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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你去开门吧，我这锅还正烧着哩。”院子里传来了父母亲的对话声。
赵秉成打开门，看到儿子回来，一脸的高兴之情。
“爹！”赵继军推着自行车往里走。
扎上自行车，直奔厨房。
“娘！”赵继军蹲下来，望着正在烧火的母亲切地叫了一声。
“哎！军子，回来啦。”母亲往灶里添了把柴，腾出一只手抚摸着赵继军的头说道。
“你出去吧，这里脏，还怪熏人的。”母亲说着把赵继军“赶出”了厨房。
赵继军回到堂屋，坐下来给父亲发了一根香烟，父亲接过香烟顿感愕然。
“你现在学会抽烟了？”
“是的，嘿嘿。”赵继军笑着说。
“小兔崽子，这么快就学上抽烟了！”父亲半真半假地批评道。
“工作需要嘛！”
正说着，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赵继军嘴里叼根香烟，略皱眉头，说：“军子，工作才几天就学会抽烟了？”
“娘，大家都抽的。”赵继军试图解释。
“哎，儿大不由爷喽！少抽点，对身子骨没啥好处，你爹现在还时常咳嗽，都是抽烟作的怪。你们这爷俩拿俺的话当耳旁风喽。”母亲抱怨道。
“娃他娘，我现在抽得不是很少了嘛，你还唠叨啥呢。”赵秉成显得有点不耐烦。
“好啊，一说谁谁就来气，俺不说了，军子，拿碗盛饭！”母亲说完瞪了父亲一眼。
晚饭，桌上只摆了一个菜，一盆大白菜里放了些辣椒和粉丝，吃起来倒也挺解馋的。父母亲平时很少能吃上鱼肉，要吃通常是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了客人什么的。
虽然在外头成天吃着大鱼大肉，但回到家里还是觉得老娘做的菜好吃，对胃口。
饭后，赵继军又要给父亲发香烟，赵秉成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看了母亲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母亲低下头吃饭，笑意从碗边偷偷地扩散。
赵继军见父亲不抽，把衔到嘴里的香烟只好拿下来放到烟盒里。
“是不是大兄弟回来了？”门外传来赵华的声音。
“叔，婶子。”赵华一进门先跟赵继军的父母亲打起招呼，紧接着从裤兜里拿出香烟。赵继军见状，也连忙掏烟。
“抽我的！”
“抽我的，你接着！”这兄弟俩推来推去，赵继军拗不过赵华，只好接了赵华发来的香烟。
母亲端着收拾好的碗筷走出堂屋，屋里的爷仨便唠起了家常。
“军子，在村里挂职感觉怎么样？”赵华吐了一口烟眯着双眼问。
“还行吧。”赵继军轻松地回答。
“我听说你在那个村还是蛮富的！”
“是的，有厂子，经济发展还不错。对了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赵继军笑问。
说起赵华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直在家守着几亩田，没做过生意也没出过远门，所以在赵继军看来赵华对外面信息的了解应该是闭塞的。
“是这样，俺家闺女今年十七了，实在是不想上学，非要出去打工。我过来就是看看你能不能给你侄女在厂里找点事做，工资只要够她花的就行。”赵华睁开了一直眯起的双眼，紧紧盯着赵继军说。
“这，这个……”赵继军显得有点为难。
“你帮俺看看，我听张翠荣说，在那边干得挺好的。”赵华笑着说。
赵继军暗想：“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
“这样吧，大哥，我看看人家现在还招不招工，只要还在招工，我好歹也是挂职干部，估计问题不大，要是人家厂里不要人，那我就没办法了。”赵继军说的话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有俺军子弟这话，哥先谢谢你了！你们干部之间好说话，事好办。”说着，赵华又掏出一根香烟递给赵继军。
舒坦地在家过了两天，第二天傍晚，赵继军推着自行车从家里出发。母亲照旧把他送到村口。
“娘你回吧！”赵继军说。
“不要紧，再往前送送。记住，早饭一定要吃，这样对胃好，还有晚上睡觉时要把脚给裹严实了……”
