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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商场情场漩涡中的改革精英:改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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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客气了。”郎士群说完,叫部长点了红烧鱼翅,龙虾刺身,清蒸石斑鱼,燕窝。不一会儿,小姐把菜端上来,他大口吃着,不断劝她俩吃。欧阳倩文一点胃口也没有,只看他大吃大嚼,曲萍胃口也好极了,吃得那么香。欧阳倩文吃了鱼翅、燕窝,静静饮茶,眼望窗外波涛翻滚的珠江,鱼鳞般的白光在波间跳跃,映得郎士群额上的疤更亮了,脸也生动了许多。
吃完饭,上果盘,每人面前放一副刀叉,水果摆得挺精致。欧阳倩文拿起水果,慢慢吃着。郎士群望着欧阳倩文,说:“到底是大家闺秀,吃东西也文绉绉的,不像我这大老粗,就知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欧阳倩文惊愕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出身啊?他见欧阳倩文吃惊的表情,说:“你那点小秘密,曲记者早告诉我了。”欧阳倩文望着他笑了笑,他脸上深深的皱褶,似乎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他让小姐关上门,谈起人生的经历。
一九五○年,他出身于一个蒙汉家庭,母亲是汉人,因为穷,嫁给他父亲,生下他没多久,患产褥热死了。父亲再婚后,他没得到家庭的温暖,像个野孩子一样长大,上过几年学,常逃学去骑马,当孩子王。长大后,在旗里摔跤、骑马,是有名的,抢羊、射箭比赛,他回回第一。杨启明下乡到他旗里,他学到不少知识,看的书都是借杨启明的。
知青回城后,他觉得放牧没啥意思,跑到大城市当临时工。一次,他在工棚里看工地。晚上,臭虫爬到他床上,咬得他浑身痒,睡不着,他把衣服袜子穿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臭虫从脖子钻进去,又咬了他一身包。他见有张桌子,干脆躺到桌子上睡,睡到半夜,臭虫顺桌腿爬上来,把他咬醒。他打死臭虫,在桌子四条腿下放了装满水的脸盆、水桶、脚盆,看你还有什么招?他安然睡去。后半夜,他又被咬醒,原来臭虫居然爬上屋顶,冲他身上掉下来。他把这只臭虫放在手心,它吸饱了血,身子红红的,细细的小腿在手心里爬。他觉得臭虫真他娘有两下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股子韧劲,便不忍心伤害它,拿到屋外放了生。他从中悟出一个理,人要活得像只臭虫,不屈不挠,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改革开放后,他辗转来到南方,做过几年走私生意,积攒了第一桶金,又到海南炒两块地皮,发起来。九十年代初,房地产热,他组建起工程队,到处承包工程,在大都市找熟人揽到一个第五包的市政工程,总价才三十万元。他吃喝拉撒在工地上,抓进度,抓质量,前后花了四十多万,做了第一笔亏本买卖,因而得到市招标办的信任,市政工程一直干着。后来找到杨启明,在他手下揽了不少活。他自信地说,我的工程质量好,得过鲁班奖,是全国工程的最高奖项。他采取低价竞争,在数量上求发展,量大当然不少赚钱。现在已有三个酒店,还买了几块地,打算自己开发。他就是要证明谁都能做生意,农村人可以做得比城里人强。
他话音刚落,曲萍顺他话说:“现在农村人厉害呀,我也算一个,将来城里人会没饭吃的。”郎士群说:“不至于吧?城里户口本值钱多了,还愁没饭吃?小心噎着才对。”难得听他说句幽默话,曲萍和欧阳倩文都笑了。

《改制》四十九(3)

