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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驱赶
刘莹约庄晓贤出去吃饭，被她回绝了，她自打基地回来之后便一直忙于左婷雨布置的那些工作，已经连着三天干到晚上十二点。今天是周四。她预计今天再干一个晚上，应该会大功告成。
有一件事情很出乎左婷雨的意料，她没想到庄晓贤的打字速度竟是一分钟一百二十，电脑应用相当熟练，远远超过计算机专业的潘菲。她预计这些资料够她入两个月的，到时候她交不成一个单子，就得走人，可是没想到不到一周时间，竟然已经接近尾声了。
看来她不是没有优点。
这天下班。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庄晓贤、左婷雨和经理室里的关佩。
关佩在业务大厅里转了两圈。然后把庄晓贤叫进了办公室。
庄晓贤的心有点忐忑，她来公司这么多天，关佩从来没正眼瞧过她，在他眼里，自己就像一个隐身人，他爱发火，自己也不敢跟他讲话。突然无缘无故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她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听说你在训练的时候晕倒了。”关佩靠在椅背上，很快从上衣兜里抽出一只烟。
庄晓贤坐以离他很远的沙发上，但她还是不敢直视他。只是点了点头。
“你以前得过什么病吗，比较严重的？”关佩拿出打火机点燃，“比如乙肝啊，哮喘了，什的，或是出过车祸什么的？嗯？”
庄晓贤听到他说的那几个字眼，心里咯噔的一下。但还是摇头说，“没有。”
关佩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立刻他的面前一阵烟雾弥漫。“你觉得你能适应这里的工作吗？”
果然，这几句听着像是要开除她的意味。庄晓贤抬起了头，但是关佩的面前全是烟，她似乎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还是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来，她已经开始对自己充满信心了，而且她也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我，经理。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我在努力学，会适应的。”
“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我看你成天在屋里坐着，你是不是不太了解业务的工作啊，你见哪个业务在家呆着，现在对我们来说是旺季，得争取多签几个单子才行，不是给你安排明白了吗，让你每天跟着左婷雨学习，左婷雨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业务，别的新人只能安排跟她一周，你是破例了，知道吗，不懂得珍惜机会就会从你的身边溜走，你看看，人家都交了四五个单子了，你呢，你都干些什么。”关佩也不掩示她的不满。
“这几天我在……”
“别跟我说你在弄什么资料，那些东西左婷雨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关佩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是还做不完，现在就可以出去交给左婷雨，从明天起，你得出去跑客户，自己收集资料，不能再在办公室里混了，知道吗，我这里不想养闲人。还是老规矩，二个月内没有一个成单，就走人。”
……
庄晓贤低下头。“我知道了。”
“怎么跑客户，你知道吗。”
庄晓贤摇了摇头。
关佩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天都干什么了，给你派了个那么好的老师，不知道取经，就会偷懒，行了，行了，出去吧！对牛弹琴！”
庄晓贤走至门口，关佩又说了一句，“你可以下班了，手上的资料交给左婷雨吧，明天我希望不要在办公室看到你的身影，OK？”
庄晓贤没有答话，开门便出去了，走时门没有关，关佩在心里骂了一句，一点教养都没有，这时电话响起，关佩看了一眼来电，脸上露出了笑意，按了接听键。“哎，宝贝，没事没事，怎么，你那个同学不能来啊，啊，那咱们去吃吧，不贵，不贵，那怎么算浪费呢，只要你高兴……”
坐在外面工作的左婷雨快步走过来关上了经理室的门。
庄晓贤把桌上的还未打完的一小沓资料连同整理完的那两大盒子，放在左婷雨的桌上，一句话也没说，然后拿起她的包独自走了出去。
