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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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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平恭恭敬敬地把稿纸和美工笔递过去,雨暇接过,看一遍,提笔一挥而就。她的字写得确实好,龙飞凤舞,整个画面添上她的墨迹一下就润色了许多。
此时“诗书画”三绝。恒萍把脸凑近了看,啧啧称赞,一会又说:“哥,看了你这几句话,我想起一件事,你说为什么古代才子都要拿一把扇呢?”
“那还不简单,作文章最关键就是一个情字,正所谓煽情煽情,无扇焉能生情。”
恒萍和雨暇听了“咯咯”直笑。雨暇又问:“那么古人也喜欢佩剑呢,又如何解?”
“这就更容易啦,当扇子实在煽不出情时,就用剑呀。”
“剑也能煽情吗?”
“那当然能啦,二位不曾听说一剑(见)钟情吗?”
两个人就笑得合不拢嘴。雨暇拍着手道:“说得好,说得好,真是庵堂不叫庵堂——”
“妙!(庙)”恒萍和雨暇异口同声。
笑罢,恒萍提议猜谜,而且只能出客家谜语。超平和雨暇欣然而应。恒萍便说道:“红蚊帐,白眠床,里面有个乌阿娘。”
“荔枝。”雨暇答道,也出一谜:“什么东西皮包骨,什么东西骨包皮?”
超平说:“皮包骨是雨遮(雨伞),骨包皮是笠麻(斗笠)。”又出一谜:“趔趄瓮、趔趄盖,里面有粒好食菜。”
“田螺——”恒萍十分夸张地躬身大声回答。
顽一会,超平说:“雨暇初来乍到,不如我们带你上飞鹞岭看风景如何?”
“好主意。”恒萍说。
于是两人帮着收拾画册、画笔、画架和颜料,超平背起,三人迤逦走上飞鹞岭。此时已近黄昏,正是夕阳无限好,站在高处,整个飞鹞村、芽峤岭、睡莲潭、落花岙尽收眼底。但见:
淳朴的村庄,翛然人家,在古木荫下,或翠竹墩畔,连连理理;远远观之,或见一屋脊,或露一角檐,又或瓦垄骈阗一片。丛木锦簇着村庄,村庄黏偎着山岭。山岭上,贯一色的柳木菶菶,或茁壮,或娇小,俱都英姿飒立;枝叶浓浓,在顶空闪眩焯忽,画下一地潋漪乱动的疏影。山岭环抱着村落,向西北毗邻一垛土坡,叫二沟岭;向西南绵延一座荒丘,叫芽峤岭。二沟岭稼穑葱郁,芽峤岭野花丛萃。一坡一丘,如下拍的翅膀;村庄便是鹞鹰鼓起的胸堂;山岭翘首高昂——整个气势婉若鹞鹰起飞的刹那奔壮。以此,村,便为飞鹞村;岭,便为飞鹞岭了。
在芽峤岭与飞鹞岭衔麓凹伏处,有一泉眼,名“龙涎”。清澈的泉水,从嶙峋的石矶中潺潺流出,由东及西,静静淌过一片苦楝树林,泌入一泓滢滟的睡莲潭水中。若是盛春,苦楝树花开,在这两岭顾盼的岙地上,婆挲一树的苦楝花,迎着清风徐徐,摇摇摆摆,点厾一处景色分外美丽。若是秋初,苦楝树花谢,纷纷扬扬落下,如天女散花一般,更是一番佳色倾绝。以此,得名“落花岙”。
正值盛春日,暖风未燥时,落花岙一妆暄妍,妩媚栩栩尽风流。得高瞰看,心动处:山花烂漫遍野悠悠。痴痴的风儿采集缕缕馨香吹过,攒动繁花朵朵;山、竟然活了,追着春风的脚步,掀起一浪又一浪的花潮。苦楝树林青幽幽,暗香浮动可遣愁。睡莲潭水空际旷,映不下许多鸟语花香春意盎。且看那,潭水漻漻,磨一方明镜,映一方苍穹亦且如此。碧空湛湛,定是那天仙蘸来天池之水尽情涤荡,却濯不去白璧微瑕,留得天脚云翳片片;又有飞鸟点点况相划过:又有垂髫扯线的纸鸢,乘东风,高高呤唱。再看那,黄昏暮色人烟,恋一轮红日夕照远;时而孤直袅袅,时而随风漾飘;或勼离枝梢;或依檐铺下,垂一帘白霭若飞絮绵绵;又或随风缭绕空林,宁谧中,逐渐淡去,如纱、如梦、如深宫妃子的笑脸。
