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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逃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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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他残忍地强将她自被褥里拉了出来。“施舍你住一宿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别得寸进尺。”

    狠心短命的鲁男子!殷虹边无声咒骂。边无可奈何地披上外套,拿着皮包,快步走出她的“鬼”屋子。

    一跨出庭院她就愣住了。这楼宇不在市内,不在知名的郊区,正巧盖在那斜坡上,只须徒步走不到几公尺,便是孟磊跌落的山谷,他为什么哪儿不好去,偏巧把房子盖在这个地方?

    漫天疑云压得她喘不过气,想驻足回头向姜野问个明白,只怕他那张老K脸,难看得教人退避三舍,但要是不问个明白,她真的会好奇死掉。

    “殷小姐,这边请,”许是姜野的司机吧,三十开外,长相斯斯文文,态度温文有礼。“抱歉,没想到你那么快就下来,”

    “无所谓,是你要送我回家吗?”

    “是的,待会儿。”“斯文先生”将她带往车库,却不请她上车,反而将她引领到地下室的通通。“殷小姐若不反对,我家太太希望能和你见一面。”

    “太太?”谁的太太?

    “是的,就是我家少爷的二妈,”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地下室,置身在另一座庭院的后方。殷虹注意到右手边有一扇朝内张扬开来的大门,里头展现的是花木扶疏的深院,唯一的小院铺着浮雕的石板,走进去才知道两旁盛开的花木下全衬以南京雨花台石。足见这位“二妈”手笔之大,“你家少爷是二妈生的?”不然为什么“大妈”不肯见她?

    “不,我家少爷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八年前。”

    “喔!”怪了,她似乎对“八”这个数字特别敏感,乍闻之下,竟凛然一惊,真是活见鬼了。

    行至玄关处,门里走出一名女子,示意她换上便鞋,好随她入内。

    “你就是那个叫殷虹的女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她微微一愕。

    女子继续肆无忌惮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女子留着一头非常好看的俏丽短发,超短的网球褶被顽皮的风掀起又掀落,露出两只修长匀称的美腿,“漂亮是漂亮,”她摇摇头,压扁嗓子问!“怎么无精打采?你磕药啦?”

    开玩笑!“当然没有,我只是睡眠不足而已。”殷虹很后悔没一口回绝掉这场偷偷摸摸的会面,像地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无意履行婚约,实在也没必要来见这位“二妈”,简直自讨没趣嘛!“小姐,太太等着见她呢!”斯文先生忙拉开“大嘴巴小姐”,要她不要横生枝节。

    “知道啦!人家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嘛!”白了斯文先生一眼,竟反手拉着殷虹往屋里去。一面看起来很好心的叮咛她:“等一下你见了人就笑,嘴巴甜一点,包准可以全身而退,而且……”

    殷虹犹自一头雾水,已被眼前挤坐在客厅内的十几、二十日人震惊得傻了眼。

    “这是大伯、二伯、伯母、姑姑、姑丈、二叔、大婶……他们都是连夜赶来,专程为了看你一眼。”大嘴巴小姐唠唠叨叨介绍大半天,才把她推到里座一位贵夫人面前。“偌,你未来的婆婆。”

    殷虹倒抽一口冷气,尴尬地颔首微笑。

    “很抱歉,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昨晚我……“不必解释。”二妈戴着金丝边的老花眼镜,不算厚的镜片却远远隔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不喜欢她。殷虹凭借女人的第六感,清楚感受到她的敌意。很可以理解的,换作是她,照样也不会喜欢一个委靡颓废的女人当自己的儿媳妇。

    “我们也是临时才听说你来了,要怪只能怪Ray,做什么事都不肯知会我们一声。”她兀自坐回沙发,却让殷虹罚站一样地立在那儿。

    “你今年多大了?”大姑姑忽然抓住她的手,问:“怎么瘦成这样?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娶老婆千万马虎不得。欸呀!你这德性哪能传宗接代,替我们家繁衍子孙?”