她上了电梯，经过大厅，从程子浩的身边擦身而过，她没有看见。程子浩正在公司的信箱里取信，他想叫她，发现她心不在焉。
在大厅里来回溜达的胖保安在侧面仔细打量了一下庄晓贤，这女孩儿多看几眼倒也没先前那么丑，视觉也容易习惯，背影仍不失为一道风景。
庄晓贤这天晚上失眠了，她反反复复咀嚼着关佩下班时对她说的那几句话，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他不想用她。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害怕失去一份工作。幸福才刚刚暂露头角，自己却即将被人判以死刑，二个月，现在已过了十五天，我可能完成任务吗，他会帮我吗，她想起程子浩的音容笑貌，可望而不可及，他对她的好或许只是工作使然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暗示吧，想到再有一个多月自己很可能要对他说再见，心里就会隐隐作痛。不，我不想放弃，我想留在这里，我还有机会，至少还有一个月零十五天。
一夜没睡的庄晓贤以饱满的精神状态上班了，她像每天一样仍然坚持爬到了二十七层，在公司打了出勤卡，回到座位拿了几本画册和一份报价单一张地图，笔记本和笔，装在档案袋里，她抄下了办公桌上的电话，记下公司的具体地址，小心放进包里。告诉安朵朵她出去跑客户了。然后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在左婷雨诧异的目光下走出办公室。
她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任何计划，凭借手中的一张地图以及心中极其想留在这里的渴望不停的走，各种写字楼，办公区域，路边可以看到商业大厦，郊区的工厂，只要是挂着牌子稍具规模的公司她就往里闯，她不知什么窍门，也不懂得向老员工求授经验，就凭着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想到哪，走到哪。被哄出来多少次，她已经不记得，其中有两家公司打了110倒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那些身材魁梧、肚子挺拔的穿制服的男人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推了几个狗啃屎，孩提时的尊严被踩在脚下，她试图努力让自己的脸皮厚得看不出颜色，但偏偏不争气的一红到底。好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给了她一个警告，便放她走了，她没有哭。
回到公司时已经快接近下班时间，她对谁也没有讲，一个人默默回到座位上，把她一整天走过了地方，做了记录，包括她无意中打探到的电话，负责人的名字。全都一一记在本上。这是她的第一笔财富。下班的铃声响起，她像许多人一样看似轻松的走出办公室，她故意克制自己没有向程子浩的办公室偷瞥一眼，她已经暗下决定，在没有签单之前，她不会主动和程子浩说一句话，不会偷偷去留意他的任何举动，更不会求得他的任何帮助，他许诺录用她不假，但是关佩才是这个公司的一把手，她怎能让他为难，关佩也没有说错，两个月连一个单都签不下来，留下来又能干什么，如果侥幸过了这一关，也许他说话的底气也会足一些，她没有什么奢求，工作是最迫不及待要把握住的，而他，可能还是一个梦，她努力追求，哪怕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影子，已经不可能在一个起跑线上了，现在她在争取和他一起参赛的资格。
连续十几天，她都是这样的工作状态，除了收集了大量的客户资料外并无其他任何进展，她脸上的笑容少了，她不想承认但终归要面对现实，现实是她的那种法子不行，再这样下去，她手上的资料很快就变成废纸了。
关佩一直在关注着庄晓贤的一举一动，他不急着找她谈话，从她每天回来的状态上也不难看出她一无所获，不过有一点倒让他有那么一点满意就是她的听话。他让她出去跑客户她就出去，根本没有第二句废话，而且她也确实在努力做，这股子韧性这就是优点，也是做业务最应该具备的，是安朵朵等好吃懒做的人无法比拟的，如果多给她点时间，她没准会做出一点点成绩，如果不是因为程子浩的原因，他真的有那么点动摇。可惜一开始进来就站错队了，他还注意到程子浩在这些日子来稍稍流露出来的不安。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
连关佩这样的人都在自己的台历上，那个17号的位置特意勾了两个红圈。他平时是不来开早会的，可是17号的那天破了例，他想看看庄晓贤怎么跟他交这个差，这将是一个成功的杀鸡给猴看的案例，庄晓贤毫不留情的将被扫地出门，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将把这两年放在程子浩的权力一点点的收回来。
