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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中华日报》家庭版。家庭版中刊有‘大力水手’卡通,艾玫事忙,编务有时
由我代办。我在10月6日到13日刊出的卡通中,选择译文,出了纰漏——被调查局认
定有‘侮辱元首’之嫌。”
李敖说:“你只是选择译文而已,不至于让你如此惊慌吧。”
柏扬说:“李先生,你能告诉我如何应付‘约谈’吗?”
李敖觉得柏杨怪怪的,反复问及“约谈”的事,他还不知道当时艾玫已经被
“约谈”了,一连十多个小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柏杨也有意没有透露出来。
到了12点钟,李敖打算告辞,忽然楼下有汽车声,接着艾玫开门踉跄而入,大
哭大叫:
“他们审我一连十五个小时啊,他们连我上厕所都要跟着看啊……”
柏杨把艾玫扶坐在沙发上,说:“冷静一点!回来就好!”
经柏杨劝慰了好一阵子,艾玫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最后柏杨才向李敖说出了
“大力水手”事件的全部真相,并问李敖意见。
李敖说:“看来国民党来意不善,你要有所准备。”
果然到了第二天,柏杨被请去“约谈”,“约谈”时间长达二十七个小时。
柏杨放出后,李敖来看他,对他说:“他们这次放你,只是观察你被放后一时
反应或跟什么人联络,我看事情还没过去,你要交代的,就先妥为交代吧。”
柏杨听了后,留了一封长信给艾玫,向艾玫交待“身后事”,信中称:外务找
祖光、李敖;售出版社请左忱、李敖介绍;书赠李敖;盼告寒爵、申虹、李敖俟有
机会为文……
柏杨于9月8日被捕后,艾玫把柏杨留给她的信拿来听李敖意见。
李敖说:“那些藏书是柏老的心血,请给他完整保存,等他回来享用,我是不
敢收的,至于外务之事,请申虹他们处理,我则尽力为文。”
当时李敖已被国民党完全封锁,难有机会为文,但是李敖还是向海外设法。
李敖首先是尽量把有关柏杨案情的一切文件,偷运到海外,其中最重要的是柏
杨自己的答辩书,因为李敖告诉过柏杨,人一入狱,要想合法传出手写的东西,就
难上加难,但是若以答辩状等法律文书偷关漏税,则或许能有漏网的机会,因为给
律师参考的法律文书,为诉讼所必需,理应放行才是。柏杨入狱后,李敖也曾让艾
玫做这一暗示给柏杨,果然柏杨把答辩书陆续供应出来了。李敖主要通过他的美国
朋友梅心信等协助,流传到海外,使柏杨冤情和知名度上升。接着他通过美国记者
魏克曼的协助,尽量把柏杨冤狱新闻转达出去,《纽约时报》在1969年7月和9月都
有长篇报道。然后李敖又联合美国匹兹堡大学物理博士、曾任台湾清华大学原子研
究所第一任所长的孙观汉展开“营救”工作。
尽管李敖为柏杨案在外做了大量的工作,然而柏杨还是被判十年徒刑,未能减
刑。
在营救柏杨的人中,除孙观汉外,还有柏扬的太太艾玫和学生屠申虹。
艾玫当时只是在校的研究生,并在中国广播公司任职。柏杨被捕后的第二天,
柏杨的四十年老友、中国广播公司总经理黎世芬对艾玫说:“为了对我们公司全体
人员负责,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艾玫无奈之下,只好辞职。
艾玫发现像黎世芬的人不止一个,原来柏杨所谓几十年的老友,都一个个地躲
开了,只剩下海外的孙观汉和岛内的李敖和屠申虹。
李敖和屠申虹除了设法“营救”外,还要摆平柏杨留下来的“支票款”、出版
社的杂务以及安慰艾玫和他们的女儿佳佳。
柏杨被捕后的某一天,艾玫找到李敖,拿出柏杨的答辩书要李敖表示意见,李
敖看到答辩书中柏杨推翻了他曾参加东北中共间谍学校的供词,他只提到该间谍学
校叫“民主建设学院”,李敖想,如果能证明根本无此学校,则可推翻所有的罪状,
这是柏杨有意留下的活结。
李敖对艾玫说:“我在日本有一位朋友,就是《联合报》驻日特派员司马桑敦,
他是吉林双城人,为共产党坐过牢,又是东京大学硕士,他博闻强记,也许可以帮
忙查一查。”
艾玫一听,非常高兴,就请李敖写信给司马。
李敖写好了给司马桑敦的信,艾玫过目后,亲自发出。然而想不到的是,司马
桑敦胆小怕事,连信都不敢回。
李敖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为柏杨声援,他曾在国际笔会
上宣读在狱作家名字,把柏杨奉为首位。
第二年的5月份,胡金铨、王敬羲约李敖去“国宾”楼下吃宵夜。李敖去了,见
艾玫也在座。李敖向艾玫问起柏杨的近况,艾玫说他还好。这是李敖最后一次见到
她。不久李敖也深陷牢狱之中。
李敖坐牢除与彭明敏有关,义助柏杨也是原因之一。然而,柏杨出狱后,不是
感恩报德,而是疑神疑鬼,把李敖当作了“奸夫”,李敖一直蒙在鼓里。
李敖和胡茵梦结婚后,胡茵梦提议请柏杨吃饭,不料她电话打去了,柏杨表示
他饭局很多,无暇光临,李敖也没多想。
几天以后,李敖在路上遇到高信疆。高信疆说:“敖之啊,柏杨出狱后没再找
你吧?”
