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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紫雁夹了几样小菜给方明,并笑着说:
“还在想那天晚上酒醉的事吗?”她轻声慢语又温纯地看看方明。
“那天夜里酒后……”方明脸腾地红了,望着紫雁,“都是我不好,不要再提了”。他低下头过了半晌猛抬头,“我求你,把那天夜间的事忘了吧。”
“那天夜间你酒醉不醒,我握住你的手,使人想到你腿断致残,我风尘沦落,我们两人都是天涯苦命人,我哭了,”紫雁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那天夜里你醉后吐了,我只好替你将衣裳脱下,扶你上床睡去,醒来后不知为什么不辞而别。”
“你不要说了。”方明着急了,阻止她说下去,
“我要说,我要说得清清楚楚,这样才能使你消除懊悔,去掉精神压力,就不会一厥不振了。”紫雁说到这里,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缕缕烟雾升起,看着方明又继续道“你醉后在床上睡得很安稳,我守在你身边,直到我乏困不能支持时,才脱衣上床偎在你身边躺下,这时我们两人互相融洽,使我们情绪激动无法抑制,有什么内疚和不安,这是你自寻烦恼。”紫雁的话即温和又埋怨,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明。
方明对那天酒后的事依稀记得,但又模糊不清,紫雁这番话对他很有触动,自己默想,不要太认真了,也不能埋怨紫雁。
“紫雁,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相互慰籍,相互鼓舞吧。”方明边说边用出汗的大手抱住了紫雁。
紫雁的孩子张海放学回来,站在门口莫明其妙地望着他们两人的拥抱,方明见孩子在傍边,急忙缩回双手对着孩子讪讪一笑,用手搔搔头发,紫雁见方明发窘,便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两是推心置腹的知已。”中午紫雁特意为方明做了几样菜,饭后要方明陪她到商场买东西。来到一家服装店时方明才知道原来紫雁要给他买西装。
“我这身西装还可以,不需要买新的。”方明坚决不要。
“在舞厅要穿得考究漂亮些,不然人家瞧不起你。”紫雁说。
方明执拗不过,只好让紫雁给他买了。
初冬天气渐冷,也许是因为天气乍变,人们不适应这种环境,有人就会伤风感冒,方明就是这样突然发起烧来,周身不好受,感冒了,他十多天没到舞厅伴奏了,病好后他到舞厅去伴奏,不见紫雁,经打听才知道她已有好几天没来舞厅了,也许是因天冷感冒了,方明这样猜测,内心惦念不已。
舞厅内音乐悠扬起伏,舞姿绰约飘逸,这时紫雁的孩子站在舞厅门口往里张望,方明见到这孩子,知道是找他的,急忙走过来问:
“有事吗?”
“我妈有病住院了,她要我来叫你。”
“啊”方明为之一惊,忙问,“在什么医院?”
“市立医院。”
“为什么早不来找我?”
“几次来舞厅都没见到你。”
“走,到医院去。”方明收起小号,领着孩子走出舞厅到医院去了。
方明来到医院,见紫雁面庞消瘦,精神萎靡不振,已经没有她那浓装艳抹时的风采了,他将带来的水果饮料放在桌子上。便问:
“是什么病?”
“还没有确诊,正在观察中。”紫雁声音微弱。
方明递给她水果,她摇头,手指水瓶,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了几口安稳一些。方明坐在床旁看护着她,从此他就再也没离开她,日夜陪伴在身边。
方明在医院陪伴她已一个月了,见紫雁神色好多了,方明心中也宽慰一些。
“方明,”紫雁望着方明说,“我想出院回家。”
“你这两天刚见好,为什么就想出院?”方明说。
“我住院治疗一个多月了,天天惦念家中的孩子无人照看,这几天夜里通宵不眠想孩子。”紫雁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我出院回家吃药,定时来医院检查,不是一样吗?”
