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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天，这是她们俩都感到最惬意的时候。
〃我发现你和许远航有好多相似的地方，可能是精神层次的相似吧！〃秦仪红把话题引向了许远航。
秦仪红知道在这中秋佳节，林小旋除了想念父母之外，最思念的人应是许远航，许远航是林小旋柏拉图式恋爱的精神支柱，每当想到许远航，林小旋都会有一种美妙的浪漫感，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喜欢生活在浪漫爱情的理想世界里，她是把爱情当作整个生活的全部，让自己乐融融地沉溺其中。所以每当秦仪红提到许远航时，林小旋心里就会荡起一股春风般的暖意。
〃就是嘛！我俩是精神层次的相似。我就看好他这点，他有一种向上的民族精神。〃林小旋很赞同她的观点。
〃你们俩在一起怎么有那么多的话呀？我和尹晓冬可没有那么多的话。〃秦仪红不解地问。
秦仪红提起尹晓冬，林小旋的脸上顿时收住了笑容，此刻，她很矛盾，要不要把她看到尹晓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告诉秦仪红呢？林小旋想，在这中秋佳节美好的日子里，她不忍心看到好朋友伤心流眼泪，也许今天不能谈这个话题，所以，这一次她又把要说的话积压在心底。
〃那是你们结婚了，该聊的都聊完了。有人说在公众场所，看一对男女是不是夫妻关系，就从他们的谈话可以看得出来，聊得多的一般是情人或是刚刚恋爱，而不说话或说话少的准是夫妻。〃林小旋说。
〃我们刚谈恋爱时话就不多，可能是兴趣不同吧！现在他出国了，满脑子想的全是生意上的事儿，听他说话，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秦仪红有些抱怨地说。
〃我和许远航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人生哲学，他懂点周易，还会看人的面相，也研究事物发展的规律，国内国外的局势发展他判断得可准了，他还对佛教很有研究呢！我最爱听他讲佛教故事啦！什么鬼子母揭钵呀，萨波达国王舍身救鸽呀，太子迦兰的故事、孔雀王的故事、鹿母夫人、富人和鳖、须大拿太子的故事等等，特别有意思。反正我喜欢的是许远航那一肚子学问，我这人真是受不了和俗男人打交道。〃
林小旋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并没有顾及到秦仪红的情绪变化。其实秦仪红很羡慕林小旋，尽管她和许远航还没有结果，可他们在一起的精神满足感是秦仪红可望而不可即的，她和尹晓冬之间缺少的是精神上的共鸣，他们像活在两个精神世界里的人。人除了吃饭睡觉等第一层次的需求外，还有事业、工作的第二层次的需求，然而第三层次的人生理想信仰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所以第三层次有着更为理想化的东西，也是脱离现实较远的，一般很务实的人就不去理会它了。大概尹晓冬和秦仪红是分别在两个精神层次里，而许远航和林小旋是在同一个精神层次里，所以，她们有着共同的话题和志趣。秦仪红其实早已感觉到了她的婚姻仿佛缺少点什么。秦仪红陷入了片刻沉默，而且心里有了一点好朋友之间善意的妒忌。
〃我们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最长聊了大约五个小时，有时我还想过，他如果是我的导师就好了，我们可以经常见面。〃林小旋仍然津津乐道地说。
〃你们有多久没见面了？〃秦仪红问道。
〃一个月了吧！刚刚来过电话说再过几天就回来。〃林小旋答道。
秦仪红能看出林小旋有着一种她不曾拥有的幸福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让她思念的男人，而她此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思念尹晓冬，她仿佛对尹晓冬的感情这一年多来越来越淡，各忙各的，好像相互之间谁都没太在意各自在忙些什么，她此时觉得自己不如林小旋幸福，林小旋的幸福是精神的，而秦仪红感到自己的幸福只是物质的。
以前，林小旋认为秦仪红是那种风情万种没有多少内涵的女人，当她看到秦仪红的藏书时，从此便对她刮目相看，林小旋对秦仪红的进一步了解应是从看了她的藏书开始的。