李敖说:“没有啊,我们打电话请他吃饭,他推说没时间,好像很忙。”
高信疆说:“敖之啊,你知道吗?柏杨出狱后一直怀疑你和艾玫有不正当的关
系。”
李敖这才恍然大悟,他愤怒地说:“柏杨也许可以怀疑我李敖的道德标准,但
不可以怀疑我李敖的审美标准——艾玫许多人觉得她很漂亮,但根本不是我喜欢的
那一类。”
高信疆拍拍李敖的肩膀,劝慰道:“被柏杨那样的人所误解,你会觉得奇怪吗?”
李敖说:“信疆,你还记得十年前李翰祥和刘家昌的故事吗?”
高信疆笑笑说:“怎么不记得?真是无独有偶啊!”
李翰祥和刘家昌原是电影界的好朋友,李翰祥国联电影公司的“国联五凤”的
第一凤江青被刘家昌挖去做了老婆。
1970年7月,李翰祥在桃园夏威夷饭店拍片时,刘家昌突然从外面冲进来给了李
翰祥几巴掌,打得他左脸浮肿,嘴唇破裂。
刘家昌揍了人以后马上召开记者招待会,抱着四岁小儿子,当场大哭,说李翰
祥让他当了王八,他忍不了这口气,所以要揍李翰祥,并且要把江青休了。
李翰祥委屈极了,对记者说:“这种事怎么会栽到我的头上,我真不明白,我
在电影界二十多年了,也没有狗皮倒灶的事发生过。江青原是我们公司的基本演员,
我导的几部片子也都有江青参加演出,我们的关系没什么不正常。江青与刘家昌分
居后,我还劝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闹下去,和家昌和好吧。后来她想自资拍一
部《梦回青河》,我提供了剧本,仅此而已。我与太太张翠英结婚十九年,我们的
家庭非常幸福,我不允许我的家庭破裂,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我的家庭观念很
重,我爱我的家,也爱我的孩子。如果我和江青真的有感情的话,当初她就不会跟
刘家昌结婚了,圈内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因此我不可能会与已经结婚生子的江青谈
感情。”
李敖和影剧圈内深知李翰祥的导演、朋友们都坚信李翰祥这样的人不可能给刘
家昌戴绿帽,全是刘家昌疑神疑鬼的闹剧。
于是李敖找到刘家昌,告诉他李翰祥不可能偷他老婆的种种证据,终于使刘家
昌若有所悟。刘家昌大声地说:“敖之,我不是王八,这怎么成?我已经在记者招
待会上当众宣布我是王八了!”
李敖大笑,说:“难道非做王八不可吗?难道非做王八不乐吗?难道要做错了
王八还要为了面子错到底吗?难道非说你老婆偷人,你才变得理直气壮吗?家昌啊!
何必自寻烦恼呢!”
刘家昌哭笑不得,猛打自己的头,说:“我怎么可以自己让自己做了一个莫名
其妙的王八呢?”……
李翰祥和刘家昌的故事已经过去十年了,李敖想不到类似的故事会在自己身上
重演一遍。
据李敖所知,柏杨入狱前曾对艾玫有“另行改嫁吧,不要误了青春,不要记挂
我”等书面交代,但艾玫的确努力在等待,在挣扎,最后,虽然没有苦等下去,但
为了营救柏杨,吃尽苦头。
柏杨出狱前在“出狱前寄前妻倪明华”的诗中说:“感君还护覆巢女,魂绕故
居涕棘荆,我今归去长安道,相将一拜报君情。”然而柏杨出狱后,“报君情”的,
竟是公然写文章说艾玫“她正伤心我的平安归来”,艾攻为柏杨奔走营救,辛苦
“还护覆巢女”多年,最后得到的评语,竟是如此十个大字。
艾玫在一次采访中对记者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上帝会证明一切!”
