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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珏转院了,前天他告别了这个病房去了一个在“初初”酒吧附近的小医院。他来这儿的初衷是不想让路冰初知道,即然他来这儿的第二天路冰初已知悉了,他再无必要留下来,冰初姐天天来,要多跑许多冤枉路。她虽没人任何暗示要余珏转院。但余珏担心她路上不安全就下决心不陪我了。
骤然听到余珏要走,我不舍,但也没有去挽留。冰初姐每天风尘仆仆地来来去去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都会心疼。更不用说余珏了。余珏与我意气相似一见投缘仿佛前生的朋友。我当然不希望他离开,而且他走了,这里不是又我一人了?余珏之所以等到前天才离开,也许就是想多打趣我一些、多开涮我一回。
那天下午,何文、吴乐、任朴城都在,冰初姐和萧叶茗在一旁指导,才没出现当初来时的那种混乱。他们与我一一作别。余珏把他们那张专辑《信念欲坠》送给我作纪念。余珏笑着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初初”酒吧找他,听听他们的现场版的音乐。最后他还强调一句有麻烦千万不要忘了他们。我说等我出了院我一定去的,但你们不能收我的门票噢!
当完全听不到走廊上他们的声息时,我脸上堆着的笑容宛似雪崩,瞬间塌落冷却下来,怪异而又无可奈何,余珏的走我一点也不乐意,房间如初的空荡我已不是如初的适应,深深的厌倦和恐惶。心情就像下一刻不知吹往何处的荒漠黄沙,遮蔽天蔽地的麻乱,砭人心口的空落,我想摆脱。
唯一庆幸的是病房里天天还有萧叶茗的身影她的浅笑她那让人着迷的气息。医大学生此行进行的医学研究主要是病人的心理调查和心理咨询。萧叶茗说她不喜欢明晃晃的炫目的刀具,所以她研究心理学。
乍听到她的医学爱好时,我吓了一大跳。在我浅溥的意识中研究心理学的跟警局里的刑讯高手街上的骗子差不多,想方设法把你心里的秘密诓出来,要么从一点点声色中猜出你在想什么,了解你最敏感最脆弱处,随时易如反掌攻破你的防线或让你有自己的世界一切是那么的透明的感觉。
开始一段时间我一直担心萧叶茗把她的思维放人我心底最深处,洞若神明我对她的暗暗爱恋。我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珠丝马迹。以至她几次笑我说话特深奥,而回答爱用也许吧。她不知道余珏曾说我是个感情自卑型的人,在感情上总畏缩不前。逐渐我解除了对萧叶茗的顾虑。她说话从不像事先深思熟虑过的,而且她异常不喜欢追问究竟,不像别人不弄个水落石出他就跟你急,我明白这是她很不在意她之外的世界,换句话说,是她有自己的天空,不用去羡慕别人天空中的飞鸟。这跟她的医学爱好很不相称。这群刚飞出校园的天使的工作并不繁重,大部分时间花在与病人的聊天和查找资料上。萧叶茗每天来与我的漫无边际话像例行公事,其实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坐在窗子旁,让柔和的光线洒满全身静静地看《海边的卡夫卡》。我就说你那么喜欢我就送给你。萧叶茗回绝了,说,每天来看几页就够了。冰初姐在的那段时间。她俩挺热乎。让我惊讶于她俩性格似格格不入却能相谈投机。她俩的性格一如她们对音乐家的态度, 一个沉溺于古典,一个是Blue Star的主音吉它手。当然,我从未听到她俩谈及过音乐。
余珏转院冰初姐亦已不在。萧叶茗没有减少来的次数,她总是很早来,拉开窗帘。打开窗玻璃,然后拿起《海边的卡夫卡》,静静地坐在窗子前,她看书的速度非常慢,我翻过了三四页才听到她轻轻翻页的声音。她看书,我亦看书,通常谁不打扰谁。可是我的心总是不平静的,目光爱漂移,偷偷望着萧叶茗专注的表情出神。
我知道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孩子。她从不对我有太大的避忌,为此我还暗暗恨过她。不过,恨意刚萌芽就夭折了。萧稣才是小孩,我是么?不要因为他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就把我也当成小孩。我真想这么对萧叶茗说。有一次,她坐有我的庆头,我故意用一种饱含无数色彩的眼神肆虐她睫毛的抖动。她都不在意,轻轻一笑我就坚持不下去了,我深深恐惧她的笑容。
林芷晴是萧叶茗最亲密的同学,至少我会这么认为。我对林芷晴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何而来。她常常来我的病房找萧叶茗,笑萧叶茗找了个她地方偷懒。那天,萧叶茗探身从另一侧为我扶正靠枕头。她的发尖落入了我的颈间,我正盯着她软软的耳垂看林芷晴突然掏出影像手机,焦距对准了萧叶茗和我,毫无预兆地让那一瞬间停顿在彩屏上。还给我俩看了,戏谑说叶茗你有了个弟弟怎么还想要一个?
