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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蚤子,我才相信。十二月的一天,田玉春拿大棍子打我,说我精神病是装的。
1982年的大年初一,我公公提出要分家,我公公说那个小女孩不是他姐姐的,“是你们的,属你们务义(照料、抚养的意思)”。这个小孩的妈叫翠丹,被田玉春打得受不了才离婚的。当初是我公公许了让她当妇女主任,给她哥安排工作,人家才嫁的田玉春。有一次,我俩一块儿出去,我看她胳膊上几个大疤,我说:“翠丹,你种花(牛痘)种这么多?”她说:“不是,是田玉春拿剪刀戳的。”田玉春拿剪刀把她的胳膊从这边扎到那边,伤着了骨头。翠丹生下女孩3个月开始跟田玉春打离婚,女孩6个月时她离婚走,我来时女孩两岁半。田玉春一听让他要这个孩子,大怒:“死女娃,少给我往过打发,我不要!”我公公说:“你不要,800块钱我就卖,找下买主了。”我说:“不能卖,娶回我来你要卖小孩,让外人看是后娘见不得小孩啊,孩子我务义,我供她上学。”我公公说:“孩子你养着,她的地还在我这儿,将来收了彩礼,你一少半我一大半。”我说:“我就是因为村里头偏僻,没念上书,我父母重男轻女,就没让我读成书。这个闺女虽说不是我亲生的,我要让她读书,如果读成功了,倒贴了,也是你一多半我一少半。”我公公说:“世界上闺女还有倒贴的?我不给你讲这个条件。”我就给大伙儿说:“我就是要让我的闺女读书,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让我闺女念书。”在村上,我的名誉可好了。 '快抓在线书1。0。2'
这时,田玉春因为在养水站跟同事打架,让单位给开除了,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耍钱,整天游手好闲。
田家父子弃卖我的女儿。
1982年六月二十三,生下了我的大女儿。生之前,接生员说是男孩,生了五六天生不下来,胎位不对。说是送医院吧,又说医院太远,就又叫来一个大夫,两个大夫接生。我公公说:“是男孩,不要离人。”我丈夫、婆婆都在跟前坐着,公公蹲门口等着。生下来是个女孩,我婆婆说了一句:“哎呀,女孩!”我公公说:“过来做饭吧。”我丈夫也走了,剩下我一人,我就光穿了件背心,折腾了几天,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接生员说我丈夫:“你咋地也把你媳妇给盖着呀。”他就过来随便一拉给我盖上,说:“女孩我不要,你给我掐死她。”我说这是我的头生子,头一个不保住以后就不好养。一家人不再理我,我公公就没来看看这个孩子,我还是高兴地给她起名叫艳芳。
在我们那儿,生下男孩婆婆伺候,生下女孩没人管。生下男孩红布挂着,生下女孩什么也不给你挂。我妈来伺候我月子,整个月子就打闹得呀,做的饭多了,我丈夫说祸害他的东西了;做得少了,又说饿着他了。公公也吵,反正我妈怎么也是个不对。我说:“我既然能养下闺女,就能给你养下小子,你们不要对我妈这样,我妈也是一身病。”田玉春还更凶地骂我妈,骂得那难听。我妈哭着说:“金花,妈妈回呀,不能伺候你了。”我妈在院里跪下磕了三个头:“老天呀,保佑我闺女顺顺利利过了这个月子。”我说我也走啊,我公公婆婆也不拉,没人管。村上人说:“月子还没坐完你咋能回哩?”20多里路,我妈就一个人回了……(薛金花朗朗的声音逐渐哽咽,然后变成了哀哀的哭泣。)剩下我就自己伺候自己,每天给自己做完饭,给丈夫做,他回来做不好饭就打我。
孩子还不满4个月,他不让我给孩子喂奶了:“你不能再喂奶,赶快生男孩,解开奶才能再怀。”晚上,女孩在奶奶那边哭得没了气,我这里奶胀得难受,痛得我几次拿头往墙上撞,孩子饿呀!听着孩子哭,我痛断寸肠,求人家也不行,你要是把奶给孩子吃下了,他回来就打我。后来就硬生生给回了奶。孩子4个多月时,我就又有了胎了,人家就把女娃给我送回来了,我给她喂面糊糊,可她一天天软弱,我父亲看外孙女可怜,给了我100块钱,我买了一头奶羊,孩子才活下来。女儿1岁零4个月的一天,突然浑身抽搐,我吓得赶快给田玉春10块钱,叫他去买药,他却去了赌场,一走4天没进家门。孩子抽得厉害,我就问我公公该怎么办,公公上赌场找了他,他们父子在赌场就打起来了。我丈夫一进门,冲脸就打起我:“你敢叫我老子和我闹事,我一个也不放过你们。”这就把我可打了一顿,血流得满头满脸。他把我打倒在地,又上来用膝盖跪着我的肚子,我痛得“啊”地大叫了一声,这时候我怀孕7个多月。