    “是啊!长相也不够好。”二伯母也加入挑剔行列,“鼻子大挺大失、下巴嫌小、两腮肉又不够多。”

    天!这是什么世界?殷虹待要发难,二妈却比她快上半拍。

    “我听说Ray准备给你五百万当聘金?”没等她回答,她已接着说道:“我给你一千万,请你离开他,”

    “好。”殷虹几乎连考虑都不留。爽快得台家人眼睛为之一亮。“给我即期支票,我保证马上走人,绝不食言。”

    “嘿!你疯了。”大嘴巴小姐乱好心地扯着她的衣袖,提醒她!“我表哥名下的财产多不胜数……”

    “那是她的事,我只要一千万。”十载难逢的良机,既不必赔偿悔婚的过失,又可平白多赚五百万,何乐而不为?

    她野心不大,更非贪得无厌。一千万够她“挥霍”好久了。

    “成交。”二妈怕她临时变卦,立刻叫人拿来支票和笔,盖了私章,郑重其事地递到她面前。“让我知道你没遵照约定,继续和Ray窃断丝连的话,当心我会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殷虹忿忿地挺直背脊,虽然她的行为有欠光明,但到底还有一分傲骨。

    “也麻烦你看好你儿子,请他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我会报警捉他的。”在几十只惊疑不定、啧啧称奇的眼光注视下,她卸着混杂着心虚和愤惫的冷笑,像越狱的囚犯逃出姜家大宅。
第三章
    数年未见约两个男人跑到“猫空”喝茶,似乎有点诡异。他们从高中起就是死对头,有时又是绝佳的搭档。

    要不是那年赵赋文无巧不巧撞见孟磊发狂似的把机车撞进山谷里去,又很义气地在警察和救护车到达之前,先行冲下悬崖,凭着从童军社学来的急救方法!幸运地救回他一条命,他们现在的际遇只怕大不相同。

    八成出了什么乱子。赵赋文不会没事约他出来的。

    “怎么,突然这么想我?”孟磊揶揄地瞟向他。他们很久很久没见了,从四年前他到美国出差以后,连电话都难得打一遍。

    眼前的老同学才三十啷当,前额已然有落发的倾向,脸上满是饱经风霜折磨的沧桑,怎么?是婚姻生活不幸福?不可能的,他暗恋王玫珍的事,大伙都知道。得娶美人归,又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他晚了几年才入学,比其他同学都大上个两、二岁,因此心智也早熟些。尽管玫珍有点骄纵跋扈,配上他的好脾气、软性格却是再过台不过了。

    “最近我一直想起从前,我们几个你、我、苏旭、玫珍和殷虹。”他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

    孟磊一听他提起殷虹,面孔旋即笼上一层阴郁。

    赵赋文显然没有察觉,兀自往下说道!“如果一切重来,你还会爱她吗?我是说,在知道她现在的转变以后,你还可能为地做那样的傻事吗?”

    孟磊阴冷的停了声。“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但他心灵深处仍不能自持地颤动了下。

    往事是那么的不堪回首,他从不去追究自己陷得有多深,只任由一次又一次的恶梦啃蚀原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并不真确的知道,自己拚却最后一口气活过来,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爱?及至今日,他每一遇见殷虹,心底便会涌现一股无以名状的冲动。

    记得念高中时,和殷虹熟稔以后,她常会端着痴迷的眼神望着他,一开始,他曾为此窃喜不已,慢慢地,他发现那目光中没任何热切的企盼或情愫,正确的说,她根本不是在看他,似乎在寻找一种捉摸不定的幻影,或……一个足以落脚的支点。

    她眼中没有他,那是他最大的悲哀。孟磊隐约揣测出殷虹心中藏着忧伤、凄楚的往事。然,究竟是什么,她怎么也不告诉他,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水难跨越的藩篱,是造成这段悲剧的主因。

    “你会的。”赵赋文为他作了结论。“你爱她更胜于爱你自己。可惜她不懂珍惜,辜负了你。”

    “你叫我出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废话?”

