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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计操劳,说得好听是职场竞争,说白了,许多人不就是各怀心思、相互算计吗?儿子啊,在你必将面对的现实中,人际间难以避免磕磕碰碰,学习忍让,学习宽容,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如果能修炼到把身边的人当镜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解读心灵比读书困难得多,但也有趣得多,你不妨尝试一下。特别是和人有摩擦、有分歧,甚至造成误解和伤害的景况下,摈弃前嫌,换位思考,宽怀体谅,总能找到消除隔阂的路径。那天逛潭沟儿,为了走近三面峭壁里的清潭,你攀石壁,我爬陡崖,冒着摔落峡谷的危险,累得气喘如牛,心里却兴奋得风刮树叶子一样……
不能把石阶背在身上
亲爱的小星星:
昨天遇到邬老师。他对你的关切,让老妈很感动。为了帮你走出老妈的溺爱,上学期他花了不少心血。可以说,没有他的开导与督促,就没有你12岁到13岁的快速成长。我想,这份恩情你一定会铭记在心。
体育课被罚写检查,不是一件坏事啊!吴老师和老妈“英雄之见”略同:检查是“随笔”的一种形式,可不是天天都能捞到机会练的。你就认它是一次磨砺“优越感”的小挫折好了。
听说你为了一次期末考试前的热身测验,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吗?咱说过的,上学是登山,不能把脚下的石阶背在身上。你爬过山,一大群人一起,走在前面的最惬意也最轻省,大好山色完整而清新地迎面展开,鸟声和风声都是最原初带着露水的。夹在人群中的感觉确实不爽,可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悠着劲儿,不停歇,你很快就会走到前头。跑几步,喘半天,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邬老师说以你的聪明,照这样努力,高中想要上什么样的学校就看你的兴趣了。他让我提醒你,粗心仍然是你最大的拦路虎。在最后的决赛中,这一点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精细的学习技巧来自内心的沉静,沉静的水面映像清晰,沉静的心灵记忆精确、分析透彻。在中考和高考的分数比拼中,最终拉开档次的,是数、理、化和英语。他的建议是:
错题集锦一定要做到不漏一题。无论是课堂练习,还是课后作业,特别是大大小小的测验,错一题记一题,不但要做得正确、规范,还要写出错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犯重复的错误。
心是盛放快乐的地方
亲爱的小星星:
这星期出去玩儿好吗?把书包放在家里,让它和散乱的物件一起睡大觉。咱们跟着龙猫,一蹦一跳跑到天底下地顶上,松开被功课攥得发困的心,让云彩跟着风进来,让成大群的鸭子跟着成大片的水进来……
去哪儿呢?地里的麦子割完了,老妈想去拾麦,可你老头爷说“大联合”收割后,除了麦糠一个麦穗也没落下。
对了,上次咱们去北山,转着转着迷失了方向,本来熟识的山地,竟然陌生得认不出来了。后来无论怎么想,我也想不明白那个烟雨翠湿的山弯到底在哪个位置。峡谷边的三棵国槐,差不多和北京卧佛寺里的千年老树精一样粗,一岭密林水亮水亮,多精神啊!
丁家村也是第一次遇见,坐在坝子上休息的时候,有个女孩儿诡诡诈诈从身边走过,马尾辫儿一飘一飘,就把我的魂儿勾到她身体里去了。我明白她的心思,就像明白自己的心思,虽然没有转身往后看,也知道有人在看好她,并且是新鲜得亮眼的城里人,一个大眼睛骨碌骨碌冒灵气儿的男孩儿!忍不住弯下绷得不能再紧的腰身,采朵野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昂着头,顺着堤坝往前走,踩着云彩驾着风……
我跟你说句啥来着?记得你只说了两个字:“显摆!”就把老妈的魂儿叫回来了。
眼前半坝子白水,趁着几朵子蒿草葛藤垂挂的土崖,下面是田,上面是村,人洗马喂浇庄稼,不过一片寻常景致。几个人在下面忙活着,好像是在下网,就像三十多年前老家坑边儿的某一天……
紧接着那个周末,咱们又去逛山,坐在汽车上,我一路紧盯着那片山地,想把上次看到的景致安放到真实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梦一样的地场。想不想原路再走一回?怕只怕方向转过来,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要么去一个新地方,新城区工学院南面,听说也有个沙岛,沙岛上有很多鸭子,鸭群下水的时候,会撂下一地鸭蛋。清风清波,黄沙白蛋,肯定很好看。
考试成绩下来了吧?无论考得怎么样都不要放在心上,人这颗心原本是用来盛放快乐的,原本是用来扑闪着风扑闪着水飞翔的,世界上没有比让心自由飞翔更重的事情。真的,儿子!伟大得不得了的历史不止一次证明,人类所有的发明创造,都是不定哪颗心自由飞翔的结果。既然上帝让我们住在肉身这所不太完美的房子里,有时候你就不得不迁就它的坏脾气,比如生病,比如情绪有高有低的周期。遇上情绪不配合,你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会有多大的收效。儿子啊,不在状态的时候,你就为自己放假好了。
老妈2005年6月1日我的心变成了马缨花亲爱的小星星:昨天下午送你走后,我从街上回来,闷热,头痛,无所事事,随便拿起一本《科幻世界》,就发现了你的英语课本。嘴里嘟嘟囔囔,埋怨你粗心,心里却忍不住窃喜,赶紧把刚刚脱下的长衣长裤重新穿好,提上鞋、抓起钥匙就往学校赶。连我自己都奇怪,老妈的坏脾气跑哪儿去了?