曲萍问:那你的成功秘诀是什么?
郎士群答道:经商跟打仗没两样,首先要摸清情报,现在叫信息灵;打仗讲占据有利地形,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经商要决策准,集中所有资源,攻其一点,方能取胜;打仗要士气高,敢打硬仗,商场上同样两军相逢勇者胜,敢跟竞争对手一决高下,只要有军人那股劲,就没有啃不下的骨头,打不赢的仗。商场与战场都是高风险,高回报,战场上胜者王侯败者贼;商场胜者腰缠万贯,众人瞩目,败者债务缠身,墙倒众人推。
问:你靠什么来管理企业?
答:严厉的制度,重奖重罚,重奖之下有勇夫,重罚底下无懒汉。
问:怎么严厉法?
答:不管谁,违规都得受罚。
问:如果你违背了呢?
答:一样。一次开会我去晚了,照自己手上抽了三鞭子。他张开左手,手背上有三条明显的黑印。
问:你的人生信条是什么?
答:发扬臭虫精神,永不言败。
问:你的目标是什么?
答:赚钱,赚钱,再赚钱。
问:赚钱的目的呢?
答:花着痛快,想干啥干啥。
问:你的招聘标准?
答:永远考虑让谁下岗。
问:你的奖励方式?
答:多劳多得,谁也不知谁拿多少钱,奖金不会一次装进他腰包。
问:你的惩罚?
答:心狠手辣,绝不留情,罚就罚得你心痛。
问:怎样抓人心?
答:脑,心,蛋。脑,动脑子搞革新,重奖;心,心向企业,严格管理,奖;蛋嘛,解决工人的性问题,建几间夫妻房,老婆来了有地方睡。
问:你下属的开支?
答:承包加审核,超支自付。谁掏自己腰包都心疼,自然省钱了。
问:原材料的购买?
答:公开投标,平等竞争,择优选用,验货也得把紧,要不然样板一个样,货又另一个样。
问:你如何确保质量和工期?
答:严格的检验,加班加点,我也会砌砖,干木匠活,不行,睡工地上就是了。
问:堂堂大老总,不怕跌份儿?
答:睡工地跟五星级酒店差不多,一样打呼噜。
问:你不怕吃苦?
答:苦个啥?老子过去苦吃多了,现在再苦也苦不到哪儿去。
曲萍中止了问话,她的采访有备而来,问得恰到好处。郎士群回答得干净利落,话虽粗,但有企业家的风范,曲萍感到强烈的震撼。欧阳倩文在旁边听了,对郎士群这个怪人,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曲萍意犹未尽,最后,又提出个私人的问题:“郎总,既然说到两口子,你的家搬来了吗?”
“大家在内蒙古,小家嘛……哈哈,没有。”郎士群笑了两声,脸扭向江水,沉寂下来。
“你为什么不结婚?是独身主义者?”
“想干事的男人,还是不结婚的好,没那么多累赘。”
“郎总,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额头上的疤是怎么回事?”郎士群“嘿嘿”一笑,摸摸额上的疤,说:“这事,杨启明最清楚,你们问他去好了。”
曲萍说:“杨总他还昏迷着呢。”
“那就让它糊涂着吧!有些事,明白不好,糊涂才好呢!”郎士群说完,江水反射的光,把他额间的疤映得更亮,他又对曲萍说,“别写那么白,写好后让我先看看。”曲萍点头同意了,见他不愿再谈下去,大家起身准备告辞,曲萍指着欧阳倩文,说:“郎总,你不是要找一个法律顾问吗?我给你带来了,你觉得怎样?”
郎士群把玩手上的珠串,斜着身子,眼望欧阳倩文,说:“那要欧阳律师先拿主意。”
欧阳倩文大方地说:“我没意见。”
郎士群干脆地说:“好,就这样定了,明天签合同,先付十万,欧阳大律师,不会嫌少吧?”欧阳倩文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没说话。分手时,欧阳倩文的小手让郎士群握得生疼,她见郎士群另一只手上转动的白珠,有点儿害怕。

《改制》四十九(4)

下午,曲萍回到办公室,很快写出《一个民营企业家的心声》通讯稿。晚上,她回宿舍,兴奋得睡不着,郎士群冷峻的表情,挺像日本演员高仓健。她打开电脑写起小说:夜已深,她正洗澡,一个高个男人推门走进来,他穿身黑衣,黝黑的肤色,额上的疤一亮一亮的……


第五部分

《改制》五十(1)

