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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欣：“我给厂长打个招呼，看能不能给你申请一个。建了，那个大学生怎么样？”
罗杰：“还行，挺不错的，老爱笑，一笑嘴那么大。”
罗杰用手批比划着江华的嘴，逗得芦欣笑了起来。
芦欣说：“有那么夸张吗？这回有感觉了是不是？好好把握，年青人。不过不要耽误工作，反正你在办公室闲了也坐不住，到处乱窜。对了，还真的得给你弄个传呼机，你知道现在一个传呼机多少钱？”
罗杰：“中文机一千多吧，数字机七八百。现在数字机不兴了，数字机找人还可以，说事就不方便了。”
芦欣：“我知道了，我想办法给厂长说说。”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江华来找罗杰，正巧芦欣也在。
芦欣见江华长得蛮可爱的，就对她笑笑，说：“你就是新来的大学生？”
江华：“是的，我叫江华，在质量科工作。我找罗杰，想让他给我帮个忙。”
芦欣：“反正也快下班了，没什么事了，罗杰你去吧。”
罗杰：“好，我走了。”
罗杰跟着江华从楼上下来，一路上碰见几个同事，罗杰觉得他们都用一种平时很少见到的眼神看他，还冲他笑。罗杰假装没看见，跟着江华走。
江华说：“人家冲你打招呼呢，你也不理人家？”
罗杰：“这些人有病，看见男女青年走在一起就以为有什么事，工厂里的人就这个素质。甭理他们。”
江华：“人家给你打招呼，你不理人家，是你有毛病吧。”
罗杰：“我没看见，等看见了，人都过去了。”
江华：“你真逗，人家正面跟你打招呼，你说你没看见？”
罗杰：“那是打招呼吗？一脸的坏笑。没准是冲你呢。”
江华：“我才来又不认识他们，凭啥给我打招呼？”
罗杰：“不说这个了，给你说不明白。你叫我帮什么忙？”
江华：“你昨天说好了今天给我安台灯，怎么忘了？我今天中午就把台灯买好了，还准备好了工具，就等你帮我把线接一下。”
罗杰：“我不是说让你到科里借一个吗？每个科室都配有台灯，又没人用，你借一个不就完了吗？”
江华：“我看见那台灯了，样式我不喜欢，再说我不喜欢荧光灯的冷光，我喜欢白炽灯的暖融融的黄色的光。”
罗杰：“你姓黄就喜欢黄色的光？”
江华：“不是，跟姓什么没关系。我喜欢那种情调。”
罗杰：“那到是，晚上关了大灯，只开着你的台灯，照亮你的床前，冬天感觉还可以，夏天就要猛出汗了。”
江华：“说什么呢，有那么严重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暖色调的东西？”
罗杰：“没有，我要是不喜欢暖色调，那就只好看欧洲人的脸了。”
江华：“你挺逗的。”
罗杰：“没有，你也挺能说的，彼此彼此。”
江华打开宿舍的门，领罗杰进来。
罗杰见宿舍已经收拾得非常整齐了，靠窗台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新式的台灯。”
罗杰：“这台灯样式不错，你挺有审美趣味的。”
江华：“我听你说话有点文绉绉的，是不是看书看多了，还是故意讨好女孩？”
罗杰：“没有哇，就是这么说惯了，工厂里就这环境，不过这个厂里的年青人素质还行。”
江华：“你就瞎逗吧，说你呢扯工厂干吗？”
罗杰：“那要不就是我在女孩子面前不自然，被你看出破绽了。”
江华：“我发现你这人挺智慧的啊，算了，不跟你逗嘴了。你看这台灯的电线怎么接？”
罗杰：“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弄吧，你忙你的。”
江华：“我没什么忙的，就看你弄吧。”
罗杰想想也是，人家一个姑娘家叫他来帮忙，总不能不盯着在一旁干别的，可是罗杰觉得干这点儿活倒没什么，但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他，还是让他感到有点心慌和不自然。
罗杰心想，还得说点什么话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要不然会越弄越毛，说不定一不小心出什么丑呢。可是说点什么呢，既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太张扬，又不会让人感到尴尬，说什么好呢？罗杰开始觉得自己六神无主了。
