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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到好老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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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们又不是去做小偷,不会不告而别,到时候一定会先安抚好黄爷爷才走,否则他可能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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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黄明毅来接婉婷姐弟俩上台北。他的车上还有两位同事,开车的廖小姐,与坐在廖小姐旁边的罗先生。婉婷坐在育德和黄明毅中间,三人一起坐在后座。

    车子上路后,黄明毅和同事谈论起这趟南下视察各专柜的心得,婉婷静静地听着。上了高速公路后没多久,她就觉得眼皮沉重。从黄明毅出现那晚起,她已接连三天没睡好觉,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慌,总觉得她的命运或许将从此改观。

    他们在谈化妆品,应该是女人最感兴趣的,可是婉婷听不懂。青春露、精华液、修护霜、保湿雾,是做什么用的?她完全没概念。生活都快成问题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弄懂那些奢侈品。她的思绪开始飞到多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

    平常和他爸爸住在台北的黄明毅,每年寒暑假都会到黄爷爷位于埔里的果园住几天。那天天气炎热,大人都去睡午觉了。婉婷和妹妹、弟弟,还有其他果园工人的小孩,总共七、八个,在树下玩射飞镖的游戏。

    黄明毅难得走近来看他们玩,婉婷知道其他孩子都不太喜欢他,觉得他有台北人的骄气。但他是黄爷爷的孙子,没人理他好像有点失礼,于是她主动跟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他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的成绩很差,五支飞镖只有一支射中镖靶,别的小孩笑他,她为他辩护,说他没射过,当然射不好,应该让他多练习几次。老爱和婉婷唱反调的阿猴不肯,婉婷跟他吵起来。黄明毅却在这时突然大叫出声,大伙儿转头,看到他短裤下的大腿上停了一只蜜蜂。他随即挥掌打死蜜蜂,蜜蜂掉到地上。

    婉婷急忙跑到他身边。“蜜蜂的螫针一定还在你腿上。”她弯身去看他的腿,果然,一根很小的针插在他腿上。“我帮你拿掉。”她用指甲把螫针刮出来。

    一向喜欢恶作剧的阿猴幸灾乐祸地对黄明毅说:“你中了蜜蜂的毒,你会死掉。”

    “不会,你别听他乱讲。我帮你解毒,我爸爸教过我。”婉婷瞪了阿猴一眼,喊着才三岁的弟弟。“育德,过来。”

    育德马上跑来,婉婷抱起小育德,拉下他的裤子,要他尿尿。“快尿呀!快点。”育德的尿一射出,她就把尿柱对准黄明毅的腿,但是没有对得很准,有些尿液溅到黄明毅的短裤上。

    “哈!哈!哈!看哪!他那么大了还偷尿尿,尿湿了裤子!”阿猴夸张的大声叫,惹得其他小孩嘎嘎笑。

    黄明毅的脸突然变得好红,红得发紫。他一语不发地跑向屋子。

    “等一下,”婉婷放下育德去追他。“你还要去打那个什么针才行!”什么胺、什么组织的,哎,她想不起来。

    “羞!羞!羞!女生追男生!桑婉婷爱黄明毅!桑婉婷爱黄明毅!”阿猴一叫,其他孩子也跟着叫。

    婉婷气死了,抓起地上的小石头往他们丢。

    “丢不到!丢不到!来呀!来呀!来丢我呀!桑婉婷爱黄明毅!桑婉婷爱黄明毅!桑婉婷……”

    “死阿猴!你给我记住,等下再找你算帐!”婉婷暂时不理阿猴,跑去找她爸爸,告诉他黄明毅被蜜蜂螫的事。她爸爸立刻去找黄明毅,载他上街看医生。

    之后她爸爸转述医生的话,称赞她处理得宜。

    第二天婉婷故意在黄爷爷家外面流连好一会儿,想告诉黄明毅,她不是故意弄湿他的裤子,但是一直没看到他出来。那天晚上她才知道,他已经回台北了。

    此后她几乎没再见到黄明毅,即使他再来埔里,却也好像在躲着她,婉婷只远远瞥见过他的身影几次。后来黄爷爷搬到台北去跟儿孙住,黄明毅当然也就没再出现。

    不知道她怎么能把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小事记得那么清楚。也许是当年没机会向他解释,所以一直放在心上。

