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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压着邪恶的笑容,拿腿就走。
会不会是吴嫣想和我讨论怀孕的事儿,他也不必这么故弄玄虚,再说照吴嫣那脾气是不会要安华给我捎信儿的。弄不好是安华和施芬娣刺挠我耍我,这小子搞什么明堂。
吃过饭守着空空的屋子,我竟然发觉我守不住寂寞。
最近老有种莫名的惶恐常常惊扰如水的平静,把我抛掷到辨不清方向的荒野路郊,有时惊跳,有时忧郁,它让我怀疑对的理念,也怀疑错的理念,真希望沉默中发生点不大的变故,冲淡这种感觉,就象大海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不,哪怕是微风吹皱的湖水,我期盼着生活中有那么点儿变化。
我来到医院门口,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依我的推算,就算真有人在这里等我,估计那人也早就走了,从下班到现在有三个多小时的跨度,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耐性,更何况也许这个等我的人本来就是安华有意识的杜撰,另外我又潜意识地渴望着点什么,是那个美女给了我遐想的空间。
你相信宿命吗?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是受上天某个神灵专职操纵的,是他安排了人与人的相聚和分离。
艾艾。是的,是她。
如果我知道安华所指的人是艾艾,不知道我的情绪又会如何汹涌,也许是矛盾的复杂,我一直很想见到她,似乎见到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那个心底滞留的疑团。肩膀上的牙印早就消失了,也不再痛疼。我的心还痛吗?我很麻木。
看来矛盾的不只是我,还有她,这个在夜色中极其美丽动人的女人。艾艾的感觉神经末梢先触摸到了我,她倏地停住踱来踱去的步子,身子在夜色中倔强地僵硬着,我站在离她二米开外的背面,风吹过来,竟有恍然如梦的迷乱。
她僵硬的腰部缓和了一下,一百八十度的转了个身,脸上就有了平静的笑容,淡淡的有那么点伤人的距离。
“你……艾艾,你怎么还在这儿?等我吗?”我的话里随着她的距离竟然也有了距离。分别才多久,为什么此时彼时感觉上却若前生来世。
“当然等的是你,你同事没给你捎信?我还以为你有手术脱不开身呢。”艾艾皱起眉头,略显焦灼。
我想说,艾艾,你真好。可我说:“你吃饭了吗?”
“好了,别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在这儿站的都快累死了。”艾艾踢了踢高跟鞋,神色比刚见面时自然了许多,我也就跟着自然了许多。
“要不去我宿舍,可就怕你不敢。”
“走吧。”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或者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个人都沉默着,沉默令空气里仿佛洒了火药粉沫,哪怕一小声微微的轻咳都会引爆。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闷,竟然不想带艾艾去宿舍了,我改变了主义,我顿顿嗓子迟力地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一个地,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
艾艾纳罕地看了我一眼说:“这样也好。”
“你怎么在济南?你……”
“你要和你院长家千金结婚?你……”
“你先说。”
“不,你先说。”
我还没开口,吃饭的地方到了,这是一个不大的饭庄,虽然小但是里面收拾得整洁干净,而且气氛不错,适合安静地谈话。我知道她爱吃苦瓜,白菜猪肉粉条,凉拌黄瓜,我还想再点个汤或者比较有特色的菜,比如虾、鱼、蟹什么的,否则表达不出我的盛情厚谊。艾艾摇摇手说:“够了,你以为我是饭桶呀,吃不了糟蹋了怪可惜地。”
艾艾真是饿坏了,饭菜端上后,她问你吃不吃。我说我吃过了,你快吃吧。她也不再和我客气,直接要了碗米饭,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功夫,白菜猪肉粉条先见了底,凉拌黄瓜见了底,她用餐巾纸试试嘴角笑道:“怎么像是饿了几百年一样。好了,我饱了,快买单,我有事儿和你谈。咱们还是出去聊吧,在这儿光线太亮,我倒像是做了亏心事儿无法开口。”
风凉了,树叶偶有几片从枝头掉落,给夜投下斑驳的暗影。我又问了那个问题,艾艾你怎么跑济南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艾艾沉思着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你未来的老丈人,也就是你们医院的院长大人,这次怕是有点劫难,这次是卫生厅委托我们查账,虽然到目前为止还很难讲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不过恐怕有点悬,至于详细的情况,我也没办法和你说,我们也有纪律,你最好有点思想准备。”
