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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之。
这不,李敖已经五天没有给咪咪写信了,咪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每当下课,
李敖飞快地走出教室,一个人不知去了哪里。
就在咪咪百般埋怨的时候,李敖突然给了她一封信:
亲爱的咪咪:
一连五天没有写信给你,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奇怪我为什么“懒”起来
了。其实真是见你的鬼,我才不懒呢,五天来我每天都勤于反省——反省我在女孩
子面前是否吃了败仗?是否被那诡计多端的小丫头洗了脑?
反省的结果,我,李敖,悲哀地失望了,我想不到我竞有些动摇,于是我大叫
一声,往后便倒,倒在床上,活像那只满面病容的猫儿,但疼的并不是右“腿”,
而是那征服咪咪的雄心。
这几天来我出奇地沉默,不愿跟别人交往,我感到很疲倦,在尘俗场中我周旋
得太久了,我渴望休息,于是我也“唯心”起来,神游着六合以外的幻境,在那里
没有唐碌之往来碍我耳目,也没有俗场中人来扰我心灵,在孤岛上只有你——那最
能了解我的小东西!
我们同看日出,看月华,看闪烁的繁星,看苍茫的云海;我们同听鸟语,听虫
鸣,听晚风的呼啸,听Ariel的歌声,我们在生死线外如醉如醒,在万花丛里长眠不
醒。大千世界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你我眼中再也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
当里程碑如荒家一般的林立,死亡的驿站终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远远的尘土扬起,
跑来了喘息的灰色马,带我们驰向那广漠的无何有之乡。宇宙从此消失了你我的足
迹,消失了咪咪的美丽,和她那海一般的目光。
敖
于西洋近古史课上
李敖和咪咪的恋情是短暂的,毕业前他们分手了,分手之日,李敖把咪咪的来
信全部还给了她,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咪咪茫然的是她一直以为她是可以救
李敖的。
第三章 山居岁月
从“四席小屋”到“碧潭山楼”
1961年2月,李敖结束了两年的军旅生涯,先乘军舰从澎湖抵高雄,再辗转到台
中。在家中呆了几天后,便带着母亲送他的二百元钱和三妹送他的一张火车票来到
了台北。
台北在喧嚣的人流中变得陌生,只不过两年的时间,李敖踏上这片土地已不是
从前读大学的心情了。
他几经周折才在新生南路三段六十巷一号租到一间陋巷小屋,小屋月租二百二
十元,有四个榻榻米大,于是他订名为“四席小屋”。
李敖一直想有一间自己的房子,这下终于达成了心愿。小屋开门就是陋巷,出
巷则是李敖十分熟悉的台大。
其时,台大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李敖走进校园,顿有人是物非之感。过去的
老朋友、老情人都远走高飞,李敖不自觉地从嘴里冒出两句诗来:
委蜕大难求净土
伤心最是近高楼
李敖在一年半的军旅生涯中,心之所系在一个叫Rosa的女生身上,她是台大外
文系的学生,毕业前一个月他们才相识,李敖很快就被她的优雅和美丽打动,然而
还是太晚了,毕业后他们便各奔了东西。由于对她单恋,李敖在军队中用英文写了
一篇文章给她,她回信说:“你的文笔是美的,颇动人的,读了你的这篇散文,我
甚佩服你的想像力及羡慕你的灵感。既然写作是你的癖好,替我写一篇散文如何?
作何用?恕不奉告,让我提议一个你很感兴趣的题目——红玫瑰。我相信你定能写
出令人废寝忘食之杰作来。”李敖真为她写了,后来她用笔名发表在《台大四十八
年外文系同学通讯》里。李敖收到Rosa的信一连高兴了好几个月。
二月的最后一天,李敖在他的信笺上对Rosa说:“一年前二月的最后一天,我
在生产力中心看到你。一年后,我又回来了。我的心绪好像我们衣服的颜色——我
真有隔世之感!”