第二天上午,郎士群签完法律委托合同,给欧阳倩文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他说,十万元是赞助欧阳倩文帮弱势群体打官司的。他的行为让欧阳倩文感到意外,这位以赚钱为生命轴心的大亨,怎么变大方了?
郎士群见她吃惊的表情,手中的白珠转动,把一颗颗珠子打得“啪啪”直响,得意地说:“挣钱跟你爷爷打仗一样,只要赢,用啥招都行。花钱是享受战利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当年你爷爷吃日本神户牛肉罐头的时候,不会去想该吃不该吃的事吧?”实际他想,这小女人跟自己想一块去了,验出假画,陈凯志的固定资产会一落千丈,看哪个外商有胆敢来,想掺和凯粤改制,门都没有!
欧阳倩文觉得这人怪怪的,不结婚,又没孩子,他赚这么多钱干什么?他绝不是图享受的人,钱足够一辈子花了,花也花不完。难道他赚钱,是为了出人头地,呼风唤雨?或为获取成功的快感,证实自己,还是真心去帮别人?骷髅骨珠子在他手上转,欧阳倩文见了心寒。他心挺沉的,像口黑咕隆咚的古井,深不可测,冷峻的外表跟火热的心肠,怎么也不般配,他属于另类。不过,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她感到挺快慰的。郎士群还交代:“小偷、抢劫犯这些社会渣滓,以后少帮点儿,他们人一多,社会就不太平了。赞助的事不要跟外人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回来路上,欧阳倩文很高兴,到花店买了九朵红玫瑰,走进省人民医院杨启明的病房,把花插进他床头柜的花瓶,坐在病床边凳子上。欧阳倩文见杨启明插着胃管,消瘦多了,饱满的面颊凹下去,轮廓变得分明,多了几分秀气,额间的皱纹,不多却挺深,被谁无意刻上去,鬓角长长的白发,多了些苍老;他平静睡在那儿,均匀地呼吸,脸上露出几分安详。她摸摸杨启明的手,温热的手干干的,没过去的湿润,也没了力度,只有一种绵软与平和。
杨启明喉咙动一下,嘴角流出黏稠的液体,她赶紧用卫生纸轻轻擦去。如果没旁人在,她会给他讲讲心里话。人在身边时不觉得,一旦远离,挂牵反而重了。现在社会上,找个交心朋友真的很难,大部分是可交往,不能交心的人。有的愿意跟你交往,你不喜欢他,谈也谈不到一块去。女人翻嘴嚼舌的长舌妇多,更难深交,交个知心朋友真难啊!在老公面前不好说的话,跟知心朋友聊聊,得些宽慰,事被说透,心一下亮堂了,不会再去钻牛角尖,遇到难处,他会尽心帮你,不求什么回报。她心一酸,泪又涌上来,她用手背抹去泪,贴在他脸边说声:“启明,你多保重,我会常来看你的。”给他掖好被子,起身离开了。
欧阳倩文走出医院大门,掏手机拨通曲萍电话,说:“曲记者,郎士群和我的事办成了,一下给了二十万,还得谢谢你哟!”
曲萍说:“我正在郎总办公室,好,成了就好,还是靓女面子大。”说完,挂了机。这时,她坐在郎士群对面沙发上,郎士群穿身黑衣坐在大班台前,认真看她撰写的通讯稿。曲萍为今天送稿,刻意打扮一番。头发上抹了摩丝,光亮的发髻衬得人精神,唇抹得红红的,一身浅米色西服套裙,双腿交叉,幽雅地坐在那儿,戴了海绵衬的胸罩,乳房鼓鼓的,凸显女人的曲线。她觉得郎士群看稿子,眼睛不时扫她一眼。她没敢往沙发背上靠,一直挺拔地坐着,身子有些僵硬,动也不敢动,做优雅的女人真辛苦啊。郎士群看完稿子,抬起头,说:“稿子写得不错,走私和炒地皮,改为进出口贸易和房地产,更妥当。”
她听完,心“咯噔”一下,没想到郎总还挺有文化的,话说到点子上,心里更佩服了。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郎士群继续说:“还有,这句话,人要高瞻远瞩,改为人要有眼光,有远见才对吧?”
她伸一下腰,说:“郎总,高瞻远瞩有什么错?”
“高瞻远瞩是领袖,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头上,实在戴不起。咱一个小小老百姓,能有点儿远见就不错了。”

《改制》五十(2)