“也可以,这样即不耽误治疗,孩子也得到照顾了。”
在第二天大夫查病房时,紫雁提出了出院的要求,得到医生的允许,方明替她办了出院手续交了住院费,便陪她回家了。孩子见母亲回来非常高兴,乐得直跳跃,紫雁见儿子长时间在家无人关照,感到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搂住孩子很感内疚,滴下泪来。
方明见她病情好转,不用日夜看护,便对紫雁说:“我白天陪伴你,夜间到舞厅伴奏去。”
“你不要到舞厅去。”紫雁拉住方明的手。
“你住院医疗花了不少钱,我应该去舞厅伴奏赚点钱。”方明说。
“我有很多钱。”紫雁认真的说,“不需要你去伴奏赚回这几个钱。”
紫雁自从病了以后,她感到忧虑,恐慌,每天心神不定,我只有二十七岁,便病倒了,久治不愈,沦落风尘,伴舞卖艺,带着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命运太捉弄人了,感到凄凉、悲惨。时常背着方明自己偷偷的流泪,当方明来到她的面前时,急忙擦去泪痕,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她不愿叫方明知道自己内心的顾虑和思绪,增加方明对她的关怀和注意,她更害怕方明有一天会离开她。
紫雁不能失掉方明,离开方明就感到孤独无助,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有时睡梦中喊方明,惊醒或被方明叫醒,醒后紧紧搂住他不放松。
“方明,你要在家中陪伴我,不要去舞厅伴奏。”紫雁说。
方明见她这样要求,也只好留在这里,日夜陪伴她。
紫雁出院回到家中,虽然屋中陈设简陋,缺少整理。一切东西杂乱无章,但这终究是自己的家,它使人感到温暖亲切。
紫雁在家中,晚间的时候,愿意在灯光下同方明喝茶畅谈,吐露内心深处的思绪情感,即使无话可谈,香烟的烟雾缕缕升起,无限深情地含笑对望也感到无限情趣。
紫雁望着窗台上那盆正在开放的百合花,它洁白娇艳,芳香四射,她说:
“这百合花宛如玉兰花那样好看。”说完转身去看方明,这时方明坐在椅上正闭目打盹,紫雁看着他不觉笑了,道:
“呀,他睡了。”
紫雁微笑地看着那憨睡的方明,自语道:
“他陪我住院太累了。”她对方明亲切地望着“睡吧,安稳地睡吧。”
紫雁看着方明的睡脸,觉得他消瘦了,面庞出现了棱角,不如已前丰满了,但这消瘦却显出方明那男儿的阳刚之美,他外刚内柔的性格,使紫雁不禁上前吻了他一下,使方明猛然惊醒,慢慢地睁开朦胧的睡意的双眼,对紫雁柔情地笑了。
过了片刻紫雁忽然想起多日没来看她的哥哥,问方明:
“我哥哥为什么好多天没来看我了?”
“他做生意,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看你。”方明说。“不,他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我在病中,他不来,会放心不下的。”紫雁说。
“这是你的多虑了。”
“他一定有事了,我明天要看哥哥去。”
“路程太远,你吃不消。”方明用商量的口吻继续说,“明天我请他来看你就是了。”
“我要去。”紫雁说,
“你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去呢?”方明问。
紫雁放下茶杯,深深吸口香烟,然后道:
“我想起了哥哥家中那棵玉兰树,那是妈妈生前栽的,我爱那玉兰花,我也更爱妈妈,我要在妈妈遗像前放上一枝玉兰花,这是我们母女情和女儿心意。
“第二天早饭后,方明陪同紫雁乘车到哥哥家去了。来哥哥家院中,见那棵玉兰树虽然白花怒放,香气四射,娇艳欲滴,但那玉兰花已失去了往年的光彩,暗淡无光,紫雁问:“那玉兰花为什么没有往年好看?”
“今年的玉兰花没有人浇水”,嫂子说。
“哥哥呢?”紫雁问。
“他,他于十天前出事被捕了”。
紫雁听说哥哥被捕,心神一紧张,两腿颤抖,她有些站立不稳,急忙扶住方明。
听嫂子讲述后,知道哥哥从九台往长春私运6000斤大豆,为了躲避检查,半夜12点起程偷运这些被日本统治的粮食,偏偏被检查站扣留,车上大豆充公,罪款三千元,人进监狱判刑。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给哥哥想办法呀!”紫雁急的落下泪来,埋怨嫂子说。
“你在病中,你哥哥不让我讲这件事情。”嫂子解释。
“你也不要哭了”,紫雁劝嫂子说“我想办法救哥哥出狱”。
紫雁这时还没忘了到院中折了几枝玉兰花,回到屋中放在妈妈遗像前,以示女儿对妈妈的怀念,然后急忙对嫂子说:
“我得去为救哥哥出狱的事去想办法,事不宜迟,我走了。”说完告别了嫂子,方明陪同一起了。
紫雁在回来的路上,到电话亭给张经理打了电话,约张经理今晚在宝蟾舞厅有要事会面,要为张经理唱几首歌并请他跳舞。
方明知道,这是她为哥哥被捕之事请张经理帮忙。
“晚间去舞厅跳舞唱歌你能吃得消吗?”方明关心地问。
“可以”。
紫雁从嫂子那里回来后,面色惨白渗透出几滴汗珠,疲惫不堪,方明递给她一杯果子露喝了一口,便让方明扶她上床休息了,方明几次到床前去看她,见她平静安稳地躺在床上,这才放心。
五 同是天涯沦落人(下)
傍晚紫雁起床整理一番她秀美披肩的卷发,精心地抹了口红,在镜前自己端详一会,找了一件时尚流行衣服换上,方明背着手风琴陪同他到宝蟾舞厅会见张经理去了。
张经理虽然鬓发斑白,但精粹矍铄,由于生意上的得意,志得意满,踌躇满志,张经理见到紫雁哈哈大笑,就问:
“你要为我唱那几首歌子?”