到晚上肚子疼得不行,村医生就给打黄体酮。怀到9个月零3天,生了,接生员说:“薛金花,你生下个大胖小子。”我就起来要抱,她说:“别抱了,是个死的!”我伤心得哭,我公公说:“哭甚哭,你是个女人,死了再生。”后来我看孩子的头盖骨塌下去一块,就是我丈夫打我时膝盖压的。我公公说:“不能说是打得你早产,就说你是喂猪累的。”打成甚他们也不叫说。月子里我躺下动不了,我丈夫甚也不管,我喂的猪多,一到早上猪饿得就把门拱开了,冷风直吹,我就得了病,浑身疼得不行,叫大夫看,大夫说是类风湿性关节炎。
小产刚满月,我丈夫就要和我睡,我说:“我这身体还不行呀。”那人家不管。自从孩子死在肚子里,这血就归不了位,一个劲地倒血,又去清宫。我生了8个孩子,清宫就不知道清了多少回,那罪受得就没法说了!头一回清宫不行,说过7天再来,清了还是不行,一下子清了三次。后来有个大夫高明,说:“不能清宫,清得子宫薄了,拿药打吧。”我也觉得每次清宫我这小肚子疼得很,不能走路,只能抱着肚子弯腰挪。就这我丈夫硬要和我睡:“赶快有,给我生男孩。”但是两年我都没怀上。1984年的正月,艳芳病得厉害,我抱她到我娘家,找我姐夫给我们娘儿俩看病,二月初小弟送我们回来。一进家,只见我丈夫招了一群人在赌博,他嫌我在娘家住的时间长,上来就要打,小弟急忙上前拉,我丈夫操起刀就朝小弟头上砍去,幸有村民贺军夺下了刀,救下小弟一命。小弟哭着走了,我丈夫转身把家里的东西砸了,我气得抱上孩子又要回娘家。田掂着菜刀追到我娘家,又打又砸,要杀死我。我父亲吓得跪下求他:“我叫你田爷爷,田爷爷!”没有办法,我哥哥只好跑着把我公公叫来,我公公说:“你们薛家的人联合起来,把这牲口打死,扔到河里喂鱼,我肯定不怪怨你们。”无论谁说,我丈夫都不能停止打闹,我哥只好用自行车往回去送我,走到了个河塘边,我连气带病,人就从自行车上滑下来,昏倒在地上,我哥无奈地看着我。那天晚上,我丈夫不顾我的心情和病体,粗暴地折磨了我一夜。
第三年五月初六,我又生下了二闺女,哎呀,这就怎么也不让要了!我说:“不让要也不能弄死,要不咱就给人。”3天后,相了一家,二女儿就给人了,卖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来抱孩子时我哭得死了过去,我实在是亲得不行。
一年后,也就是1987年四月十四,我又生下了三女儿。田玉春一看是女孩,对接生的说:“给你200块钱,你赶快给我弄死。不能叫她务义,一叫她务义,再给人,她一个月都不吃不睡。”二闺女给人后我就老哭,吃得可少,不能睡,一睡,就觉得二闺女在我脚底下哭,要不就觉得她的小手摸我的脸,不由得……(哽咽着,她习惯性地用手擦拭眼泪。)一听他的话,我一下子坐起,血就呼呼地流,我说:“不能弄死,你要是把她弄死,我就一天也不活了。我生下多少女孩你都不能弄死。”这就留下了。我丈夫说:“你不能给她吃奶,不能看她。”我妈来看我,告诉我说:“娃娃要是饿了,你拿筷子头蘸点儿糖放她嘴里,她就饿不死。”3天后,我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就睡着了。迷糊里就听着娃娃说哭不是哭,说吐不是吐。我一睁眼,他父亲端着一大瓢凉水,田玉春掰着娃娃的嘴,正给她灌水哩,褥子上、被子上都是水。我一把护过孩子哭着说:“你把我弄死也不能弄死孩子,她才刚出生你就想害死她。”我丈夫从我怀里夺过孩子,一扬手,扔起老高,把孩子摔在墙上,孩子又顺着墙掉在地下,我就哭着要去抢孩子,他过来摁住我:“不让看、不让看。”我看娃娃没有动静,说:“看看娃娃是死是活。”他去看娃娃,我一头撞到墙上,昏得啥也不知道了。慢慢醒过来时听见婆婆说:“咋也是顾大人吧,她要是死了还能给你生下个小子来?”我醒过来了,娃也醒过来了,我抱起她说:“你们要是把这个娃娃留下,我就是给你们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他们就不再弄死孩子了。以后我这懂事的娃娃就再也没哭过。第七天里,他们又要把娃娃给卖了,我说:“你们把娃娃送人也不找个精明的。”他们说:“有人要就不错了。”他们给人从不跟我说给在哪儿了,我后来都跑去看,这个孩子到现在都是个傻子,让我丈夫给摔成傻子了!
