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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哈哈干笑了几声说:“我是个生意人,说不过你们这些笔杆子,我就认死理,出了钱却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心里就是不爽。”
李真见董略现愠色;忙陪笑说:“我不过好心劝劝你,如果你非要这样做,那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你出钱你就是大爷,谁敢说个不字!我只是希望你听听别人的意见。”
董卫国听他这样说,方才觉得舒服了点,脸色和缓下来,口气也变了:“我倒不是说你说错了,湘江卫国文学奖,确实他娘的不好听……你说改成岳麓卫国文学奖怎么样?”
李江又笑了。李真说:“总之,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的名字的错。”
董卫国想了想说:“听你的那不是太便宜他们岳麓书院了吗?”
江风急忙说:“此言差矣,岳麓书院的牌子天下闻名,真要计较起来,董老板,恕我直言,是你沾了书院的光呢!有了这个响当当的招牌,我敢说你投资一分钱,可以换回两分钱的回报,信不信由你。”
董喝了口酒说:“那行吧,我今天算栽在你们俩手上了。”
李江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十分得意,眼睛好像在说玩你这种暴发户那不是小菜一碟吗!但表面对董愈加恭敬,左一个老板右一个老板的叫着,频频劝酒,场面十分融洽。后来三人就谈起了细节部分。董说:“我出5万,就照你们的意思,分为散文、小说、诗歌,每项各奖1万5,一等奖1名,5千,二等奖3名,各奖两千,三等奖5名,各奖1千。授奖范围嘛,只限于本省的诗人和作家,总共应该是4万5 吧,剩下5千就做活动经费,大致就是这样,两位看怎么样?”
李真说:“很好。先得成立一个组委会,再由组委会选出一个评委组, 老板自然是组委会主席,还得找一个副主席和委员,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当然有,就是你嘛。”
李真急忙摆手说:“不不,我没资格进组委会。”
“嗨,你就别装谦虚了!”
李真很严肃地说:“真的,董老板,我是说真的。你想我在我们社里只是一个副主编,上面还有主编和社长,我进了组委会,那把他们往哪摆?老一辈文人最爱面子,不给他这个面子,他一句话就不跟你玩了。还有江风他们的书院也是的,他还没有职务,只是个著名诗人和学者,如果他们院长说不玩了,你出多少钱都没用。”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进组委会?”
“这一点可能没商量。”
“那你俩怎么办?”
“我俩可以当评委呀。”
“这样也行。你的主编和社长好打交道吗?还有江先生你们书院的院长,对老一代文人我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他们酸文假醋,我喜欢跟你们这些新一代的文人接触,可以一起喝酒骂娘谈女人。”
江风说:“你是老板,办文学奖也是促进文学事业的发展,谁都会欢迎你。”
董便要李江两人各自回去跟单位联系,如果都无问题,就选个好日子签合同,只要签过字,他立刻就先拨两万钱给他们。李江两人就各自回了单位,跟头头一说,自然无不叫好,又听说请自己当组委会成员,更是十分欣慰,当即委托两人代表单位正式和董接洽谈判。
且说这日下午,胡义文来电话问江风看了今天出的南湖日报没有。江风说没有。胡便告诉他:“你赶快去看看,上面发了一篇洪冶刚的文章,他说你昨天的那篇文章是照搬了北京一个叫李安民的评论家的文章,把你十分恶毒地骂了一遍,你快去看看,那篇文章对你的影响非常大。”
江风不觉吃了一惊,就好像穴位被人点了似的,浑身发麻。说:“那个洪冶刚是个什么路数?”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师大的一个讲师,这几年写过不少文章,不太好惹。你别管这么多,赶紧去读他的文章,先想好怎么回敬他。康沙首他们都很气愤,只等你反击,他们就擂鼓助威。”
“好好,让我看了再说。”
放下电话江风就急匆匆去了传达室,问今天的南湖日报到了没有。传达室的那个妇人正在打电话,指了指桌子。江风看见桌上有几张南湖日报,就拿了一张,忍不住斥责说:“怎么不送过来?”