曲萍觉得这其貌不扬的黑衣人,肚子还装着不少墨水,这点儿文字毛病也挑出来了,不由问道:“郎总, 你到底什么文化程度呀,大本吧?”
“啥文化程度?小学都没毕业。”
“你在骗我,我才不信,比我们主编水平还高呢。”
“是吗?又吹开了,吹死人不偿命,你们这帮文化人,尽会拣好听的说。”
“现在人说话不都这样嘛。”
“你们是说惯了,老子可听不惯。”
“多听听就惯了,谁愿意天天叫人骂呀。”
“如果你们敢骂,报纸就有人看,贪官也少了。”
“当官的才不喜欢让人骂呢,批评文章经常惹祸。”
“不说真话,要你们这些名嘴名记干啥?当复印机,活什么劲?我觉得公仆俩字听着别扭,公众的仆人,多好听,谁使唤都可以,可谁使得动啊!倒是仆人把主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还是改叫爷顺口,官爷,老爷,太爷,当官的听了准高兴。”郎士群说着叼起雪茄,眯缝着眼,板起脸来。最近他心里窝火,他开发的江畔豪情房地产项目,报建跑了多少趟,最近市里为提高办事效率,便于群众监督,出了新规矩,凡事三个月必须答复。材料五月份报进去,左等右等不出来,又不敢催,怕得罪了官老爷。后来一了解,原来处里要安排几个人到国外旅游,他马上安排去欧洲,这才批出来。通知拿材料是十一月底,材料上打印的时间是八月,书面没超时,叫你有苦说不出。如果去找许副市长告黑状,这帮小子准会挑一堆毛病,设计不合理,间距小,密度高,你就乖乖等着吧!或把增加的容积率给你减回去,批出来有鬼用?政策再好都赶不上对策灵,当官的永远有理,害得手下一帮人窝工没事干。
“现在官老爷眼都往上看,我们说啥也不管用。”曲萍见他半天没吭声,应了句。
“你们说句话,还没蚊子音大呢!”
“算我是蚊子,害人得登革热,行了吧?别瞎扯了,这稿子需要修改什么,你指给我看看。”她被郎士群尖锐的话语吸引了,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息,加上深刻幽默的谈吐,使她不由自主走到郎士群跟前,低头看稿子。郎士群脖子热乎乎的,手指稿子,说:“就这段。”
郎士群见一双痴迷的眼睛,手不由搂在她的腰上。她身子颤了一下,心火热了,她脸红红的,有种欲望在燃烧,呼吸急促地说:“我怎么看不清呀?”
郎士群把稿子塞到她的手上,拍拍她的屁股,冷冷地说:“看不清,拿回去好好看吧!”说完,郎士群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脸肃穆。
她手拿稿子,愣神地望着郎士群,心里不是滋味,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当她还在犹豫,郎士群说:“没事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办。”郎士群冰冷的话,下了逐客令,大大伤了她的自尊。她气呼呼扭身走到沙发边,用力把稿子塞进包内,大步迈出门口,仍依依不舍地望他一眼。郎士群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她“噔噔噔”气愤地离去,难怪他不结婚,原来是个怪人,也许他受过女人的伤害?
曲萍走后,郎士群心轻松下来,心想,这高知也会顺竿爬,长得像根麻秆,一点儿不招人。咳,如狼似虎的年纪,没个男人,也难为她了。他回身安坐在椅子上,点燃雪茄,吸了两口,喷出浓浓的烟。烟雾里,他看到欧阳倩文,这靓女,为她办点儿的事起码让人高兴。昨天,开出十万的价,欧阳倩文居然没看到眼里,态也不表,今天翻一番,让她没法拒绝,见她拿支票高兴的样,他心里充满得意。钱这玩意儿真神通广大,花千金买美人一笑,值!
杨启明这小子真有艳福,靓女老跟他的屁股转,肥臀上抹了啥迷魂药?自己身边美人一大堆,没一个看上眼的,全他娘有所图。看上去弯眉细目,笑起来眯成一条缝,仔细一瞧,眼怎么成方的了?掉进钱眼儿拔不出来。

《改制》五十(3)

女人天生的势利眼,谁得势往谁身上贴。“文革”中她们找当兵的,部队支左有权有势,自卫反击战枪一响,全他娘遛圈了;改革初期,找高干的儿子,老子平反解放,大权在握,攀上高枝,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知识分子吃香了,又追读书人,丈夫头上有顶博士帽戴着,衬得她有身份,够档次,那又黑又扁的帽子,跟蝙蝠似的,有啥好看?后来个体户发了财,腰缠万贯,她们又找经商的,住别墅,开靓车,打麻将,练健美,泡美容院,待遇比高干还高,活也不干,没事给老公打个电话:“老公啊,礼拜天呆在家好闷呀,我的鞋也过时了,去趟香港吧,那儿的衣服才显档次呢。再不更新点儿装备,出门让别人笑话,又给你丢脸。”
呸!真他娘不要脸。她们掏老公腰包的招数多了去,不定哪天攀上高枝,金丝雀小翅膀一扇乎,古得拜了。也许,养个小白脸在被窝里,一样跟老公讲电话撒娇调情呢!花钱跟流水似的,天天小气、抠门挂嘴边,坐飞机比打的还容易。你想,男人挣点儿钱容易吗?他们天天在社会上打拼,受窝囊气,万一哪天公司经营不善倒闭,她那双高跟皮鞋底像装了轱辘,连拜拜都来不及说,早掂着细软溜没影儿了。
杨启明说女人的三步曲,有几分道理。谈恋爱时,个个温柔,说话也得体,事都替你想到,关心呀,爱护呀,心跟你贴得近着呢。待结了婚,脸就没那么好看了,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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