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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王昊特别不愿意别人恨自己，人和人之间，可以不是朋友，但也应该各走各的路，别把怨恨埋藏在心底。王昊觉得，怨恨是不定时炸弹，潜在的风险是可想而知的，一旦失控爆炸，会伤人伤己。王昊想了一宵，下定了决心，男人嘛，要有姿态，既然朱琳不理睬我，我何不主动向她求和？
次日一早，王昊向女生宿舍楼走去，在几十米开外，就瞧见一幢楼下有好多人在围观，旁边还停着一辆警车。王昊感觉很奇怪，上前去看，没看到警戒线内有什么，就问身旁一位围观的同学，“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同学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唉，一个女生跳楼了，死了，警察正在她宿舍调查呢。”朱琳不正是住这幢楼吗？王昊紧张地问，“你看到她长什么样吗？”同学说，“没看到，我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把她带走了，唉，听说是昨晚上失恋了，她想不开就跳楼了，她倒是一了百了，这个世界上又多一个光棍罗。”
同学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王昊觉得有点不妥，让他深深感到惋惜的是，女生因为一次失恋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留给活着的亲人无限悲痛，实在是太草率太愚蠢了，失恋是多大的事呀，男友离开你自然是不爱你了，你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去死，太不值得了。由于楼下拉起了警戒线，王昊不能靠近，这边人很嘈杂，怎么才能等到朱琳呢？王昊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吓出一身冷汗：那跳楼的会不会就是朱琳？一想到这儿，王昊的心剧跳起来，掏手机时手在颤抖。他给朱琳拨去电话，却无人接听，连拨了几次都这样，王昊更加紧张了：朱琳，千万不是你，你要好好的啊！
虽然给朱琳打电话没有回应，但王昊并不甘心，他给她发了条短信，“朱琳，你起床了吗？”不一会儿，手机短信的嘟嘟声响起，王昊接过一看，短信是朱琳回的，“刚我在洗漱，你烦不烦啊！”王昊心中窃喜，再发一条，“你没事吧？听说有女生跳楼，吓死我了！”一分钟不到，朱琳回信了，“有事才怪！我没那么虚弱！”王昊对着手机嘿嘿一笑，又发一条，“你没事就好，咱们见个面吧。”朱琳回得干脆，“本小姐没心情，不见！”
朱琳的气还没消，几天没到新办公室来，王昊和陈刚就多承担一些事务了。王昊对陈刚说，发现问题要尽快解决，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陆老师私自带学生开班的事，光约束老师不见得有效果，不如从学生这头抓起。陈刚听了王昊的解决方案，表示同意。王昊便到复兴学校与财大合办的几个培训班上，提醒学生，报培训课程要选择专业机构，专业又有保障，还发证书，不要轻信一些个人或黑机构的虚假宣传，那是很不可靠的，有些学生交了学费，结果培训老师卷款跑了，所谓的培训机构也消失了，到时候你们哭都来不及。王昊这番宣传效果不错，此后一段时间，基本没有学生中途退出转到别的培训班的情况发生，那个陆老师办的辅导班，因为缺少生源，没坚持多久就关门大吉了。
朱琳不来，不但王昊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陈刚更是没精打采，呵欠连连。朱琳是个开心果，能给大家带来欢笑，而且她做事也很认真，很有人缘，三人行缺了她，问题还真不少。最近，三人行家教中心的几个客户，在家教老师上了试听课后，就没有下文了。由于尚未与家长签约，还谈不上维护与家长的良好关系。刚开始王昊与陈刚没太在意，也许有的家长觉得试听效果不好，变卦了呢？但这样的情况再三出现，王昊才有了警觉。
经过深入了解，王昊和陈刚才知道，问题出在家长与家教老师身上。有不少家长为了节省开销，利用家教老师上门做试听课的机会，私下和家教老师谈任课条件，比如说，原来家长要付给家教中心每小时五十元，家教中心付给兼职老师每小时三十元，另外二十元就是家教中心的工本费和利润的构成，由于他们抛开了家教中心这层中介，约定每小时四十元，家长实现了少付费，家教老师又能多拿报酬，所以他们私下合作的成功率很高，三人行家教却成了他们的“免费红娘”。