山岗对人笑,苦楝花儿开;苦楝花儿开,禽窥素艳来。苦楝树紫花簇簇,布泽山脚,布泽潭漘。看花,娇嫩戋戋如细屑,却粉蕊心瓣俱全,又如蝉翼单薄,含色胭脂,攒动枝头齐齐,与绿叶相衬相惜。苦楝花,不以卑小自轻贱,含苦坦然度人生。寒梅笑尽千秋雪,出身污泥君子莲。苦楝花虽无海棠照烛之美,不敢奢侈牡丹富贵,却秉韧竹遒劲,承苍松傲骨,出身何怨苦,敢与百花竟放,添一份风采春宣上。
落花岙,苦楝树林,有风轻轻游过,丝丝柔柔,如夏水洇润肌肤,凉爽怡然;有香微微递出,淡淡若无,似一阙歌词,悠扬在天际处;有泉悄悄潆洄,湜湜明净,若孩童纯真的心灵。溪泉清洁可盥手,紫花盈面可解忧。芳草萋萋藏水绿,流水无声——涓涓声彻耳;流水无形——浪浪弄心扉。置身此境,无论君是膈臆绸缪,是喜,是悲,亦或心如止水,皆浑然一空,整个身心融入了自然,忘我、无我。偶见落花滴水,紫瓣如一叶小舟逝流,勾忆梦寐童年,感动真我呈现,觉悟一瞬间——美,竟是如此简单。你无需去品味,无需去解读。仿佛身化箫韵,空洞出于山谷;品得一首小诗,拍手叫绝处。心灵,就以此净化;灵魂,就以此升华。美不尽,言不尽。
只叹;好一方落花岙,苦楝树浓,紫花俏。
第十二章 姐,我要回家
    四月,苦楝花长满了小镇。
梁妍在姑妈的支持下,和杜辉凑钱共同开了间小小的美容屋,在振塘路。浅青色的釉面壁砖,洁净的地板,白色天花顶吊,一却布置都是新的,摆上几盆观叶植物,阳光从透明玻璃门轻洒进来,屋内明亮如同一面镜子。
杜辉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母亲,当时正吃着饭。
母亲说梁妍那人看上去说知道不正常。
杜辉说这么多年也不见她有什么。
母亲说她还是那种场合的人,多少有点不干净,左邻右舍闲话又多。
杜辉说,娘,其实那地方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肮脏,而且梁妍也绝不会是那种人。
母亲就把筷子一拍,把碗一掼:“托人给你说了多少个,你一个都不去看,怎么偏偏就挑上这号人!”
杜辉说,娘,你听我说……
“娘听你说!娘这双眼睛几十年了还不会看,你的事父母是一点都管不着。你看呐,娶了这样的人你一辈子都受累。”
杜辉不再说话,他决定的事,他心里清楚。
姑妈一定要梁妍带杜辉去见过父母,梁妍犹犹豫豫,杜辉说:“去吧,父母永远都是父母。”
在那幢十分豪华的别墅里,她父亲坐在沙发上官气十足,根本没把杜辉放在眼中。她母亲显得大失所望,只是小心地劝女儿回家,一句话也不提他们的事。梁妍低着头,两手伸直了夹在腿间,全身窘得十分木然;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们,自己为什么不能和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整个客厅,地板是光滑的大理石,中央是红木茶几,而杜辉的前面甚至没有一个茶杯,他完全是一个外人,他们说的话,看他的眼神,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排斥。他分明听见他们说的话,看见他们看他不屑的眼色,却感觉身在遥远的一个山上,周围寒风凛冽。
回来的路上,沉闷的小巴士里显得有些拥挤,过道站着的人推推攘攘,喷着粗重的鼻息。他们漠然坐在并排的位置,车子沉闷的颤动疲倦地感染着他们的身躯。窗外,公路旁的树木一晃就过去了;远处的土丘、沟壑、荒地却只是慢慢地向后挪移。他们落寞得没有一句话,不敢看向对方,两人都心事重重。两边的父母都反对,还能说些什么呢?一开始生活就砸来了沉重的石头。是不是他们真的不可能?是不是,他们真的——错了?
