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到头,又怎会看见秦锐,……还有周琴!
就在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洋溢着快乐和幸福时,服务生替她推开日式推拉门,双人沙发椅对排,秦锐和周琴毗肩而坐,有说有笑。
含笑猝不及防愣住,笑容来不及收敛,被定格在最绚烂的一刻,看得秦锐也是一怔。
“嗨,含笑!坐呵,我们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问怎么还没到呢。”周琴笑着冲对面的沙发噜噜嘴。
含笑的目光滑向秦锐,他垂下眼翻阅菜单,她也就朝着周琴指向的座坐了下去。
“喂,你让别人含笑点,好不好?”周琴抢过秦锐眼下的菜单,递给含笑。她的无名指在来去间带动钻石闪烁,晃得含笑心里发慌。
含笑本能地想逃。勇气这东西,多少得和自己关系不大时,才能发挥出威力。“你们在谈事?那样,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有时间再约。”
周琴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别这么说,该走的人是我,只不过老辈子人都说婚帖要两口子一起送才有诚意,所以,我特意等你来奉了帖再走,五一,一定要来哟。”
戴着那枚灼灼耀目的钻戒的手,缓缓自皮包里摸出一张猩红的婚帖,推到含笑面前。
含笑两眼一动不动地看向秦锐,后者的表情,仿佛演练了千百遍般自然,他挥挥手,略带戏谑般对周琴说:“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周琴敛尽各式锋锐和刚强,言行举止间一派小鸟依人的顺从,她笑笑,抓起那个硕大的GUCCI手袋,起身顺平衣服,冲含笑笑:“拜托,看着他别喝太多酒,否则你还得负责帮我把他送回来哟。”
是在做梦吧?含笑蹙紧眉,注视着秦锐从容不迫地扬手与周琴道拜拜,又替她倒了杯茶水,那抹镇定和沉稳,仿佛真的只是在邀请一位朋友参加他的婚礼。
他的婚礼!含笑惊骇,赶紧打开那张帖子,太普通了,绝大部分的字都是印好的:谨订……X月X日……恭请光临……。
独在新郎、新娘敬邀那列,赫赫然写着秦锐、周琴的名字。
分手
包房不大,但看得出来装修不菲,墙壁上包着似绸缎般绵厚锦艳的材料,配泛桃红色光泽的实木桌具,耀眼的明黄灯盏下,就连最质朴的青花瓷碗,也象是吸附了周遭的堂皇般,反射出与瓷色相反的艳丽。
含笑这才醒悟,如此高档得夸张的餐厅,不是秦锐喜欢的风格,然而,他却随了周琴用这种盛气凌人的方式张扬她的胜利。
新郎:秦锐;新娘:周琴。请柬在含笑手里簌簌发颤,那一个个飘逸劲遒的硬笔字,是她见惯了的写法,恭请光临,恭请她宋含笑光临秦锐的婚礼,他写字的当口,有没有那么一瞬,想过她的感受?
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被他如此惩罚!
服务员端了不知什么时候点的菜品进来,又悉卒着出去,有瓷勺在盅盏中碰击出轻脆声,跟了,一只白皙的手盖了碗芸豆汤递到眼下,秦锐的声音似从天际飘来:“他家的刺猬芸豆汤是招牌菜,先喝一碗,暖暖胃再吃菜。”
含笑没有抬头,握了勺匙,一勺、一勺地盛了汤喝。秦锐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抖,他知道那看似无害的汤就这么下肚会有多烫,但她就在他的话下,很乖巧很麻木地喝。
“够了。”他忍无可忍地夺过汤碗。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仿佛染上了汤色的奶白,均匀得,连嘴唇都没放过。没有焦距的目光穿过秦锐的身体,异常惨淡,与墙壁的艳丽形成鲜明对比。
“我可以,走了吗?”含笑木着表情,嚅嚅地问。
秦锐有些失态,不是他预计的提问及指责,也就罢了,女子,甚至连多一句的话都不想说。
“含笑!”他自己都没算到自己会忍耐不住。
她在他苍白的呼唤里瑟瑟一抖。
“我说过,我也有恐惧,也会累。我姑且相信你那些牵挂和迟疑真的是基于道义,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只为道义,你也让它超越了爱情。”
与直抵肺腑尤如烫熟了般的灼痛相比,是周身的冰凉,含笑很轻很轻地呻吟一声,张了张嘴唇,良久,翕动出一句:“你……你不是,连婚都帮我离了吗?”
