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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放假、一个开学,是找钱的高峰期,所以这些司机都红了眼。尽管有交警在一些地方检查,但是这些司机大都愿意赌一赌,如果被抓,就算倒霉;如果侥幸过关,当天的钱包就鼓起来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在金钱面前,这些司机竟然拿性命开玩笑。这些狗日的司机。
车子在离学校五里外的区镇上停了下来。到站了,我下了车。
站在街头,摩的司机一下子围了上来,“到河阳中学去吗?十块。”
“河阳中学,河阳中学,十块,十块。”司机迫不及待,仿佛怕钱被别人抢走,一个个如饿虎一样地盯着我。有的甚至“好心”地来帮我拎包。
十块,谁坐得起啊!“不坐不坐。”我摔开了他们紧拽住我的手。“妈的,又一个穷小子。”摩的司机很不甘心,骂骂咧咧,好像他不能挣钱,不能很快致富都是因为我穷造成的。我靠。
河阳中学就是我就读的学校,在距离这里五里之外的山中。一条简易的山间公路通向那里。
从这里到学校,平时的摩的价格是三块,下雨天是五块,可一到放假上学,这些黑心的摩的司机就像定了盟约似的,把价钱一下子涨到十块。
别小看这十块,它可是我们这些穷学生两天的生活费,所以绝大多数的学生在这里下了车,选择走路。当然也有一些家里有钱的学生,不在乎那五块、十块的,照坐不误。
还有一些网瘾大的同学晚上翻墙出来,坐摩的到这区镇来上网。熬一个通宵后,第二天一大早又赶回去上课,这时的摩的价就更高了,要十五块一趟。那些都是父母在外打工挣了大钱的,怕孩子在学校冻着、饿着,多给了钱的,或者就是这区镇上的孩子,家里经济状况好。一般学生是出不起这个价的。
那些有钱的主儿不在乎那几个小钱,手一招,潜伏在学校围墙外的摩的司机就溜了出来,脚一踩,屁股后面一股青烟冒出,绝尘而去。比那电视上的大款招呼自家司机都容易。
返校途中27(2)
我不明白当初学校为什么要建在那鬼不拉屎的大山之中。四面群山环抱,一条简易的公路连接学校与山外,搞得有点像监狱的味道。
据说当初那些所谓的开拓者拒绝把学校建在区镇上,而选址在大山之中,是为了便于管理。
同学们很怀疑这种理由的根据是否充分,人家清华、北大堂堂一流大学,不照样建在热闹的北京城吗?如果照这种逻辑,岂不要把清华、北大建在武当、峨眉等便于清修之处?没道理。
镇长千金的邀请28(1)
唉,埋怨归埋怨,不走还是到不了学校。还是走吧,节约十块是十块,要知道,十块钱奶奶要卖二十个鸡蛋。
一路上,像我这种步行到校的学生还不少,大家三三两两,大包小包,即使是早春时节,依然汗流浃背。那些坐摩的的同学从身旁一闪而过,风鼓起他们的衣服和长发,使他们看起来格外的青春和阳光。
俗话说“一手难提二两”。我的手越来越沉重,步子也慢了下来。
“嘀——”一声喇叭响起,一辆小轿车从身旁驶过,在前面停住了。
小轿车在这条公路上出现是稀少的事,一般是上级领导去学校检查的象征。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最近几年在上海拆房子或者在外包高速公路找了大钱的学生家长到校看望子女,顺便摆阔的。其他的时候,这条公路上最多的是破旧的长安车和摩的。
“郝凯,郝凯。”停下的小轿车的车窗摇下,一个女生探出头来。一头碎发剪得短短的,像个男生;圆圆的脸蛋上一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副调皮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是她。九班的戴婷。九班与我们八班教室紧挨,下课了大家经常在走廊上追逐打闹,彼此混得很熟。戴婷性格外向,像个野丫头,喜欢和男孩子称兄道弟,人缘很好,看起玩世不恭,其实挺纯的。平时我在球场上驰骋,她总是在旁边充当拉拉队员,为我加油助威。
但我们目前的关系仅限于同学关系,尽管有人说她暗恋我。在我心里,我只是把她当做普通朋友,因为我不喜欢这种时下流行的所谓韩国式的野蛮女友。
由于喜欢文学的缘故,我心目中的人依然是那种传统型的女孩子,她应该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有较高的修养,是淑女类的,就像梅。
“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戴婷把身子探出窗外,一个劲地招手。我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因为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请我坐过轿车。
见我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戴婷下了车,走过来,吃力地夺过我手里的大编织袋放进车里,然后用指头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大大咧咧地拉起我的手,把我拽上了车。