医师的话很权威,因此爸妈不答应我下床走走的要求,我负气把左腿撂到床沿要自己下床。妈妈很激动,但还是柔婉地劝我。说着说着,几条细细皱纹爬上的眼角竟有点闪闪的东西在闪动。我不忍心就躺子回去,说,妈,我不下就是了,过几天好不?妈妈微笑着说乖,这才是听话的孩子,等你回了家我天天做你爱吃的。我别过头说,爸妈,我想睡一会儿,你们有事就先回吧。
感动不需酝酿,一点点暖意就能引来万仞潮水将自己淹没。可是,真的,我还不想早早回家,这里有我放不开的眷恋,我希望能去多了解一个人的生活。尽管我明白她最终还是要回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但那是最后,我要的是现在。
萧叶茗进来时,泪迹已被我擦干。她依然一身洁净的白,依然气质宁静,与往日不同的是她手中多出了一束百合,在萧稣提供的信息中,百花之中他这个姐姐最喜欢的是姬水百合。
“姬水百合,喜欢吗?”
“只要是美丽的我都喜欢。”我说。心说,只要是你送的我全喜欢。
“那我可以换下‘早晨的阿尔卑斯’吗?你看那月季的花瓣的色泽已以变了”
“早晨的阿尔卑斯”的月季一支支被萧叶茗取出,它们的归宿世它们曾有过的美丽有云泥之别,或被填埋或被被焚烧,也许这是它们最大的悲哀,等待的花期很长,可美丽易逝。闪过短短的絢烂之后便要遭人丢弃。
“真可怜,美丽的东西像花一样,失去欣赏价值后就要被人遗弃,这花是不是一切美丽的缩影?”我说。
“没人永恒的东西,有消失才人崛起。”
“誓言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萧叶茗说,“这支玖瑰还留着吗?”
“也许留,也许不留。”
萧叶茗笑了,我承认这么多天的接触我依然无法抗拒她笑靥的诱惑,她那没有魅惑而动人的笑每每能俘虏我的抵抗意志。我真不懂,我干嘛怕它呢?萧叶茗没有动那支卞一一留下的红玖瑰,虽然它的花瓣已不再丰润欲滴。
萧叶茗发觉我一动不动看她。她说,看我干嘛?
“你笑得真好看,像你手中的百合,没一丝杂色,真的。”我说。心里一边宽恕自己在语言上的轻溥。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了?”
被我一说,萧叶茗下意识转过脸不让我的视线继续落在她的浅笑上,可是,她侧脸的线条告诉我她笑得更浓了。
“冤枉,说真话也犯罪!”
我很开心,萧叶茗竟一点也不生气我的造次,她别过的脸还微现娇态。但我明白偶尔一次肤浅她可以接受,多了她就会认为那是无药可救了。我缄口不语。怕自己一出口的动机是想看她脸上的娇羞。我默默地看她换上清水插上百合,她的手是细腻的苍白,暗红色的血管清晰地呈现、衬着那份柔嫩。指甲修得很整齐,短短的,手指骨感每一个动作都极轻,把它捏在手心一定很醉人。我痴痴地想。
“叶茗。”
她的名字快速而模糊地在我的唇间滑过。
刚翻开书的她抬头用眼睛询问我什么事。刚从睡眠中醒来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脚畔。
“我想出去走走,你能到器械室帮我推辆轮椅来吗?”