王昊和陈刚当然不愿意当“免费红娘”，只有赚取合理的利润，创业才有望成功，先有生存才有发展嘛。不过，这问题有点棘手，不像培训老师私自带学生出去开班那么好解决。你去找家长，由于只是试听没有签约，对家长不构成合同约束，所以家长完全可以不搭理你；你去找家教老师，他（她）说跟家长没谈成，你也没有办法，就算你跟踪取得证据，又不能拿兼职老师怎么办，毕竟兼职老师只是在三人行备案，不存在签订“卖身契”或专一服务协议，他（她）有权自行承接兼职家教的工作。何况，这些兼职老师还是大学生，他们想多挣点兼职收入也无可厚非，王昊也是从他们中间走出来的，不忍心对年龄相仿的他们做出严厉的处罚，更别说三人行只是一个家教中介，有什么权力处罚别人。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以往三人行遇到什么问题，王昊、陈刚和朱琳会坐在一起商量，特别是朱琳这个精明丫头，不时能冒出一些金点子，而且，朱琳性格开朗活泼，不斤斤计较，前来应聘家教老师的男生女生都喜欢她，她跟家长的关系也处得非常好，由她出面与家长、兼职老师沟通与协调，是最合适的人选。现在不同了，王昊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亏欠了朱琳，尽管他一开始并不这么想，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劝动朱琳重回三人行。
其实朱琳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三人行，她了解三人行目前面临的问题，她舍不下与王昊、陈刚携手创办的三人行家教中心。正当王昊对家教老师与家长私下串通一事无计可施时，朱琳回来了，并且送给他一份厚礼——帮他解决了他现在最闹心的问题。朱琳这次“玉女归来”，让王昊百感交集。
苏城某小区内，林荫葱郁，红花绿草簇拥着蜿蜒小径。晚上八点多，清风徐徐，小区内散落各处的路灯都亮了，泛出昏黄的光亮，给小区的花花草草披上朦胧的面纱。在一幢楼房的三楼，楼梯平台的窗口处，站着一位姑娘，出神地望着窗外。偶尔有这幢楼的居民上楼，看了一眼这个面生的姑娘，虽然目光有点狐疑，但还是蹬蹬蹬地上楼去了。城市里的居民，哪怕同住一楼，也不相往来，甚至邻居姓甚名谁也不清楚。他们奉行的大概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理论。
这个姑娘就是朱琳，她是来找一位家长的，家长就住在这幢楼里。她来了之后，没有径直去敲门，而是站在外面等，她知道过了八点多，这家的门准会打开的。果然，晚上八点零五分，“吱嘎”一声，三楼左边的一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透出一道光亮，正好照在朱琳的身上。
朱琳转过身来，看到学生家长周先生和一个女家教老师愣在了门口。他们见到朱琳后，神色有些尴尬。朱琳心里想笑，估摸他们看到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和吃惊吧？
“你先走吧。”学生家长周先生很快回过神来，对女家教老师说。
这位女孩是苏城大学的大三学生，她看到朱琳后，有点不好意思，想当初她来周先生家试教，就是三人行的朱琳给安排的。女孩经过朱琳身边时，目光有些躲闪，朱琳能感觉到她的不安。朱琳的嘴角微微上扬，朝那女孩说，“下课啦？回去小心哦，晚上等我电话。”女孩没有正视朱琳，她预感到朱琳来者不善，匆匆就下楼了。
“朱小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站在门口的周先生招呼道。朱琳为什么突然造访，他有点吃不准她来意。虽然说，自己甩开三人行家教中心，直接和上门试教的家教老师私下达成协议，有点对不住朱琳的热情服务，但从双方没有正式签约这个层面上来讲，自己直接聘请家教老师也没什么不对。
“周先生，你好！虽然咱们之前没有合作成功，但也算是熟人了，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要知道我在您家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哦，再说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您放心，我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朱琳笑盈盈地说。
