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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们内地人,就是不懂得养生之道。”铃月还真的急了。
众人哈哈笑将起来,铃月才知道原来她们是逗她开心。
她也学雪玳连连哼哼几声后,就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做清蒸鲈鱼,等到大功告成,大家高兴地围坐在圆桌前开始吃“年夜饭”。
“呵呵,这个年夜饭名不副实,是不是太早了点,天还大亮着哪,才下午两点。” 雪玳边吃边说。
”还不是因为夕燕没空,她们要趁拉瑞午睡的时候才能出来,晚上她们得赶回去的。” 铃月回道。
“拉瑞以前养成的习惯,就是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抖擞地去赌场玩,现在出不去了,要是晚上家里没人,他可就难受了。”夕燕无可奈何地解释。
圣诞节一过,那个寄住的美国人就退了租,所以,她们一出来,家里就只剩拉瑞一人了。
“真是麻烦,还是一个人的日子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铃月说完,看看大家,没人回应,只好吐吐舌头,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雪玳问铃月:
“南茜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吧?”
“呃……她很好,正在做环球旅行,经常打电话来告诉我沿途的见闻,兴奋得很呢!多么浪漫的蜜月旅行啊!”铃月故作洒脱地对她们撒了个谎。
其实一提到南茜,铃月的心里就隐隐作痛。转眼之间,南茜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一直音信全无。铃月的手机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家里的电话号码,想必她也不会忘记,为何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不会是人一旦富贵,就想躲避贫贱朋友吧?
但铃月又觉得,南茜不是那样的人啊!如果人有了钱以后,非得失去旧日朋友,那铃月情愿永远不要有钱。
钱难道真的那么Powerful (强大),可以完完全全地改变一个人吗?钱难道比友情更能给人带来快乐吗?莫非在南茜心目中,根本就没把铃月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室友而已?或者是怕自己向她借钱?铃月可从来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势利小人,南茜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
铃月强行控制自己别去想了。她觉得,越想下去越世俗,她实在不愿意她心目中与南茜之间纯洁的友谊,被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丑陋想法所玷污。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容置疑地摆在眼前,她甚至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陈峰离开自己,其实还不是因为钱,还不是因为怕自己输光了钱。“钱、钱、钱”,这个字眼在她眼里忽然变得张牙舞爪,丑陋不堪,令她痛恨。
她心里忽然难过极了,她感到委屈,感到自己被冷漠地抛弃了,究竟是被爱人朋友抛弃,还是被这个金钱社会抛弃,她不知道。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真心,从来也换不来另一份真心的相待,她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铃月,你怎么了?你……哭了?”夕燕担忧地望着铃月。
“没、没什么,我只是替南茜高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铃月掩饰道。
“我看你也三十多了,不要太挑拣,遇到合适的,还是成个家比较好,老是这么一个人漂着,也不是办法。”夕燕还以为铃月是因南茜的幸福婚姻触动情愫而引发伤感。
铃月不想被她们察觉出她伤感的真正原因,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就顺着夕燕的话说道:
“哪里有那么容易,要找到一个你也爱他,他也爱你的人,真的好难,是吧雪玳?” 铃月转头望望雪玳,雪玳点点头,她的面容露出伤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铃月。
“唉,”铃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现在的人不知为什么变得那么复杂,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透。”
夕燕刚才的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凯。这一阵子忙着找工作,凯的影子在她心里已经黯淡了下去。她没有给凯打电话,因为凯那晚的离去,仍令她耿耿于怀。
从那晚以后,她有意地疏远凯,凯打来几次电话约她出去吃饭,她都以没有时间而婉言推辞了。但她的潜意识里,其实是在盼望着凯能被她的冷淡态度刺激而有所反应,只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罢了。