“好啊!是要晒晒太阳了。你等一会儿。”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的伤早好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可不愿像个重病患者一样坐在轮椅上,很久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我说。这些话早在爸妈拒绝的的要求时我就已想好了。
我扶着床沿,缓缓移动伤腿,试着站稳。
“小心点!”萧叶茗急道,“那我扶你。”
“不用,真的不需要,我自己能走。”
预料之中,我的本意就是如此。萧叶茗毫无察觉我的别有用心。她匆忙放下书。跑过来伸手扶我。
“我可没信心,不能过于冒险。”萧叶茗扶住了身体摇晃的我,“伤没完全愈合又是受力部位,出了意外,伤上加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任由她挽着我的上臂,重心向她倒肩厮磨着肩,感受着她肌肤的柔软。这并不是我有意的结果,是我腿久不运动伤在痛。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所以纷乱的念头雪花般朝我扑来,我努力不使自己想入非非,就去想象她的男朋友,一道寒冰似的利刃立即卡死了我活跃的思维。急剧升温的耳根也平静下来,我渐渐回复了平常的心跳。可是,那心跳有点灰色和刺痛。
在萧叶茗不住的提醒下,我一脚高一脚低走出了房门,来到了狭长空寂的走廊上,情不自禁四下张望。萧叶茗柔柔问我伤口感觉怎么样。我说有些隐约的不适,大概是太久没有活动了。我不敢逞英雄过于大意,并不是害怕再回病房躺十天半个月,反而我更希望那样,但假如我在伤势恶化,萧叶茗将被连累。因为医师并不同意我下床行走而萧叶茗扶我出来。虽然我是骗她说医师对我的伤势很放心,可我不知道作医学调查的她是否可以担当起一个护士的责任。
走廊很长很直,很强的空间感。脚下步向前远去仿佛永世没有尽头,声音被弱化在无穷远处。走廊尽头是手术室,我曾躺在莲蓬般的无影灯下,睁着眼睛看着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感觉到鲜血慢慢流过皮肤。纱布止血钳井然有序地从助手手中递到医师的手中……
我于是向萧叶茗说起那次手术,说起那种明明是刀具侵入自己的肉体而自己却像个旁观者静静看着的怪怪的感觉,真的很像在丛林中死神盯上我的那种感觉。眼睁睁看着它在我体内点点夺走生命而我无能为力。走廊很长,我俩走过的时间似乎很短很短。在楼梯口,林芷晴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拿着手机在通话,迎面差点撞上了我和萧叶茗。她笑着说叶茗你可以参评十佳护士了,对病人那么没有隔阂。紧紧抓住我上臂扶着差点被林芷晴吓得歪向一边的我的萧叶茗没听出林芷晴话中玩笑的意味,我却步听出了,没有隔阂就是亲密过份了。我倏地脸红了,偷眼望了望萧叶茗,还好,她没有注意。
萧叶茗邀请林芷晴晚上到她家。林芷晴的手机发出摄像的嘀嘀告示声。我很不自在,她一而再把焦距对准我和萧叶茗干嘛?
来到了久违的地面,我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医院的院子是大片绿地,有开得正盛的黄球花,有高大的乔木,花丛草坪弯曲有致的小径经过了匠心的布置,仿佛是专门用来躲避六月的骄阳。小径全在树阴的庇护下,我想即使把赤道上的太阳安放到天空中央,在这里也不会感到酷热难耐。几位穿着病服的老大爷在小路上悠闲地散着步,几个小孩在他们膝旁打闹着,这哪儿是喧嚣中医院,分明是深林海滨的疗养所。
萧叶茗扶我到一个喷泉旁。我俩坐在石凳上休息,头顶是一棵古老的大桂花树,疏影横斜。萧叶茗说她们校园里有许多槐树,十月一到那小小的黄花飘落下来,就像下雨一样。
我说你知道槐花为谁而落吗?
萧叶茗说不知道,为谁?
我笑着说为正看着花落伤感落花有人而落。萧叶茗笑了。三秒钟后我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仰望头顶。斜枝绿叶间,漏下一块块支离破碎的蔚蓝。
“到了中秋节,桂花开了,在这儿的人没病也要被熏出病来。”我说。
“嗯。”萧叶敬随口答道。出神地凝望着散开的水帘,也许她正在想着什么心事。她侧脸的线条也进入了一种脱俗的境界,我不觉呆了,她在想着什么呢?
我跟着望向喷泉,沉默。
“你刚才是在说桂花很香?”
过了一会儿,萧叶茗回头问我。
“我说广寒宫的桂花四季不衰,香气太浓了,连嫦娥也要过敏,所以吴刚要不停地砍伐桂树。”我半开玩笑地说。
“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要是真那样,嫦娥真可怜,吴刚整天顾着砍桂树了,她连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不是还有一只玉免?”
“免子会说话吗?”
“会,哲学有辩证法。人类有人面兽心,那反过来说呢?”
“那么,那只免了不就是兽面人心了?”
