么这么难听。”
“有情的人嘛,你不会是告诉我你们什么也没发生吧?昨天你要是说这话,我信。今天再说的话,我要是信了才怪呢。整个一个晚上,你们都干什么了?”
“聊天,什么也没发生。今天临别前两分钟,我说我喜欢上他了。”
“我的天,不知是我傻还是你笨。你以为自己是十八岁呀,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你想过吗,这次错过,他也许永远不可能回到你的生活里来了,那可真成了那句歌词‘一生爱错放你的手’了。”
“发生了,如果他不想回来,那还不是一样一去不复返?”
“如果是那样,他走也不会心安理得的。何况还有我们这帮朋友见证着,他总归心存有顾虑吧,如果他还有起码的良知、有点责任感的话。这就是我为什么昨天要找多一点人来的原因之一。”
“不不,那可不行,我不想让他心存不安地生活,他一个人在外面已经不容易了,如果他觉得跟我一起会幸福和快乐,那他自然会回来。否则,我不愿他是为了负那种责任而选择我。反正我告诉他我的想法了。”
“你呀,太理想化了。你宁愿自己成为他若干个待选者里的其一?那,之后呢?听你这么说,他是什么反应?”
“他说也喜欢我,要我等他,他会回来找我的。”
“你呀,有罪受了。我跟你说啊,精神恋爱很难熬。这可跟你没投入这份感情前不同了。以前你基本不回家,可以。那是你没有了精神追求,也便失去了生理需求。现在不同了,你爱了,随之爱的附属品也就来了——累了、你会想找个肩膀靠一会儿,病了、你会想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你想和他出双入对,你希望你们的关系被家人承认,你想在别人的祝福下生活,甚至你想有你们爱情的结晶。这种经历我有,而且很深刻。千万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如果你能认定他会回来,你就等;但你对他没信心,或者说,你们两个的事很难,就千万不要让自己陷进去,趁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干脆断了这个念头。”
“恐怕,我做不到了,我答应他要等他回来。”
“好了,别天真了。当年你结婚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爱张立冬一生一世呢。可能吗?你记着,诺言是有时效性的,而且还伴有明显的目的性。守着一个虚妄的承诺度日,不仅是浪费自己的生命,也同样是把压力抛给了对方。你越是爱一个人,越应该给他修正一时冲动的机会,也是给自己冷静下来的时间。我还是那句话,不是小孩儿了。我认为你觉得目前的婚姻已没有了爱情,是应该尽快跳出来,大家都支持你,这是百分百正确的选择。但你记着,你绝不应该把下一个目标局限在那个远在天边的彭程那里。他那边一旦不能顺利解套成自由身,你的后半生就完了。等,可以,但必须有期限。这道理连瑶瑶都懂——上次我带她去游乐场,听见一首歌里唱:年轻没有极限,想要的就快抓紧。她就说:这歌词该改一下,年轻是因为有极限,所以才要抓紧,如果没有极限就随便浪费好了。”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瑶瑶快开学了。休息时,你陪我去给她买几件衣服好吗?”
“今天就是休息,再休息已经开学了。你是不是过糊涂了?还是让那个彭程搅糊涂了。”
“那你今天怎么上班?我是让你搅糊涂了。”
“这不月底了嘛,我们处人手不够,临时加个班,反正我在家一个人也没事。明天陪你买吧。”
“明天?不行吧,我得等他电话。我还不会算他那边的时间,只是说明天会来电话,这个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推算。”
“你呀,是‘机会主义头子,改也难。’一根筋到底吧。行了,你有时间找我吧,我奉陪到底了。”
“在这儿喝了一肚子咖啡,走吧,换地方喝酒去。给那帮闲散人员打电话,一起热闹热闹。对了,我把上次你见过一面的林芳也叫着。我还有事找她呢。”
“得了,改天吧,明天你的彭程来电话你还没醒酒,你的形象可要大打折扣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吧,我们在这儿随便吃点,今晚你住我公司吧。”
“好吧,陪你啦。不过,你可别想心事睡不着,我明天可得上班啊。”
一夜无眠。衣苇披着睡衣在自己办公室到卧室的60平米的空间里踱着步。无需去刻意找寻,目之所及,处处有他啊——那幅字他注视过,那个花瓶他买回来的,沙发他坐过,电话他拿过,卧室他来过,卫生间洗过他的脚……他的影子无所不在,那自己的影子呢?自己的影子被覆盖掉了,四年多的痕迹只在他来过的短短十天,就全部消失了。衣苇的脑子里已经找不到自己了。她知道,从此后只能在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了。
“小苇,别这样啊?你怎么还不睡呀?天亮了,快睡一会儿。还有三个小时到八点。”
“今天早晨有个周例会,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我一直这个状态,恐怕我该主动辞职了。”
“没有准备就听听汇报,做做记录,不用发表什么意见。调整好再说。你的药还放在急救箱里吗?找一片你常吃的褪黑素吧。”
“是放在急救箱里,可急救箱在车里。”
“你呀,就是自己的事不放在心上,放在车里又是给别人当义工了吧?”