紫雁见到张经理,态度从容神态温纯,动人的一笑,道:
“张经理,我为您唱歌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张经理问。
“我请你为我办一件事,一件要紧的事”。紫雁说。
“我的紫雁小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张经理说得从容大方哈哈大笑。
“张经理言重了,只要您认真为我去办,没有办不到的,到那时我天天给你唱歌,说完紫雁微笑的望着张经理。
张经理狠狠地吸着香烟,烟雾缭绕,雾岚氲氤,张经理喝了几杯酒后,他见紫雁双目晶莹流盼,似哀似怨,依人怜爱,张经理很是激动,他仔细地听了紫雁讲述的,她哥哥运粮被扣压入狱之事,然后张经理问道:
“在那个警察局?”
“城里四道街警察局”。
“那城里四道街警察局长是我的好朋友,这事一定能办成”。
紫雁听张经理如此说,精神振奋,心中高兴,但事情没落实还有些忧虑。
“听我的好消息吧”,张经理同紫雁举杯干了香槟酒。“快给我唱歌吧,我都急冒汗了”。
紫雁到更衣室换了白纱礼服,端壮秀丽,别俱一种神韵,缓缓走到台前。这时方明背着手风琴在一旁已等了有两个小时了,急的直冒汗,早已感到不耐烦了。紫雁矜持地一笑,方明将手风琴展开挂在胸前,急忙走过去,她向方明颔首示意,音乐过门后,紫雁对着观众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唱道:
鸟儿拼命的唱
花儿任意的开
你们太痛快呀,太痛快
紫雁长时间患病,身子虚弱,现在她感到丹田气不足,唱得有些吃力,她不免有些心慌,深怕唱砸了,看看方明似有求助的神色,方明用鼓励的目光对她微笑,紫雁接着又唱下去:
鸟儿为什么唱
花儿为什么开
太奇怪呀,太奇怪,
什么叫痛快,
什么叫奇怪,
什么叫情,
什么叫爱,
鸟儿从此不许唱,
花儿从此不许开,
我不要这疯狂的世界,
这疯狂的世界。
紫雁一歌完了,满舞厅的人都向她喝彩,她的歌唱得是那样优美圆润,幽深醇厚,那歌声仍然在他们耳边荡漾,“意犹未尽”。
在观众的喝彩声中,紫雁颔首微笑,回应掌声,她那微笑脸颊,渐渐带有凄苦之色,最后流下泪来,她暗忖:因病告别舞台多年,这次临时暂唱一回,是出于无奈,紫雁想到这不幸的命运,她哭了,放声的哭了,方明了解她,知道她为什么哭,同情地扶她走下台来,紫雁一人来到张经理席前,不解地问:
“你为什么哭?”
“这热烈的鼓掌声,使的激动得流泪,这不是哭,”紫雁用朗朗地笑声掩饰她内心的哀痛。
张经理不理解紫雁的真情,她的话信以为真,也热烈向她喝彩,倒了一杯香槟酒向她祝贺。
紫雁在宝蟾舞厅与张经理分手,到家已夜间12点钟了,想起在舞厅唱歌之事,内心起复不宁,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吸着香烟。
“你今天就不该去舞厅唱歌,使你筋疲力倦,唱歌时见你脸出虚汗,那时我真怕你在台上晕倒”,方明关心的说。
“方明,我去舞厅强作欢笑,唱歌跳舞,饮酒干杯,这都是我了救我哥哥出狱呀!”