“哦，朱小姐，请进来谈。”周先生心想，让一个小姑娘在自家门口等了这么久，他这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再说量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何况她不是说带好消息来的吗，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先生是苏城本地人，家里的装饰颇有苏城古色古香的韵味，客厅四处可见字画和盆景，再加上顶上垂落的羊皮灯那散放的昏黄灯光，整个客厅颇有些温馨和书香气。一看就是富裕人家，朱琳知道，越是这样的家庭，对孩子的教育问题越是重视。
朱琳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杯周太太刚泡的碧螺春，杯内的茶叶嫩芽慢慢舒展着，朱琳仿佛闻到了初春的气息。朱琳麻利地从包内翻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对面的周先生，“周先生，请您过目，这是我今晚来的目的，也是我代表三人行家教中心给您带来的好消息。”
周先生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这是几份三人行家教中心的优秀家教老师的简历说明，几乎都是苏城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有拿过奥数大奖的，有高考作文满分的，有家教经验丰富的，甚至还有已经拿到教师资格证的应届生……这几位家教老师的资质，符合高收入家庭聘请高品质家教老师的需求，对于孩子来说，有这么优秀的家教老师保驾护航，学习成绩有提高那就笃定多了。
周先生压制住内心的欣喜，淡淡地说，“朱小姐，你这几位老师都是顶呱呱的，但不知你把他们的简历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朱琳微笑道，“首先得跟周先生说声抱歉，之前没能和周先生合作，我们三人行家教深感遗憾，觉得缺失了周先生这样的客户是我们的一大损失，事后我们深刻反省，觉得我们做得还不够好，只有客户满意才是我们无上的荣誉。这次三人行家教特意派我前来，就是想挽回周先生您这样的客户，为表示我们的诚意，您刚才看到的这几位顶尖的家教老师，您可随意挑选一位做您孩子的家教老师，费用方面还是我们原先谈的标准，每小时五十元，我相信我们的愿望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您孩子的健康成长。”
朱琳的以德报怨的做法，让周先生顿生好感。请家教当然要请最好的，现在给孩子辅导的那位老师，辅导效果一般，当时甩开三人行家教的中介服务，就是那女孩首先提议的，说明那女孩有贪图小便宜的毛病，当然，自己也有责任，问题是自己孩子说了，听不大懂那老师讲的内容，现在朱琳有意向带来优秀的家教老师，周先生不免心动了。周先生打定主意后，说，“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为客户考虑得这么周到，那我就在你们那儿重新挑一个吧，不过，我原来请的家教老师要怎么辞退才好，总得找个理由吧？”
“这点请周先生放心，你只要把这段时间她的费用给结清了就行，剩下的问题，我们三人行家教来处理。”朱琳爽快的话，给周先生吃了颗定心丸。随后，朱琳跟周先生详细说了下接任家教老师的情况，便告辞离开了。
苏城大学城的某家咖啡店内，一个很大的包厢内，坐着十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她们就是之前从三人行家教跳出来，跟家长私下签订协议的家教老师，接到朱琳的电话后，她们惴惴不安地来到这儿。
朱琳来得稍晚，她一到，就点了几盘水果拼盘给她们压压惊。女生们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朱琳方才说道，“我想告诉在座的各位同学，跟你们私订合作协议的家长，我都一一见过面了，他们已经取消了跟你们的合作关系。”在座的女生闻听此话，一片哗然。朱琳继续说道，“你们去跟家长闹也没用，现在苏城绝大多数的家教中心跟我们三人行有合作，如果你去骚扰家长，我们会把你打入黑名单，你就别指望再谋到一份家教的工作。为了你们以后的工作前途着想，我劝你们都放弃先前私下签订的协议，只要你们服从安排，我们三人行会给你们另行介绍家教工作，不会让你们蒙受损失，但是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无论干什么，都要遵守游戏规则，你们说是不是？”