“是他,脚划伤了。”对了,刚才搜寻他的痕迹时,忘了还有那个急救箱,还有车,还有海边,还有酒店……想到自己的世界到处都有他,从今以后难以避免地会触景生情,这对于自己究竟将是残酷折磨和痛苦经历呢,还是生活给他的斑斓色彩和幸福记忆呢?该来的总会来,勇于面对才是成熟的标志嘛。衣苇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头,要坚强,也要学会享受过程。
“衣苇,这个坎必须靠自己去迈过。再好的朋友,甚至是他现在出现在你面前都没办法让你解脱。他能给你的缠绵,也只是对各自现存障碍的一种逃避,把你们难以面对的棘手的问题,试图被暂时的心理的和生理的快感掩饰掉。这可不是个积极的办法。”
“我不是想逃避,而是想直面,哪怕再难。”
“可在我看来,你就是在逃避,一种变相的逃避。你试图借酒浇愁,试图用咖啡、烟,试图用辞职,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逃避。什么才是真正的面对?去告诉他:你爱他,去说自己的前半生就是在等一个像他一样的人的出现,自己的现在婚姻和寓所只是一个驿站,是给别人看的假象。而后半生就是在为他而存在,如果说你们两个对一见钟情心存顾虑,那没关系,起码需要确立‘情’的真挚,然后以此为基础,给彼此继续发展的可能性以空间,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而不是你现在的所做的:首先说不可能,继而怀疑甚至否定情感的真实性。你首先给了自己一个既定的命题,那就是仅凭‘一见’不可能‘钟情’,然后,你再做大量的演算来证明自己的推断。从头就错了呀,小苇。现在你需要做的是:首先承认自己的感情的真实,同时去确定他对你的好感不是逢场做戏或拉拢利用。在此基础上把大家面临的社会瓜葛和障碍摆到桌面上,最后再共同去面对去解决。你听懂了吗?这才是你的行为方式——目标明确,条理清晰,行动迅急,手段中庸,结果才会乐观。”
“听得懂,和我下午时想得一样,可做起来……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自己理清楚、弄明白的。我们现在该上班了。另外,那个烟盒只是下意识地捏在手里,可没抽啊。”
“我们知道你抽没抽的意义不大,关键是他。你想啊,他自己没有这些不良嗜好,会接纳一个烟酒不离身的、一个在他看来另类的女人?你们将面临的问题太多了,就别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建立矛盾冲突的可能了,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我有个坏毛病,就是紧张时手里想捏个什么东西,比如那烟盒。快去洗漱吧。除了那几个Revlon眼部护理的,其它的化妆品随便用。”
“怎么;他送的?重色轻友!”
衣苇摇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字一顿地说:“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分享的就是爱情。爱情的唯一属性就是排他性,在爱情上的自私是唯一能够被所有人理解和接受的,而爱情上的自私是唯一可以堂而皇之存在的贬义词。那个外包装是他拿过的,我不想拆封。”
“好好好,他是‘唯一’的值得你去等待的男人,没人要跟你分享。好在他给你的是保质期相对长的化妆品,唉,如果是个汉堡,等到下次回来就一个变两个了!”刘丽看着衣苇不解的样子,笑着说:“已经生出半斤毛了。也好,你就是再想跟别人分享也不可能了,哈哈……”
衣苇把周例会早早地结束了。然后把自己一头扎进和彭程讨论过的那份市场策划上,不时用手抚摸着彭程在上面留下的圈圈点点的字迹,让她觉得那是他的脸,是他的手。他在她身边的时候,自己的手是多想毫无距离地被他握紧,可一直克制克制,直到机场临别前,她捧起过他的脸,碰了一下他的唇……衣苇注意到自己又溜号了,这是今天开始后、自己新增的一个毛病,意识到后,把跑出去很远的“神儿”拽回来,费了她自己很大的劲儿,好累啊!
他怎么还没来电话?一昼夜了,应该到了吧。可为什么,还是没有电话呢?不方便打?那也就意味着不方便接,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