“娘，你回去吧！”赵继军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走。
母亲把赵继军的脸打量一翻，说：“那好吧，俺回了，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娘。”
母亲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
赵继军突然发现母亲的背有些驼了，心里一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母亲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赵继军在看自己，笑着摆了摆手说：“骑车走吧，军子。”
“娘，你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哦！”赵继军大声说。
“嗯，知道了，你走吧。”母亲再一次摆手。
路上赵继军在想着一件事，无论如何要给家里尽快装一部电话，这样可以隔三差五地问候家人。
将自行车停在路边，用一只腿支撑着，掏出手机打了一组电话：
“供电所吗？我想预约装电话。”
“你们这是怎么收费的？能不能先装好，我回头给你们送钱？”
“哦，太谢谢你们了，就这么定了。”挂了电话，赵继军的一只脚用力一蹬，伴随着自行车的移动，赵继军哼起了小曲。
第八十五章 解聘
星期一刚上班，村主任高金发便敲开赵继军办公室的门。
“早！高主任。”赵继军热情地打着招呼。
高金发没有回应，而是拉着脸摆出一付兴师问罪的姿态。
“小赵，你那嫂子是咋回事啊？”赵继军被高金发问得一头雾水。
“高主任，咋，咋的了？”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一早老韩给我打电话，说张什么翠，也就是你介绍进去的那个人，昨天在加班时偷懒，被主管批评后还不服气，跟主管吵起来了。”高金发一脸的阴忧。
“哦，那回头我说说她，让她以后注意点。”赵继军陪着笑脸说。
“要是吵吵，有点口角也就算了，问题是她居然先动起手来，把主管的脸上抓了一道血痕，好多员工能证明这事。这事性质是很恶劣的！”
“怎么会这样啊！”赵继军惊叹道。
“我也感到奇怪，你们都是一个村的，想必非常了解，能被你介绍进来本以为她人品方面没什么问题。哪知她会这样啊！我还亲自给老韩打起招呼的呢，这事搞得……。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高金发的表情显得很尴尬。
“高主任，都是我不好。”赵继军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高金发看了赵继军一眼，用略带安慰的口气说：“你高哥我虽然有时不务正业，但兄弟之间办点事情我还是实实在在的，你也别难受，回头去厂里找老韩说说情，我反正是不能再出面过问这事了。”说完之后高金发拍了拍赵继军的肩膀便悻悻走开。
赵继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无奈地将头发向上推了推，自言自语道：
“这事多丢人啊，让我赵继军如何去面对？”
事情既然出来了，就得勇于面对，人是他介绍的，不说是求情了，其码得过去给人厂里道个歉。
赵继军站起来，准备去一趟源潮制衣厂。
一路上赵继军在思忖着该如何跟韩厂长讲，一只乌鸦在经过赵继军头顶时留下一声怪异的叫，赵继军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是无尽的沮丧。
到了厂门口，赵继军缓缓地下了车，这两只腿像是绑了块铁似的走起路来是那么的沉重。
“赵主席，早！”保安的问候有些玩世不恭。
“早！”赵继军少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推着车子往里走。
到了一楼大厅的门口，停下来，手插在裤兜里徘徊了一阵子。
“赵继军！”小秦看到赵继军站在门口，友好地问候着。
“哎！”赵继军往前台走去。
“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哦，你应该是为张翠荣的事来的吧。”小秦像是有先见之明。
赵继军沉默片刻，看了看小秦，说：“嗯！”