她实在不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整天费尽心神地猜测别人的想法,这种“工作”对她来说,实在是不能胜任。
“还是不想了,来,大家干杯吧!一醉解千愁!”铃月拿起酒杯,先一饮而尽。
“好!铃月阿姨可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时候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感怀这,感怀那的。我们年轻人就不,想到什么,就去做,当实干家,总比坐在这里叹息的好。我说得对吧?”蓓蓓俏皮地说道。
“小孩子知道什么大人的事?!”夕燕对蓓蓓嗔道。
“妈!铃月阿姨这么美丽动人,跟天仙下凡似的,哪里会没有人喜欢!你就别瞎操心啦。”蓓蓓说完,又转头对着铃月:“对吧,铃月阿姨?拉不上台面的咱还不要呢!一定不能随便给我找个姨夫来充数,首先得经过我这一关,严格考验。来,为大家的成功干杯!” 她高高举起空酒杯,做出一饮而尽的样子……
“夕燕,你这个女儿真有意思!看着她,我真感觉我们一下子都老了似的。”雪玳微笑地望着蓓蓓充满活力的脸庞。
“好啊,蓓蓓很有思想,也很有个性!来,咱们俩干杯!”铃月也不由得被快乐感染了。
“好!拿酒来!”蓓蓓用越剧的唱腔拉长了声音唱道,令铃月笑得直不起腰。
“蓓蓓,你还没满21岁,在美国法律是不可以喝酒的哟!”雪玳调侃道。
“拜托啦各位阿姨,高抬贵手,今天可是除夕,中华民族的伟大传统还是不敢怠慢的,庆祝啦庆祝啦!”蓓蓓眼巴巴地举起空酒杯等着酒。
夕燕笑着摇摇头,举起酒瓶往蓓蓓的酒杯里斟了半杯红酒,大家嘻嘻哈哈地举起酒杯,正准备喝,门铃忽然叮咚地响了起来。
“谁呀?”大家的酒杯还都举在手里。
“不知道呀,有谁会来呢?”铃月也莫名其妙。
“肯定是来推销,这些人都是无孔不入的。”夕燕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去开门!”蓓蓓一跃而起,跑去开门,铃月也放下酒杯,跟了过去。
门开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美国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笑容可掬地向铃月问道:
“打扰了,请问,您是叫董铃月吗?”
“对呀,就是我,有什么事吗?”铃月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美国人。
“我叫Henrry(亨利),是Real Estate公司的。”( 我叫亨利,是房地产公司的。) 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啊,是推销房子的?找错人了吧,我还没打算买房子呢。” 铃月接过名片看了看,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些做生意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上门推销房子,还送花,真可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公关真是做到家了。
“您误会了。”亨利丝毫没有在意铃月说话的语气。
“有物主委托我们公司替您办理一项业务,指定要今天亲自到您府上完成,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我可以进去吗?”亨利说着,便不容铃月反应,从容地跨进了门。
“呃…… 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哪会有什么业务跟你们做。”铃月阻拦不及,只好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您叫董铃月,对吧?”
“嗯。”
“那就对了!这个请找个花瓶插上吧。”亨利将鲜花递给站在一旁的蓓蓓,未经邀请便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铃月更是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亨利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自若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大叠厚厚的文件,从中找出一份,递给在旁边发愣的铃月,笑着说:
“这还是我从事房地产生涯十几年里,接到的最特殊的委托。这是南茜女士特别委托我们送给您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董铃月小姐!”
铃月万分惊讶地接过那份文件,这是南茜给她的新年礼物!她的心里激动万分。
原来南茜一直没有忘记她!南茜仍旧是她最好的朋友!巨大的快乐排山倒海似地冲击着她的身心,不是为了这份礼物,而是为了在她心里失而复得的珍贵友情!
她轻轻地抚摸着那高贵的纸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弄脏弄皱了。
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那捧着文件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文件上的字迹,在铃月的眼里变得模糊了,她什么也看不清。她也不需要去看,因为她知道,即使那只是一张简单的贺卡,也会给她带来同样的快乐!