李敖写好这里,马上感到心中被一种什么东西堵着,很是压抑。他在小屋里来
回踱步,然后又回到桌前,李敖接着写:
“我又回到台大,当一个清闲的小差使,一个人租间小房,勉强可研究自己想
研究的,我相信我没被社会的暗潮卷去,我还是我,很沉着,很平淡,对过去并不
后悔,只是不想再过旧日的生活。故人的高飞远扬也好,因风飘堕也罢,都不能动
摇我今日的信仰,我仍旧狂猖,仍旧傲慢,仍旧关心你、喜欢你,可是我恐怕不会
再给你任何一次受窘的遭遇。别的女孩子我也不会再动脑筋,我久已生疏此事,也
愿意继续生疏下去。没有浪花,只有长远的怀念与余韵……”
当李敖写完这些,天已经快亮了,他沿着陋巷转了一圈,然后回到房间,扒在
那封信笺上睡着了。
“四席小屋”虽好,但每晚老鼠都要在天花板上“出操”,搅得李敖难以入睡。
而白天,街坊里人来人往,左邻右舍的老太们、少奶奶及儿童们扎成堆,叽叽喳喳,
让李敖不堪其扰。
李敖在这里熬了四个月后,终于决定远离尘世,找一块的地方居住。
6月份,李敖在离台北不远的新店安了一个新家,这个家在新店狮头路十七号,
订名为“碧潭山楼”。
所谓山楼,其实很简陋,不但通过陋巷,且要通过臭菜场与臭河沟,房子比原
来台北的大一些,夜无老鼠在头上奔驰。
新竹是李敖生命中的一个重要驿站,在迁居新竹前,李敖的许多朋友都猜测他
熬不住乡间的那种寂寞,不出一个月就会回到台北。可是李敖没有被他们说中,在
这个有着陶渊明桃源色彩的地方,李敖独自一人徜徉在山水间,或人夜泛舟碧潭,
或看一场廉价的电影,极得孤寂之乐。
李敖自勉自己走向狄阿杰尼斯式的“犬儒主义”的生涯,自强不息,但却倾向
息交绝游,尤其跟女人的关系,他始终未能脱离修道院式的矛盾与困境。7月29日,
李敖在日记中写道——
昨夜独泛看月出,急得呕疾,午后新汉(友人)得电,惊慌前来,马戈(友人)
亦“掩喜”而至。今晚—人皆有约,皆跟小娘子快活去了……夜来房东又是麻将一
桌,陶李(房东的小男孩)睡去,小得安宁,我无法答复我的自问,我无法否定女
人与人生的意义,理论上我无法自圆,但在实际上,我至少可以“这样活下去”,
虽然没有女人,可是还可以活得很景气,技术上既然没有什么困难,我反倒喜欢起
孟大中那句话来:“要那么快乐干吗?”这句话真有它的份量,何况为了获得女人
的肉体,不快乐的代价不是记忆犹新吗?唉,算了,算了,还是一个人过吧……
李敖这种修道院式的自律方式,其实是禁不住试炼的,尽管当时为台大历史研
究所的考试正陷入紧张的准备阶段,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心心念念,追
忆着往日的旧梦,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君若,当时为了回避君若,他放弃了报考“研
究所”,现在一想到“研究所”三个字,马上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对女人的冲
动或者是对君若的冲动。
1961年8月18日,李敖考上了台湾大学历史研究所,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李敖
终于铺开纸笔,给君若写了一封难以寄出的信:
“我喜欢很多女人,可是我从来不追她们,因为她们的美丽太多,性灵太少,
而这‘太少’两个字,在我的语意里又接近‘没有’,因此我懒得想她们,她们骂
我李敖‘情书满天飞’,可是飞来飞去,也飞不到她们头顶上。我喜欢你,为了你
有一种少有的气质,这种气质我无法表达,也飞不去她们的头顶上。
“三四年来,与其说我每一次看到你,不如说我每一次都感受到你。你像一个
蒙着面纱的小女巫,轻轻地,静静地,不用声音不用暗示,更不用你那‘从不看我
的眼睛’,你只是像雾一般地沉默,雾一般地冷落,雾一般地移过我身边,没人知
道雾里带走了什么,我骄傲依然,怪异仍旧,我什么都没失去——只除了我的心。”
初识王尚勤
李敖考上研究所后,一度仍然住在新店,虽然新店山居给了他许多退伍以来的
新经历,但一个老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就是穷困。
为了解决生计问题,他应邀给姚从吾教师做台湾长期发展科学委员会助理。
姚从吾是李敖在台大的老师,长得满口乱牙,他曾是河南大学的校长,从德国
留学回来后任北京大学历史系主任,到台湾后在台大历史系任教。姚从吾原名姚士
鳌,由于他一副中原农民的造型,学生们戏呼为“姚土鳖”,他深为忌讳便改为现
在的名字。李敖在台大时曾选过姚从吾的“辽金元史”课,开始并不喜欢姚从吾。
姚从吾总是挺着一个大肚子,讲课时最喜欢用手不停地去揉搓。他已满头白发,但
喜欢跟同学们称兄道弟。李敖曾说,姚从吾年纪一大把了,被他称为兄弟多倒楣呀!