紫雁的哥哥很快就释放出狱了,被扣留的6000斤大豆退还了。他知道这是妹妹不遗余力,想尽一切办法的结果,今天他高兴地来见紫雁,兄妹多日不见,经过这场牢狱之灾,有惊无险,都感到高兴。哥哥不愿谈狱中那使人不愉快之事,只是对妹妹说:
“出狱后腹部和腰腿痛疼”。
紫雁叹口气,说:
“这可能是在狱中受刑留下的伤痛,要请医生看看”。
“不妨,在家养些日子就能恢复了。”哥哥说完,因身体不舒服便回去了。
紫雁晚饭后同方明喝茶闲谈时,对方明说:
“我们俩人虽然肝胆相照,推心置腹,但你还不知我的身事呢!”
这正是方明想要知道,而又不便提起之事,对紫雁笑笑说:
“我见你机智聪明,反应能力强,这一定是父母遗传和家庭影响,有时我在想:你可能出身书香门第,或是败落失意的军人家庭出身。但我总不便问你,怕其中有什么伤心失意的事使你伤心。”
紫雁听方明如此猜测,很是有趣,便哭想来,然后对方明说:
“你说的都不对,我是一个父母早逝,在坎坷不幸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子,与我哥哥两人从小无人照管,孤苦伶仃,总有一种怕外界袭击的恐惧感,因此产生了一种防范意识,这并不是机智聪明。”紫雁向方明吐露了内心深处的思想感情,接着又说:“我的身事是有使人伤怀之处,但这是我亲身经历,这些回忆也能慰藉我这破碎之心。
“你说得太动情了,使我感动”。方明说。
紫雁接着说下去:“这些往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因为我没有得到知心人”。她将那漂亮的卷发用手往肩后一捋,点燃了一支香烟口中吐出缕缕地烟雾,她望着方明回忆道:“我父亲是一个生意人,他刻苦自励,人聪明又有做生意的本领和胆识,他开办了一个贩卖粮食的粮店,我母亲怀我七个月时,一个炎热的夏天,父亲因生意上的事,这天夜里我父亲在粮店突然死了,粮店中的巨款也不知去向了。这件事使母亲产生了疑问,是不是有人想得到他的钱财,杀人灭口下了毒手,父亲上了这个歹徒的圈套,母亲对此事无计可施,告状又没人证物证,父亲的暴死我母亲去过几次法庭都是不了了之了,我出生六个月母亲就因此事气愤、悲痛、恼恨成疾,离开我们死去了,家中这些悲惨遭遇是我十岁那年,我哥哥悲愤地流泪告诉我的。我怀念不明不白死去的父亲,也怀念悲痛含恨死去的妈妈。
我就是在这种坎坷不幸的境遇中,和我哥哥在街头乞讨要饭的生活中长大,我又从乞讨生活中改变成街头卖唱,后来被人发现我人漂亮歌唱得好,便参加剧团当了演员。”紫雁向方明叙说这回忆时,她感情激动,讲述得很使人感动,她说得有缓有急,抑扬蕴藉,有时滴下泪来。
紫雁出院在家吃药治疗有五个多月了,一次方明陪她去医院检查回来时,在一家服装店给方明买了一套西装,又给他买了几条很考究的领带。
“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潇洒浪漫,让你还去扮演一个风流小生”。
紫雁几次给方明买服装,她对方明并不吝啬,慷慨大方。夜间喝着茶同方明相谈到深夜,几次都是方明催促她休息,方上床睡去,她深夜同方明对坐无言也感到欣慰和愉快,她就这样深夜不眠,劳心费神,不注意自己的健康,更消瘦了,逐渐地精神萎靡不振,有气无力,有时咳嗽有血,方明见她病势加重,要送她去医院。
“我病到这种程度,去医院也无济于事了”。紫雁摇摇头说。
紫雁拒绝去医院,她在家中有方明陪伴,她握住方明的手说:
“我即将离开人世了,你不要离开我,多陪我一会儿”。紫雁这时流下泪来,喘息一会对方明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即将永别了”。这时紫雁精神一振,用了全部的精力,果断坚强地说:“我并不因即将离开人世而难过,我情绪很好,这是因为我有你这样一个热情真挚待我的人,使我在精神上得到了满足,死而不怨”,紫雁两眼合拢,她累了,太累了,方明握住她的手,守在他的身边,眼睛也湿润了。
过了片刻,她又睁开眼睛,有些激动地对方明说:
“遗憾地是,我们没有成为夫妻”。她将眼闭上,片刻又渐渐睁开说:
“我们相处这么短促就要永别了”。紫雁说到这里欲哭无泪,她的神色悲痛不已。
方明这时也悲痛得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搂住了紫雁哭起来,他的泪落在紫雁的脸上。
紫雁两眼又闭合多时,她似睡了,方明坐在她身边多时,她又睁开眼睛,嘴唇颤抖,看着方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