在那次赌场闹事中,钱文余左边耳朵被剐去了一半,左脸也被划破了。痊愈后留下的伤疤,像一条酒糟过后去了壳的蜈蚣长长地趴在他的脸上,丑陋不堪。杜辉去看他,他说:“若不是你拖住我,我就不会有这个下场。”钱文余说着话,肩膀擦过杜辉的胸膛,走出了门外。一切都已经无可换回。
他们一伙仍住在小镇深苍简陋的小楼里,做着他们认为天经地义事情,不时去外地弄回些摇头丸、白粉之类的毒品暗地里兜售。不久前的一次“严打”中,有几个党徙不慎落网,接连锒铛入狱。只剩下钱文余和另外两个人,于是商议着躲避一阵子。躲避前要找个地方放剩下的“货”。最后他们用一个塑料密码箱把东西装好,趁夜爬围墙进入校园,一个人去叫来罗小华,把箱子藏到他床下,给了他一百块零花钱,威胁他要保管好,不要弄出事,否则就宰了他。罗小华以前跟着他们的屁股被呼来喝去长点威风,现在又被他们如此“重用”,那种“我是浪氓我怕谁”的感觉更是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唯唯应诺,两胁插刀在所不辞。
星涌的父母在镇民政办调解不成,终于闹上了法庭。从那以后,星涌就无心向学了,每天都心事重重,不苟言笑,晚上睡不着时,就爬下床,一个人,悄悄的,走到楼顶。夜深了,凉风阵阵,楼背后是宽阔的运动场,在月光下显得朦胧一片。再过去围墙外就是黑压压的无名山,无名山很长,在学校背后往南一直蜿蜒到看也看不见的地方。山是黑的,整个大地都是漆黑一片,整个黑夜黑沉沉压在他的胸口,他感到了难以言表的压抑,感到了无穷无尽的窒息。谁用轻碎的脚步感染了黑夜?扭头去看,是超平熟悉的身影,多少个苦寂的晚上,他陪在自己的身旁。两个少年,一起坐在楼面上,更多的时候只是举首看天。那一弯或一轮清冷的明月,记下他们患难与共和身影。
一次超平问他:“星涌,如果你父母真的离了,你打算跟谁?”
星涌很凄怆,他说:“超平,你不知道这个人世间的悲哀,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突然散了,跟了父亲就没了母亲,跟了母亲就没了父亲……我想跟我妈一起生活,可这又能怎样呢?我妈还会嫁人的,我现在姓谈,跟过去之后姓什么?叫一个不是我爸的人做爸,我办不到。”
天上的流云偶尔遮住了月亮,大地暗了许多;然后流云过去了,明月重现,在这一明一暗间,多少沧桑流淌,多少悲凉升起浮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随父则丧母,随母则丧父,破碎的家,像冰刀利刃,一剑穿肠。
罗小华在物理课上打游戏机,不小心摁错了键,恢复了音乐功能,静悄悄的课堂就是一阵放肆的游戏机声。物理老师放下课本,走下讲台,站在他的桌子边。
“把游戏机交出来。”
罗小华嘻皮笑脸勾着头东张西望。
“我叫你把游戏机交出来!”
罗小华还是勾着头嘻皮笑脸东张西望。
物理老师一把他拽出座位,一直扯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
班主任是矮胖的男老师,教化学,不知规劝了他多少次,他就是屡教不改。于是查看档案,罗小华是一个附读生,附读生每个学期要多交一千多块的附读费,班主任决定家访。
接待他的是罗小华的姐姐。谈话中了解到姐弟俩父母早殁,罗小华依赖着姐姐和姐夫生活,姐夫是公务员。班主任说明来意,将情况向他姐反映。姐姐听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唯有恳求班主任严加管教。
周未罗小华回到家。姐问:“小华,你上课怎么能打游戏机呢?”
“谁说我打游戏机了!”
“你班主任亲自上门说的谁说!”
“他胡说八道。”
“没凭没据别人怎么会说你,你给我好好改!……”
第十三章 疯子学生
    林花谢了春红,太勿勿,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夏季初馨,一场小雨打落多少嫣花满地;许许多多花瓣飘飘飞飞,败如风、泣如雨、残如梦,依那如歌岁月、逝水流年,悄悄的走远。
多少青春不再,多少美丽一逝不来。拾缀几颗小雨,镶入残缺不全的记忆,企图找寻失去的往昔,蓦然回首,伤心处,一却都已变得如此沉迷。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小雨濯净后的蓝天,别了闷热的下午此刻又是黄昏日暮。绚丽的晚霞格外地鲜明,像大块大块斑斓剔透的玻璃,在西边的苍穹上筑起了新的琼楼玉宇。
星期天的傍晚,超平正在家里吃饭,吃过饭后就要去学校上自修。苏微打来电话说她在北街,放下话筒匆匆收拾了碗箸,拿过手提袋,别了母亲,超平迈步出门。走在镇东大道,远远就看见苏微站在路口,翘首朝他张望。远远看她,纯真依然,白色的休闲裤,红色的无袖窄腰T恤,胸前揽着背包,站在一棵苦楝树下。镇上的苦楝树真是多,在大街小巷横行霸道,这里的人非但不砍伐,反而砌起齐膝高的围子棵棵都保护好。走在她的身边,重新感受到她的气息,丰腴白腻的手臂,乌黑亮丽的发泽,纤细的手指,一却都没多大改变。他们在北街并肩朝国道慢慢地走。苏微敏感地听着他的话语,偶尔抬起头看着他,他那清秀的脸庞,总洋溢出一股英气。他们都应该去学校,只是方向已经不同了。超平送她去搭车,坐在国道边苦楝树的石砌上,巴士车一辆接一辆在眼前开过去,她都没有招手。
“微子,你要迟到了。”
“超平,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丝丝缕缕垂下挡住了她的脸。
“不如下个学期转学回来,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一起读书,一起写字。”
“可我带给你的只是烦恼,我们还能找回从前吗?”
