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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华的职务,应该说是一种违约行为。从这个角度说,即使我们让达世华官复原职,也是履行合资协议,是促进招商引资。市委组织部把他作为竞聘对象,没有什么不对的。再说,这也只是供大家讨论的名单。如果有更好的人选,请大家尽管提出来就是了。”
“好吧!”老市长听了金力其格的话,显得有些愤慨。接下来,他冷冷地警告说:“不管错也罢、对也罢,反正都是市委决定的。如果因为一个达世华上任而造成一批下台干部到你们组织部上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金力其格一句折衷的话,总算给老市长挽回了一点面子。
这时,市委书记插话说:“我看这样吧,既然是向董事会推荐人选,我们就应该慎重一些。现在,这几个人就在会客室坐着呢。如果各位常委同意,咱们不妨现场考核一下,让他们上来讲一讲各自的施政方案,怎么样?”
“那好哇!”
“现场考核,好哇!”
“那就让达世华先说。”
……
常委们纷纷表示了赞同的意见。
在人们的注视中,达世华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会场。
“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本人原来并不想竞争‘新重化’首席执行总裁这个职位。因为我现在已经是‘新药化’的总裁了。不过,前不久,金力其格部长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共产党员,到哪儿都要听从组织召唤;尽管下了台,也还是市委管的干部。所以,我随时听从党组织的安排。”
“谈你的施政设想吧。”金力其格急忙督促他进入正题。
“好吧,我先向各位领导讲一下原‘重化’公司与港商合资的背景。大家知道,我国已经加入了WTO。有些领域,由于进入壁垒很高,国内企业在短期无法形成较高的竞争力,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决定在同一产业领域至少要引入两家以上跨国公司投资,使他们之间形成竞争对手关系,以防止出现垄断现象。我们原‘重化’,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与港商合资的。大家可以感觉得到,对原‘重化’的合资,为什么国家有关部委这么重视。
“可惜,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近期的工作却没有进展,竟至造成了港商的失望。他们对这次投资失去了信心,为了挽回损失,竟在设备上做了手脚,这是非常危险的。据我所知,他们供应的一些设备运转不到二年,就会被新技术淘汰。二年以后的形势绝不像现在……到那个时候,高新技术的发展将不允许你再搞什么改造,你的命运只有一条:被淘汰!”
“简要地说,你上任以后怎么干?”市委书记看了看手表。
“一句话,就是以技术竞争获胜。”
“你有什么具体招法?”有的常委问。
“我要运用加速折旧的办法,鼓励投资的港商使用更复杂的技术设备,并迫使这家跨国公司转让给我们这方面的关键技术或者是核心技术……”
“喂,你不觉得自己的年龄大了些吗?”老市长听到这儿,突然站起来,嘲笑地讽刺了对方一句。
“这……”达世华顿时哑口无言了。
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哈哈哈……”听了老市长讥讽的话,达世华先是一怔,接下来却开心地大笑了。他说:“是啊,我就是因为年龄大了点儿,才让人家把我赶到了二线。不过,老市长有所不知,在市场经济的国家,走红地毯的政府官员和挣黄金的企业家在任职时限上可完全是两码事儿。在国外,六七十岁的企业家比比皆是。是啊,与在座的各位党政官员相比,我年龄确实大了。可是,与国外那些大老板相比,我还是少壮派哪!”
“哈哈哈……”在座的常委们全都听乐了。
“少壮派。哼!”老市长看到达世华得意忘形的样子,一下子失了态,“达世华啊,现在外面的风可大啊……虽然说吹牛不犯死罪,可也别扇了自己的舌头!”
“老市长,请你放心!”达世华立即回击道:“即使是大风扇了我的舌头,我达世华当总裁的时间也比你当市长的时间长!”
“哼!这是什么常委会,简直是群魔乱舞!”老市长把脱下的衣服往桌子上一摔,气急败坏坐在了沙发上。
“老市长,你……消消气、消消气。”秘书长赶紧过来劝告说:“我看,那个达世华今天是犯了神经病了!”
“可……这种人吹牛的人,却有人信啊!”老市长拍了拍沙发扶手,说:“你看最后票决的结果,百分之八十的常委竟然赞成了他!”
“嗨,什么票决?大家还不是看市委书记的眼色行事?”秘书长一边劝说着,一边递上一支烟。
“嗯……”老市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问正在为他倒水的秘书长:“秘书长,你认识市纪委的包明吗?”
“包明?”秘书长立刻回答说:“认识认识,怎么了?”
“听说……他在查塔拉克。”
“塔拉克?他……出了什么毛病?”
“有人反映他占用了旅游收入的资金。”老市长有些发愁的说:“本来,这事儿我了解些情况,经过做工作,已经摆平了。怎么又查上了呢?”
“占用?那算个啥事?”秘书长若无其事地说:“只要不往自己腰包里揣,就不算贪污。这年头,谁不违规?”
“话是这么说……可是,就怕内部弄不严实。一有人捅,上面就查。搅得你烦啊!”