“所以现在有很多人宁愿亲近动物也不愿亲近人,在他们眼中动物要比人可爱得多。”
“是啊,还有更偏激的观点说智慧是万恶之源。”
“曾经有人送我一只玻璃玉免,拿在手中,整只手能沾满紫罗兰的香味,我一直不明白香味是从哪散发的,有一天忍不住好奇就把它摔碎了。”我说。
萧叶茗说后来呢?
“我恨自己竟然经不起好奇心诱惑,因为里面只是些粉末,可是那只玻璃玉免却永远无法复原了。”
“你后悔不?”
“我从不后悔,即使有我也会找一个词代替。”
“你已经后悔了,那只玻璃珏免有特殊意义吧,”
“你想不想听一个和玻璃玉免有关的故事?”我问。故事是真的,但不是我的,那是我以前一位好友的,高一还未结束他就离开了这座城市,高二分班我才认识萧稣。作为好友,我那位同学和我在一起时的经历我一清二楚。
“等一下,先让我猜猜。”萧叶茗眨了一下眼睛说。用手势阻止了我的继续,“送你玻璃玉免的人就是送你那支红玖瑰的那个人,她是女生,对吗?”
完了。我苦笑着说不是。懊恼当初没向她道出玖瑰的来历。也是。人家没问我,无缘无故怎能好解释?莫不弄巧成拙让她认为是欲盖弥彰。
“我猜对了一半,她俩都是女生,,一个朋友不是朋友、同学不是同学。一个仅仅是同学。”
我未去否认什么,只跟萧叶茗绕口令。
“那么你说的肯定是那个朋友不是朋友、同学不是同学的故事。”萧叶茗说。像被这个绕舌的故事吸引了,她一脸期待。被她这样看着我微窘,为了摆脱这种窘态我装作望向喷泉,接着说。“猜对了,我和她在高一认识,我们并不在一个班,那是一次联考,学校为了严明纪律,全校学生大流动,她恰好在我们班,就在我那个座位。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巧合吧。考试的第二天,她在我的课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说她前一天考试完后忘记了带走她的一本书,第二天已不在了,拜托我帮她找回来。”
“你应该很快找到了,没人会拒绝的。”萧叶茗说。
“嗯。在高一时我就不喜欢成天埋在书堆里,一时心血来潮就放了一张纸条在那本书里,从那以后每次考试完后课桌上都会有一张纸条。一直持续到全部科目考完,纸条上她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没有常人的世故和怀疑,像个很天真很不谙世音的孩子,在同龄人中这样的人已很难找到了,我偷偷观察过她,就像她文字给人的感觉一样,她非常出色,但她的脚步总是寻么匆忙,她的学习特优秀,这使我很佩服她,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心全都放在学习上,脚步没有过多停留在路上,所以她始终拥有一份别人早已丧失的童年天真。”
我低低地说看,手肋撑着膝头,十指互相纠缠着。萧叶茗捡一片落叶轻轻转动着叶柄,静静地听着,我顿了一下。
“后来呢?”
“后来我用蹩脚的文字花言巧语连恐带吓使她接受我这个新朋友,然后又写些莫名其妙的、模棱两可的话语弄得她一头雾水再追问我为什么,再半真半假把她骗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为此还乐此不疲。”
“你也骗人?不可能吧!”
萧叶茗打断我的话,语气颇有不信。
“偶尔为之吧”我勉强笑了笑,若是萧叶茗再问我如何行骗的,萧叶茗还不识破我的那位同学惯用的伎俩。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冒充我那位好友说他的故事只是想让萧叶茗知道我不青涩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其实你也知道,朋友不是纸上写着你是我朋友我是你朋友那么简单,我和她恰恰犯了这种错误。虽在一个学校我们依然飞鸿传信。现在回想起来,信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作为陈迹拿来回忆,二是信可以从从容不迫地写,可以包容更多的虚情假意……”
我突然意识到又要漏口了,就立刻打住。我本想说信可以更加从容杜撰事实编造谎言。假如说出了口,我在这方面没经验萧叶茗信了才是怪事。
“在给她的信中。我也曾暗示这种做法非常的可笑,好像只有在纸上我们才认识,即使那样我还是越陷越深,我渐渐习惯不用眼睛证实她的存在,那时我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喜欢她不是喜欢把一个人装在心里的感觉。”
“现在呢?知道了吗?”萧叶茗说。
“我不知道,可能后者居多,其实我不愿自己的心因别人而跳动,我们年轻,不该成为彼此的晴雨表。我常常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