罗杰看上去专心致志地蹲在墙根，小心翼翼地沿踢脚线钉电线，生怕把电线钉歪了让江华笑话，其实他的心里正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心朴朴地跳着，还得掩饰起来。他想以前总是跟女生认识了才打交道的，他往往能坦然地应对，而这一次，他竟会这么冲动，一听说来了个女大学生，就仿佛迫不急待地想看看她，而一见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想帮她做事，还不觉得累，白天上班的时候还反复地想江华那张好看的大嘴。估计这是恋爱的前奏了。罗杰心想，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要是她有男朋友那可就惨了，他的这种独特的体验就会转瞬即逝。
罗杰心想，得想办法问问她。但这种事怎么问呢？一问还不把话挑明了，要是人家江华还没这个意思，那有多难堪呀！再说，没准江华还是个清纯的少女呢，一个男孩子张嘴问这种事，无疑过于直白和大胆，他罗杰断然没有这种勇气，还是等以后慢慢地接触多了再说吧，如果她以后慢慢与自己疏远了，或者变得客气了，那就说明人家向自己表示了态度，没戏，自己就该知趣地离开，否则让人觉得自己没有气度什么的。
然而，罗杰又在心里想，这个女孩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自己？难道是自己长久的寂寞使得自己猛然间动了心思？不对，江华肯定有她独特的东西吸引自己。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她呢？
罗杰想，真正的恋爱的事说起来还真是太复杂了，以前自己还真没怎么想过。以前和狄菲是那样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那是一种时间的推移，而与刘莎就是另外一种未能谋面的思念，和班长茹婷不是爱情上的事，不能和这种情况类比。现在和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孩相识，也还有点蓦然回首的意思，莫非面前的江华真是那灯火阑珊处的女孩？
罗杰正想着，就听江华在喊：“你干嘛呢，电线都拉过头了。”
罗杰停住手一看，确实已经拉过头了。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作镇静地说：“我想再拉出来一点，这样接插座用起来方便一些，要不然放到桌子旁边，移动桌子容易把电线碰掉。”
江华：“也好，就把插座装这里吧。”
罗杰心说，好玄没被识破，我太聪明机智了。
装完插座，罗杰看看宿舍的摆设，问：“那张床是谁的？”
江华：“陈艳的，你不知道？”
罗杰：“我又没来过女工宿舍，怎么会知道？她不住这儿。怎么没见她人？”
江华：“陈艳快要结婚了，她最近正忙着收拾房子，晚上就不回来了。”
罗杰：“那他们晚上住一起？”＇
江华：“说什么呢，难听死了，肯定是有一个人睡沙发。”
罗杰：“那要是还没买沙发呢？”
江华：“那就打地铺呗。你这人怎么老想歪的？”
罗杰：“其实住一块也没什么关系，现在的人嘛，开放着呢。对了，你毕业不久，现在的大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厉害吗？”
江华：“你说的厉害是什么意思？”
罗杰：“我上中专的时候我们班上的同学谈恋爱都悄悄地，一阵一阵的，谈谈吹吹，不过也有没谈的。”
江华：“现在大学校园里谈恋爱没人管，只要不出乱子就行。”
罗杰：“那你谈恋爱了吗？”
罗杰一说出这句话，顿时觉得自己无比聪明，在相当自然的情况下，无意的对话铺垫自然天成地引出这个关键问题，绝对不会使江华认为是他自己故意设计的。太绝妙了，罗杰暗自得意。
江华：“在学校有一个人追我，我们处得还可以。”
罗杰的心咯噔一下凉了下来，心想，立刻就完蛋了，没戏了。
罗杰：“那校园里的爱情一定很浪漫。”
江华：“还是太浮浅。本来在大学里还好好的，谁知临毕业的时候他对我说，只要我同意继续跟他好下去，他就想办法把我留在西安，找个好工作，我一听就来气了，他是拿感情来做交换，我就跟他分手了。”
罗杰这时候心里又轰然地烫起来，他知道他还有希望。
罗杰忽然想，这就是爱情吗？忽然天上，忽然地下，瞬间的事，几句话的功夫，人的感觉就这么剧烈地变幻着，难怪人常说，处于恋爱中的人智力往往是低下的，这种由希望到幻灭再到希望的变化过程竟是如此之快且捉摸不定，哪容得人启动智力去控制思维，人不变傻才怪呢！更何况这对于自己还只是个朦胧的开始，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进行下去，要是进行下去，不知道这中间会有多少天上地下的感情变化和复杂体验。看来，爱情这事儿，弄好了是一件挺令人兴奋的事，要是弄不好，还真就是挺折磨人的一种心灵酷刑。