小秦很快知道张翠荣的名字，想必这件事在整个厂子里动静不小。
“你别难过，我很理解你，张翠荣的做法是过激了点，不过那个主管也太强势了，批起员工从来都不给留面子，换成我，我就算不抓，可能会扇她两耳光。”小秦像是在为张翠荣打抱不平。
“那个主管平时对人很凶？”赵继军淡淡地问。
“是的，好多员工都很烦那个死女人！”小秦愤愤地说。
“是不是我嫂子先动手打人的？”赵继军希望事情能出现转机。
“是她动手的，那个主管被抓了也没还手，好多人都看到了，哎，看来张翠荣得吃处分哦。”小秦的表情里有着几分惋惜。
小秦的一翻话使赵继军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张翠荣就算有错，至少还没让普通工人瞧不起，如此一来这件事也就不是太丢人了。
“小秦，我要上去找厂长了，你忙着。”赵继军打了招呼就准备上楼。
“好好跟厂长谈，争取有个好的结果。”小秦的鼓励换来了赵继军感激的一笑。
韩厂长的办公室里传来了争论声，是张翠荣和那名女主管在辩论。韩厂长将双手搭在办公桌上静静地听着。
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的赵继军，韩厂长少了往日的热情与客气，板着面孔迎头说了句：“小赵，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打电话给你的呢。”
赵继军看了看韩厂长，又看看张翠荣和那名女主管，张翠荣见到赵继军之后不再说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赵，今天我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张翠荣上班期间偷懒，这本身就不对，被主管说了几句竞动手打人，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韩厂长冷冰冰地说。
“韩工，您看，这多不好意思！”赵继军小声说。
“按规定是要开除的，小赵你还有什么意见没？”韩厂长一本正经地问。
“这个……”赵继军朝着已是满脸通红的张翠荣看了一眼，顿了顿说：“韩工，我，我也没什么意见的。”
“那好，就让张翠荣现在去人事结帐吧。主管这边需要去医院做个检查，费用由我们厂来出。”说着，韩厂长站了起来，摆出一付送客的姿态。
张翠荣低着头羞愧地往外走，那名女主管客气地朝韩厂长打了招呼便也离开。赵继军正想跟着出去，韩厂长一把拉住赵继军的胳膊说：“小赵，你先别走。”
“坐！”韩厂长指了指沙发说。
“赵啊，我实在是想给你留面子，但是不开除难以约束员工，我手下的那名主管总得给个交待啊，你理解不？”
“理解！韩工。”赵继军惭愧地说。
“这事你不要有心里负担，下次要是介绍人进来也是可以的，你要对人品把把关。只要不偷不拿，不骂人不打架，就行了，对普通工人也没有太高的要求。”韩厂长微笑着说。
“韩工，我明白。”赵继军唯有附合，其实脑袋里一片混乱。
“大兄弟，俺走了！”张翠荣出现在厂长办公室门口。
赵继军看了韩厂长一眼说：“韩工，我走了。”
韩厂长温和地摆了摆手说：“去吧，送送你嫂子，再安慰几句。”
赵继军和张翠荣并排着下楼。
到了厂门口，张翠荣一把拉住赵继军的胳膊说：“军子，嫂子那天晚上冲动了，让你笑话了。是嫂子不对，我应该自重。”
“嫂子，我其实理解你，这事过去了咱以后就别提了，权当什么也没发生，我其实正在喜欢一个女孩。我不可能跟你……。那天我也有点冲动的，以后我们见面也别感到不好意思，好不好？”
“行，兄弟，只要能原谅俺，不笑话俺，俺就知足了。”张翠荣低下头显得有些害羞。
“就送你到这里吧，我马上要回村里上班了。”赵继军向张翠荣告别。
张翠荣又是一把拉住赵继军说：“军子，你就不能跟厂长再说说，俺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主管闹了，俺还是蛮喜欢这个厂子的。”
“哎，嫂子，人家厂长必须要这么处理，我就算跟人家求情也没用啊。这件本来就搞得我很难做人了。”
看着赵继军一脸为难的表情，张翠荣轻轻地说：“军子，是俺连累你了，嫂子有点对不住你！”
“嫂子，你也别客气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早晚都得过去。不能聊了我得走了。”说着赵继军跨上自行车准备离开。