雪玳走过来,从傻乎乎地愣在那里,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铃月手里接过文件,匆匆浏览一遍,忍不住掩口惊呼:“My God! Oh my God!”( 我的上帝!)
“这可真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新年礼物!”亨利赞叹着。
“Mountain's Edge里的Toll Brother公司设计的房子,面积两千四百九十四平方英尺,三个卧室,三个洗手间,价值五十万一千九百七十五美元,已经全部付清。Toll Brother —全美最著名的建筑公司的品质,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亨利的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只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董铃月小姐,能否请您在这些文件上签一下字?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的餐会了。” 亨利捧着厚厚的文件,环顾四周,发现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来摊放这些文件,只好把沙发前的茶几拖近,席地而坐,掏出笔递给铃月。
铃月根本没看清那些文件上都是些什么内容,她只是机械地在亨利指给她的每一栏里,用一只发抖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时间仿佛停滞了,大家早已把饭局抛在了脑后,凝神屏息地围在铃月周围,看着她在长达近一百页的各种文件上签名、签名,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签完了那堆厚厚的文件,亨利仔细地检查一遍,然后舒了口气。
“Ok; perfect! We are done!” (大功告成!)他转身到沙发上找到他的公文包,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铃月说:
“这是您房子的地址和钥匙。哦,对了,还有南茜女士托我转交给您的一封信。”
他又取出一只信封递给铃月,然后说:“Ok,如有什么问题,名片上有我的电话,随时可以免费咨询。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各位。” 亨利提着公文包,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转身,用十分蹩脚但却很清楚的中文说道:“新年快乐!” 然后笑了笑,开门走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几个仍在发愣的人,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好像做梦一样。五十万美元!这个数字令铃月的心发颤,那可是她不吃不喝,苦干十几年才能赚到的数目!
她慌乱地拆开信封,打开那页芬芳的信纸,南茜的秀丽字体映入眼帘:
亲爱的铃月,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已经收到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了吧!
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幢自己的房子。
一个人的梦,是很值得珍惜的。
我现在把这幢房子送给你作为礼物,不为别的,只是想看到你开心地跳起来的样子,可惜要错过了,真遗憾。
本来想赶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但是亨利说,做文件需要一些时间,只好改在新年。再说,我也想把房子装饰一下再交给你。
这只是一份梦想的礼物,不必去在意它的价值,因为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无价的。
请向雪玳和夕燕捎去我的祝福!
(你们此刻一定在一起喝酒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新年快乐!
南茜
1…03…06
铃月躲在房间的角落,把这封短信翻来复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自言自语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雪玳有些担心了,生怕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弄得精神失常,忍不住上前去摇摇她的肩膀,想把她从激动的情绪中唤醒。
没想到,铃月呜呜咽咽地哭了,她哭得那么动容,任谁也劝不住。
第十五章 浪漫在山峰的边缘
“让她哭吧,哭个痛快就好了。” 雪玳十分善解人意。
于是大家回到餐桌前继续喝酒,任铃月独自“哭个痛快”。
还是蓓蓓忍不住,给铃月端了杯酒送过去,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铃月阿姨,先喝点儿红酒润润嗓子再接着哭好吗?”说着把酒杯递向铃月。
她那副认真的样子,倒惹得铃月止住哭声,破涕为笑。
“啊,好啦好啦!赶快过来吃菜吧。”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样的刺激太大了,哭哭很正常。要是换了我,哭得肯定更厉害!”蓓蓓一本正经地说。
“夕燕,你这个女儿怎么这么幽默,我都快啼笑皆非了!”铃月脸上还挂着泪花,但是她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快乐。
“铃月阿姨有了那么漂亮的房子,我们下次的聚会,就要在新房子里举行了,太好了!”蓓蓓笑着说。
铃月做梦也没有想到,只短短一个月,她的命运竟是如此跌宕起伏,大落大起,真可谓“千金散去还复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事连连,铃月忍不住把纽约纽约赌场工作的事告诉大家,雪玳和夕燕也都把她们事业的进展说出来分享,互相出主意,热烈讨论,时而严肃认真,时而开怀大笑,直聊到夕阳西下。
夕燕跟蓓蓓不得不慌忙回家,雪玳也觉疲倦,便一起互道再见,离开了铃月的公寓。
收拾完聚餐后的屋子,铃月又迫不及待地拿出南茜的信,一遍又一遍地欣赏。她握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心中充满了欣喜和感动,忽然涌起一股想去Mountain's Edge的冲动。她那么强烈地想看到她的礼物。她打算,不刻意去记忆门牌号码,单凭感觉去寻找那幢属于她的房子,如果她可以将它找出来,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天意。
她匆匆地冲了个凉,找了一条黑色的长裙换上,再套上一件外套,将南茜的信和钥匙装进手袋,开了门准备离开。
忽然,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住了。门口有个人,正悠然地靠在她家门口的一棵李树旁,而那人,竟然是凯!