“忘掉那些伤心的事,微子。”超平侧首看她,看见的,只是她丝丝垂下的秀发,丰腴白腻的臂膊,揽住背包纤巧的手指。他说:“微子,答应我,不要跟那些人在一起了,离开他们,回来好吗?”
苏微的头发动了动,她在点头。
去学校的路上天色就开始暗了,走进教室时已是自修第一节课。超平从后门悄悄溜进去,整个教室静得出奇,同学们都伏在案上看书写字。超平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把手提袋置于腿上,先紧闭了眼睛,用手撑着额头把双目揉了揉,待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心情也大抵调整过来了,于是习惯地朝雨暇看了看。雨暇向他一努嘴,乜斜了眼,把食指在自己的脸上刮着羞他。超平以为她嘲笑自己迟到,也赧然笑笑。雨暇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将整本簿扔过去。看时,只见上面写:“我看见你们啦,真的很像一对小情侣哦。”超平才明白了她嘲笑的真意,就凝目狠瞪了她一眼,把本子甩回她桌面。雨暇无声而笑,灯光下,她的笑脸狡黠得就像《聊斋志异》中的狐仙。自从星涌走了以后,校园三人行只剩下他二人。彼此并肩走着沉默无语时,都感到了许多的落寞和忧伤,于是更加珍惜这份友谊。值得庆幸的是,新来的班主任十分器重这个学习委,把调整全班座位的大权交给他,雨暇说你去哪我就去哪,于此,座位调整了两次,他们总是邻居。
稍顷,端坐好,超平从手提袋里把那些书本作业一沓一沓地拿出来。拿一本,心中焦燥就增多一分。这个周末他狂妄到了极点,作业一题都没做。想着那些题目不过是些小把戏,想着凭自己的实力利用自修完成应该没问题。如今把作业全数摆出,其实非也:五道物理课后训练固然小菜一碟;加上化学五道同步训练也可等闲视之;再加上十一道数学习题时,他就开始头晕了;何况英语竟然是一大张试卷,九大题、四十五小题,简直就是题海嘛;游海都游不过来了,语文还要写一篇游记。超平看着看着整个脑袋的神经就“噼哩啪啦”像断了线一般痛得紧。看看时间,第一节自习课十多分钟已经过去,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时间紧迫不容多想。于是把数学作业摊开,提起笔,览阅题目,一番加减乘除、乘方、开方、因为所以、求解证明,十一道函数题在二十分钟内一扫而尽,速度之快连自己也难以置信。惶惶然又拿出物理作业,区区五小题他只当是课间休息。只是说句没脸的话,他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为什么要去求函数的值域,为什么要去背换底公式背摩尔定理,学习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有什么用呢?比如一个卡车司机、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一个画家、厨手、农夫……这些东西对他们有用吗?一个方程式有解或无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能量守恒定律、化学反应方程式该叫他们用在哪里?这些学了十年二十年却又用不上的东西,许多人离开校园出到社会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忘得痛心疚首,必竟是学了十年二十年啊!青春何在?想当初自己是如何挑灯夜战,废寝忘食地啃它们;而今它们竟然用不上,而今自己竟将它们忘得一干二净;那种抓心揪肺的感觉痛得真的能让你去撞墙。
物理很轻松的就已完成,紧接着做化学,却没想到第一题就把他难住了。正在冥思苦想,徒然铃声大作,第一节自习下课了。只听有人把笔一掷,大呼:“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怎还未来焉?”同学们哄堂大笑,做作业做到巴望世界末日,真可谓一大惊世之语。于是一阵唏吁哀叹,哭爹的也有,骂娘的也有,都恨白日不努力,晚上徙伤悲。看来今日都是年初一吃饺子——大家一个样。超平却无暇抒发内心感慨,时间已是十万火急。他把数学作业让前面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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