坐小轿车,这可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遭。自卑心理促使我手足无措。
“介绍一下,我的父亲大人,河阳镇镇长,戴浩然同志。郝凯,戴婷之同学,未来的文学家兼球星。”戴婷一本正经,为前排一个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和我作介绍。
“嗯。”那中年男子稳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兼打招呼。“您……好!”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叫戴叔叔还是戴镇长。见我那窘迫样子,戴婷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想不到戴婷平时和我们一起吃食堂,大大咧咧,一副野丫头的模样,她的父亲竟然是我们学校所在地的最高行政长官——镇长。可从没有听她说起过。这丫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是换着我们寝室那帮小子,有这么个当官的老子,还不早在学校的高音喇叭上广播去了。
我偷偷地打量起戴婷的父亲来。他长得高大、魁梧;头发剃得很短,黑而浓密;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微微泛出青色。看得出,此人和我一样,同属毛发浓密之人,年轻时也一定和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
当后来我把自己的评价告诉给戴婷时,那丫头一脸的幸福和骄傲。不过把我的自封帅哥头衔除掉了,换上了个臭小子的称呼。都说父亲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看来此话一点不假。
“你是哪里人啊?”戴婷的父亲开了口。
“桑河乡。”我答道。
“喔,是吗?”他显出很兴奋的神色。
“桑河乡什么村?”
“桑梓村。”
“几组?”
“三组。”他一路追问,像个查户口的。
“您知道那里?”
“嗯,我年轻时在那里教过书。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是个世外桃源,好地方啊!”他像陷入对年轻时美好往事的回忆之中,从反光镜中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
镇长千金的邀请28(2)
“你认识陶秀英吗?”
“她是我妈。”
听见我的回答,他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不过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这时,他摸出了一支烟点上。在戴婷“车内不准吸烟”的抗议下,又熄灭了烟头。
“您认识我妈吗?”我问。
“喔,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她当年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大家都知道。”这点不假,说起我妈的美,现在都还鼎鼎有名。
但是,凭我的判断,戴婷的父亲在极力掩饰某种东西,尽管他急于想了解这些东西。
后来他再不说话,车里一片寂静,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
狼友归穴29
也许戴婷的镇长父亲大人为了在全校师生面前表现他亲民的一面,为自己在这辖区内赢得好的口碑,为他今后的官运亨通做个免费广告,我的在学校大门拐弯处下车的要求没有批准。小车一路鸣着喇叭,在新学期开学报名拥挤的学生和家长汇成的人流中,如一个走在领取奥斯卡大奖红地毯上的大牌明星。在众人的瞩目中,小车一路开进了校园,身后的校大门又缓缓地自动关上了。
轿车在学校办公大楼前的小广场上停下了。肖校长早已等候在那里。
车门打开,肖校长探身进来,亲切地向戴镇长问好。看见我坐在里面,校长一愣,但随即恢复了常态。
因为打球的原因,肖校长认识我。校长也喜欢打球,常常在傍晚晚自习前打球,有时也和学生过过手,表示他和学生打成一片。
我冲肖校长一吐舌头,扮了个怪相,然后打开后面的车门,说了声谢谢,就提起我的背包和大编织袋朝寝室走去。
这时,我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有学生的,有家长的。