我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听三个管理员夸赞你,说你是个内向的孩子,见人光笑不说话,学习很用功,少见的用功。我这颗老心灵啊,高兴得弹扬琴似的!说到你每次吃饭都磨蹭到最后,剩下啥胡乱吃点儿。这怎么行呢?一日三餐,不只是长身体的营养,还是让人思维活跃、精力充沛的循环水啊!
等不到你,看见南面不远就是郊野,忍不住去看个究竟。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农科所。几年前,我来这里采访过“韭菜王”。可眼前景象却陌生得很,那些拐弯抹角的街道,成大片的农家院落,一直通向南沙河的黄土大路,全都陷落在流逝的光阴里,除了孤零零的农科所,连个碎片都不曾留下!你哥哥小时候,我骑车带着他,去沙河岸边的村子里采访养牛专业户,走的也是这条路。记忆的那一头,柿子树青枝嫩叶,扣儿大的柿子还没长成,黑白相间的花奶牛哞哞叫着,浑厚的女中音撞得树枝子乱晃,可中间几公里远的路却已失落不闻,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不止一个朋友提醒我,不能对你这么溺爱,连外国人都知道“掏钱难买少年穷”,可老妈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这深深地浸入生命的爱!对你,对你哥哥!我这么没出息,总也管不住自己,只能默默地一遍一遍为你们祈祷:愿上帝眷顾我的儿子,救你们脱离老妈的“溺爱”,自立成人,成顶天立地的男儿!当然,最好还是将这“溺爱”转化为动力,创造个奇迹出来,让老妈我“溺爱”出两个健康活泼的阳光男孩儿,那该多好……
果然不虚此行,我发现了一个去处,就在离你们学校几百米的地方。好大的草坪,好大的树!一树一树的马缨花,一蓬一蓬的柳条儿,一片一片盛开的月季,一围院墙隔开了垃圾、臭水和烟尘,好清静的地场啊!从那儿刮过的风都有淡淡的香味儿。趁看门人盘问别人的时候,我大摇大摆地溜了进去,美美地转了个够。风清雨点稀,站在花木丛中,看三三两两返校的学生,多么熟悉的身影!我的心被他们牵扯着,推拥着,变得软软和和,那是因为你啊,我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寻找你的影子,找着找着,我的心就变成了一树马缨花……
等你回家的老妈2005年6月6日感知世界的禀赋孩子们:在这个难得的下午,大风急雨,不热也不冷,药物抑制住了我的偏头痛,屋子里回荡着英国小歌手Declan天籁般的歌声,我想念你们。不是兄弟中的一个,是分不出彼此的你们俩!绵绵丝雨被阳光照澈,思念的云朵疾速掠过,掠过遍布黄金麦茬和绿色作物的大地,山丘与河流共处,村镇与旷野相守,安谧、广远、浩荡而去!亲爱的儿子们,这会儿我坚信,我和你们的生命,是这幅员辽阔的大地上最珍贵的存在!纯金的阳光,白银的水,瑟瑟翕动的叶子,扑扑绽放的花朵,被照亮的我们,足以与世间的一切生灵相媲美的我们啊……
那年那天,在那座头东脚西横卧半空的山坡上,漫儿张开手臂撑住后仰的身子,把双腿和目光伸进连绵向远的旷野,伸进油菜花和麦苗和繁花缤纷的树林构成的大自然里,目光潋滟,陶醉成一头毛色柔丽的小野兽。正在我看着你出神的时候,你忽然指着半山腰那块突兀的岩石惊奇地喊道:妈,你快看,大山抻着脑袋也在看风景呢!我相信,天下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说出这句话来,就像你挥向那块岩石的手臂,这句话牵动了山野、蓝天和无涯清风!又是那年那天,三个人高高地坐在石人山的报晓峰上,杨少波指着波荡的层岭,问小星星眼前一共有几座山?自顾自把目光和心神沉浸在苍茫山色里的小星星,头也不抬地回答:“群山”。横空出世的智性啊,比那座大将军峰更让老妈惊叹不已!我深信,那一刻,群山已不是群山,它们是围在星星身边的高低不同、眉眼各异的朋友和伙伴!