不过,姚从吾知识渊博,学养深厚,课的确上得捧,令李敖佩服不已。而李敖的聪
明多才,也使姚从吾另眼相看,他们便成了忘年交。后来姚从吾主持成立台湾长期
发展科学委员会后,便主动把李敖拉到自己麾下。
由于长期发展科学委员会成立不久,一切还没有完全上轨道,助理人员发薪要
拖上一阵子,李敖开始还能挺住,后来就有些忍不住了,就像他的情欲一样,是经
不起炼就的。
1962年2月24日,老天安排李敖和王尚勤在“中央研究院”的公车上相遇。
王尚勤是台大农经系四年级的学生,清纯美丽,善良温和,尽管他们是第一次
见面,但冥冥之中彼此已经有一种默契。
而令李敖意外的是,王尚勤竟是他的台大校友王尚义的妹妹。
王尚义是台大医学院的学生,和李敖很熟,是李敖并不太投机的朋友。尚义天
资聪颖,多才多艺,但性格柔弱,多愁善感,既信耶稣又信佛,没有原则性,与李
敖的性格有些格格不人。李敖认为他太多浮动,太好虚荣,“多其不应多之愁,感
其不必感之感”。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颇多交往。李敖记得有一次他和王尚义在
杭州南路吃午饭,店中收音机里正播出新上市的歌曲《小桃红》,歌中唱道:“叫
一声小桃红,就使我想起从前……”回肠荡气,哀婉动听,王尚义若有所思,为之
击节,李敖看到他如痴如醉的样子,心想尚义的心真是温柔得可以。
几天后,李敖约王尚勤到新店“碧潭山楼”他的居所小坐,尚勤如期而至,她
是李敖山居九个半月中唯一一位与他单独在一起的女人。虽然她学的是农经,但她
平时所学已遍及文史哲各个领域,这是李敖万万没有想到的。
“美人读史是一种什么情境?”李敖感慨地问尚勤。
“望断云行无去处,梦回明月生春浦。”尚勤答道。
李敖说:“怕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吧。”
尚勤瞥了李敖一眼,说:“你总是随时随地表现出对女性的歧视,女人读史自
成境界。”
李敖说:“我指的是美女,不是说的女人,女人读史自有境界,美人则不同,
我没看到美女自成境界的。”
尚勤听出李敖话中有话,没再争辩下去。
李敖又问:“美人读哲学是一种什么境界?”