李敖曾见过柏杨的第三任太太,感觉她一脸横肉,扑人而来,与艾玫相去甚远。
这位第三任太太曾有诗云:“我爱的人在火烧岛上”,其实柏杨在火烧岛的时候,
她爱的人,别有其人,并且在台湾。
第三任太太用半文不通的语言写过一首《单程票》给柏杨,诗中说:“而险如
夷、惊已安/我们俩注定会守望到/北极星的悬升/在命运苍茫的曙色里。”
李敖不无悲哀地说:“艾玫不幸,她没福气坐享其成,在与柏扬共度惊险的岁
月,‘在命运苍茫的曙色里’,她一阵泫然、一片沉默,抱着柏杨的十字评语,妄
想‘上帝会证明一切’
早在柏杨被捕初期,李敖在给孙观汉的信中说:“柏杨事件,纯是冤狱,柏杨
并非‘殉道式’人物,也绝非敢讽刺他们(蒋家)父子的人物,而竟阴差阳错,被
比照‘犯上作乱’者处理,硬逼他做英雄,这真是这岛上的大怪事!”
李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因为李敖知道柏杨是国民党“文学侍从之臣”出身,
他离开国民党核心,不再得宠,原因是桃色事件,不是思想事件,他即使是在入狱
前夕,还深信他的国民党老上司李焕和蒋经国可以帮他妻子出境,他留给艾玫的长
信中口口声声“可找李焕先生或蒋主任哀诉,必可获助”、口口声声“蒋主任是热
情忠厚之人,李焕先生一向对我关爱”等等,这些话无不显示了他的基本心态。
柏杨可真是让李敖给看穿了,他十年冤狱家破人老以后,回到台北,公然表示
原谅并同情迫害他的特务、检察官等人,另外在蒋经国死后,马上在《中国时报》
上发表文章,对蒋经国做肉麻的吹嘘,说“蒋经国先生领导上开明”,有“宽容的
胸襟”等等,这种置蒋经国整他、使他十年冤狱家破人老的事实于不顾,反倒殷殷
以马屁报怨的作风,实在让人作呕。
柏杨一方面极尽能事拍尽蒋经国的马屁,另一方面却又变成了一个吓破胆的人,
连“警察总监”都不敢碰,看到过去整他的警察,点头哈腰。远流出版公司为他印
白话《资治通鉴》广告,广告中有“借古讽今”四个字,柏杨坚持一一涂去,令远
流出版公司的同人叹息不已,他们没有想到柏杨如今已变成一个毫无胆识和骨气的
堕落文人。
柏杨后来出版的几部书的扉页上都印上“谨以本书献给某某某,感谢患难之中
对我的帮助”云云,从国民党中常委到国民党大特务,一律即溶咖啡式快速感恩不
绝,而此辈中都是他受难时不理他的人。
柏杨出狱多年,对李敖“无一言之感、一字之树、一语之褒、一饭之赏、一册
之赠”,反而在林正杰等人联合诽谤李敖的时候,竟在背后怂恿说:“快快出书整
李敖啊!”