孩子们,这两粒陈年的谷物,收藏了你们天分中最珍贵的东西:心碰心、肉挨肉地感知世界的禀赋。在你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被成人世界的喧嚷包围的过程中,这禀赋是你们横渡人海的双桨、倾听天籁的心耳啊。有了它,我的儿子定然会一个赛似一个,生命如春日扑噜噜伸向天空的树枝子,充满活力,生机四射,默默守定了天然的纯澈,不为多如蚊蝇的世俗尘灰所淹没,不为虚假的身外幻影所迷惑,无论将来走到天东地西,也不会被体制压模,被权势豢养,或被上司驯化……
孩子们,眼下令人头痛的功课和枯燥繁琐的论文真的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颗心,是这颗心冲破果壳与糠皮的不断生长,是精神生命拓展过程中对陌生事物的新鲜体悟,是你们经由鸟眼一样的新奇带来的切肤彻心的欣悦,赤脚趟进雪山冰水的锐冷奇寒的欣悦!孩子们,在这种生命罕至的境域,我们才能体会到尼采所说的:“在任何情况下说的都是‘是’。”
让生命存活的泉眼永远也不会遍地皆是,对于终生寻找的人,能找到那么三眼两眼,也就足够了。对不对,孩子们?
准备好了吗?咱们一起上山去——
爱你们的老妈2005年6月9日
又见日子清且长
亲爱的小星星:
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这么多年了,咱还没有站在又高又近的地方看过白龟山水库呢!总是贴近去坐在岸边,膝碰膝地看那水苍茫一片,波推浪涌,可不就和大海一样吗!兴之所至,泛舟水上,远岸是蜃,沙岛如凫,透过舢板传递上身的,是波滑水软的灵动。空濛的水味儿浮荡着,吸到心里清甜清甜!
想着早把那片水看熟了,谁知单调的绿水还会变出个大草原来:人在高处,水在一望中,平铺的水面随视线升起,远处的沙岛看上去和脚下的山地齐平,岛上的树也高大了好几倍。许是潜流和风的作用,湖面上显现出大块大块深色的“草地”,被明亮的“河流”疏落开来,渔人的小船缓缓移动其间,正好做了散放的马牛……
下山来到水边儿,你脚蹬沙岸,两只手撑着身子趴到水中摸螺壳,伸胳膊摸好远,活像个造桥虫。摸够了,学鸭子抖翅膀、甩尾巴,挤眉弄眼儿,一团快乐,活脱被谁踢飞的鸡毛毽子!叭一声碎响,囚我多日的郁结肥皂泡一样破裂了,长长呼出一口气,风流云走,雪浪拍岸,抬起头来,我还是那从容半空的山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你当成知己,心里有事儿,就想和你唠叨唠叨,没想到,老妈眼中的小毛孩子,竟然振振有词:“溺爱让人产生依赖心理,可是,忽略和冷落会让人自卑,留下童年阴影。”还拐弯抹角打比方,夸说哥哥是个有度量的,“如果换了我,敢再生个小弟弟,哼!你试试看吧……”真有你的呀,小星星!
说归说,这些天老妈心里还是犯嘀咕,不知道该怎样亲你。扭股糖似的黏到我身边儿,到头来会是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比如一个老猴精,钻树林,翻山冈,又采果子,又掰棒子,终日忙个不停。那只小猴娃呢,乐得坐享其成,除了晒晒太阳撒撒欢儿,根本轮不上干正经营生。等到有一天,老猴精老得爬不动了,不得不坐下来发号施令,可怕的母爱演变成可怕的控制欲,喋喋不休,弄得心无静时,家无宁日,岂不是太可怕了?
小星星啊,我可不想当这个老猴精,多丑呀!