“哦,他是我的同学。如果需要的话,我找他,说说情?”
“唉,算了算了。”老市长信心不足地叹口气说:“听说那小子倔得很,别找那个不自在了。”
“哎,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同学一回。”秘书长自告奋勇地说:“俗话说,‘张口三分利’,他不给我面子,起码也得给我透露点儿信息吧。”
“嗯,也好。”老市长看了看秘书长,露出一副很信任的表情。接着,他便牢骚满腹地说:“现在的事情怎么这么怪呢?咱们干点儿事儿,就让人家抓住小尾巴。可是,金力其格他们……事儿却办得清清白白。你说,他们就那么干净?”
“嘿嘿,人有七情六欲,哪个敢保证自己干净?我听说……”秘书长立刻凑近了老市长,悄悄地说:“金力其格和一个小女孩子挺亲密的。”
“真的?不可能吧!”老市长满脸疑惑。
“嗨,人家贵宾酒楼的人都亲眼看见了。”秘书长接着说:“他和那个达世华,一个人带一个小姐,在包房里混了大半夜哪。”
“你可别瞎说啊。”老市长听到这儿,如获至宝似地接着问:“有证据?”
“当然有。”秘书长说到这儿,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神态鬼谲地提醒老市长说:“你忘了,前些日子,公安局为了侦察那个外商的情况,在贵宾酒楼的豪华套房里安装了监视器……”
“这么说,酒楼给他们录了象?”
“是啊。”
“好哇!”老市长立刻乐得拍起了巴掌。他拍了拍秘书长搭在沙发上的手背,幸灾乐祸地指示道:“告诉宾馆,把那盘录像带马上给我送来!”
贵宾酒楼。
小舞台上,水莺儿的女子乐团正在演奏江南丝竹乐。
舞台下面是典雅的茶座,观众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边品茶,一边静静地观赏着舞台上的演出,一个个显得如痴如醉。
这时,金瓶儿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选了一个座位坐下,一双眼睛盯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水莺儿,脸上露出了异常复杂的表情。
一曲终了,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像是刺痛了金瓶儿的心,她从兜里抽出几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拿起茶座果盘中的红纸将人民币包好,随后在人们的掌声中投掷到小舞台上。
人们顿时起了哄。随后,几个红纸包接连不断地落在舞台上。
正在鞠躬谢幕的水莺儿看到这种情景,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接着,一位演员上台向大家致意道:“各位先生、女士们,首先我代表水莺儿团长谢谢大家赏赐的红包。可是,由于我们的报酬是由酒楼统一支付的。各位的心意我们只可心领,不能实受。请大家一会儿把自己的红包取回;如果不取,我们将交给酒楼保卫部门处理。下面,请继续欣赏歌舞:满乡情韵。”
人们再次鼓起掌来。
几个服务人员赶紧将台上的红包捡起来,放在台角的一个小方桌上。
“哼!”金瓶儿看到水莺儿并不接受自己的“赏赐”,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书记,通过了!”金力其格喜气洋洋的,一把推开了市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前来报喜。
“好哇!顺利吗?”市委书记乐得立刻离开办公椅子走过来,询问详细情况。
“董事们提的问题很刁啊。”金力其格被市委书记按在了沙发上,坐下说:“他们差点儿把达世华手里的那个秘密武器给问出来。”
“看来,董事们对自己的利益是非常关心的。”
“是啊,这一次,我可是真正地体会到董事会的作用了。”金力其格感慨地说:“那些个董事啊,小帐本算得太细了。”
“那是他们自己的钱,能不关心?达世华没弄出什么漏洞吧?”市委书记担心地问。
“没有没有,简直是滴水不漏。”金力其格赞赏地说:“最后表决时,董事们一致通过;一票否决的都没有。”
“好好好!真是个消息啊!”市委书记高兴地站了起来,随即告诉金力其格,“喂,你把文联主席找来。”
“找他?干什么?”
“让他带一套文房四宝。嘿嘿,今天本书记要为‘新重化’题字!”
“哟,书记,没想到,你还是一位书法家呢!”金力其格惊叹地说道。
一块白色的书画专用毛毡,慢慢铺在了书记的办公桌上。接着,毡子上放了一张桔红色的宣纸。
市委书记打开文联主席拿来的笔筒,一支一支地挑选着毛笔。
文联主席打开一瓶墨汁,小心翼翼地浇在造型别致的砚台上。
“书记啊,这是中外驰名的‘一得阁’高级墨,一般人都舍不得用啊!”文联主席倒完了墨汁,自我表白道。
“算了吧,高级墨都是在砚台上一点儿一点儿研出来的。你这种破墨水值几个钱?”市委书记当场‘揭穿’了文联主席的谎言。
“这也是五十多元一瓶儿啊!”文联主席分辨道。
“别耍这小家子气。”市委书记选取了其中的一支笔,笑着说:“我给你们拨上十万块钱,够你的墨钱了吧!”
