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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知道,梅说了假话,因为以她的成绩,考县城的重点高中绰绰有余。但那时,我确信梅是因为成绩一般才到农村高中来读的。
男孩的梦中情人17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此话一点不假,用在梅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几年不见,梅越来越漂亮了。特别是头发,柔软而长,黑得就像婴儿的眼睛,又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走路的时候,那长发就微微地动,就像春天的湖面,被清风轻轻拂过。
梅的头发成了校园里的一道风景,只要她走过,男孩女孩都会不自觉地回头。其实梅的眼睛也很好看,但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的不是青春少女的热情与阳光,而是充满了忧郁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眼光看起来像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细碎的冰,让人看了心里寒意顿生。
梅不仅人变漂亮了,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是高二年级乃至全校公认的才女,学校团委主办了一个校办刊物——《流韵》,梅的文章经常刊登在上面。她的文笔细腻、迂曲委婉,朴实的文字中透射出思索的睿智、理性的悟解;同时夹杂着一种这种年龄少有的淡淡的忧伤和些许的沧桑,在众多无病呻吟的校园之作中,显得是那么清新脱俗,就像她的人一般。
与梅重逢16(3)
学校很多男孩子都把梅作为梦中情人,暗恋她的人可以用打来计算。那时那地,我更多地觉得我俩属于儿时的伙伴,走得近是理所当然,所以没有刻意地往那方面去想。而一些所谓的纨绔子弟,都试图去追她,但都无功而返。于是,那些小子就送她一个外号,叫“冰美人儿”。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高二年级的老大——一个绰号叫“锐兽”的家伙不信这个邪,在兄弟伙面前夸下海口,说三天时间把她搞定,否则,到学校五里之外的河阳镇上请他们撮一顿,酒喝最好的,菜点最贵的。结果是花了他两千块;摆了五桌,喝得一帮兄弟在大街上睡着了。
路人一个电话打到学校“刑部”,还是“刑部”包了辆面包车才将这帮死猪拖回来。
他们回来后,吐得“刑部”一塌糊涂,把“刑部大人”黄主任差点臭死,也差点气死。
第二天统统“秋后处决”,“主谋”开除留校察看,“从犯”记大过,并且全部在学生集会上亮相。
黄主任仔细描述了这帮小子在大街上横卧,还说梦话的情景,说着说着,黄主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是全校同学第一次看见黄主任笑,平时大家都只是看见黄主任紧绷着个脸,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厚厚的圆镜片后射出一股阴冷的光。同学们私下形容他特像一个正在搜寻地下党的特务,只是手里没有牵一条吐着红舌头的狼狗而已。那帮爱惹事的小子见了黄主任老远就躲。
同学们以为肖校长一定会大发雷霆,又要让全校学生站上一个小时,听他的长篇大论,可是出乎意料,肖校长对这一事件的总结言简意赅:“影响市容,影响清洁。”
台下笑声一片,还有同学吹起了口哨,肖校长又补充了一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然后大手一挥,解散。肖校长像在指挥千军万马,颇有大将风度。
肖校长以他的幽默和教育机智化解了同学们对这件事的极度好奇,打破了同学们等着看好戏的企图。
你想,用面包车去把他们接回来,表明了学校对他们的关爱。“主谋”开除留校察看,“从犯”记大过,既对全校同学起到了教育震慑作用,又给了这帮小子改过自新的机会。假如统统把他们开除,我敢保证,社会上一定又多了几个人渣。
“影响市容,影响清洁”的简洁评价,意含双关,一是指学生在大街上醉酒横卧、狂吐不止,严重影响了咱们河阳镇的市容和清洁;另一方面是指学生的这种行为严重败坏了学校的校风校纪,损伤了学校的名誉;让全校同学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试想,如果肖校长花一个小时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同学们腿都站麻木了,谁还有心情去听他的长篇大论?
通过这件事,大家对学校又增进了一层理解,对黄主任和肖校长又增加了一些认识,觉得他们不仅仅是一个管理者,有时候更像一位严父。
至于那位高二年级的老大是如何遭到梅的拒绝的,我不得而知。
只是有一点大家都知道,那位老大粗着喉咙对他的兄弟伙说:“给老子记着,今后再有谁打梅的主意,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一个兄弟伙说:“老大,你还想发动第二次围剿啊?”“啪!”挨了一嘴巴,“讨打,给老子听好,从现在起,梅是我妹妹,知道吗?”