妇人不敢回嘴,等他走开了才骂了几句脏话。江风回到办公室,坐在靠椅上看了起来。洪冶刚的这篇文章,锋芒毕露,文曰:
昨日有幸读到了一位叫江风的评论家的文章。此人我早有耳闻,不是因为他的作品,而是因为他自费出版了几部诗集,然后就拿着它们去弄了一个中国作协的会员证。我不是想揭他的短,但事情闹到这一步,我觉得就必须这样说,因为惟有弄清他的历史才知道他是个什么贷色。江先生在文章中大骂传统文学,否定当代中国作家的精神,甚至否定鲁迅的文学成就,认为鲁迅不过是一个政治的产物,是毛泽东强加给全体国民的一种文学审美观。老实说看了这些话我恨不得把姓江的那个家伙的脑袋给拧下来,即使如此尚不足以泄吾心头之恨,因为要让人心服还得靠讲道理,拧脑袋一类的事实在不是我辈文人所擅长的。江风口口声声骂我们传统文学因循守旧,不思进取,缺乏创造力。这使我不禁想到了江先生的创造力,于是特地翻了翻他的诗集和评论文集,真是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难怪江风这么喜欢骂别人缺乏创造力,原来这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种深刻的记忆,他人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且算得上一个大师。我甚至怀疑他的这种能力不光是后天养成的,还跟遗传有关。从他的第一部诗集开始到他昨天发表的那篇文理不通的狗屁文章,他无不是在模仿。他顶多是在连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某个时候才稍稍有所收敛,但很快便又故态复萌……
江风非常惊讶,虽然事先他也想到了会有人指出他的这个问题,但又总觉得可能性不大,现在才知当时实在是自欺欺人。问题之严重,更使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胡义文没说错,洪冶刚那狗日的说话直来直去,喜欢白刃战,确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单纯地跟人进行思想的交锋,,他倒不是很怕,可现在还要洗刷自己的名声,就不太好办了,他知道这种事越辩越说不清,最后总会对自己造成一些负面影响。免不得只好向朋友们求救,请他们为自己辩护。他就给他们前卫派里的几个最擅长论战的评论家打电话,无非是康沙首、霍新朋、吴才、丁祥河等。他们自然是一口应承,要他放心,肯定会收拾传统派的,但也不可操之过急,饭得一口一口吃。江风才稍稍安了点心,把洪冶刚的文章再看了一遍,恨得更厉害了,独自在办公室里咬牙切齿的骂娘。
这时,院长段隆明来了,笑眯眯地把江风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居然还给江泡了一杯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特殊优待,江风就知道姓段的可能有什么事求自己,便警惕地竖起了耳朵。随便拉了几句闲话,段隆明就入了正题,问:“你们搞的那个岳麓文学奖的筹备情况怎么样啦?”
江风回答:“董卫国的奖金已经到位,现在就是评委不好定。唉,文坛上就这么一些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请这个不请那个,那个有意见,请那个不请这个,这个有意见。可僧多粥少,实在摆不平,早知这么难弄,我不该答应董卫国揽这件事的。”
段隆明就安慰说:“这种麻烦干什么事没有,难免的,你别太在乎,毕竟当评委是一种荣誉,还是留在里面干吧。”
“事到如今,只好这样。您找我来是有什么指示吗?”
段隆明笑说:“谈不上指示,就是问问情况,挂了我们书院的牌子,我又是组委会主席,不能不管不问对不对!其实我这个职位完全是虚的,没什么意思,我才应该退出去呢。”
“那怎么行,您得压阵啊,这个奖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
段隆明摆手说:“我是真心话。唉,说起来啊,我宁愿不当这个副主席,而成为被你们评委评选的对象。这个岳麓奖,自从对外做了宣传后,反聩回来的情况显示影响还是很大的呢,这两天我就接到了好几个询问的电话,有几个还是外省市的文联领导和作协领导。没想到你们这三拳两脚的居然折腾出了动静。所以我就考虑,是不是再加一个奖项,给文学评论也发一个奖?”
“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事情要做并不难,问题是得要董卫国给钱,他不给钱,我们也没办法。”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个,你们跟董卫国熟,再跟他好好说说嘛,我想他5万都出了,应该不至于舍不得这点钱。如果他实在不愿意,那就从小说、散文、诗歌里挤点钱出来,不是一个项目1万5吗,现在各1万2,挤出9千块来给文学评论,你看怎么样?”