“哦。”我愣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背靠的这棵大树突然有一天也会得病或者倒塌。
艾艾叹了口气说:“我今天讲这些话并不是对你余情末了,你也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来和你纠缠不清的,根本没那回事儿,只是总归咱们是同学,有过很深的感情,我不想看到你……”艾艾困难地咽着口水说:“不想看着你失败或遇到困难。”
“艾艾,上次你误会了。”
“你别解释,我现在基本上对你已心若止水,你不是问我啥时来的济南吗?就是上次见面之后,女人有时很贱,我本来以为自己恨死你了,我堵气要结婚,要找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我要让你知道我是为了恨你是为了赌气才结婚,要让你为之懊悔或痛苦。本来以为见过面永远也不再相见,可我的身子一碰到你的身子就中了邪,就不能自拨地坠入回忆的旋涡……我没和那个人结婚,我根本不爱他,我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感情,离你生日大约半拉月吧,我来了济南,是抱着和你重修旧好的决心……可却看到你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你眼神里流露出的怜惜,深深地刺激了我。江北,我恨你,但最主要的,我累了,我觉得我为我们的爱付出了太多,在感情上已经透支,我很疲惫……你离开北京之后,最痛苦的那些日子我不分黑天白夜地学习,我考了注册,然后辞去了工作,我在陈剑风的事务所干,也许下意识地我希望自己有那么一天可以到济南工作,可以和你共同找回丢失的岁月。可是我错了。当我义无反顾地来到济南后,我才发现你已经变了,你也不再是原来的你,不是我认识的爱过的那个江北。”
“艾艾,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但是……。”我想说,但是我还爱着你,可是说这些还有必要吗。
“你别自责,你该好好爱你得到的那个女人,当然我是指院长家大小姐,这毕竟是你的选择,听说你和她同居了?”
我沉默地点点头,在艾艾面前第一次剥开了衣服袒露出丑陋的灵魂,贪婪,自私,肮脏、下作。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和一个清纯的象女学生似的小姑娘搅和在一起,江北,我能看出那个小姑娘对你挺有感情,也许……也许……”艾艾探询地瞟了我一眼说:也许你也对她有点感觉,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和她牵扯不清,会害了她。吴家大小姐待你也算不薄,听说你的副主任就是人家一手操办的,你再这样放任,会不会伤害她。说实话,越是接近现在的你,我越是对你失望,我有点鄙视你!瞧不起你!难道这就是你要的出人头地?这就是你所谓的追求事业?”
听着艾艾平静的诉说,我酸苦的想哭,我想哭,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想哭的念头,这两年来,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茫然了,似乎一切都不成体统,一切都不成样子。
“艾艾。你在济南做什么,你该回北京的。”我失神地喃喃说。
“我在一家事务所工作,是陈剑风介绍我过来的。在这儿呆的这段日子,很不适应,爸妈都很担心,做完手头这个活,说不定我就回去,以后也不会再过来,你好好保重。”
艾艾的话象是生离死别,她黯然的神色里多了几份凄楚的离情。
“陈剑风……他对你实在不错。”
“嗯,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说他是个好男人,我没想到他这么宽容,这么有耐性,我有点感动,我答应他的求婚了,从济南回去我们就结婚,这次不是堵气,是为了自己。江北,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不年轻了,不是玩世不恭的年纪了,傻瓜才会放过这样好的男人。”艾艾挑战地注视着我说:“江北,好好生活吧,别把自己弄丢了,我会很痛心。”
昨天我还在考虑,如果小姑娘的手术成功,按计划可以顺利地对其它两个断指进行手术,而且我还打算给医院提个建议,策划把这个新成果在电视上打打广告,对这项技术在面上进行宣传推广,既能为医院创惠创利又能把知名度和声誉搞上去。
前几天我和吴嫣见面,她说要和我商量结婚的事情,问请多少客,摆多少桌酒席。