还有一双眼睛;来自我的背后。是他,戴婷的父亲。我回过头,看见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我俩的目光一相遇,他迅速将头扭开,假装去看别的地方。尽管只是一刹那,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是因为他年轻时在我们那里工作过的原因,于是便把某种幸福的回忆寄托在那个地方的人或者物上。我想。我今天之所以能够坐上小轿车,一是因为戴婷的缘故,又之所以一路坐进校园来,完全是因为他在我们那里工作过,我成了他寄托情感的载体……我的脑子里一连串的想法冒了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感谢戴婷和她的父亲,要不是他们,这时我还和那些步行到校的学生一样,正汗流浃背地走在那山间公路上,感受两腿酸软、四肢无力的滋味。
一个山区的学生搭乘镇长大人的小轿车到校的新闻效果,绝不亚于当年二战时原子弹在日本爆炸的情形;消息迅速在校园里传播。
当我走进寝室的时候,已经先行知晓的狼友未等我放下东西,一个个纷纷伸出狼爪:“洋鬼子,请客,泡上了镇长大人的妞,你娃好牛气。”
“郝勤奋,烟拿来。玉溪,要成双,喜烟。”
“凯儿,三天不见,当刮目相看。想不到一个短短的寒假不见,你娃混长了,找了个镇长大人当泰山。”
狼友一边说,一边将狼爪伸进了我牛仔裤膝盖上的大口袋儿里。那里是我的金库,他们太熟悉我了,就像我太熟悉他们一样。
未经我同意,也不必经过我同意,一个狼友摸出了五十块钱,飞一般地跑到学校小卖部,买了一大包零食,外加一包玉溪烟。在极度兴奋中大家分抢了零食,一人叼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后,便要我老实交代,并且还不准漏过每一个细节。
他们眯着色迷迷的眼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待着我的精彩描述。看来,在享受美食、香烟的同时,这帮小子还企图来一顿香艳的听觉大餐。
天哪,从进门到现在,我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狼友们认为我走了狗屎运,找了个镇长大人当岳父,然后是我的五十块钱再也不属于我了,而是化作包包零食、根根香烟落入了狼口,最后又是一顿听觉大餐等着我去操办。唉,我的五十块钱哪,没有戏了;而我的新学期呢,看来有戏咯。
明哲的眼泪30
不管我怎么解释,狼友们就是不相信,非得认定我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岳父大人,并且还把先前戴婷暗恋我的传言和这件事联系起来,在同学间进行绘声绘色的传播,弄得走到哪里都有人用一种羡慕加嫉妒的眼光看着我。
算了,由他们去杜撰吧,我不想再解释了,有些事情你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就像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一样,不是屎也是屎。他们愿意怎么想随他们去。
戴婷也知道这些传言,她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见了我依然称兄道弟,比我还大方。倒是我,见了她竟然有些脸红,显得有些不自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新学期的校园里人山人海,那些父母在家的同学在家长的陪同下报名注册,像我们这种空巢儿就只有劳驾自己了。
由于缴费的人多,总务处的门外排起了一条长龙,这条长龙里的人明显分成两类。
一类是成人,就是那些陪同孩子来报名的家长,此时他们的乖乖儿、乖乖女正坐在校园的椅子上,悠闲地享受着零食。一类是学生,不用问,他们大都和我一样,父母在外打工,凡事都得靠自己。
等到快近中午了,才缴了费,到老班那里注了册,才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回到寝室,里面空荡荡的,由于今天只报名,不上课,同学们到学校附近玩去了。
听说学校外面的村街上,原来的桌球室旁边新开了家游戏厅,生意红火得很,他们一定是到那里潇洒去了。春节刚刚过去,口袋里大都有几个钱在蹦跳,这帮小子。
寝室里乱糟糟的,床上堆着大包小包。同学们刚刚来,还没有铺床,东西随便丢在自己的铺位上。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地上到处都是零食袋、破烂的旧书、丢弃的旧鞋子,人挪动一步都要踢到这些东西。厕所的门掉了一块,像一个年老的妇人缺了一个门牙,那是这帮狼崽练习拳头功夫的杰作。
我推开门,一股尿臊味扑鼻而来。正准备解开裤子畅快,发现里面有一个人,看见我进来了,他连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是明哲,他在哭,眼睛红肿。