江风看了段隆明一眼,见段正紧紧盯着自己,他顿时感到段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跟自己说这些的,那也就是说自己聪明的话应该顺着他的意思,显然这老东西也有些眼红了,想趁机捞一把,弄个奖什么的,好为自己的履历添几分光彩。就说:“我现在不好说什么,我先去找董卫国谈谈吧,有了结果再向您汇报。”
段喜笑颜开,说:“好好,我等你的信,我等你的信。”
江风便来找李真,把段的意思告诉了他,骂道:“他奶奶的,就这么屁大点的香馍馍,都想来咬一口 。”
李真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江风惊问:“你也碰上了这种事?”
李真哼了一下说:“天下乌鸦一般心思。今天我们社长方子华也找了我,他倒不是说要加个文学评论奖,而是想在小说上弄个一等奖。你说让他得了一等奖,那不会让省里的那些作家们骂死我们呀!妈的,也太贪心了,他说弄个三等奖或者二等奖倒算了,可……娘卖逼的你说这算什么事!”
江风说:“不给他就是了嘛!”
李真瞪眼说:“你说得轻巧,不给他,我没侍候好他老人家,以后还怎么在他手下混。就像你如果不能加个评论奖,回去能向段隆明交代吗?”
江风无言以对,叹了口气。两人就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李真的意思是干脆增加名额,减少奖金,反正文人图的主要是虚名,钱不钱的他们倒不是很在乎。江风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就给董卫国打电话,说有要事相商。董卫国就叫他俩到夜总会去,他在那里等他们。
李真苦笑说:“好好,这事越玩越精彩了,这么高雅的事情却要到那种污秽不堪的地方去谈。”
江风立即纠正说:“什么高雅,本就是污秽的事,我甚至觉得那种地方比文坛都还干净几分。”
李真叫道:“说得好!说得妙极了!!”
两人一起来到一个叫一剪梅的夜总会,在大厅里周遭找了一遍,没见着董卫国,便向人打听。就有领班小姐把他俩领到了一个精致的包厢里,见董正在里面跟两个小姐说笑打闹。见他俩来了,董卫国就对那俩女孩下命令说:“去,好好侍候我这两个朋友,如果不尽心尽意,我把你们的奶水挤出来。”
那俩小姐忙表示说:“我们敢嘛,您要我们怎么着就怎么着。”说罢就像两只燕子似地飞到李江两人身边,身子逼了上去,手也搭到了他俩的大腿上,就好像小燕子的嫩爪搭到了树杆上似的。这种场面对李江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偶尔起了兴头,他们也会拿着刚刚挣的稿费来风月场潇洒一回,不过那都是文人在一起的时候,互相间没有心理障碍,今晚当着董卫国的面就显得很不自在了。李真甚至吓得身子往后一弹,引得那女孩扑哧一声笑,说:“哟,还挺清高的呢,既然是这样,那你到这来干什么?”
董卫国也笑了,但马上训斥那女孩说:“少贫嘴,侍候着就是了。”又对李江说,“别紧张,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放轻松点,我们边玩边谈。”
江风说:“还是叫她们走吧,不习惯。”
董卫国说:“算了吧,在我面前装什么装,自古文人都是风流鬼,怜香惜玉,谁也玩不过你们。如果不领情就是不把我董卫国当回事,那文学奖的事就别办啦。”
虽知董卫国这只是好心的威胁,但李江两人也不便拂人美意,只好不再推辞,强做笑颜。喝了点饮料,跟小姐说了些闲话,听董卫国吼了几嗓子的卡拉ok,李江这才跟董扯到了文学奖的事,把段隆明和方子华的意思告诉了董。董一听就骂了起来:“我原以为你们这样的读书人很高雅呢;现在看其实也跟市侩差不多。”
李江两人听了很不受用,但又不能怪人家,这事的确是读书人做得不义道,连合同都签了,竟还提要求,单从这个角度说就是很不妥当的,人家要是坚决不同意,他俩恐怕也只能干瞪眼。幸亏董卫国没有这个意思,他转过身去逗了一会那两小姐,回过头来说:“要说加一两个奖项不是不可以,这点钱算个鸟,有时候我一天的开销就不止这个数,但就是不爽,你们怎么能这样办事呢,把我当怨大头糊弄是不是?”