    “不是,是为了吐吐苦水。找现在才知道有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男人第一次结婚是缺乏判断力,想离婚是因为缺乏耐力,如果还胆敢再结一次婚,那即是因为丧失了记忆力。”

    “有话直说。”他没问功夫坐在这儿跟他打哑谜。

    “她不适合你。”赵赋文舔着唇,眼光闪烁,一不小心迎上孟磊,立刻低下头假意餟饮碗中的热茶。

    得知孟磊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时常心神不定,魂不守舍的。他在担心或害怕什么吗?大概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

    “所以呢?”孟磊双手交抱在胸口,怒意横生地盯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一头栽进去,又像八年前一样干起傻事来。你该晓得,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你,万一……”

    “谢谢你的好意,也请你放心,这回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孟磊拍拍她的肩膀,哭得看风满面。

    赵赋文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他英挺如昔地起身到柜台付帐。为什么伤得那样重,他犹能奇迹似的活过来?而且经过外科手术的修补缝合后,甚至比原来的他,更添三分慑人的丰采?

    大不公平了!所有好事全让他一个人捞尽,别人怎么办?家世、财富、美女……他怎么不遭天妒呢?

    赵赋文情愿没有那场车祸,如果他早知道殷虹对他根本无心,那么……然而,一切无法从头来过,他能做的便只有竭力阻止或挽回。他忽然感到好不甘心,他也曾经那样努力过呀!当初,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喜欢的是王玫珍,他们哪里了解,殷虹才是他心中的第一志愿。

    “她是我的马子。”

    苏旭家和他家只隔两、三条巷了,上下学时一不小心就碰上了。有天早上,苏旭一反常态地大清早就到他家门口,神秘兮兮地冲着他欲言又止。

    “昨天我在操场后边的林子遇见殷虹,她……”

    “怎样?”赵赋文故意表现得十分冷淡。“她对你投怀送抱兼求吻?”

    “宾果!完全正确。”苏旭眉飞色舞,说得振振有词,“只不过她投我的怀,求吻的对象却是孟磊。”

    什么跟什么?这人功课烂也就算了,话也颠三倒四说得乱七八糟,赵赋文压根不信他所说的。

    “让我摸摸看它是否余香犹存。”赵赋文贴近他的胸口,故意吐出长长的舌头,揶揄他。“拜托,你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再世,全校的女生都爱你呀!”

    “我骗你干么?”苏旭板起面孔。“殷虹喜欢的还不只我和孟磊,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神经病!这种事怎么问?

    “无聊。”赵赋文骑上单车转出巷子,苏旭马上追了土来。

    “我跟你赌。”

    “赌什么?”

    可惜,他们的赌局尚未分出胜负,已经被宣判出局了。殷虹没有成为苏旭的马子,当然更不会是她的。她是孟磊的,就在稍后几分钟,他们同时看见她和孟磊有说有笑的从巷底走来,一见了他们,便急急将原本紧握的两只手分开来,脸蛋红得什么似的。

    苏旭比他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直接冲过去和孟辩大磊一架;而他却只能呆果的望着殷虹那随风飞扬的发丝和裙据,小小润泽的嘴唇,盈盈地盛载着孟磊身影的弱水秋瞳。

    她很美,开学的第一天他就被吸引得无法自拔,因而他常在她家附近徘徊,期待有一天她能不再当他只是感情很好的哥儿们,不再告诉他她和孟磊的种种;他真的好想好想轻轻吻住她的唇,用脚踏车带着她浪迹天涯,可是她眼里始终没有他,他以为大概是孟磊的关系,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她眼里、心底只有她自己,她爱自己胜过任何人。孟磊不过是她轻狂情爱的祭品。

    很不幸的是,他了悟得太晚。所以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弥补当日的过错;所以他娶了玫珍,成天看着她阴冷的脸,除了柴米油盐和孩子之外,没一句体己的话。

    她的人生是可悲的;半由天意,半由自己造成。他不恕不限,只是很衷心的期望孟磊这位昔日的好友,千万别再重蹈覆辙。殷虹不是他们爱得起的。

    虽然他还是嫉妒,还是不甘,但,那又如何?

    一回到家里就听说他二妈为地做的“蠢事”,当场暴跳如雷,火速赶往殷呢?