我愣住了,明哲和我一样,父母都在外打工。他爷爷奶奶都死了,家里就他一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以校为家。偶尔回家,面对空荡荡的老屋,他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是明哲很争气,学习成绩很好,在班上是前几名,在年级也是前十几名。老师说,照这样发展下去,明哲考个重本不成问题。明哲的人缘也很好,同学们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找到他,他都乐于帮忙解决。他不像班上有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为了避免其他的同学超过自己,在有同学向他请教的时候,故意装着不懂,一问三不知,保密工作做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明哲,你怎么了?”我还从没有见过男孩子哭;明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而且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我这一问,明哲本来已经干了的泪水又像决了堤似的涌出来。他转过身,一只手伏在墙上,发出压抑的哭声,肩膀不住地抽动。
明哲的哭声让我也感觉鼻子酸酸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啊!明哲。”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知道怎样来安慰他,心里急得不行。
黑心的包工头31(1)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明哲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明哲的父母到广州打工,由于没有多少文化,加上年龄偏大,四处进厂无门,在把从家里带去的老本吃光之后,流落街头,靠当“垃圾虫”为生。
后经一个在广州某乡镇干建筑的同乡引荐,夫妻双双来到一家建筑工地,由于没有技术,只能干些提桶上灰的杂活,每天的工钱低不说,还不能按月领取。
承包的老板只发给每月最低生活费三百元;说好了其余的工钱待工程完工后一起结算。老板说这是为了下力的工人好,怕他们钱乱花了,派不上大用。另外一个原因他解释说由于他同时承包了几个工程,资金一下子周转不过来,希望大家谅解。
老板说完了补充了一句:“随便你愿做不做,不做马上走人,外面等候的人多的是。”
明哲的父亲在千恩万谢老板的收留之后,答应了老板的条件,并且说:“老板这么大的家当,还会亏我们这些下力的人么?”
就这样,明哲的父母就在工地上干起了小工。每月领到三百块生活费后,明哲的父母就寄一百五十块给明哲,作为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作为夫妻俩的生活费。
在广州那种地方,真不知道明哲的父母是怎么凭那每月一百五十块钱生活下来的!
据明哲说,他的父母只买米,明哲的母亲把家乡的泡菜手艺用上,夫妻俩就这样就着泡菜吃米饭;日用品呢,洗头洗衣都用洗衣粉,一个月一包,才几元钱;睡的地方呢,就在工地的一个角落里,晚上用雨棚遮一下,白天又收捡起来。
就这样还是甘当工地照看材料的工人,经过老板点了头的,条件是晚上照看工地,可没有工资。
就是这样苛刻的条件明哲的父母也觉得是老板的照顾,如果不是这样,租房子又要用钱,区区三百块远远不够。
即使这样艰苦的条件,明哲的父母依然觉得生活有乐趣。因为明哲是他们的希望,每次月考后明哲都要把成绩告诉父母。有几次明哲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他父亲在那边笑。
明哲说,他父母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考取大学,因为他们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他们不希望明哲走他们的老路。
明哲的父亲说,明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出个读书人,现在就看明哲的了,他们在外即使累死,也要攒够供明哲读大学的钱。
就这样,一家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岗位上奋斗着。虽然贫穷,但是生活充满了希望。
明哲的父母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眼看着工程完工了,马上就要领到这一年来咬紧牙关挣下的苦力钱了。夫妻俩为此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明哲的父母计划着将这一笔钱存入银行,拿出一千块作为明哲下学期的书学费,其余的坚决不能动,作为明哲读大学的费用。
第二天明哲的父母一大早就和一帮民工来到工地办公室等着领工资,直到九点了还大门紧闭,不见老板来。民工们以为老板有事耽误了,就继续等,可是一天过去了,还不见老板冒头,民工们才发觉上了当。
电视上经常报道黑心老板卷款潜逃的事,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