浅色衬衫外面随意地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给俊秀的他平添了一份潇洒气质。铃月的心顿时怦怦地跳了起来。
“是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过来?”她问。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总是说忙,所以,我今天干脆自己过来了。若是事先打电话给你,不是又会给你找理由拒绝我?我已经学聪明了。”凯的脸上带着笑意。
“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铃月故做矜持,心里却很高兴。
“这还不简单?几天前我就打了电话去幸运女神赌场问,他们告诉我说你今天休息。”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啊,你都快成Spy (间谍)了,呵呵!”铃月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时候出门,还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有约会?”凯打量着铃月。
“没有,是想去Mountain's Edge。”
“哦!在有风的夜晚,一位美丽的东方女子独自去Mountain's Edge; 在月光映照下的沙漠中徘徊,相信那景色一定是妙不可言。”凯的目光凝视着铃月,看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倒是挺有诗情画意,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呀?”
“我可以有幸陪你去吗?”
“呃……那好吧,你来开车,刚好我路不熟。”铃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铃月坐上了凯的汽车。别看凯生得俊秀,他开的车却是野性十足的沙漠王子。他发动了汽车,只轻踩油门,车就猛地窜了出去。
只花了二十多分钟,车就缓缓地进入了通往Mountain's Edge的车道。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Mountain's Edge,中文的意思是“山峰的边缘”,它本是一片辽阔的沙漠地,由全美二十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共同倾力开发。他们计划将这一片远离都市喧嚣的乐土,建成一座应有尽有的独立富饶的王国。据说在它浩大的规划中,不仅有医院、学校、银行、超市,单是五个花园的面积就达两千多万平方英尺,总投资将会消耗数千万美元,修建历时将长达十年。
夜晚的Mountain's Edge静谧沉寂,在明亮如水的月光下,显得神秘而美丽。远处的山峦呈波浪形起伏,晚风肆意地掠过空旷的沙漠地带,偶尔可见飞鸟掠过,还有沙鼠在沙棘丛中跃窜,然后倏然消失踪影。
四周似乎毫无人迹。仿佛已经走到了天边、地球的尽头。在沙漠中,依稀可见星星落落地点缀着的一些绿色,那是已经建好或是正在兴建的住宅区。
凯将车速减慢,摇下车窗,再将车内的音乐声调低,两人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置身于沙漠中,似乎更能够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博大精深,听到大自然呼吸的灵魂和跃动的脉搏。
车缓缓地向前方驶去,途中经常遇见竖立在路边的路牌,标识着前方是哪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领地,还有很多的岔路,不知通向何处。他们漫无目的地行进,忽然,铃月眼前一亮,她看到了Toll Brother的标牌。
“往那边开好吗?”她对凯说。
“好。”
凯将车驶入那条支路,几分钟后,眼前一亮,远方赫然出现一群连绵的建筑物,为首的那几幢漂亮房子周围绿树林立,花草茂盛,Toll Brother的彩旗在风中飘扬。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