第四十二章
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下午下班以后罗杰在食堂草草地吃完饭就到女工宿舍找江华，有时候碰上陈艳也在，他们三个人就在一起说话，陈艳给江华讲罗杰在机关楼里的表现，讲他的一些趣事，罗杰也问了一些陈艳操办婚事的准备情况，陈艳说也就是租了套房子，正商量着添置家具，其他的事还没准备呢。
这一天，罗杰又来找江华，是陈艳开的门。她让罗杰进来，对罗杰说江华出去了，说是去看一个同学，要很晚才回来。
罗杰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这里等还是离开。
陈艳说：“你就在这里呆一会儿吧，难道光找江华说话，就不想跟我聊聊？”
罗杰：“那就呆一会吧。”
陈艳：“你是不是看上江华了？”
罗杰：“还没呢，这不她一个人从西安来到咱们厂，还不得组织上出面照顾一段时间。”
陈艳：“你给就我胡扯，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又不是小孩子，要你照顾什么？”
罗杰：“这你就不对了，你看，这宿舍、这电线、这窗帘、这摆设、这、这、这，我干多少活，就连你的床我也给收拾好了，原来你那床吱吱老响，你男朋友也不说收拾一下。”
陈艳：“我说呢，这床怎么突然不响了，原来是你修的，那谢谢你了。我那男朋友弄过，可没收拾好，他说弄不好，也就这样凑合了，他是一文人，性格绵绵的，不会弄这些事，还是你行。”
罗杰：“我从小锻炼的，这些活小时候没少干。”
陈艳：“你对我男朋友印象如何，你觉得他是怎样一种人？”
罗杰：“我没见过你男朋友，我不认识他，谈不上印象。”
陈艳：“你见过的，就是那次在办公楼里和我在一块的那个人，我们跟你打过招呼，还站在楼梯口说了一会话，当时问你厂里什么时候演《乱世佳人》。”
罗杰：“好像有那么回事，但我不记得你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陈艳：“还有一次下班碰见你，一起往宿舍走，我男朋友也在跟前，你不记得了？”
罗杰：“我对他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陈艳：“你好好想想，应该能想起来的。”
罗杰想了想，对陈艳轻轻地摇了摇头。
罗杰：“我真的想不起来。”
陈艳：“那你说说，这说明什么问题？”
罗杰：“不说明什么问题，我这人对人际交往能力差点，好多人打交道几次以后还记不住人名，缺乏社交能力。”
陈艳：“那么从艺术的角度看，生活中让你没有印象的人，而这人是你前不久才见到过的，这说明什么问题？”
罗杰：“你非要让我说，那我就说说看，不一定准确，只是我的感觉。”
陈艳：“你说吧，没关系，你的为人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罗杰：“我认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性格和气质都很出色的人，往往只需看上一眼，就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那类经常打交道却让人没什么印象的人，通常情况下都性格不突出的人，这种人性格不突出，没有什么特别的特点表现出来，也就是常说的那种比较老实的人，说狠点就是平庸的人，这样的人一生中会过得很平稳，估计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在机会来临时进行一搏，但这种人很适合过家庭的平稳生活，当然，指望他干出一番大事业是相当困难的这样的人不会有多大的失败，因为他的性格没有攻击性，体现在性格和气质上就是平淡和没有特点，通常这类人是善良而安静的，正因为其安静，所以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还有另外一种人，那是专业人员，就是刑警，他们经过特殊的培训，把他们的外部特征尽可能多的掩盖起来，而且经常变幻不定，那是他们的职业需要，我看过这方面的书，好的刑警要善于掩饰自己的气质特征，以适应独特的工作环境需要，他们要不断地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他们需要出现的场合，并且还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一旦有一点问题，那就是致命的，不过这类人并不是没有特点，深入交往之后，那是一类非常优秀的人。”