月子28天头上,我丈夫就要和我同房,我听老人说,血不干净同房容易得病。吓得我抱上女儿就跑回娘家,我妈说:“田玉春又打你了吧?”一家人哭成一团,那个情景像万箭穿我胸膛。8天后,田玉春叫我回去,那天夜里,他用火烤着,抽上一纸白粉,兴奋得一夜不睡,把我折磨到半夜,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就拒绝他,他一脚把我从炕上踢到地下,问我:“你不是说给我当牛做马吗,怎么变了?”等我醒过来,他又开始折磨我。 '快抓在线书1。0。2'
过了有一个月,我妹妹来了,说:“人家不给你们换,给别人家换也不给你们换,怕我姐夫给整死了。”我丈夫回来听见了,就骂:“你他妈的,谁给你换了?这回你非自己亲手把她整死不可,你不把她整死,我就把你整死。”我说:“我母女俩一块儿死了也好,我死了做鬼也能保护她。”他就过来抓住孩子的腿又要摔,我说:“你要摔,我就真死了。”这时候他父亲过来骂他:“你耍钱一耍一个月,要弄早弄死,她都奶了一个月了,再弄死她又犯精神病。”我丈夫就骂我:“你不是说能换哩,谁给你换了?”我公公就说话了:“换?谷要自种,儿要自生,娶个老婆为啥了,她才生几个,就不能生了?死你也要生个儿子。”我说:“大,不是说叫计划生育嘛,你是共产党员,咋不带头哩?”我公公说:“计划生育,那是给城里人计划的,你不生个儿子谁给你下地干活,老了谁养活你?”我说:“要是这么说,我母女俩就一起去跳河。”我抱起孩子往外走,我公公拦住说:“不能走,我再去问下个人家。”过天我公公回来说:“找下人家了。”200块钱把孩子卖了。
几天过后,我偷偷找到了四女子(四女儿),孩子睡在屎尿堆里,没人管,她妈是个精神病,回四川江油老家了,我给她爸商量:我给孩子洗屎洗尿,叫我来看孩子。人家说:“你想看就来吧。”不几天,田玉春回家没看见我,问二女子,二女子说我去看四女子了,田玉春就打我呀,往死里打。后来婆婆过来说:“别打死了,打死了谁给你生儿子?”我丈夫说:“再去看就打死你!”后来生下儿子后,我丈夫打死我公婆也不管,你死就死,打得我在外面躺几天也不管,没生儿子之前我还不能死。
我就又犯了精神病,看见天上的星星,是我的四女子眨眼;听见公鸡叫,是我四女子喊妈;看见树,是我的四女子,上前就抱,额头上磕得一层层的血。听见二女子喊妈头疼得呀,要裂了一样,受不了,赶快往外跑,几十里路地跑,鞋跑丢了,光着脚在石头上跑,脚底板全是血,也不知道疼,晚上叫狗咬住,以为是我四女子,裤子咬破了,还抱住狗使劲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黑夜间摔到水沟里就睡着了,睡起来浑身是水,慢慢地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产后风、妇女病。为了不让我疯跑,田玉春给我吃各种安眠药,一天给我吃15片强力安眠药也睡不着觉,又请原来的大夫给我扎针,这才慢慢好过来。我刚清白过来,田又摁住我折磨我不放,夜夜是我的鬼门关,吸了白粉的人跟常人不一样,整宿整宿地折磨我。1988年的八月,我又怀了孕。十一月里,丽丽——就是我丈夫前妻留下的那个女孩,上学没钱,我把口粮卖了给孩子买点儿本和笔。田玉春知道了,拿起个大棍子打我,谁知棍子上有个钉子,把我的头打了个大窟窿,血顺头顺脸往下流,不知多会儿,我又晕倒在地上。到了晚上,我流产了。