被打的小兄弟莫名其妙,跟了老大两年,第一次看见老大以这种方式对待一个没有给自己面子的女孩。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很大的秘密,但老大不说,谁也不敢开口问,都在心里胡乱地猜测着;直到有一天事情终于揭开谜底。
妙玉与薛蟠18(1)
虽然当初我选择读了理科班,但喜欢舞文弄墨,偶尔写点诗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潜意识里受了梅的影响。尽管现在看起来,那些所谓的诗最多只能算作打油诗,但是我当时乐此不疲,经常于老师讲课时,在下面写写画画。
记得有一次写到得意之处,还偷偷笑出了声,弄得老师莫名其妙;从架在鼻尖的眼镜上方射出一股关切的光,旁边的同桌想溜到厕所去玩,马上用脚踢了我一下,我心领神会。
同桌摸摸我的头,举手报告:“老师,他发烧,还不轻,我送他上医务室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去吧。”老师语重心长地说,然后继续讲他的课。临出教室门的时候,老师感叹:“你们这些空巢儿,爸妈在外不容易,你们也不容易啊,你们同样是社会主义改革的有功之臣,可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我们把戏的同学在那里拼命忍住笑,在同桌的搀扶下,我弱不禁风地走出教室,拐了一个弯,立刻脚下生风,直奔厕所。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逃课行为之一,因为我总想领略一下逃课的滋味儿到底是什么,想知道为什么有一些同学老喜欢在上课的时候跑到厕所去玩。
通过那一次逃课,我总算弄清楚了其中的原因。
在我们班上,其实不仅仅只是我们班,几乎在大多数的班级,都有少数的几个人,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向老师请假,要上厕所。
尽管是高中生了,按理不应该有这种现象存在,但是,它却以一种不合理的方式存在着。
这也成了老师与学生“斗争”的焦点之一,学生要“方便”,你如果不准许,就是专制,学生就要“维权”;作为老师一方,为了对学生负责,有时想揭穿学生的把戏,但又拿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内急,同时出于关心与爱护,所以大都宁可信其有,这就给了那些不自觉者有可乘之机。所以,老师无奈地调侃,把这种上课爱上厕所的行为叫做“厕所综合征”。想想,当老师也挺难的。
吃过晚饭,帮奶奶收拾了碗筷,准备到里屋去看电视,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梅打来的。
梅在电话里问我寒假怎么过的。我说不好玩,成天混日子;老爸老妈没有回来,家里冷清清的,一点过年氛围都没有,还不如待在学校有劲儿。在学校至少还有个篮球拽,哪像现在,烦死了!
梅在电话里说:“你娃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人,没有人管你,多自在啊!拿本书,到山坡上去看,忘却烦恼,心灵形释,与万化冥合,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说:“你想叫我日后当和尚啊,给我灌输这些思想?我在红尘还没有混够,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享受,别来毒害青少年。拜托。”
梅说:“我就想那样。”然后沉默了许久。
我说:“你别吓我,我可胆小,万一……我不想在大年触霉头。”
我和梅关系很好;所以特别随便。但是那时,我们之间,纯粹是好朋友的关系,绝不是同学想象的情人关系。尽管在以后的日子里,痛彻心扉的感觉弄得我们遍体鳞伤。
梅说:“万一……你会怎么样?”
我说:“我哭啊。哇哇哇……”我对着话筒,乱吼一气,梅在那边嚷:“我的耳朵啊!”
我在电话这头哈哈哈哈,大笑一通。
“说正经的,”梅说,“你看什么书?”
“《红楼梦》。”我随便胡诌。
“是吗?我也正在看这本书,你喜欢里面的哪个人?”
“你呢?”我问。
“喜欢妙玉。”“什么?一尼姑,有没有搞错哦?”
“你呢?”梅问。
“薛蟠。”
“那个呆霸王?”梅笑了,我很少看见她笑。“为什么?”
