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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问你,你爱他吗?”
她用力摇着头,似乎想把自己心中的不确定也一份摇掉,“终小姐,请抬起头来看着我。”
天籁依言抬头,胡医生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腈,温和睿智,仿佛可以看穿人的心灵。不像曲凌风的眼睛,深沉又凶狠。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有一点点爱他吗?”
她迟疑了下,还是摇头。
他叹口气道:“好吧,我们今天先到这里,我让护士帮你订好下次的时间,下次来的时候,我希望听听你们第一次相遇的故事。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找几个你们俩都认识的人,问问他们,他是不是爱你。”
“还有,试着从好的方面理解他的行为,不要下意识就是抗拒,我保证你会觉得日子不再那么难过。”
天籁默默地站起来,点个头,转身便要走。
“嗨,小姐,你总该跟你的医生说声谢谢或者再见吧?”
“我付你钱了,不是吗?”天籁难得的幽默。
“哦。”他耍宝地抚着胸口,“真现实。那么美女,当我拜托你,不要冷着脸出去,不然那个鸭霸男人肯定会把我的医院大门给砸了。”
做他女朋友的人,一定很幸福。天籁心想,给了他一抹真心的笑,她打开门。门一开,曲凌风就迎上来,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曲先生心理治疗可不是外科手术,没这么快的。”胡医生坐在诊疗室里喊着。
“很好,治疗得很好”,在他发火前,天籁赶紧回答,然后拉着他快速离开医院。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为了替胡医生辩护,还是为了要他安心?
刚刚上车,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
“我知道,你先帮我应付一下,我马上过去。”
“你很忙吗?我可以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天籁难得体贴的建议。
但他完全不予理会,甩掉电话,他只说了一句话:“坐好。”便猛地踩下油门,往家的方向飞驰。
一路上,他神色凝重,但是不像在生气。到了别墅,他放她下车,就迅速掉头,飞驰而去。
就在天籁想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想到胡医生的话:“试着从好的方向理解他的行为。”
他不让她坐计程车,会是担心她的安全吗?
半夜十一点。
天籁像往常一样上床,注意着窗外的动静,随时准备装睡,而不同的是,今晚她睡不着的原因,不是怕作那个恶梦,而是在想胡医生的话。
他爱她?真的吗?曲凌风真的爱她?他怎么会爱她?他怎么会对一个他爱的人,做出那么多恶劣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爱她,他便不该霸这地控制她的一切,却不想想他这么做是否会伤了她……
像他出差回来那次,只因她忘记回家等他,他就气愤地把她扔进浴缸,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腕伤。
既然这样,为什么在抛她进浴缸的时候,他没有先想过会造成伤害?
然后是在新城,他强迫她跟他去玩滑翔翼,在她昏倒后,他又紧张得要命,在她床边守了两天,到她醒来才放心地睡去。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细心一点,先注意到她的不舒服?
医生说她神经耗弱,需要睡眠,他就消耗她的体力,让她无法失眠;说她没有生存意志,他就用生死相随来威胁她找回求生意志。
他做这些代表什么?他的爱吗?
如果这就是爱,那么被爱的人岂不悲惨?
没有尊严、没有空间、没有自我……
冥想之际,曲凌风上楼了,当天籁发现时,想装睡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变个方式,佯装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唔……你回来了。”
但曲凌风却一反常态地,只是点点头,扯掉领带,脱掉西装,便躺上床,显得十分疲惫。
他怎么了?在工作上遇到挫折了吗?他从没有这么反常过。
天籁心生疑惑。
躺了一会儿,曲凌风突然闷闷地开口:“天籁,你睡了吗?”
听到他郁闷的声音,天籁竟有些不忍,不由自主地道:“还没。”
“唱首歌给我听吧。”
他的语气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而是带着说不出的渴望。
“唱什么?”她拒绝不了现在的他。
“什么合好,只要是你唱的就好9”
天籁想了想,开始低声哼唱:“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
唱到这句,天籁感到曲凌风猛地一震,但他却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第二遍唱到“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时,曲凌风突然大手一伸,将她拉进怀里,狂猛地吻着,伸手褪去她的睡衣。
天籁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失败的沮丧,有失去的恐慌,也有炽热的火焰。
她很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地承受他的欢爱。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他在她身上寻求的不是情欲,而是慰借。
这次,她是细雨,他是渴求甘露的草地,雨丝绵绵地洒在草地上,温柔得像***手;草地贪婪地汲取甘露,滋润枯黄的叶片,散发盈盈的翠绿。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做爱也可以这样温柔。
激情过后,曲凌风枕在天籁胸前,不动,也不说话。
但天籁心里清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好久好久,曲凌风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头枕回枕头上,抚顺她汗湿的发,吻了吻她的额角,道:“睡吧。”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感觉天籁的注视,曲凌风没睁开眼,只是搂了搂她,轻声道:“没事,一点小麻烦,已经没事了。”
天籁心中一颤。他竟然可以看出她要问什么?这代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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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损失十亿算是一点小麻烦,她真不知道什么才算大麻烦。
拿着胡医生给她的报纸,翻开财经版一看,天籁愣住了。
谈判桌上的“不败将军”自毁信誉。
报纸上说,曲凌风的“风”集团与美国IDK公司的合作计划,因为曲凌风在签约当天迟到一个小时而宣告失败。一向注重时间观念的美国人认为,一个不守时的领导者,不会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这次签约失败,打破了曲凌风在谈判桌上“不败将军”的名号,据保守估计,风集团损失至少十亿元。
之后还有一些企业人士对此事的看法,还有关于风集团股票的预测。但天籁无心再看,她的目光只停留在“曲凌风在签约当天迟到一个小时”几个字上面。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上午他一直坐在外面等你。”胡医生提醒她。
天籁放下报纸,“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没必要说什么了。”
“这就是今天的治疗内容吗?”