“谢谢,谢谢。”听到给钱,文联主席喜笑颜开了。
“你可真捡着了。”金力其格羡慕地说:“一套文房四宝就骗了十万,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书记,明天我给你买两套,你给我五万块就行。”
“嘿嘿,你以为我便宜他们?”市委书记写完一个“新”字,告诉金力其格,“这‘新重化’的厂歌,就交给他们的音乐家协会创作了;另外,典礼那一天,他们的爱乐乐团还得给我们助兴去呢!”
“得令得令。”文联主席拱了拱手,随后又拿来一团碎宣纸,将刚刚写完的毛笔字上的余墨吸干。
“新重化”三个凝重的大字,镶嵌在新组建的重化公司的大门上。
门口,军乐队高奏欢快的乐曲。
职工们统一着装,手持鲜花,喊着庆祝“新重化”成立的口号。
在人字形摩托车的前导下,几辆轿车缓缓朝“新重化”大门驶来。
车子行驶至门口,身穿黑色西服的市委书记和便衣简束的老市长走下了车。
人们鼓起掌来。
市委书记和老市长向大家致意。
市委书记精神抖擞,兴高采烈。老市长则显得神色暗淡,疲劳不堪。两个人的衣著和面部表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接着,第二车子停下了。当达世华身着新装钻出车时,人们欢呼起来。
达世华看到人们热烈欢迎他的场景,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贵宾酒楼,宽敞漂亮的接待大厅。
金瓶儿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像是等待什么人。
这时候,水莺儿将手机捂在耳朵上,一边讲话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嘿嘿,真有意思;有人把红包儿扔到了舞台上。”水莺儿笑容满面地说着:“我告诉他们,拿回去。哼!把我们当什么人了?以为我们是街头卖艺的?”
“见钱不捡,真是大傻瓜!”对方在电话里开玩笑说。听上去,像是金力其格的声音。
“那好,今天晚上你来捡吧!”
“好好,要不要我带个筐去。”
“哈……”水莺儿开心地乐了,“好哇,到时候我就宣布,咱们的市委领导捡钱来了!你们大家多扔点儿啊!哈……”
“水莺儿小姐,请留步!”听到这儿,金瓶儿像是忍无可忍了。她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到水莺儿面前。
“你是……”水莺儿看着金瓶儿,脸上升起一股疑团。
“对不起,打扰了。”金瓶儿勉强地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后朝大厅一侧的咖啡厅里努了努嘴:“我想请你进去谈谈,好吗?”
“嗯,可以。”水莺儿盯了她一眼,先是答应了;可是,接下来又说:“不过,时间要短,我还要上课呢!”
咖啡厅里,金瓶儿为水莺儿让座。
“请问,尊姓大名?”水莺儿坐下,便急不可待地问道。
“免尊,我叫金瓶儿。”
“金瓶儿?”水莺儿听了,顿时一惊。可是,她眨了眨眼睛,却又立刻镇静下来,接着问道:“请问,你在哪儿高就哇?”
“真得不认识我?”金瓶儿不相信地看着水莺儿,“没有人向你提起过我?”
水莺儿又摇了摇头。
“好吧。我告诉你。我是赫拉县委组织部部长。”金瓶儿自豪地说道。
“哦,是位县官。”水莺儿并不为金瓶儿的气势所左右,对她的职务表露了一种轻视的神情。“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妹妹,别怪我唐突。”金瓶儿艰难地启动了嘴唇:“有个男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男人。谁?”
“金力其格。”金瓶儿说到这儿,脸色有些激动。
“我认识他。怎么了?”水莺儿看到金瓶儿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
“小妹妹,能不能告诉我……”金瓶儿像是乞求般地说道:“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关系?什么关系?”水莺儿立刻警觉地睁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呀?”
“好妹妹,咱们都是女人。”金瓶儿劝诱道:“女人之间是不应该说谎话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水莺儿有些生气了。
“小妹妹,我们……可能……都在想着同一个男人!”金瓶儿脱口而出。
“同一个男人?”水莺儿听她这样一说,立刻站了起来,马上坦白地说道:“告诉你,我和金力部长就是一般认识,什么关系也没有。”
水莺儿说完,抬腿就要走。
“不!”金瓶儿立刻站起来制止了她,逼问道:“既然什么关系也没有,为什么半夜和他在一起?”
“半夜?我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过。”水莺儿矢口否认。
“哼,撒谎。”金瓶儿看着她,严肃地质问:“既然没有在一起,他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哦!”此时的水莺儿突然恍然大悟了,“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就是你?”
“是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水莺儿蔑视了金瓶儿一眼,“哼!还是个县官哪,那天在电话说的话怎么那么难听啊?”
“好妹妹,你不知道,当我们想念一个男人、又发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气得什么话都会说出来的。”金瓶儿理直气壮地分辨了一番;接着,又像是理亏似地哀求水莺儿说:“好妹妹,能给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儿吗?”
“我们的事儿?哼!”水莺儿气得扭转了头,告诉金瓶儿:“第一,我们什么事儿也没有。第二,就是有事儿,也轮不到你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