“他懂得生活啊,尽管作的诗狗屁不通,却晓得男女通吃。”我在这边邪笑。
“下流!”梅在电话里啐了我一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搁了电话。
妙玉与薛蟠18(2)
我凭直觉判断,梅心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她一个人正在承载着某种沉重的东西,尽管不堪重负,却仍踽踽独行。
厕所 乐园 上海滩19
厕所,一个散发着臭气的地方,一个容易被学校领导、老师、保卫遗忘的角落,之所以会成为逃课学生的乐园,原因我想大概是这样的。
尽管臭不可闻,但是,对于问题学生来说,那里容易逃出老师监管的视线,干一些违纪的事情相对比较安全。一句话,世外桃源,福地一方。
老师之所以会忽视那个地方,是因为不愿去,那里面臭得熏人。
造成奇臭无比的原因是厕所的构造。现在一般的厕所都是一人一坑,便后打开水龙头一冲,就干干净净了。而我们河阳中学的厕所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当中,大批的初中、小学硬件都得到了全面的改善。一幢幢崭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教师宿舍、学生宿舍全面改观,一间间造型美观、功能完善的厕所改变了传统的卫生习惯。而我们学校由于是高中学校,不属于普及义务教育的范畴,所以还没有享受到政策的优惠,资金相对紧张。
当初建造时,由于资金不足,同时也为了节约,争取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设计者于是就把粪坑改成了长槽。一来蹲的人多,二来节约用水,两全其美。
投入使用后就成了这样一种状况,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厕所,在十分钟内抢夺那有限的位置。
于是,只见一百多人同时蹲下,屁门大开,咚咚咚,大炮连天。一批人结束,另一批又上,很有点像当年战场上打小日本轮番上阵的架势,其场面虽谈不上轰轰烈烈,也称得上蔚为壮观。
于是,“战场上的弹壳”越积越多,没多少天工夫,槽里的粪便就堆得快要顶到屁股了,要到晚上才放水冲。全校千多男生,一天下来,生产的“弹药”快把槽都撑爆了,发酵产生的臭气,可冲斗牛。
我们学生,在那里待久了,便不觉得臭了。有诗为证:久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也。甚至一节课后不到那里去报到,就有点心慌。
另外,蹲位之间没有隔板,解手的时候,人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看着彼此的畅快淋漓劲,学生倒没有什么,彼此小孩,光着屁股,哼哼嗯嗯,率性而为;抽烟的学生,彼此借个火;还有那些拉屎不带纸的,向同学讨点,资源共享,倒还方便。
学校领导、老师、保卫可就不同了,你想,光着个屁股,有学生在,还拉得出来吗?
所以,除了检查卫生,他们一般是不来这里的。他们要解决内部问题,大都选择到自己的宿舍,这样一来,就给了学生可乘之机,这里就成了问题学生的天堂:解决烟瘾,逃课,躲债,避难,敲诈低年级同学不多的生活费,解决纷争,显示青春期所谓的实力,争夺年级乃至全校老大的宝座……统统都在这里进行。
学校里有一句口头禅:厕所见。
此话一出,必有好戏看。这里既有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有着无穷的乐趣,又有点像解放前的旧上海滩,充满了惊险与刺激。
醉酒的除夕20(1)
大年三十,太阳照在山坡上,暖洋洋的。几团大大的白云悬在天空,把天衬得蓝汪汪的。
家家户户忙着办团年饭,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气,暂时忘却了一年的辛苦和不顺,在熊熊燃烧的炉火里,加柴般加进自己的希望和憧憬。
远处山坡上、树林里,鞭炮声此起彼伏。那是家家户户在举行的一种祭祖仪式——挂祖坟,给祖坟挂上五颜六色的纸条,再放上几挂鞭炮,以表达对先人的追思。世代相传,年年如此,成了乡下老家过年时一道热闹景观。
但是近年来这种祭祖仪式变了味,成了各家各户借此炫耀门庭的一种手段,只要听听鞭炮声的大小,或者看看坟的规模,就能判断这家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
鞭炮声大而且响的时间长;坟占地宽而且装修豪华,大都是子女在外打工挣了大钱,或者是做了一官半职,衣锦还乡,生怕乡亲们不知道,虚荣心得不到满足而做的变相广告。