这时，秦仪红已进了厨房，手很麻利地把早已准备好的青菜倒进锅里，过了一会儿，一股菜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一切都弄好了，秦仪红还拿出一瓶洋酒，大概是尹晓冬从国外带回来的，秦仪红斟上了两杯酒，正准备吃饭时，电话铃响了，是她丈夫尹晓冬从美国打来的国际长途，大概是中秋节的问候吧！林小旋慢慢地向厨房退去，目的是给他们说话留有方便，他们在中秋佳节一定有很多的亲密话要说。可是，林小旋刚走到门口，电话就挂断了。
第20节：和别的男人好
〃是尹晓冬吧？〃林小旋问道。
〃是他，问我节日怎么过，我说林小旋在这儿，他说那他就放心了。〃秦仪红有些满意地说。
〃怎么就说这么几句啊！真是个小气鬼！〃林小旋有些不太理解地说。
〃我们每次都是这样，有什么好说的。〃秦仪红不太在意地说着。
〃你可要当心点啊！这不太正常。〃林小旋提醒地说。
〃放心吧！尹晓冬只爱我一个人，他一直都很关心我，临走时还再三嘱咐他的哥们儿，让他们经常过来关照我，你说他有多心细啊！〃秦仪红还是没有听明白林小旋的提示语，仍然自信地说着。
林小旋心里想这个尹晓冬还挺虚伪的，每逢佳节都打电话来，问候几句炌完了。林小旋从秦仪红和尹晓冬现在的状况来看，觉得他们真是得注意培养夫妻感情了。
〃那你也得小心，两个人不经常在一起，感情会生疏的。〃林小旋又进一步地提醒秦仪红，好让她头脑清醒些，有时人自信过了头也会有失误。
〃我家尹晓冬对我这么好，我也不会真的和别的男人好的。〃秦仪红还在说。
〃我不是担心你，我担心的是他，阿罗依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林小旋又进一步提醒说。
晚饭后，秦仪红换上了一件乳白色的细毛衫，下身穿一条黑色带淡红色花朵的长裙，拿出一支箫来，林小旋喜欢音乐，但从未听过谁吹过这东西，有些好奇，准备洗耳恭听一曲。秦仪红手中的箫在美丽服装衬托下显得如此和谐，秦仪红开始轻轻地吹了起来，箫的声音凄婉悦耳，悠扬动听，传得很远很远。古代有〃吹箫引凤〃的美丽传说，大概就源于箫的声音委婉动听。现在的秦仪红的形象很快使林小旋联想到了她所看过的一幅名画。五代时著名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中的一段，画中描绘了几个吹箫女，人物个个雅致、端庄秀美，仿佛此时的秦仪红就是其中的一位。
林小旋吃过秦仪红做的一顿精致的美餐后，又欣赏了一会儿轻柔、优美的音乐，在这浪漫的情调下，使林小旋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美丽的中秋之夜。窗外渐渐地暗淡下来，一轮明月升起来，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房间里。这时，林小旋起身和秦仪红愉快地告别，回家去了。十三
〃三联〃书店的咖啡屋里。林小旋和秦仪红刚刚购完书，准备稍息片刻，于是她们来到了咖啡屋里，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她们要了两杯咖啡。此时，她们一边喝着香浓的咖啡，一边翻着新购的图书。秦仪红正翻着书时，无意中抬起头来，发现一个小伙正在注视着自己，于是她把头靠近林小旋，压低声音说：〃喂！你看有个小伙子一直在注意我们。〃
林小旋正想要回头看一看是什么人如此放肆，可秦仪红却说：〃哎！别回头，一会儿，他人肯定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会过来？〃林小旋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有直觉！你看，他过来了。〃秦仪红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在说。
秦仪红话音未落，从另一张桌子走过来一个小伙，他约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约有一米八十厘米以上，气质儒雅，相貌惊人。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衫，下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此刻他来到了秦仪红和林小旋面前。林小旋缓缓地回过头来，她看了一眼这小伙，脸上顿时露出柔情的笑靥。随后那小伙落落大方地说：〃两位小姐，我想问问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在那里观察了你们半天，还是没看出来你们是做什么的，你们既像学生，又有点儿不像。〃