朱琳恩威并举的一番话，把女生们镇住了，她们虽然有私心，但也不想与三人行作对，毕竟做家教老师的收入，要比去麦当劳打工轻松一些，挣的也多。朱琳找她们谈话，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之后没有学生再敢跟家长私订协议了。
朱琳穿着白T恤和牛仔热裤，在三人行家教中心的办公室里，端坐在老板椅上，享受着唯一的台扇的清风。朱琳能重返三人行，并且成功制止了家教老师私自与家长签约的事，使王昊和陈刚兴奋不已。陈刚心甘情愿为朱琳端茶送水，王昊则让出舒服的老板椅，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朱琳的眼光滴溜溜在办公室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说，“不错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办公室还是井然有序的，比我预想的好嘛。”王昊陪着笑脸道，“哪里哪里，朱大小姐不在的这段日子，咱们差点六神无主，您要离开三人行，绝对是咱们三人行的重大损失，毫无疑问的，是您给三人行带来了生机和光明，您是三人行的大救星啊！”
“咳！咳咳！”朱琳听着王昊肉麻的恭维话，差点笑出来，喝水时给呛着了。她一边拿餐巾纸擦拭T恤衫的领口，一边指着那台吱吱直叫的台扇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整个办公室就这一台破电扇，是不是显得咱三人行家教太寒酸了？这么个条件，如何树立起家长和家教老师对咱们的信赖感？咱们除了要把中介服务做好，办公硬件也要跟上去，王昊，最近三人行不是赚了钱吗，明天就给办公室装台空调吧。”
王昊觉得她说的有理，点点头说，“是是是，您的意见很对，我一定照办。”朱琳啐了他一口，“什么您不您的，你再这么客气，我转身就走，反正你身边有的是美女围着你转。”王昊笑道，“只要你不走，你让我称呼你什么都行。”朱琳眉毛一扬，“真的称呼我什么都愿意？言不由衷吧？”王昊知道她话有所指，没接她的话茬。朱琳打开一个卖服装的网站，聚精会神地淘起了时装。
前不久，三人行因业务拓展需要，招了个教育咨询师，说白了就是前台服务员，负责接待家长和家教老师的咨询与报名，是长期坐班的。因为王昊和陈刚还在上大学，有些课程必须要修完，以前是利用课余时间，但现在三人行业务越来越繁忙，必须要有专职人员来负责日常的一摊子事。新来的前台叫何娟，是苏城本地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原先她在高职学的是导游专业，毕业后她爸妈不让她去当导游，说是女导游带团出去时会跟男司机发生乱七八糟的事，何娟不想闲在家里，就去一家奶茶店打工，陈刚去买过几次奶茶，跟她混熟了，就把她挖过来做前台接待。陈刚一边跟何娟聊天，一边把目光瞄向朱琳。何娟之前听陈刚说起过他们还有个合伙人叫朱琳，这回她见识了风姿绰约又能力不凡的朱琳，陈刚跟自己聊天都不专心，还在惦记朱琳，不免让何娟有点小嫉妒。
还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朱琳回到三人行家教之后，无论是培训班的开办还是家教老师的输出，都有大幅度的提升。朱琳对王昊不如以前那么好了，时不时还逼王昊交待他与苏玲的恋爱史，王昊不想把苏玲牵涉进来，都以各种借口搪塞了。王昊越是这样保护苏玲，越发激起朱琳的不满。朱琳故意支使他跑前跑后，一会儿叫他买打印纸，一会儿叫他买墨水，一会儿叫他买冷饮，看着王昊来来回回忙得满头大汗，朱琳格格格地笑翻了。
这天下午，王昊去市区参加苏城家教协会的一个例会。这个家教协会，由苏城几家知名家教中心的老板联合成立的，目的就是建立行业规矩、维持行业健康发展。这段时间，苏城出现一些怪相，有一些人在写字楼租个办公室，冒充苏城几家知名家教中心招生处的名义，大肆散发广告单，坑蒙拐骗，骗取家长的报名费用，然后卷款跑路，家长迟迟等不来开班通知，到办公地一看，人去室空！这些居心不良的骗子，给苏城家教行业带来了很恶劣的影响，大家齐声呼吁整治这种不良现象。三人行家教中心也是苏城家教协会的会员单位，因此，王昊应邀赴会，并且带上苏玲一同前往。
苏玲在芳草教育担任了一年多的辅导老师，她对现今铺天盖地的家教现象十分关注，家长有这个需求，家教机构就有存在的合理性，而无论是正规的学校教育，还是课外辅导机构，老师这份工作是很有意义的。王昊曾提出让苏玲来三人行家教中心帮忙，哪怕做兼职老师也行，但被苏玲婉言谢绝了。苏玲真心喜欢教师这个行当，到芳草教育报名的孩子，至少要报一个学期的辅导课程，有的甚至连报一年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