我说:“咱就不要铺张浪费啦,结个婚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吴嫣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说“人家方厅长女儿结婚请了五六十桌,那场面才叫气派。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别想糊弄糊弄就对付过去。”
我不服地反驳道:“人家是人家,结婚也是男人一辈子的大事儿,我怎么就没那么多条件,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儿,何必搞得那么麻烦,想想头都大。”
吴嫣轻蔑地翻了翻白眼道:“你,哼,你什么出身,无非是一个农村淘出来的穷小子。”
我生气地说:“农村怎么啦,中国没有这九亿农民谁来养活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农民生产出来的可都是你们的奶,有奶便是娘。”
“去,什么奶,什么娘,这么落套,开个玩笑也当真。德行!纯粹的小家子气。”
“是呀,我小家子气,可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干嘛要看中我这个出身不好的穷农民呢?”我看到她眼里的不屑,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我,你欺负我。”吴嫣拍打着她扁扁的肚皮耍赖道:“孩子,你听到了吧,你这个爹好霸道,到现在也不知道疼你妈。”又抬起头对我不满地说:“问我为什么相中了你是吧,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不留神被你蛊惑了。”
想到她有孕在身,我又有点心软,也不便再和她继续争辩,温和地说:“你喜欢怎么搞就怎么搞,只是我可没钱,这你是知道的。”
“哪里用得着你掏钱,傻样儿,我就喜欢你较真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象你活得这么认真。”
……
当然,现在想这些似乎过于滑稽。艾艾透露的消息象一支冷箭,而且是带着毒的冷箭措手不及地射向我原本按部就班的日子,吴英达会不会真出问题,他若出了问题,我该怎么办。
生活并不每次都给你预留防范、改正和撤退的空间。该来得总归会来,这就是自然规律,哪怕是暴雨冰雹,你也得挺着身子硬挨。只是没成想它来得这么迅猛。
二天后,从上面传出消息,吴英达有经济问题,就地撤职审查,并责令追回所有受贿款项,吴嫣家被查封了。事情的发展迅雷不及掩耳,一夜之间,暑来寒往,天翻地覆。
刹那,我的脊梁骨成了众矢之的,每天火辣辣是经受血雨腥风的洗礼。更没想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喜欢落井下石,不知谁又从背后踹了我一脚,说我吃药品回扣达几十万元,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当然传言说人脏并获,也就是说对于我自由的时日为数不多。后来又有内部消息说,不是十几万,听说最近一笔就三万,黄小岚就是证人,已经审查过了。我被医务科调去问了几次话,张主任的脸上象贴了橡皮,铁青着没有表情,他让我好好回忆一下,给组织上写份审查报告。我说,我写。但我不承认我有问题。张主任说,抵赖是没有用地,我奉劝你认清形势,好好反醒。
我简直成了一种极历害的传染病,人人见了都象躲避瘟疫般惟恐不及,就连雷雅文看我的眼神儿都流露出几分怜悯和不屑,她也不信任我吗?我很悲观,觉得生活真他妈的象戏剧。
我给黄小岚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打通。她的风情,老练,精明,妖娆,就连她身上曾经持久的香水味道都在想象中有了尸体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后来张主任又找我谈话,他苦口婆心地说:“江北,咱们这次的问题牵扯到不少人,你的问题也不算严重,你最好及早坦白,给组织上一个明确的态度,把欠款补上,也许上级会宽大处理的。”
我抵触地回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张主任不高兴地沉下脸来道:“最近进的这批药,是你签署的药品进货同意书,黄小岚都承认了,她亲手送给你药品回扣二万元,这也有假?”
我说:“我签字是受李东明主任的委托,这件事儿黄小岚和安华都可以作证,至于你说的药品回扣,我没收过。”
“可李东明主任说,他当时在北京,进药的事儿他根本一无所知。而且你的话还存在疑点,有人看到黄小岚给你送过钱,你为什么还要狡辩。江北,你要端正态度,医院查清楚这件事也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希望你能理解配合。”
“黄小岚是给我送过钱,但那钱是我和她借的,我还写了借条。”
张主任问:“借条呢?”