秦仪红看了一眼那小伙，拿出平时的傲慢态度来，她说：〃那你是做什么的？不会是密探吧？〃
那小伙依然笑着，他笑得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可爱。他又说：〃我是一个新闻记者，整天跟人打交道，所以特爱分析人，我只是好奇，看看你们买的新书，感觉你们挺有学问的，做学问的可没见着像你们这么漂亮的，你们不仅漂亮而且身上还透着一种文化味道。〃
今天，秦仪红穿了一件锈红色半袖羊毛衫，下身穿一条洁白的长裤，腕上戴着一个棕色非洲木雕手镯。林小旋穿了一套紫色长裙，胸前挂着一条细细的带有观音像的项链。林小旋想，这个小伙的长相很惊人，如此的长相，那他一定会有不凡的自信，否则，他怎敢落落大方地站到像秦仪红和林小旋这样的女子面前。随后，那小伙颇有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罗天宏，是新华社的一个记者。〃
〃秦仪红，在校研究生。〃秦仪红有些不太友好地说。
〃林小旋，我们是同学。〃林小旋也说。
小伙自我介绍完后，随即从双肩包里拿出来两张名片，递给了林小旋和秦仪红一人一张。秦仪红看了一眼名片说：〃哎！我们可没名片啊！我们还是学生。〃
〃我们也没BP机、手机呀，那些东西我们都不需要，我最讨厌那玩意儿啦！简直就是个怪物，让男人呼来唤去的。我们是文人，做学问的，所以手机、BP机对于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大用处，现在社会上的人都太浮躁了，大概没有几个人能静下心来做学问了，都是让这些东西给人们搞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其实我们就应该像古代文人那样，隐居在深山的庙宇里，潜心写字，画画，做学问，这样才能出成果呀！〃秦仪红侃侃而谈。
林小旋一直在听秦仪红的高谈阔论，随即，她微微地笑了起来，开始说话了。她看了看清高自傲的秦仪红，于是揶揄她说：〃那你再种几棵菊花，像陶渊明那样吟着古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过着古代文人超然物外的隐居生活。那样我看你呀！两天就饿死了，就什么雅兴也没有了。古代的文人都是有钱人赞助的，我们谁来赞助啊？〃
第21节：拿人家的手短
林小旋说完这段话后，三个人一起哈哈地大笑起来。罗天宏是想给两位女学者献点殷勤，这大概是男人自负的毛病，见着漂亮女孩就想赞美，然后博得她们的欢欣，那样，他们才会体现作为男人的价值来。于是他问道：〃两位漂亮的女学者，想喝点什么？〃她们俩客气地说：〃不喝了！〃但小伙马上去买了三个冰淇淋来，他把冰淇淋放到林小旋和秦仪红的面前，这时两位傲慢的女孩才变得和蔼起来。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话一点不假。如今这两位女子面对这个漂亮小伙，还没有什么反感，否则，她们早就用话把他给挤对走了。
罗天宏在她们的身边坐了下来，开始翻着她们买的新书。随后又是这小伙的一片赞叹声，他说：〃你们的确很有学问，从你们买的这么多的好书来看，就知道你们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你们的研究学问如此尖端，看来我也得读硕士了。〃
桌子上放了一大堆书中有：李零主编的《中国方术概观》系列丛书，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柳如是别传》，弗雷泽的《金枝》，陈垣的《书林漫步》，郑振铎的《西谛书话》、《金圣叹传奇》、《闲话辜鸿铭》等等。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秦仪红向那小伙说道。
〃我是燕京大学哲学系毕业的。〃罗天宏说。
秦仪红虽听了一片赞美声仍然嘴不饶人地话语里略带贬义地说：〃其实学中文，学外语，还有你们学哲学的，都等于没专业，就等于什么都没学。而且在当今社会学哲学很难糊口啊！〃
罗天宏听了秦仪红的话语后，并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他就喜欢有女孩这样对待他，因为追他的女孩多数是以奉承为主，这让他习以为常，甚至于有些厌烦，能有人这样对他说话，尤其是女孩让他感到有一点刺激，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林小旋看见这个小伙被秦仪红贬了一通那一脸愉悦的表情依然未减，由此看来，这是个颇为自信的小伙，一般自信的人是不怕别人贬低自己的。出乎预料的是他仍然在不住地恭维着两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大女孩，他说：〃我对搞艺术的人十分欣赏，也许搞艺术的人才是最聪明的人。〃