曾经为营救柏杨而一起奔走的屠申虹,在柏杨出狱后同样没有吃到好果子。他
苦笑着对李敖说:“我们当年那样又冒险又辛苦的帮柏老忙,下场竟是你李敖被诬
为奸夫,艾玫被诬为淫妇,我屠申虹则被诬为帐目不清,想来想去,真是窝囊。”
李敖说:“柏杨的可恶、可恨与可耻,在他摧毁了人类最高贵的一项道德。朋
友有难,凡是袖手旁观的,都没事;反倒是援之以手的,都遭殃,柏杨这种恩将仇
报,无异于警告了人类:在朋友有难时,你绝对不可帮忙,这种义助的道德是要予
以摧毁的,而柏杨公然摧毁它。柏杨此人其他的卑鄙不足论,但他公然摧毁了人类
的道德可就太差劲了……美女是最后知道自己老去的人,明星是最后知道自己已过
气的人,王八是最后知道自己老婆偷汉的人。柏杨你做王八,随你的便,但乱认
‘奸夫’却不可以,尤其认到无辜者你的恩人头上,更不可以。”
第十章 爱的归宿
你有一腿,我有一手
李敖的《千秋万岁》遭到国民党的围剿,却受到知识分子和老百姓的欢迎。
1983年起,李敖在《千秋万岁》之外,又加出《万岁评论》丛书,每月一册,
与《千秋万岁》错开出版,从而展开了党外杂志的大串连。
李敖几乎来者不拒地免费为党外杂志拔刀跨刀,最主要的是邓维帧的《政治家》
系、许荣淑的《深耕》系、周清玉的《关怀》系、林正杰的《前进》系,但关系最
深、持续最久的是郑南榕的《自由时代》系。
郑南榕早年求学于辅仁大学哲学系,后转入台湾大学哲学系,对殷海光和李敖
十分佩服,殷海光去世时,他曾悲痛落泪。李敖入狱时,他也曾怆然若狂,并在
《政治家》发表《李敖,不要走!》一文。文中说:
“这个时代,有财的人想离开台湾,有才如李敖之流的人也想离开台湾,真是
时代的悲剧。财、才不缺的李敖先生应该挺身出来,以心作则,阻挡这种悲剧的潮
流。李敖可以站起来,和赵耀东先生一起合唱‘归来吧,台大人!’的高歌;也可
以坐下来为我们写出第一流的自由民主政治的思想文章。如果我是出入境管理的掌
权人,以上这些论点,就会是我‘禁止李敖出境’的理由。这些理由,将使我们对
历史有所交代:对列祖列宗保留了一个优秀的文化精英;对子子孙孙留下一个宝贵
的文化遗产——李敖。”
文中还说:“李敖受了六年九个月的枯囚,同一时间许多的心灵因而枯萎。”
李敖出狱后不久,郑南榕便力劝李敖与之合作办《自由时代系列》,主张“争
取百分之百的自由”。李敖因忙于《千秋评论》和《万岁评论》,对郑南榕的杂志
帮助有限,但始终与帕由时代系列》遥相互应,连线作战,努力实现郑南榕提出的
“百分之百的自由”。
《自由时代系列》在郑南榕的主持下,最后打着李敖的旗号,真正做到了百无
禁忌的言论自由。其中最大的突破,是对蒋家三代的总清算,江南的《蒋经国传》
就是在郑南榕的杂志上连载的。
《蒋经国传》连载后,帕由时代系列》编辑部每天都收到大批的读者来信,人
们感谢郑南榕和李敖为争取“百分之百的自由”所做的努力。其中一个叫王小屯的
女大学生来信说,如果把《自由时代系列》和《千秋评论》、《万岁评论》联系起
来看,你会发现台湾历史中那种独一无二的悲情。
李敖开始并没想到郑南榕会有如此大的举动,当他看到《蒋经国传》在《自由
时代系列》上连载后,马上打电话给郑南榕到仁爱路上的一个茶馆面谈,可是李敖
在茶馆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看到郑南榕出现,李敖只好一个人回家。
李敖从茶馆里出来,猛一抬头,他看到了一个女子美好的背影,长长的头发,
高高的个头,婷婷玉立,她下穿一条白短裤,大腿修长而灵巧,这是李敖见到的少
有的优美的大腿。
李敖跟着这美好的大腿一直走到光复南路,才发现自己的车还停在茶馆的门前。
李敖刚想掉过头回去取车,忽发现前面的女子优雅地回了一下头,他看到了一
个美丽恬静的脸庞,他对她深情一瞥,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复又回头朝
前走去。李敖还想说什么,可女子已拐向光复南路。
李敖回到茶馆前,开着车沿着仁爱路向光复南路寻去,却没有找到女子美好的
倩影。
郑南榕没到仁爱路去见李敖,是因为他被“上面”找去谈话了。李敖回到家的
时候,郑南榕打电话给李敖,说。上面。已经有所感觉了,《蒋经国传》可能会停
止连载,要彼此小心为安。郑南榕还说,文化大学请他和李敖去跟大学生们见面,
他不便去了,就让李敖包办了吧。
文化大学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学生的理论水平很高,关心历史和人类的文明,
是一所学术气氛很浓的大学。
李敖在文化大学被同学们围住,同学们拿出《传统下的独白》、《独白下的传
统》及新出版的《李敖全集》七、八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