第十六章 争执
关佩等到所有人都整就座时才出现在会议室，他穿了一件蓝格子的衬衫，系了一条暗红色领带。他之前通知的是公司所有人开会，包括向来都不出席的财务人员于凡，这也是关佩的周到之处，被开掉自然便是她两个月的工资问题，不用单独通知，索性让她自己听个明白。
于凡也是个美女，不过她的脸上有点傲气，她不太爱参加会议，因为太了解关佩了，总是说些冠冕堂皇又不着边际的话，很少带入正题，要不就是把每个业务人员从头到尾狠批一通。把整个会议室当成了他发泄不满的地方。她和关佩认识得较早一些，两人都是最开始在总部工作，由于干得出色得到赏识，关佩调来ｃ城开分公司独挡一面，而她也做为财务总监的心腹被一起安插到这里主管财务，表面上是听关佩差谴，实际上根本从没把关佩放在眼里过，工资不归关佩给开，总部按月打到卡里，关佩在她眼中只是个纸老虎，吓唬别人还成，对自己总得客客气气的。她挤到安朵朵身边坐着，会议室椅子不够，她也实在懒得搬。
除了当事人，很少会有人记得这么特殊的日子，看到于凡的出现，大家才觉得今天的会议有点不寻常。
关佩坐下以后开始在每个人的脸上扫去，他正在酝酿着一场大的“战役”，稳操胜券的俘虏就是庄晓贤。
“开会了，把电话都关了。”关佩直起腰。好戏就要开始了，程子浩你给我听清楚了。他首先把目光投向了孤立无援的庄晓贤。
他在心里冷笑了几声，接下来的事你可一定地承受得住。
庄晓贤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将她桌上一个档案袋推到了关佩的面前。这是什么，关佩略愣了一下，还写了辞职信？看来没白呆，不用装到档案袋这么麻烦吧。
他想错了，里面不是辞职信，而是四份合同，准确地说是两份，一式两份。一家是做化妆品的小公司，仅十五个人。另一个，等等，关佩睁大了眼睛，那上面写着是大合建筑有限公司，五十人？这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订单了。是庄晓贤签的？她还有这个本事？关佩快速的拿起了后一份合同，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合同的样式是固定的，他急于看看后面是谁签的字。公司这一方，无可挑剔了，庄晓贤三个字像狗爬似的丑。另一方是李维磊。那是大合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啊，没有看错吧，这不能是庄晓贤狗急跳墙伪造的吧。大合建筑可是大公司，他们如果选择我们，绝不会只做五十人而已，他们公司光中层领导就不止这些人，而且这么一个讲排场的公司跟我们签约，事先都没有要求见一下我？一个新毕业的毫无经验，长得又是出奇难看的小丫头凭什么能签下这个单子呢，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怀疑。
“这个，你是怎么签下来的？”话音刚落，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纷纷伸出脑袋向前看，左婷雨更是震惊，什么，签了两个？
安朵朵伸出手小心的翻着合同的下边几页，张大了嘴，然后把头转过来，对着大家惊异的目光点了点头。这一下，会议室里很快就沸腾了，“啊，真的假的？”关佩挥手示意安静，他在等待着庄晓贤的回答。众人纷纷对庄晓贤投以对圣人般期待。
庄晓贤笑笑说，“可能我运气特别好吧，也可能他们之前就有意要跟我们合作，正好觉得我有诚意，就签了。”
她说的也算轻描淡写，这些天来让她成长很多，她已经知道关佩对过程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鉴别合同的真伪，她当然不打算说出她为了见这个人事部的负责人，冒着大雨在公司外面站了多久，她笨到在下班时堵在门口见一个人就问哪个是经理而被人怀疑有不良企图差点又被送进派出所。如果不是保安目睹这一切出于怜悯把她带到了收发室，也许她现在还会傻傻的等在门口做垂死挣扎，生活里更像是戏剧，她硬是厚着脸皮的讨好的帮着公司楼道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刷了二个多星期的厕所，误打误撞，那个阿姨竟是人事部打字员的远房亲戚……过程的艰辛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当然，也没人会愿意听这些。
关佩对她说的那句话倒是颇为欣赏，运气特别好吧，也可能他们之前就有意要跟我们合作，这是最关健的，没有公司的名气，你就是再有本事也不会签下这个大客户，说不定他正要给我们打电话，结果她就在那个时候上门找去了，这个女孩相当的好命，说她运气特别好一点都不为过，之前的准备似乎全被派不上用场，不过签单也是好事，开除她还不有的是机会，这次暂且让放她一马。