林小旋想，这是一个很讨女孩喜欢的小伙。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女孩吸引住，而能吸引住秦仪红和林小旋这样的女孩注意那也的确说明他是一个魅力不凡的小伙。三个人于是开始了津津乐道地侃侃而谈。
罗天宏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本《金圣叹传奇》说：〃这个金圣叹是个文人吧？哪个朝代的？〃
秦仪红对文人金圣叹大发了一阵子感慨，还为此给他讲了金圣叹的一段传奇故事。她说：〃金圣叹是清代的一个文人，由于受政治牵连而被投进监狱，被皇上定为死罪，可金圣叹毕竟是个文人啊！对屠刀下的死刑，怕得要命，他不愿意看到在他前面的一个一个的人头咕噜噜落地的情景，然后再斩他，于是他用银子贿赂刽子手，让那刽子手第一个斩他的头。第二天刑场上，他的头刚被斩完时，皇上圣旨到了，圣旨上说：…金圣叹无罪免斩…可这时，金圣叹已人头落地了。〃
听了秦仪红讲完这个传说后，罗天宏说：〃这就是命啊！也许他命里就该着死呀！〃
〃陈寅恪其实也挺惨的，…文革…时，也被吓得半死，以至学问都没完成就亡命九泉了，真可惜啊！人才啊！有时人的一生抉择十分关键，选择对了就一生受益，否则抱恨终生。陈寅恪如果不受惊吓而病倒，也许还能多活十年二十年，也能完成他更多的学术论文，也是对中国历史的一大贡献啊！〃林小旋说。
〃其实人一生走哪一步，当时谁也说不清哪一步走得对，这都是命运安排的。〃秦仪红说。
〃看来你是典型的宿命论者。其实我觉得在顺从天命的同时，还应该积极主动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像你刚才说的这种例子太多了，比比皆是。但话又说回来，陈寅恪留在大陆，应该是他爱国的标志，就算他不问政治，可他的选择在当时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他的选择应该是对的。〃林小旋又说。
〃陈寅恪早年在欧洲的时候，剑桥大学有意聘请他担任教席，但被陈寅恪先生婉言谢绝了，他还是毅然决定回国来。可这二十年尤其是他最后的二十年也确实对他的身心都有影响。〃秦仪红又说。
林小旋也觉得找对了话题，话也越聊越多起来。她说：〃他是把一种诗体运用到学术论著中，很有创意，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同，做学问就是要有创意，有创造，不能总是跟在别人的后面，那样也是很悲哀的。陈寅恪是挺关注妇女解放的，他对古代受屈辱和不幸遭遇的妇女倍加关注，他早年还去过挪威，特意去凭吊为妇女鸣不平的作家易卜生，他对小仲马的《茶花女》有很特殊的兴趣。他的两部经典名著《论再生缘》《柳如是别传》，都是与受迫害的妇女有关，《再生缘》的作者陈端生与柳如是有相似的命运，都是才华出众的女性，但人生的道路都很坎坷，陈先生对她们是十分敬佩和同情的，所以他为此著书立说。《柳如是别传》是陈寅恪先生主要以柳如是和钱谦益的爱情故事为主线，以诗文证史，这是一部对研究明末历史颇有贡献的著作。〃
秦仪红说：〃我也十分敬佩像柳如是这样的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不顺从天命，在第一次与陈子龙的爱情遭受挫折后，仍然不气馁，继续追求她的爱情理想，她要比她同时代的一些青楼女子幸运得多，也是出于她的主动争取，最后终于嫁给了著名学者钱谦益。柳如是不甘心受命运的摆布，所以她就能碰上很多机会。〃
秦仪红听着罗天宏的赞叹，也觉得找到了知音，于是她兴致盎然地给罗天宏和林小旋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她说：〃我给你们举个典型的例子吧！解放前，在上海有三个大学生，他们有一天去参加一个赌博，其中一个人中了头彩，得了一笔可以享用终生的巨款，这个人从此就没有再上学，在上海开始做生意，当上了一个新兴资本家。而那两个穷学生也没有继续上学，跑到延安当上了八路军，加入了共产党。解放后，那个新兴资本家由于在…三反——五反…运动中有经济问题被政府给镇压了，而那两个穷大学生进了北京，还做了大官。〃
第22节：直觉
在一旁静听着的罗天宏有些目瞪口呆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