陈艳：“你这么说就对了，我也感觉到是这样，就是想听你说说，好证实一下我的判断。”
罗杰：“你都快要跟人家结婚了，怎么才做出判断？听起来有点吓人。”
陈艳：“仔细想想，是有点吓人，谢谢你罗杰。”
罗杰：“我不会是训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
陈艳：“没有，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也说得透彻，还是你看人看得准。”
罗杰：“我都不认识他，哪里谈得上看得准。”
陈艳：“你不认识他正好说明了你的话是对的。”
他们又坐在那里说了一些其他的话，罗杰看等不到江华回来，就与陈艳告辞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几天以后，江华把罗杰叫到宿舍，直接上来就问他：“那天你给陈艳说了什么？”
罗杰：“没说什么呀，怎么啦？”
江华：“你是不是对陈艳说你对她男朋友的看法和印象？”
罗杰：“她一个劲地问我，我说我对她男朋友没印象，怎么啦？”
江华：“还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说了对一个人没印象，这个人就没什么出息之类的话？”
罗杰：“我就是这么分析了一下一般的情况，你想想看，像我这样的人，对一个见过的人没有印象，那这个人肯定是没什么性格和气质，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江华：“你给陈艳说这些干吗？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是个好强的人，你知道吗，她跟他男朋友分手啦？”
罗杰：“怎么会呢？”
江华：“这是真事，她今天都跟我说了。她前几天终于下了决心，跟她谈了好多年的同学正式分手了。你知道不知道，她原来准备春节前就要结婚了，都因为你的几句话，让她下了决心？”
罗杰：“没想到她会这么干，她这是怎么了？”
江华：“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当她下决心要嫁给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想一想这些年来恋爱中忽视的问题。陈艳本身就是一个要强的人，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那种平庸的人，她自己可能也感觉到了她男朋友的那种平庸的性格，她才会找你问这种话，你倒好，你恰好就说出来了，促使她下了这个分手的决定，你看你，拆散了一对婚姻。”
罗杰：“当时我不知道她问我的意思，我就说了我的感觉。”
江华：“你不会说你不认识她男朋友，然后就应付几句，什么也不说？”
罗杰：“我没想那么多，我觉得年轻人在一起，能坦诚地说点对人生的理解，不会有什么错。”
江华：“这下好了，人家分手了，你心静了吧。”
罗杰：“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能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拆散的婚姻，本身就不牢固，即使她结婚了，以后也会分手的，注定走不到一起的人；最终必将分道扬镳。”
江华：“那你也不能搀和人家的事呀。”
罗杰：“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想到。”
江华：“以后千万别再干傻事了，记住了，别人家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要用脑子想一想。”
罗杰：“我会的，这是我人生中干过的最大的蠢事，我拆散了一桩婚姻，以后我会遭报应的。我得准备好承受。”
江华：“没这么严重，你就是得记住这事，以后对人说话注意点。直率是一个人的优点，甚至是一种好品德，但有时候也会办错事的。”
罗杰：“陈艳跟你是怎么说的？”
江华：“她倒没说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