这种家庭去挂祖坟,大都倾巢而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队伍拖得很长,前前后后达几十人。年老的一脸的骄傲和满足,年幼的蹦蹦跳跳,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找了钱或做了官的男主角呢,包里有钞票,头上有官帽,腆着个肚子,脸上泛着红光,见了谁都递烟,不管认识或不认识。在一声声“祖坟埋得好”“祖坟冒青烟”的恭维声中,简单地谦虚一下:“哪里,哪里”,然后就是一阵爽朗的笑,惊得林中的鸟扑棱扑棱乱飞。
一家大小围在老祖宗坟墓四周,开始听爷爷或者是奶奶,再不就是家里年龄大的伯伯叔叔,讲家族发展史。从祖宗八辈一路道来,辈辈都如一部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至于那些当了乞丐,遭人白眼,做了强盗,遭了牢狱之灾等有辱门庭之流统统从家庭史中抹掉。然后就是教育后代,好好读书,长大当官,努力挣钱,光宗耀祖。争取从胜利走向胜利,从辉煌走向辉煌。
为了怕年幼的晚辈不相信,德高望重的长辈还会搬出风水先生几十年前的预言为证:据那瞎了一只眼的风水先生说,埋在这里,既发人又发财。因为这里是一方宝地,后山稳固,来势绵长,对山圆润,作合抱之势。山于中途突然小部分断裂,却断而未断,似断非断,如苍龙饮水,又如老骥伏枥。在断裂之处埋上一坟,谓之“壁上挂灯”。当初埋下你太祖公,家里公鸡一起长鸣,是为吉兆,从此家里百事顺溜,人丁兴旺。
你们二叔公一连生了八个丫头,第二年就一胞生下两个带把儿的。你老子读书开始歪如狗屎,只知道爬桐子树,考试回回不及格,可是到了初中高中一路飙升,高考终于夺得学校头名状元,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后来跻身官场,步步高升。怎么样,都看到了吧,不假吧。说得小辈觉得仿佛天上明天就会掉下馅饼来,一脸的神往。
至于那些靠打工、经商暴富的,无光荣家史可吹,就直接来得干脆,买它个几百、上千的鞭炮,在坟前叮叮咚咚一阵乱放,以显示自己的财大气粗。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只是跳不来舞,否则就要在坟前且歌且舞。
最后虔诚地烧上高香,以感谢祖宗在天之灵,保佑他继续发财,第二年照旧来此恭贺新禧。祖先活人彼此双赢,皆大欢喜。
爷爷带着我,拿着坟飘儿,穿行在山林中,也去给我们郝家的祖宗拜年。
爷爷老了,背驼得更狠了,一路上不停地喘气、咳嗽。由于爸妈回来得少,寄的钱也不多,爷爷似乎觉得愧对郝家的列祖列宗,变得沉默寡言,一路上很少讲话。
我跟在爷爷的身后,觉得这山林里阴森森的,一股透人的寒气。
梅的奶奶和父亲也埋在这山林里。此时,别家祖坟上的坟飘儿挂满了,而梅的奶奶和父亲的坟头除了杂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我不忍看到这荒凉的一幕,赶紧把头调转开,假装去看远处的风景。而那远处,除了长满衰草的山岭和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醉酒的除夕20(2)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在外升了官、发了财,但更多的是在外打拼了一年,挣钱不多,或工钱不能按时领取,或被黑心老板携款潜逃,一年血汗钱打了水漂的农民工。
他们家里的情形,与上面两种人相去甚远,较之他们的热闹;显得冷清多了。
家里只有老人和小孩,人气不旺,年货准备得也没有那些人充分,大大的老房子里,只有老人在悄声无息地置办着年饭。炖了腊肉、烧了猪头、磨了汤圆,该办的都办了,只是屋里缺少了热闹的气氛,不像个年,缺少了年味,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时候就特别想在外的儿女,想他们小时候在这个家里啊,每逢要过年了,跑进跑出、疯来疯去,屋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一个木板做的滑轮车,一个小小的鸡毛毽子,就足够他们乐一天。哪像现在,想着想着,眼睛就有些潮湿,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为图个吉利,就不敢再想了。
孩子呢,大都守在电视机前,不喊他吃饭,三天两晚不晓得饿。灶膛里的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