第八十六章 钱该怎么分
年终红利分配大会通常是在农历年正月底举行。以往都是李支书主持，今年说来也怪，就在开会之前李支书还在村部处理着事情，会议马上要开始，李支书捂着个肚子说是疼得要命，不得不上医院，临走前却对着村组干部宣布一个让大伙深感意外的决定：会议由刘春花主持。
刘春花丝毫不感到意外，更无推辞，愉快地接受了李支书交给的任务。
平时李支书坐的位置上，今天坐的是刘春花。
村主任高金发和治保主任吴能紧挨着坐在一起，赵继军坐在了会计服务站张站长的旁边。高金发斜着眼睛瞟了刘春花一眼，一脸的不屑，刘春花似乎看出来高金发的不满，大声说：“今天开会呢，请抽烟的同志忍着点，包括我在内我们参加会议的有四位女同志，男同志就担待点吧。”
刘春花的“柔中带钢”让高金发没辙，他看了看其他三位女同志，不得不将点着火的香烟掐掉，吴能也把从烟盒里抽出的一根香烟又放了回去。
“今年的奖金分配方案我宣布一下！”刘春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有板有眼地念道。
把会场扫视一圈，刘春花手捧着稿纸接着念：“今年的奖金额度跟去年一样保持不变，村里计划再投资一家工厂，预计下年度可赢利，争取明年村民们的将金翻番。”
刘春花的话音一落，屋里便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还是李支书有头脑啊！”
“要是明年真能拿到双倍，那很不错啊！”一个年青人大声说。
“李支书那么大年纪还一心想着大伙致富啊。”
刘春花微笑着看着大家。
高金发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吴能和高金发对了一下眼色，似乎在传达着一种默契。
“大家静一静，我要说两句。”高金发轻拍着桌子喊道。
“别吱声了，听主任讲！”一名组长朝说话的人摆了摆手。
“既然是开会，我们不能光叫好，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提提嘛！”高金发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大家说。
高金发的这句话，乍听起来感觉还是有点水平的。
屋子里鸦雀无声。
“我来讲几句！”高金发的脸色微微发着青。
“今年的效益比往年好得多，这是人所共知的。大伙都辛苦一年了，想拿的是实实在在的钱，不是过来仅仅听些漂亮话的。张三说十年后给我一千块，李四说他现在就给我二百块。如果两个人中选一个，我宁可选李四，拿到现钱才是硬道理。”
“高主任讲得有道理哦！”
“是啊！”
有了些议论声，少部分村民因高金发的一翻话有些动摇。
“我同意高主任的看法！”吴能突然高高地举起手。
“我也同意高主任的看法！”
“我也同意！”
六七双手先后举了起来。这回轮到刘春花的脸色发“青”了，她咽了口唾沫，赶紧拿起桌上的杯子喝起水。
“同志们把手放下，放下！”高金发用力地摆摆手，接着说：“我们村不能光喊口号说是村民自治，民主理财，实际权力还是集中在个别人的手里，那样是不行的。”高金发话里有话。
刘春花有些坐不住了，放下茶杯，大声说：“高主任你什么意思？你是针对李支书还针对谁？李支书为咱们村付出的还少吗？咱们吃水总不能忘了打井人对吧。反正我刘春花坚决听李支书的！”
刘春花的话还没讲完，就有十来位村民跟着说：“听李支书的！”
“刘会计讲得没错，没有李支书就没有今天的李园村！”
吴能插了句嘴：“我还是觉得高主任讲得有道理，咱们今年效益好，就应该多分钱。还有李支书对咱们有恩，这个咱清楚，但是村委会是大家的，不能一个人说得算。”
众人都不再说话。
刘春花带着怒气轻轻拍着桌子说：“吴能你这话讲得根本就不对，要不是李支书做事有长远打算，咱们村也不会这么富，要都像你一样光看眼前的利益，这国家和社会还发展个屁！”
刘春花的话里虽然有了脏字，可话糙理不糙。大多数村民向刘春花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你……”吴能用手指着刘春花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了？你说村委会是大家的这不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