    他不认为有那个度量容忍殷虹继续和苏旭厮混,尽管他们之间最有可能的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他还是会受不了的。

    车内音响流泻出“吻别”的绸缪音韵。斜斜西射的霞晖映照着他望上去一片水雾的迷蒙双眼。没想到,他们的誓言那么容易生变、消逝,那么脆弱,犹如晨雾。

    人心的确难以捉摸,有时一句话、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便打开往事的决堤口,伤口

    即在刹那间泛滥成灾。

    殷虹究竟哪点吸引他?除了她脱俗出尘的美。但,美丽的女人太多了,他却独独钟爱她、痴恋她。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辗过桥头,驶进苏家新近才迁居的社区大门口。姜野停妥了车,即听到成串银铃似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他条然回眸,陡见殷虹着一身碎花洋衫,和苏旭并肩谈笑。那美丽动人的笑殷虹脸色骤变,看也不敢看姜野,手忙脚乱地抢过苏旭手中的袋子,挡住自己足足瞪了有一分多钟,他确信这个姓姜的家伙八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根本不认识他。

    “我智商高低关你屁事,以后不准”

    “不准找人帮你写周记和作文,更不准考试带小抄,硬逼人家帮你护航。”

    撞鬼了!苏旭一辈子没碰过这么邪门的事。“你他妈的下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何不干脆干一场,把恩恩怨怨一次结清?”姜野虽没有他魁梧,却也人高马大,真打起来,不见得会吃败仗。

    轮到苏旭不敢了。这些年,他成熟许多,胆量却不知不觉变小了。年少可以轻狂,但过了青涩岁月若还不知天高地厚,那就未免大幼稚了。

    这个“摸壁鬼”有问题,讲不到两句话就想邀他单挑。瞧他一派斯文尔雅,居然浑身充斥暴戾因子,难怪殷虹像老鼠遇见猫,吓得手足无措。

    “限你三秒之内,把她给我放下来,我就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姜野闻言,竟縰声大笑不止。

    “有什么好笑的,你没吃过拳头是不”

    没让他嚣张完毕,姜野已赏了他一记左勾拳,瞬间将他变成猫熊的表兄弟。

    “记住,你还欠我三拳。”

    “什么?”苏旭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姜野的车像一尾红色热带鱼,优雅从容地从他的视机中游走。

    殷虹被困在车里,如坐针毡地惶惶不安。这人如此暴力,他会不会以老拳?完了,想她情海翻滚数千个日子,今儿终于踢到铁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大不了我把一千万还给你嘛!”她先发制人,希望藉此浇息他盛炽的怒火。

    姜野阴沉着脸,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宇眼下溢出浓得呛人的。

    “你和那臭小子也有一手?”他单刀直入。问得毫不留情。

    殷虹一口气提上来,原想来个泼妇骂街,转念又觉跟个无关紧要的火,实在有碍健康,因此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即使有也不犯法吧?我们男未娶女未嫁,偶尔擦出火花是很难避免的。”

    美野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也颤抖着。“在我们即将结婚的前夕,你不觉得该收敛些?至少学做几天的良家妇女。”他气得大阳穴突突地跳动,双目燃烧得狂烈。“明知我不是良家妇女,何必还苦苦相逼?你娶我难道只是为了折磨我?”

    他转头睇向她,唇畔御着一抹诡笑。“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中。”

    殷虹讶然盯着他的侧验,没来由地吓出一身冷汗。

    “我跟你有仇?倒了你的会?欠钱没有还?”

    姜野默不吭声,不说话没任何表情的面孔,甚至比张牙舞爪的猛兽还可怕。

    “你欠我一个承诺。”长串空白之后,他才缓缓追出!“记得吗?你说过要嫁给我。”

    “那是骗你的。”她难得诚实,今儿可算头一遭。“我从来没打算嫁给任何人,一切都是钱在作祟,我承认是个混吃骗喝的拜金女,行吧?遇上你算我倒楣,偌!一千万还你二妈,从今天起,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姜野将支票对折撕成两半,丢还给殷虹。“对我,你没有后悔的权利。”

    “你太狂了!我偏不嫁给你,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殷虹五内激烈起伏,蓄势在他不留神的时候,演出一出跳车逃婚记。

    奈何,他总能捷足一步察知他的心意。车子不动声色地开进路旁一家汽车旅馆。殷虹方寸大乱,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登时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盈盈充塞着两边耳膜。加入幻境。轻轻流泻的乐音,慑手慑足洒得遍地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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