尚勤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的赞美充满歧视。”
“我没有,我的确没有,我只是以一种你能接受的方式赞美你罢了。”李敖接
着又问:“美人学哲学是一种什么境界?”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尚勤说。
“不,这是读书的最高境界。美人学哲学,只怕是‘闲登小阁看新晴’‘多情
却被无情恼’吧。”
尚勤一听又上了李敖的语言圈套,便狠狠地在李敖的胳膊上捏了一把,李敖把
她拉入怀中。
尚勤的来到给了李敖新的活力,然而老问题又一次更现实地摆在了李敖的面前,
那就是穷困。
李敖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写信给胡适提出抗议,因为胡适是姚从吾的老师,
也是科学发展委员会的负责人。
李敖在信中说:我们做助理的人与教授和领甲乙种补助的先生们不同,他们有
教授、讲师的本薪,可是我们助理就不同了,每月唯一的一千元的本薪迟迟不发,
对“专任”两字是一种讽刺,并且由于我个人不好意思再向姚先生借钱,使我三条
裤子进了当铺,最后还不得不向您唠叨诉苦,这是制度的漏洞还是人谋的不臧我不
清楚,说句自私的话,我只不过是不希望“三无先生”在我头顶上发生而已。
胡适收到李敖的信后,马上回了一封信,他说:“现在送上一千元的支票一张,
是给你‘赎当’救急的,你千万不要推辞,正如你送我许多不易得来的书,我从来
不推辞一样。”
李敖收到胡适的信和一千元后,非常高兴,因为李敖早已身无分文了。李敖决
定把这一千元做为借贷,等缓过一阵子再还给胡适。
李敖身上有了一些小钞,便惦记着请王尚勤再一次来新店小叙,王尚勤也很高
兴,在碧潭山楼,他们买了一些小菜,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李敖给胡适回信,表示对他的感谢,信中还细述了自己的身世,其中
包括自己与严侨的关系和在严侨被捕后、死去后,如何受到胡适自由主义的影响,
从而在思想上得到新的境界。
李敖在信中说:“‘严侨事件’是我生命里第一次受震撼的事件,他的离去使
我有很长一阵子心灰意懒;‘严侨事件’是对我的一个总结,它刺激我,使我重新
给我自己结一次帐。那时候的‘李敖思想’是一个大杂烩,那时候的我,做过全台
湾三民主义论文比赛的得奖人,台中市祝寿论文的冠军,以及钱穆的忠实读者。
“你既然这么好心帮我一个大忙,那么就让我把它作为一项借款,用它救一下
急,周转一下,缓一口气,我决定在明年三月十二日还你,‘你千万不要推辞’,
这样办,又不过分贪财,又不过分猖介,又没有利息,又穿上裤子,这是再好没有
了。如果‘谢谢’两个字能表达我的感动,我一定毫不迟疑地用它来表达;如果我
不用这种字眼,请你允许我寻找另外一种表达的方式。”
一个月后,李敖收到胡适的一封信,信中告诉了李敖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严
侨没有死,已经恢复自由了,现在台北私立育英中学教书。胡适最后还说“我盼望
这个消息可以给你一点安慰。”
李敖高兴极了,王尚勤第一次看到李敖为一个朋友的得救而如此振奋,因而深
受感动。
李敖随即通过华严的关系得到了严侨的地址,当天下午他决定去看看严侨。严
侨当时住在新生北路的陋巷里,严侨见到李敖,马上跑过去,抱住了他,泪水忍不
住脱眶而出。
这一天正好是李敖在《文星》杂志发表著名的《老年人和棒子》一文。
李敖把这期样本带去给严侨,严侨认真地看了李敖的文章,然后严肃地说:
“李敖,我真的不要你这样写下去,这样写下去,你早晚要去那个地方!你千万不
要像我一样!”
李敖明白严侨完全是出于对学生的关怀,可是李敖想,我不这样写,难道我要
说假话,做一个伪君子不成?我李敖生来就是这样一块铁板板了。
谈到严师母,严侨告诉李敖,他被捕后,严师母北上投亲所遭遇到的人间冷眼,
辜振甫竟不对严师母和三个小孩援之以手,还把家门关上。严师母无法,为了全家
活命,只好把老大老二送到孤儿院,把老三寄养给人,自己则跑去给外国人当女佣。
李敖听到这个凄凉的故事,泪水模糊了双眼。
李敖告别严侨后回到新店,他看到王尚勤也来了,很是安慰,他紧紧拥住了尚
勤,亲吻着她,对她说:“尚勤,我想回台北!”
尚勤说:“好啊,住在台北可以方便工作。”
李敖说:‘可是我又舍不得这里呀!”
尚勤说:“那你就还住在新店。”
李敖指着尚勤的鼻子说:“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呀!”
尚勤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那怎么办?你就两不放弃吧!”
李敖的确舍不得新店,乡居两年,是他二十七年来最淡泊。最宁静的日子。他
说:“这段和自然接近的生活给了我深刻思考的机会,在青山里、在绿水边、在吊
桥上,我曾细想来我该走哪一条路,怎么走这条路。多少次,在太阳下山的时候,
我坐在姚从吾先生的身边,望着他那脸上的皱纹与稀疏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