我懊恼地说:“你问她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从医务科出来,我也没心情工作,办公室也懒得去,我讨厌那些好奇的象针芒一样扎人的目光。不如去病房看看那个断指的小姑娘,她仿佛是黑夜里的萤火在我灰暗的心灵上偶尔带来微弱的光亮。小姑娘的手指已经成活了,她老远看到我就兴奋地大叫,叔叔你好。我急步走过去,把她抱起来问,手指还痛不痛?
“不痛,不,一点点儿痛。”
小姑娘扑闪的大眼睛里燃起的快乐之光可以溶解掉世上所有的阴暗。
“江北。”
我没想到雷雅文会在这儿,她的眼睛望里面跳动着让我不敢直视的内容。是怜悯吗?
“喔,你也在。”
“叔叔,叔叔。”小姑娘用另一只手触摸着我的脸说:“小雷阿姨经常来看我,给我讲了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她俯下脸来,嘴唇贴在我耳朵上细声细气地说:“妈妈说,这个阿姨是你媳妇,我长大了也要当你媳妇,你说好不好。”我笑着摸摸她的小嘴巴说:“你知道什么叫媳妇吗?”
“当然知道,就是天天可以看到你,天天给你做饭吃,天天听你讲故事的女人呗。而且……”小姑娘神秘地眨巴着眼睛悄悄说:“我长大了要象白雪公主一样漂亮,你象白雪公主里的王子。”
“哈哈。”
我笑了。
不知道雷雅文有没有听到她稚气的语言,我一直在逗小姑娘说话,很专注地逗她,但心却牵系在小雷身上。
“来,文文,要打点滴了。”小雷朝她招了招手,我把小姑娘轻轻放在病床上。
原来她叫文文,原来她和小雷有着同样的名字,我心里跳过一阵温暖,偷偷抬眼瞅了瞅小雷。她看上去很平静,自从母亲死后,她成熟了许多,似乎这个世界的任何风雨都打乱不了她的宁静。
从病房出来,雷雅文跟着我一起走出来,她问:“你用药品回扣的钱给我妈付的治疗费?”
我说:“不是,钱是我借的。”
她说:“你借了黄小岚的钱?”
我说:“是。”
她说:“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说:“我不傻,这没什么不对。”
她说:“听说医院要你把钱还上?”
我说:“你别担心,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一切都会得到澄清和解决。”
安华从对面笑着走过来道:“呵呵,你们俩聊什么这么亲密。江北,你不是要和吴嫣结婚吗?恐怕我是没机会参加你们的婚礼啦,不过礼金早就准备好了。”
“无耻!”小雷低头狠狠地骂道。
“谢谢。”我平静地说。
我担心地看看小雷,她别过脸去说,你忙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吴嫣,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官家大小姐落魄成为无家可归的街头平民,她无论如何无法承受。她课也不听了,班也不上了,每天象幽灵一样出没于歌舞升平的娱乐场所,有时整宿整宿地在外面买醉。而我在单位面临的不是审查就是盘问,实在没时间去照管她。每天下了班,都象找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挨家酒巴舞厅里去找人。晚上就恶梦连连,我梦到吴嫣替我生了个儿子,大约两岁大的光景,又白又胖,我喜欢得不得了,可猛然间发现这个孩子只会傻笑,再回过头看时,他嘴也歪了眼也斜了嘴巴上还流着满满的哈喇子……
吴嫣这样放纵自己,情绪低靡,无限度酗酒,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对胎儿危害很大。我痛心疾首地反醒,认为自己应该对她多付出些关爱,哪怕是为了孩子,可每当看到她那张不是醉醺醺就是歇斯底里的脸,厌恶感便象符咒缠身迅速滋生膨大,我努力克制着,然后象圣人君子那样伟大地抛开自己的悲观,低落,烦躁,不满,去安慰她,关心她,低声下气地恳求她振作。
第一次我容忍她的一夜不归,我理解她内心极其痛苦的。第二次我容忍她发脾气时摔碎碗碟,我理解她心情压抑。第三次我容忍她让一个油头粉面或是财大气粗的陌生男人用怀抱送回家,我理解她醉酒失去意识…。。第四次,不,也许是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