    婉婷闻到淡淡的烟味。是那家伙身上的味道?她打定主意,要在一个月内使他戒烟。她向来讨厌烟味,可是此刻这淡淡的烟味,竟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她蠕动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放松下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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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婷醒来,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她的头靠在……黄明毅的肩上。她吓得立刻清醒过来,飞快地坐直,不好意思去看他,心脏卜通卜通地跳着。天哪!他会怎么想?可别以为她是故意的,她才不是那种会随便枕着男人肩膀睡觉的女人。想起阿猴曾乱叫的话:“桑婉婷爱黄明毅!”她的脸就更热了,烫得几乎要冒烟。呸!呸!呸!没那回事!婉婷不经意地看向她前方的后视镜,诧异的看到在开车的廖小姐以近乎敌意的眼神瞟她。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廖小姐?

    现在车子里很安静,她却觉得不安。她看向坐在她左边的育德,育德头靠着窗,睡得嘴巴张开。她再看向后视镜,很快又接收到廖小姐合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怪了!难道……她冒险地瞥向黄明毅,幸好他在闭目养神。那么他可能不知道她刚才靠在他肩上睡。婉婷暗暗呼出一口气。

    可是,他脸上没有育德那种完全放松的神态,换言之,他可能没睡着。那……如果他没当一回事,她当然也可以假装自己没有“侵犯”过他的肩膀。

    真是的,廖小姐如果与黄明毅是一对恋人,就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没必要防贼似的瞪视不小心碰到她男友的无辜者嘛!拜托!谁要跟她抢一个不愿好好照顾爷爷的不孝男?

    婉婷忽然发现自己的大腿贴着黄明毅的大腿,她忙不迭地挪动自己的大腿,往育德那边靠过去,一颗心还不由自主的急跳了几下。她斜溜眼,小心翼翼的瞄向黄明毅,他仍闭目假寐。然而,或许是她的错觉,她仿佛看到那张经常没有表情的脸浮现了似有若无的浅笑。

    在闭目养神的明毅当然没有真的睡着,他清楚的知觉到婉婷一醒来就赶紧坐离他远些。不错,是个自知检点的好女孩。其实他是在发现她醒来时才闭上眼睛的,为的是避免彼此的尴尬。

    以前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长大了。她的轮廓没有改变多少,可是气质完全不同,所以他第一次在便利商店看到她时,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是她。她已褪去乡下女孩的土味,看起来像是比她实际年龄还小的打工女大学生。她那张干净的素颜,乍看之下并不特别美,只觉得清纯可人。然而,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教人想再多看一眼。她最吸引他的地方,是她有话直说的个性。不管他听了会不会不高兴,她不平则鸣。这对平常在公司里呼风唤雨,无人敢违逆他意见的明毅来说,是个异样的经验。他也颇欣赏她的骨气,她不因穷而自卑,自尊心很强。他已经学会尊重她的感受。

    相信婉婷在他家居住的期间,一定能给他平淡枯燥的生活带来些许乐趣。
第二章
    车子驶近一栋四层楼的别墅,黄明毅按一下遥控器后,铁门自动滑了开来,婉婷随即听到响亮的狗叫声。

    黄家位于内湖的一处高级社区,是社区内大坪数的独门独院别墅。前院除了停车空地外,还有一块面积不大的莱圃,种着青葱和小白菜等。可以想见黄爷爷平日以种菜自娱。一只大黑狗被链在它的狗屋旁,不停地吠叫。

    “黄爷爷!”黄明毅一停下车,婉婷就迳自打开车门,快步走向刚推开铁门出来的黄爷爷。

    白发苍苍、略显福态的黄爷爷,看起来比十年前老了些,但仍很有精神,一点也不像个不开刀就生命垂危的病人。

    黄爷爷眉开眼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他边说边走下仅有三级的阶梯。“婉婷,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几岁了?”

    “二十五。”见到黄爷爷真的恍如见到亲人,婉婷激动得想哭。

    “比明毅小三岁。太好了!太好了!”黄爷爷笑得合不拢嘴。

    “黄爷爷!”育德提着两袋行李走近黄爷爷。

    见到黄爷爷拍育德的肩膀,婉婷热泪盈眶,百感交集。黄爷爷八十岁了仍建在,她爸爸、妈妈都未满五十却不幸去世。

    “育德长得比我高了!上一次看到他时他才七、八岁。”黄爷爷笑呵呵地说。

    黄明毅安抚一下狗儿后,越过他们。

    “进去坐下来聊吧!”