如果道义真的超越了爱情,安子辰愤怒之下看都没看就挥就的一纸离婚协议书,就不会变幻为离婚证落入她手中了。她弱弱地想,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该有此报,公道正义,她用自欺欺人的方式划上句号,迫不及待地奔向梦寐已久的爱情,所以,活该被人家用同样的方式结句,当真是天理循环,果报不爽。
秦锐的目光死死看过来:“含笑,你老实回答我,当我把离婚证给你的时候,你的内心,真象外表那么欢喜吗?”
结,就在那里?
含笑惊慌,极力回想那一天,她很配合呀,既没有埋怨他擅为她作主,也没谪责他行事的方式手腕,她乍惊乍喜,夸奖他几个月就办下了她几年都没办成的事,还诚挚地表示会迅速与安家、安氏企业划上完满句号……。她不觉得自己有表露丝毫异样啊。
“算了!”秦锐长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对不起,含笑,你当我虚荣也好、耐不住寂寞也好、甚至是报复,都行。我,只能和你走到这儿了!”尾句挂郁,余音悠远。
含笑反反复复摇头,“没有,都没有,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怪你,真不怪。”
她将全身气力凝聚在手上,取回汤碗,舀喝干净之后,放下勺子,尽最大努力发出声音:“我吃好了,能先走吗?”
看着一桌子动都未动的菜,秦锐沉默半响,说:“我送你。”
“不用……。”
秦锐自顾摁了呼唤铃叫服务员来埋单。
含笑垂头跟在他身后出门。前台小姐对堆了大小行李包来就餐的她印象颇深,出声提醒:“小姐,您的行……。”
“明天,我明天来拿。”含笑慌里慌张地堵住她的话。
“什么?”秦锐问。
含笑摇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走吧。”
刚刚还客套着说不要他送,这会推了他往外跑就象是后面有鬼在追。
秦锐开车将她送到农庄,看见屋里有灯光,他觉得已经尽了很大努力了,却还是有些情绪溜出来,“他也在这?”
含笑恍惚了一阵,才想起他说的“他”是安子辰;“喛。”
这算是肯定答复吧。
“含笑!”在她即将走进屋子时,秦锐突然忍不住很大声地唤出她的名字,却没继续往下说。
含笑握手成拳,自己都知道气力大得将指甲都推进了肉里,仍还是佯装没听见,僵着背拧开了门锁。
安爸爸在厅里看电视,老人家有些耳背,把声音开得很大,没听见含笑进屋的声音,乍看到她,有些意外。含笑强提出笑容解释说回来拿点东西,进房间装模作样呆了一刻钟,重新拎起包,与安父告辞。
走出小院,那车,那人,一如二十分钟前。
莫名就有股悲恸,排山倒海地袭来。含笑手一松,包滑落下地,那瞬间,她告诉自己:争取一次,为他、为自己,再争取一次。
很久以后,当曾经风起云涌的心事已淡换成山峦深处幽寺里的一声钟鸣时,含笑偶尔还是会遐想,如果当时真的冲上去抱了他生死不放,会如何?会如何,不过就是命运之手多画一个圈吧,终会,又回到这个节点的。
手机在包滑落之际,尤如被撞醒了般唱开,“幸福的距离,就算万公里,在你眼里有我想要的勇气……。”刘畊宏不屈不挠、勇气十足地唱。秦锐双手抄衣袋,一动不动地看她。
含笑蹲身拾包,拿出手机,见是安子辰的电话,真真就象个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根救命稻草,她按下接通键。
安子辰的声音很不耐烦地响在空寂的村路上,“在哪里?”
“农庄。”她飞快地用这根稻草抵挡悲伤。
答得太爽快,以至安子辰怀疑对方是不是她,“你,你回农庄干嘛?”