那两人被说得勾着头,无言以对。他俩其实也有苦衷,上面有这意思,他俩不得不办,一办又难免在董面前说不起话。李真让董卫国发了一通怨气,这才陪着笑脸拿出了第二方案,说不加奖项也可以,那就从那几个奖项里匀出点来发评论奖。”
“呸!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以为老子跟你们这些人一样,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呀?广告宣传都已经出去了,说好了1万5一个奖,现在突然减银子,知道的是你们的头头做事不合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董卫国不守信义,舍不得给钱呢,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段隆明,方子华,他娘的什么东西,典型的以权谋私。没想到做学问的人也搞腐败。”
江风有点听不下去,就替段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段隆明也许有他的苦衷。”
“什么鸡巴苦衷!苦衷就是搞腐败。我算开了眼了,行行,就当是多花点钱买了一场话剧看吧,老实说这样的话剧平常也不容易看到呢!”
李江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把董卫国夸赞起来。董忙挥手阻止说:“行了,你们这些文人嘴里吐出来的,全是糖衣炮弹。谁知道你多说一句,老子得多拿多少银子!我只希望别再给我弄出什么新名堂就行了。”
两人急忙表示绝对不会,上面若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他俩打死也不当这评委了。又说了会话,两人便告辞了。出来都在抹额头上的汗,感叹自己从来也没在有钱人面前这样窝囊过,便都改变了一些对有钱人的看法。李真说:“我们读书人动不动就看不起、贬低暴发户,其实人家未必像我们想的那样糟糕,说起来倒是我们自己有很多不是。”
江风深表赞同:“应该说读书人实际更不是玩艺。这件事就不用说了,只谈我们后现代跟传统派的论战吧,扪心自问,你说又有谁是真正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的,都是在他娘胡揽蛮缠,就看谁会骂人,真是不反省不知道,一反省才看见原来自己浑身都是烂疮疤。”
“这次你可被洪冶刚骂惨了,准备怎么回敬他?”
“我要他狗日的加倍偿还;娘卖逼的,骂点别的倒罢了,他竟敢说老子照搬、模仿,你说可恨不可恨!”
“你好自为之吧,我可要提醒你,那家伙骂功十分了得。”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是吃素的?”
“那我就祝你胜利,有好文章给我几篇。”
10点多钟,两人在城里的五一广场分了手,各自回家。次日,一上班江风就急忙跑到段隆明面前表功。段隆照听了倒觉得十分惊讶,原来他只是试着那么一说,自估可能性不大,不行也就算了,没想江风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他自然非常高兴,把江风夸了几句,最后竟还说:“这次你把这个评委当好了,今年你评副研究员的事我看就大有希望。好好干吧,年青人。”
江风知道段隆明的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能给段弄个一等奖,那他的副研究员的事就基本妥了。他心里别提有多舒服,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力带给自己的甜头,比名气带来的甜头似乎更值得咀嚼回味。
下午,江风上了书院的藏经阁,他想翻一些古老的书籍和资料,为一篇正在计划的学术论文做准备。不一会,忽听下面有人喊他。他忙从藏经阁的方形木格子窗口往下张望,见下面沾着几个诗人,有王业宾、徐景升、石开林,居然还有一个传统派的诗人武东方。他不禁十分纳闷,现在后现代和传统两派势成水火,正杀得难解难分,以往的一些正常交流都断了,这武东方却凑到了他们后现代这里,难道这家伙背叛了他的诗派?更奇的是米青山也出现在下面。米青山是一个全国著名的诗人,从70年代末到现在,一直对诗坛有很大的影响。他先前是传统派的,属于特别抒情的路子。后来有人骂他的诗像中学生写的,他忿忿不平,就开始写朦胧、虚妄及后现代一类的诗了。在诗歌理论上,他既反对完全本土化的传统诗派,也反对完全洋化的后现代派。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他每次来省城,倒是都能得到两派人士的欢迎接待。今天武东方奇怪的出现在这里,可能也就是这个缘故。江风急忙放下手上的古籍,下楼接待贵客。他把几个客人迎到了藏经阁旁边的百泉轩,叫临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