对了,小星星,有件好事告诉你,从上周起,老妈开始去广场散步。每天早上三大圈儿,晚上五小圈儿,走得身上冒汗,脑清如洗,腿也不肿了,腰也不强了。那个总也看不顺眼的广场,如今是咋看咋好:风吹过来,高挑的草梗摇动天光野气,日子清长清长……
好了,小猴娃儿,老妈不和你跩了,谢谢你星期天语重心长的开导!
老妈2005年6月13日
大山里的女孩儿
亲爱的小星星:
生为一个城里孩子,你是多么幸运,教室里有空调,上学有汽车,牛奶、面包、肉、蛋、瓜果,吃啥有啥。回到家,打开电脑,信息海量涌来,课内外的知识,无论文理,一网打尽。可平时我们看待这些东西,就像哗哗流淌的自来水,已经麻木得不知道珍惜了。
这次跟着教育电视台的同行,去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鲁山县霍庄小学采访,坐拖拉机翻山越岭,上坡时身体坠得胳膊酸,下坡就像往下栽,心提到嗓子眼儿里,连贴到脸前的龙潭峡风光也顾不得看!想起十八年前初来时,一道高高的石崖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光溜溜的岩壁,稀稀拉拉悬一行脚坑,是霍庄通往山外的必经之路。那天晚上,蒙蒙月光笼住四外山峦,虫声叽叽,夜凉如水,我惊为“天上人家”。第二天看瀑布,顺峡谷往下走,一路长藤高树挤拥不动,白瀑衔着绿潭,哗哗不绝于耳。因为心在山水,对山里人的生活一无所知。
这次是采访,帐篷扎在霍庄小学粗沙铺地的院子里,目光跟随镜头追踪着孩子们的身影,山色依然,心情却迥然不同了。
山高地寒,这里一年只种一季庄稼——土豆和玉米。霍庄小学是个复式教学点儿,两个老师,三个年级,连学前班一共二十八个学生。一个年级上课,别的年级写作业。写作业的孩子可以到教室外面,有的站在走廊里,举起胳膊把作业本按在墙上;有的干跪在台阶下,将长长的水泥走廊当课桌儿。有个孩子的凳子是三股杈树桩钉块书本大的板儿,上课时坐,写作业就趴在上面。山风刮响林梢,鸟鸣鸡唱,水冲石头、雨打林叶,就是他们的音乐课;每天上学,来回十几里山路,替代了体育教学。向西不远,是举世闻名的石人山风景区,爬三分钟坡,龙潭峡就展开在眼皮儿底下,可不知为什么,孩子们的作文却写得千篇一律,分明是从老师口中听写来的,真可惜了从脚下一直奔涌到天边的山灵水气。
我们的镜头选中了八岁的女孩儿郑孟於,她家就在两公里外的坡头村。这个村一共有四个学生,两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都是八九岁的样子,上学路上结伴儿,刮风下雨,或是遇到大雪天,相互照应。
一开始,我并没有太在意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直到跟着孩子们进了村,郑孟於一脚迈上高高的台阶,书包来不及放下,就从妈妈怀里接过龙凤胎之一的小弟弟,老练得如同训练有素的小保姆。可以想见,这个一岁多点儿的胖娃娃,就是在她稚嫩的臂弯里抱大的。那一瞬间,我喜欢上了这个总是抿着嘴不言不语的小女孩儿,这个穿着扣不住襻儿的塑料凉鞋,在崎岖山道上快步如飞,时不时顺手拾起路边的枯树枝儿的郑孟於。
配合录像,郑孟於把平日要干的家务活儿演示一遍儿:扫地,打水,烧火,拿着篮子去地里薅猪草。丢桶弄扫帚,她的活儿干得娴熟而到位,那一会儿我仿佛回到了童年,闻见了被太阳晒热的蒿子味儿,瞥见了从肥大的茎叶里挤出来的水灵灵小南瓜……
听村里人说,除了上面这些活儿,小孟於还跟着父亲到田里丢过化肥、掰过玉米。挖野菜也是个高手,她认识野兰苗、水芹菜、面条棵、芝麻梁儿,采过丑娘叶、羊角叶、红秆儿菜、青莛儿菜。农历八九月,她脖子里挂个小布袋,爬树上摘红红的山萸肉,灵活的身影一定很好看。她也喜欢捉迷藏,抓子儿,跳绳,可惜做作业还得见缝插针,没时间玩儿。
说起霍庄,有个典故:历史上以分水岭为界,水向南流,归南召县,向东流归鲁山县。清朝末年,村里发生一起命案,南召的县令不愿管,鲁山的县令把案子破了。从那时起,这里就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