她没有回答。
等了片刻,安子辰接着说:“我已经把市区的房子腾出来了,你……住这边来吧。”
是呵,农庄让给了安父,她以为的“家”,也被一纸红柬镇压无存,行李在餐厅,孑然之身,何处可容?无地为容。
秦锐仍在定定地看她。
含笑用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说了个“好”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也是这个“好”字吧?只可惜,她和秦锐,兜兜转转,却是再无偕老至好的可能了,如他所说,他和她,已走至尽头。
楼层高,安子辰没听见汽车驶进小区的声音,他只听见很慢很重的脚步声走近,门锁扭动,合门声,手袋被扔甩入沙发,紧接着,沙发上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世界就此安静。
“含笑?”他试探地喊,直觉相信沙发上的第二声响动不是行李。
弧圆的布艺沙发很大,边上多出个大行李箱,含笑在只是想坐下时被箱子绊着,身体就势扑倒进去。绒松衬面软且柔,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入,溅不出丝毫声响。含笑抹掉脸上最后几处湿润后,顺便想擦净沙发,手在丝滑般的细绒毛中抚了几遍,不仅找不着水迹,相反,连手上的湿痕都被吸了去。
一切都再无痕迹,很好。
安子辰摸索过来,“你怎么了?”
她想说没事,想笑,甚至想和他聊两句,但是,当一双手自头顶抚过脸庞,迟疑着在似已了无痕迹的颊边轻拭,异乎寻常地、温柔地问:“你哭过?”之时,含笑放弃了一切坚强和克制。
安子辰就这样一手接满了她汩汩涌流的泪水。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再加上多少猜得到她的悲伤出于哪里,也怕再真的心经不住尴尬的怀疑,效果,倒适得其反。索性不说。只轻轻而有力地将她抱入怀里,一只手穿过她的长发,将那颗小脑袋摁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越收越紧。
以为说不出话,却在感应到小身体越来越抑制不住的颤栗中收紧了心脏。“好了,没事了,没事,我在这,我陪着你……。”安子辰声音低煦,自胸腔中隐隐透出流畅的回音。他微微苦笑,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如此肉麻的话说得如此自然。
含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象被抽了筋般软软地赖在他胸口。泪水只是那些个或曰委屈、或曰悲哀、或曰伤怀的代表,而疼痛,疼痛在心窝窝处,漫开最原始的恐惧和无助。她需要一个怀抱,就象只从天海尽头飘过来的船舶渴盼一处停泊的港湾;她需要一方温暖,就象风雪夜蹒跚行近的旅人祈求一炉炭球通红的煤炉。
难怪有失恋的人会自杀、发疯,那与所谓的心理健康、心智坚强完全就没有关系,不过就是爱至极致之后、由梦幻跌落回现实之无法承受的崩溃。
假如没有这处她始终没灌入丝毫感情、甚至关注的“家”,没有安子辰,含笑不敢确定明天的报纸上,会不会出现这么一则标题:“昔日厅长之女,现今失恋成狂”。
安子辰一动不动地拥着她,等到她已完全不再发抖、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之后,他挪了挪有些酸僵的腰。微微一动,迷糊中的含笑不自禁一颤,“不要走。”
语气里充满了依赖和求助,安子辰急忙揽紧她,“不走,哪都不走。”
没隔多久,安子辰兜里的手机响铃,含笑不耐地翻过脸,在心跳最浑厚的位置蹭了蹭,深窝下去。铃声似乎断得很快,安子辰将声音压至最小,蚊吟般说:“喂,……不了,不。挂了……。”
含笑有心理理当下的状况,又无力于睁不开的眼皮,以及,一种能避则避的潜意识。
她本能地敞开心扉欢迎睡神大驾光临。
互为依靠
含笑醒来的时候,周遭一片漆黑。有浅浅的呼吸掀起她额前的留海飘起,又落下。她慢慢立起头,眨巴着眼睛适应黑暗后,看清自己踡在安子辰怀里,身上披了件男式外套,有紧实的臂膀象屏障般隔裂了现实与睡梦中的种种纷扰,令到她无由来地安心。她扬头,安子辰正以种不自然的姿势斜倚着沙发,窗户内帘没关,淡淡月光透过白色内纱照在他脸上,浓眉勾鼻,尽皆温软。
于是,她仍用被压得发麻的那半边脸贴回他的胸膛,头顶着他的下巴,两脚互踢落鞋,小心而又努力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
如果一定要面对,那也等天亮吧。今夜,且容她有个依靠。
安子辰一直动也未动地抱着她,直到日上三竿,连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含笑都再找不到不起的理由了,他还没放。
含笑吃力地从他怀里缩身出来,呲牙咧嘴活动已然不属于自己的那半边脸。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安子辰虽微显难受,却是副早已清醒的表情。
她的脸腾的一下烧红。后退两步,恰好踢到昨晚绊着她的大行李箱,急急找话说,“喛!你……你怎么把箱子放这?”