“不,”胡医生坐回办公椅上,“按进度表,今天是第三次的疗程,说说你们十二年后再次相遇的情形。”
天籁背靠着沙发,思绪陷入回忆中,她一直回想到曲凌风放话要去天娇房间的那晚。
半晌,胡医生唤回她的思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笑道:“佟小姐,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特别到让人看上一眼就会爱上。”
“你的幽默感又发作了。”天籁浅浅地笑道。
他摇了摇手指,“我说真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也会爱上你。”
“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我都谢谢你。”
胡医生眨眨眼,“不客气。”随后,他站起身,“送你一句话:男人若在第一眼就爱上一个女人,往往会以强烈的占有欲来表示,尤其是不相信爱情的男人。有机会你可以间问他,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想,他可能会认为那是狗屁。”
天籁笑了,她也相信他会这么回答,她眼前甚至浮现出他说“狗屁”这两个字时的轻蔑表情。
回家的路上,天籁一直想着由凌风那晚的疲惫及沮丧。
她不知道他有个“不败将军”之称,但她知道,他很成功,很有钱,很出名,这种失误必将对他的公司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仅仅是为了送她回家,而失去了这么大的合作计划,值得吗?他到底在想什么?天籁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事情,当她回神时,车子已经失控了——她在那一刹那,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是,曲凌风愤怒的表情……
果然!
曲凌风回来,一看到佣人在帮天籁擦药,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抓着她的手肘,怒道:“怎么弄的?”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点小意外。”
“说清楚!”
“开车不小心,撞到安全岛。”天籁知道,她要是不说,他就算缠她一辈子,也会逼她说出实情,无奈之下她只好全盘托出。
他接手佣人的擦药工作,恶声恶气地说:“我才一次没陪你去,你就该死的给我出车祸,从明天起不准你再开车,我叫江涛给你找个司机。”
“这只是意外。”不是吧?只是一点擦伤,就严重到剥夺她开车的权利?
“不行。”他一口拒绝,完全没商量的余地。
天籁深深吸气,想着胡医生的话,试着从好的方向理解他的行为。
她明白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可是,他该死的就不能听她的意见一次吗?她不是玻璃娃娃,她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他不能用他的意志帮她决定所有事情。
天籁忍住怒吼的冲动,放下衣袖,抓起皮包就起身往楼上走。
你要去哪里?“曲凌风在后面喊。
“工作室。”天籁头也不回的答道。
“不准去!”他冲上去拉住她。
“现在才五点,我应该还有两小时工作的权利!”她终于忍不住反抗他了。
“shit!”他低咒了声,“那个天杀的胡文举究竟教了你些什么,你竟敢违背我?”
“他什么也没教我,只是给我看了这个”她从皮包里掏出那张报纸。
他的脸色变了,眼中迅速掠过难堪和狼狈,然后他冲上楼,没多久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随后是一连串东西碎裂的声音。
天籁也跟了上去,她站在书房外,等里面没有声音了,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仿佛暴风雨过境,遍地狼借,凡是触手所及的东西都难逃于难。
他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全身肌肉都绷紧着。
天籁悄悄地走近,但还没靠近他,他便已察觉,并怒喝道:“出去!”
天籁被他的怒气吓到了,她不禁自问,明知道这时候不訾意他,她还上来干什么?但这举动就像一种本能,她还来不及想,人就已经在这了。
“我记得你那天晚上跟我说没事了,只是一点小麻烦。”她想求证。
曲凌风烦躁地耙耙头发:“本来就是小麻烦,它还撼动不了我的风集团。”
“那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的声音好轻柔,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曲凌风也发现她的语气变了,他迅速转身,惊诧地看她。
“我……我只是问问,毕竟你迟到是因为我,于情于理我都该问,不是吗?”天籁因他的注视而不安地垂下脸。
“这也是胡文举教你的?”