    他们鱼贯走进屋里。客厅宽敞明亮,家具、摆饰、挂画、别致立钟、大萤幕电视、家庭剧院音响等,样样品味高雅,颇有豪宅的气派。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菲佣捧着摆了冷饮的托盘放到茶几上,对客人微笑。

    “丽莎,这位是桑小姐,这位是桑先生。”黄明毅介绍道。“AsItoldyouonthephone,theywilllivewithusforaboutonemonth.”

    “Yes,Allen,theirroomsareready.”

    “我跟她说今天晚上不要煮饭,我们要出去吃饭,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黄爷爷说。

    “懂,我懂。”丽莎点头,以不标准的国语说。

    婉婷静静的旁观。难怪黄爷爷不愿开刀想等死,平时儿子在大陆,孙子去上班,只有语言不通的菲佣陪他,他当然会觉得人生无趣。

    大家坐下来喝饮料。谈起婉婷姐弟的父母,黄爷爷不胜唏嘘。“我这条命是你们的爸爸救的,要不是他当时不顾我的反对,把我半拖半抱上车,马上载我去看医生,我十年前就心肌梗塞死掉了。”

    “黄爷爷,你福大命大,还可以活很久。”婉婷的声音略微哽咽。要是爸爸今天也能来和黄爷爷叙旧,不知有多好。

    黄爷爷问起九二一大地震时埔里的情况,婉婷叙述得眼泪直掉。

    “现在育德的伤都好了吗?”黄爷爷问。

    “都好了。”育德回答。“那时候我脑震荡、肋骨断了三根、内出血、脚骨折,全身几乎支离破碎,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是姐姐每天骂我,不准我死掉。”

    婉婷破涕为笑,不经意的瞄向黄明毅,发觉他正盯着她看。她连忙低头用双手抹净脸上的泪,同时在心里呻吟。哎,她一定哭得很丑,真丢脸。

    育德继续说道:“姐姐为了养我、照顾我而休学,放弃只差一年就可以拿到的大学文凭,我一辈子都对不起她。”

    “育德,别那么说,”婉婷轻拍育德搁在沙发上的手。“反正我念的是哲学系,即使拿到文凭也没什么用。”

    “育德高中毕业了,有没有什么打算?”黄爷爷问。

    育德看姐姐一眼。“姐姐希望我念大学,可是我学测没考好,与其去念烂大学,浪费姐姐辛苦赚来的钱,鬼混四年,还不如找个工作,学得一技之长。”

    “我记得阿成以前常常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栽培三个孩子上大学。”黄爷爷叹道。“育德,你如果去补习班补习一年,有没有把握明年能考上好的大学?”

    “应该有,”育德苦笑。“可是上补习班要花很多钱……”

    “没关系,黄爷爷现在很有钱。”

    “黄爷爷,我们不能拿你的钱!”婉婷急忙婉拒。她的目光与黄明毅的目光撞个正着,他眉毛挑高,仿佛在挪揄她:又来了!一说到钱,就当别人是在侮辱她的尊严。

    婉婷双颊发热,眼睛转回黄爷爷脸上,集中注意力去听黄爷爷讲话。

    “十年前我心肌梗塞发作后,我儿子朝阳就要我卖掉果园,搬到台北和他一起住。他用我卖果园的钱顶下一间化妆品工厂,给我挂名公司的董事,这些年来他每年都分给我很多红利。我脚踏实地工作了五十年,没赚到多少钱,没想到退休后托儿孙的福,只是坐在家里养老,银行里的存款就多了好几个零。钱那么多,我这个老头子再活三十年也花不完。我儿子比我有钱,我不必留太多给他,所以每年都捐一些给……明毅,那个叫什么?”

    “联合劝募中心。”明毅拉长脸,那表情显得不赞成爷爷对外人坦言他钱多。

    “对啦!对啦!我捐给别人都捐了,你们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就像我的孙子,我以前没有好好感谢阿成,现在我能代替他栽培育德上大学,心里很高兴。”

    婉婷婉转地回绝。“你的好意我们真的很感谢,可是我们不能接受……”

    黄爷爷打断她的话。“栽培育德上大学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的问题。”婉婷说:“我们年轻人应该要自立自强,凡事靠自己,不能靠别人……”

    “黄爷爷不是别人……”

    婉婷和黄爷爷两个都急着抢话讲。

    黄明毅插嘴。“那就当作是借你们的无息助学贷款吧!将来育德就业后,有余钱的话再分期慢慢还。”

    “不用还。你就不能让一个钱太多的老头子享受一下花钱帮助人的快乐吗?”