安子辰艰难起身,扭腰甩臂,看得含笑脸上的红晕又染深几分。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不安全,搬回来吧。我走。”
原来如此。含笑又臊又难过。四年来他把她当圣女尊重,就连离开也以为她会自尊自爱地租房子住,岂料她撕下脸面要与人家回“家”,到头来,人家却把她弃如敝屣。
“含笑?”在她的缄默中,安子辰象是捕捉到什么般,迟疑地唤她。
她深吸口气,走到阳台边拉开内纱帘。窗外春光明媚无限地投在身上,暖暖融融。
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一如她无从逃避与尊重对等的羞侮,这才是平衡的规律,就象白昼替换黑夜,隆冬之后是春天。
“秦锐,和周琴,五一结婚。”说完这句断成三截的话,她无力地滑坐在阳台的落地窗玻璃下,作好了被耻笑、被讥讽的准备。
安子辰没有说话,屋子里又回到了她乍睡乍醒间的宁静。过了很久,安子辰就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影子慢慢摸索着走近,触到她后,蹲下身,很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怀抱充满了怜悯和抚慰,含笑强撑着的镇静经不住如此温柔的烘焙,袅袅蒸发在了阳光下。她再次瑟瑟发抖,感觉到后背有手在轻微而笨拙的轻拍,他的唇仿似要灌输某种力量般落在她的天灵盖上、额头上、眼睛上。
“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含笑愕然抬头,磕着他的牙咬到舌头,安子辰呜呜懊悔自己装什么正神。
这句话震得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伤恸。
秦锐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的心在一种不能言喻的伤痛中提问、作答,却无法宣诸于口,只得凭了自定的亲疏,往他胸膛靠近了些,“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个无耻的女人?”
安子辰举手摸及她的嘴唇,伸进去,摁到她的牙齿,“一口钢牙,说得周大主任的公子喷嚏都打不出一个,这会也好意思谦虚‘无齿’了?”
含笑涩涩笑开,埋脸在他怀里,闷声说:“子辰,你应该鄙视我的,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安子辰的手指穿过与她的身子同样柔顺的长发,心生奇思:假如女子对他以后能永远如此温妩,他诚心祝愿秦锐先生天天当新郎、夜夜换新娘,当然,后者的前提条件是与含笑不牵扯丝毫关系。想到这,他腹黑一笑。又赶紧正神,皱眉喝叱:“越说越浑!你没了花圃嫌事少了是啵?去4S店洗车啊,每天洗个三、四十辆车,看你还有没有精气神鄙视自己!”
她笑,想起秦锐,脸有些疼,又舍不得最失意时仅有的依靠,幽幽叹了口气,“我那些心思,你是知道的。离我远点吧,子辰!我失恋了,准确点说,是被抛弃了。我脆弱,还需要同情和抚慰,而这些,最不应该给我的,就是你,甚而至于,就算你埋汰我、幸灾落祸,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你。我只怕……,”一语将四年的伤辛苦痛带过,满心歉疚化成夹揉了委屈的哽咽,“怕伤害到你!”
安子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伤害?母亲早逝,子欲养而亲不在;父亲蒙冤入狱,换来一笔钱垫在他的脚下作攀登的基石;商海沉浮,多少艰难险阻,又趟过多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已然可以用职业病来形容的失眠、胃痛;以及,现如今的失明……。在他三十个年头里所经历的面前,还有什么,配称为“伤害”?尤其是她细细如阳光般密实的美好,这么些年,缓缓流淌在身际,激励着他求生存、求荣耀,求一种虽然是用金钱装裱、却仍渴望着能与之匹配的光彩。她说这份信念,叫伤害?
安子辰眨了眨眼,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泛起片亮白光泽。他温厚的手掌拂过她的脸,刚捧到眼下,又有些惊慌般避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