流产不到半个月,田玉春就要和我睡,说他年纪大了,等不得了,赶紧让我生儿子,步步紧逼我。我们家粮房里有一口给我公公准备的棺材,我吓得天一黑就躲到棺材里,他想不起来去那儿找我。晚上我听见他躺在炕上喊:“薛金花、薛金花!”我一声气不敢吭。那时候正是十冬腊月,冷得很啊!每天晚上冻得受不了,听他不叫了,我就从棺材里出来,在地上跺脚,脚上的冻疮又疼又痒。没几天,我得了气鼓病,肚子像扣了盆一样鼓起来,疼得坐不住。我妈听说了,给我送了300块钱,让我瞧病,还让我妹妹来伺候我。那一年,我妹妹19岁。有一晚上,我扎针回来,看见我妹妹坐在炕沿上哭。我问她:“跟你姐夫吵架了?”她说没有。晚饭她也没有动筷子,过天她就要回去。我又扎针、吃药,整整看了一年病。
虽然有了儿子,我的苦难没有到头。1990年五月,我又怀孕了,可是身体不行了,瘫了一样躺在炕上,侧着身还能起来,平躺就起不来。我丈夫照样整天出去耍钱,没人管我。下午二女儿回来,把我的胳膊拉到侧边,再扶我起来,女儿不回来,我只能在炕上躺着拉尿。我娘家看我太可怜,就用个车把我拉回娘家去伺候。我这次一怀孕,我父亲就用砖修了个小庙,里面供上个牌位,每月初一、十五,我父母就去磕头:“保佑我女儿生个男孩吧。”每天早晨太阳出来时,只要我还能动,我妈就把我扶起来,让我跪在炕上,冲太阳磕三个头,我说:“快保佑我生个男孩吧,再不生我就活不成了。”天天头磕得“咚咚”响,前额上磕出血,干了,再磕出血。
1991年三月初一晚上,我肚子疼,第二天,我妈和我弟弟就把我送回田家。一进家门,一对小猫卧在我家门口,我们那儿说见一对猫就要生男孩,老天开眼了,我抱着小猫高兴得流泪,不住地说:“我要有儿子了,要有儿子了。”村里人听说我回来就来看我,我就听水缸里面有响动,侧身一看,里面有一只好大的青蛙,哪来的青蛙哩?我们家三面是墙,门也不靠水。邻居们说:“这是老天可怜你了,给你送子来了,快把它放高处供起来。”我拿瓢一舀;青蛙蹦走了;这时候,娃娃的一只脚下来了。
田玉春找了一伙人在家打牌,屋里有男有女,我只说肚子疼,要生哩。我妈就叫田玉春去请大夫,他说:“等着吧,打满8圈。”这时候才打4圈。同桌一个年纪大的说:“老婆生孩子还能等?不耍了。”人家走了,他也走了,直到天黑还没回来。我妈出去找他,我又怕我妈路不熟,还有狗咬,我拄了根棍,又去找我妈。肚子疼得很,就歇一下。田玉春又在别人家里耍钱,找着他回来一路走他在后面一路骂:“哪一次不得生个五六天,回去生不下来打死你。”大夫来了一看,孩子的小脚都干了,大夫先用热水把小脚泡软了,又送进去,找另一只脚。我生这几个孩子全是难产,都是折腾几天。儿子出来时就听见说:“孩子死了。”我就昏死过去了。大夫拿热水泡,儿子才缓过一口气。我妈把儿子抱过来,把我的胳膊拉过来,说:“这是你儿子,摸摸你儿子吧。”我一看,咋那么小呢,才3斤多。我抱着儿子高兴得流泪,我说:“我生下儿子了,我有儿子了。”田玉春过来一看,又骂:“妈的,生丫头生那个大,生儿子咋这么小,跟只鸡似的,能活吗?”我妈赶快说:“小也是儿子,能长大的。” '快抓在线书1。0。2'
原来想,生个儿子我就能熬出来,谁知道我以后的日子更惨。儿子身体虚,总有病,田玉春要我再给他生个强壮的儿子。这个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田家父子把我当成一个不能停止运转的生孩子机器,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得不停地为他们生儿子。1992年,我听村里大婶们的指点,吃上了避孕药。我在水缸下面挖了一个洞,把药藏在里面,外面拿土掩上,再用一块砖盖上。1994年的一天中午,我刚拿了药,还没来得及往水缸下放,田玉春偷人家的鱼回来了,我说不要偷人家的东西,他听了不高兴,抬手把我打倒在地上,口袋里的药掉了出来,哎呀,这一回真要把我打死呀,他说:“难怪这两年没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