左婷雨站起来要看一下合同。关佩伸手递给了她。让专业人士鉴别一下吧，别是这里面还有什么我疏漏的地方。
左婷雨很仔细的翻阅着，目光锐利，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
“有什么不对吗？”关佩问。
左婷雨哼了一声，“啪”的一声合上扔在了桌子上，“没什么不对。”
关佩悬着的心有点放了下来，他以为左婷雨那么阴沉的表情是因为看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左婷雨很快说道。
“什么疑问，你说。”
“我们之前对于行业是进行划分的，任何业务员是不得跨行业谈业务的，现在出现这个问题，业绩怎么算，提成怎么算？”左婷雨很严肃。庄晓贤一怔，她还不太明白她口中的划行业是什么意思。
关佩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培训时间还未定，款也没有收到，提这个是不是早点。“这个以前讨论过吧……，提成，应该是私下解决吧，”这让关佩有点为难，以前探讨这个问题时争来争去总是没有结果，所以有了后来的一律不准跨行业谈业务的规定，庄晓贤是个新人，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一直以为她可能什么也谈不成，业务上的很多规定也没人跟她讲。“哪个是别人的行业？”
这个正是左婷雨迫切想回答的。
“大合建筑是程子浩的客户。”
第十七章 维护
大家一愣，所有的目光全投向了程子浩，他目光炯炯，也神情严肃地直视着左婷雨，一直以来都把焦点聚集在庄晓贤身上，谁也没有在意程子浩。原来是程子浩的客户，怪不得左婷雨这么卖力，可是程子浩怎么看上去那么不乐意啊，他不领情？
既然跟程子浩有关，这个皮球当然要踢给他，关佩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呢。“子浩，这是你的客户吗？”
“是的，公司成立最初全员跑业务，谁先收集的就是谁的，我们在后划分行业时，也把这些老客户很直接拿出来分给了教练部。”左婷雨抢先回答说。关佩看了左婷雨一眼，她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又没有问她。
程子浩看着左婷雨，左婷雨并不回避。“这个客户我已经很久没跟了，电话都找不到了。”程子浩淡淡的说。
“那你的意思是……”关佩见左婷雨还要说，伸手示意她不要吭声。
“我对这个单子没出过一点力，谁签到就是谁的。”程子浩淡淡地说。“更何况，她还是新人，根本也没给她指定行业，怎么谈得上是跨行业呢？”
“哦，”关佩点了点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那个化妆品公司是谁的行业？”
对于这一点，似乎在座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化妆品类当然是左婷雨的行业，上周不是刚刚培训完一个美容院吗，左婷雨的功劳。不过这次只有十几个人，她似乎也犯不上这么计较吧。
左婷雨把头低了下来，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表情，程子浩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
过了很久，才缓缓的回答关佩的问题，“我的。”
关佩想了想，原来在这等着呢。十几个人也不多，“这样吧，左婷雨，这个业绩算你的，至于提成嘛，也不很多，你们两个私下商议一下吧，然后尽快给庄晓贤分一下行业，把业务制度都传给她看，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那就是跟行业走，行业是谁的业绩就是谁的，杜绝这种情况你看怎么样。”
左婷雨心中憋了一股火，她用笔尖在本上使劲的来回划着，然后头也不抬的说，“我并不是非要这个提成不可，你也说了，钱也不多，我这个月成了多少个单子，这笔连个零头都合不上，我就是想，刚刚制订的规矩总不能这么快就不算了吧，这个问题不清晰，会扰乱制序，而且我们自身的利益得不到保障，以后还要防范别人随时有可能插进一脚，业务这口饭本就不好吃，还不能做到公平公正，只怕想干的人会越来越少。”
“我明白，”关佩最不想驳回的就是左婷雨的面子，公司能有今天，左婷雨功不可没，庄晓贤碰巧签了两个单子，让左婷雨心里不痛快也是情理之中，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问题困扰了这么久，也是该表个态度了，否则可能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