    黄爷爷不高兴的扁嘴。“育德,你说,告诉姐姐你不想一辈子在加油站打工,你要上大学。”黄爷爷两眼直视着育德,既威胁育德表态,也摆明要给育德做靠山。

    “姐姐为我付出很多,她做什么事都会为我着想。我听她的。”育德说。

    “如果她拒绝我爷爷的好意,要你回到你们那个小房间,一天过一天,天天抱着希望,可是天天失望,到三十岁还找不到好工作,你也无怨无悔,不怪姐姐剥夺了你当初可以上大学的机会吗?”黄明毅问道。

    “呃……”育德的眼神有些犹豫。“上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大学毕业生失业的也很多。王永庆也没上过大学,我的学历已经比他高。”

    “没错,大学毕业证书不是就业的保证书,可是那张证书往往是就业考试的入门槛,这句话我相信你姐姐已有所体会。”黄明毅在对育德讲话,眼睛却睇着婉婷。“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不是王永庆发迹时的产业经济时代。王永庆虽然少了几张毕业证书,可是他懂得随时代的脚步跃进,懂得用借来的钱赚钱。这点才是你该学习的地方。我爸爸当年等于先向爷爷借一笔钱,才能踏出创业的第一步。如果他坚持要自立自强,凡事靠自己,现在他可能还是个小职员,而不是个公司年营业额达十几亿的董事长。”黄明毅不疾不徐的侃侃而谈。

    婉婷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看人家多会讲话,她以前怎么会以为黄明毅有自闭症?她该怎么办?为了育德的前途暂时抛开自尊,接受黄爷爷的资助,还是要穷得有骨气,坚守做人的原则?答案显而易见,如果她自己就是阻碍育德前途的绊脚石,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

    “那……”她吁出一口气。“好吧!我们先向黄爷爷借一笔钱,让育德去上补习班。等我们回台中,我会努力工作,早日将这笔钱还清。”

    “全台湾最好的补习班都在台北,育德当然要在台北上补习班。黄爷爷这里有空房间给你们住,你们就当作是自己的家,安心的住下来。”

    婉婷摇头。“这怎么行?高四的补习班一上就要将近一年,我.们怎么可以在府上打扰那么久?”

    “怎么不可以?你们住下来陪黄爷爷,黄爷爷会很高兴。不要说是一年,三年、五年、十年,黄爷爷都很欢迎。”黄爷爷笑得很真诚。

    婉婷错愕的看向黄明毅,他事先知道黄爷爷的打算,还骗他们说来住一个月,随时可走吗?

    他像是看透她心中疑虑似的,摊开手,耸耸肩。

    哼,别想耍赖、装无辜。这笔帐她会记下。“黄爷爷,我了解你的好意,可是……”

    黄爷爷打断婉婷的话。“没有可是。你爸爸妈妈要是还在的话,也会同意。”

    “可是,我们不仅会打扰到黄爷爷,也会打扰到其他人。”那个“其他人”的目光深不可测,她实在很难想像要如何与一个瞧不起他们的人“同居”一年。她大有被他摆了一道的感觉,微愠地瞪他。

    黄明毅没有避开她的瞪视,反而瞅着她,并用食指戳戳他自己的左胸。婉婷没看懂,用眼神打问号回去。不过,他还没有做任何表示,她已经想通了。“黄爷爷,你如果一定要我们陪你住下来的话,我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听……黄先生说,”婉婷刻意挑了一个生疏的称谓称呼黄明毅。“医生要你做心脏绕道手术,你不肯。如果黄爷爷愿意动手术,让我来照顾你,我们才好意思住下来。”

    黄爷爷不悦的白孙子一眼。“明毅,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讲吗?”

    黄明毅难得地松开脸上的线条。“婉婷本来只肯在你生日那天来看你,我为了要说服她陪你住久一点,只好说出你的状况。”

    听他叫她的名字,婉婷浑身都不自在。

    “我不过偶尔会胸闷、胸痛而已,又没什么大毛病。我每天还是能爬楼梯到四楼给老伴烧一灶香,实在没必要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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