天籁摇头,“他只是我的医生,不是我的老师。”勇气开始退却了,她小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先出去,让你静一静。”
“天籁,”曲凌风从后头一把抱住她,“你在关心我!”他语带兴奋。
“我说了,我只是问问,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她的反驳连自己都不信。
“去他的于情于理!”曲凌风扳过她的身子,急切地吻上她。
他的吻炽热缠绵,带着令人窒息的黏腻,他的舌伸到她嘴里,诱哄地道:“说你喜欢我。”
“不。”天籁虚弱地抗拒,同时不由自主地呻吟,在他说话时拚命汲取氧气。
“嘴硬的女人。”他笑笑地将她抱起来,越过凌乱的地面,走进卧室。
他一遍又一遍地与她缠绵,有点无赖的味道,但奇怪的是,天籁竟不讨厌这样的他。
在最后激情的时刻,他还不忘诱惑她:“说你喜欢我。”
天籁不记得她回答了他什么,因为那已不再重要,在他们合而为一的那一刻,她心里清楚,她上来就是因为关心他,虽然她觉得这关心来得莫名其妙。
激情过后,曲凌风还覆在天籁身上,动也不想动,他嘴里喃喃地抱怨:“我得警告一下胡文举,不要拿我失败的报导给你看,那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天籁无声地笑了。他刚才发那么大的脾气,只是因为觉得很没面子?
也许吧,他是个大男人,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承认失败,唯独在她面前不可以。
瞥见天籁跟底的笑,曲凌风惊喜地捧着她的脸,“值得,十亿太值得了。”
天籁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不想多想。很多事情她还在迷茫,还在挣扎,还在害怕,还在逃避……
她总觉得恨一个人不容易,爱一个人也不容易,人该先爱够自己,有多余的能力时才能去爱别人,如果她现在就爱上他,那么她就无法爱自己,就永远逃脱不掉这个牢笼了。
第七章
治疗进行得很顺利,对天籁来说,胡医生像是个可以倾吐心事的朋友,而不是个医生,每次治疗结束,他都会送给她一句话。
在她说到将曲凌风丢在她住家大楼外面时,他说:“当男人发现一个女人脆弱外表下的聪慧与刚强,往往会挑起他强烈的兴趣和斗志。”
当她讲到曲凌风强吻她,还扭得她肩膀脱臼时,他说:“男人失控到对女人动手,代表这个男人已经深陷进去了。”
当她提到曲凌风带凌云到机场接机时,他翻了个白眼道:“这男人不是很忙就是很懒,居然盗用你的方法。”
像今天她说到曲凌风用她***名誉、天娇的清白和研发资金威胁她就范时,他说:“威胁是很有效的方法,但是用来对付自己心爱的女人时,就变成了最愚蠢的方法。”
“说到底,你就是要我相信一件事——他爱我。”天籁聪慧地帮他下结论。
“不,我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他爱你。你仔细想一想,他威胁你那么多次,有哪一次是真正付诸行动?当然,我不怀疑若你不屈服的话,他会,因为嫉妒中的男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可是他把我的肩膀弄到脱臼,还摔伤了我的手腕。”天籁努力提出反证。
“嗯——”他沉吟,“不能否认,这个男人生气的时候有暴力倾向。”
不要惹我生气,我不生气,就不会伤害你。
天籁突然想起曲凌风说过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恳求和无奈。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怎样才能不惹他生气?绝对地服从吗?
她找不出答案,所以她将问题丢给她的心理医生。
“笨!”胡医生翻了个白眼,“这还用说吗?他要的是你的爱,只要你爱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可以为你办到,何况只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撞得她身子一颤,无法思考。
“又下意识地在抗拒了。”胡医生摇着头,“曲凌风是可恶,但更可怜,因为他爱上你。一个不懂得怎样爱的男人,和一个拒绝接受爱的女人相遇,啧啧,就像你们这样——悲惨。”
胡医生的话在天籁脑海里翻搅着,她的茫然无助全呈现在眼睛里。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就要看你怎样选择,是调整你自己的心态,接受他,重拾对爱情的信心;还是顽抗到底,直到他肯放了你的那一天。补充一句,男人很难抗拒你现在的眼神,你不要再诱惑我了。”
“又在开玩笑了。”天籁以为这又是他的另类玩笑,岂知……
“我没有。”胡文举走向前,收起一贯的戏谑,无比严肃地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跟曲凌风彻底了断了,请给我一个机会。”
天籁震惊了。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却不知道她可以让这么多男人心动。
一只美丽的鸟儿奄奄一息地躺在锦被上,一双眼闪着绝望的微弱光芒。
暴君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掌心,哀恸呢喃:“为什么?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我不能忍受与别人分享你美妙的声音,才会将你囚禁,结果却害死了你……”美丽的鸟儿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
“不!”他狂喊,“别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鲜红血液从鸟儿嘴角缓缓流出,一滴滴落于他掌心,红得怵目惊心。
“不要流了,求你不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