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夏天的西安,平时是火炉,但如果下一场没风的雨,且不到半天就放睛,那就不是火炉了,是蒸笼!蒸笼比火炉更历害,火炉炎热,蒸笼闷热,让人喘不开。一郁闷,就有人窒息,一到夏天,西安就能热死一大批活人。这会儿,就不说什么八水绕长安了,简直是八根红通通的炉条!
那天编辑们在画板,空调也不顶用,房子被蒸透,胳膊把版纸都浸湿了。这时,人的心情异常的躁,小腹以下的部位,怎么整都不舒服。有的大口喝茶,越喝汗越多;有的用扇子扇,越扇越热。终于,有个人把手中的尺子一扔,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天气,真他妈郁闷!
他郁闷,有比他更郁闷的。这个人觉得,此刻,全世界的人都没她郁闷。她是谁,她就是王海梅,刘培彦不得不承认的“情人”。她现在正乘公交车去报社,她不能再相信刘培彦了,她要让刘培彦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不是让人白睡的女人!
这是她和李小慧商量后作出的决定,她要给刘培彦最后通牒。李小慧就是她的老乡,师专毕业后嫁到了西安城,现在一家小学做教师,当时刘培彦在教育厅工作,她和人家多说了几句话,就算认识了。王海梅一心想进城,就托了李小慧帮忙,李小慧就给她介绍了刘培彦。
不过现在看来,李小慧这个忙是帮倒了。她没想到刘培彦是那种人,用她的话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刘培彦和王海梅约见的第二天,李小慧就来宾馆看王海梅,问她怎么样。王海梅坐在床头看电视,又羞又喜地说,我看差不多。然后就把刘培彦和她上床的事说了。
李小慧一听急了,说,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又说,你怎么这么冲动,我感到这事不好。接着问,钱收了?
王海梅边从口袋里掏出叠钱来,边说,人家不要,就想那个。
王海梅说完脸就红了,李小慧也感到脸一阵热,她是替王海梅热,心里想,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海梅还把刘培彦床上的话,学了一遍给李小慧听,说,等她进城了,他会帮她收拾好一切,会好好爱她,甚至说要和她结婚,一起过最幸福的生活。
李小慧当场就说了王海梅,道,这你也信,这是男人的把戏!她早在床头听惯了老公的哄话。
王海梅就说了,其它我不管,他想和我过,我还嫌他老了不中用呢。他只要把我的关系转到城里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后来,王海梅果然进了城,李小慧也没话说了。
可好梦不久,刘培彦调到报社一年后,学校推行改革,老师们都要考评后持证上岗,施行末位淘汰制。没想到,王海梅多种考核不达标,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被学校辞退,经营了三年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她觉得很不公平,她自认为,除个别方面稍为差点,其它她都很出色,有的甚至超出别人一大截。她还发现,学校几个与她情况相似的人,都没刷下去,唯独她一个。
这时,她找了一个人问怎么回事,人家说,她们当时都是使了钱的。
接着反问王海梅,你使了多少钱?
王海梅这时不吭声了,她是和刘培彦睡了一觉,又凭着刘培彦一句话给转过来的。
于是她就坐在家里等刘培彦来。她这几年没找男朋友,也是因为刘培彦,倒不是真想等刘培彦离婚娶她,她经不起刘培彦的恳求,这个老家伙对性越来越上瘾了。她觉得刘培彦对她有恩,等过两年自己站稳了,就甩掉他,再说他也不行了,越来越不行了,没两下子就收场,就是自己不甩,他也会自动退休。
刘培彦来了,刘培彦来了就抱住王海梅啃。王海梅一把推开了他,哭着说了被学校辞退的事,不停地埋怨刘培彦,嫌他当时没使钱。然后就把这两年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对刘培彦说,求你再帮帮我,我不能下岗。刘培彦正在兴头上,就说待会再说。就去扒王海梅的裤子,还让王海梅把上衣脱掉。王海梅抹了一下眼泪,一挥胳膊把上衣脱了,躺在床上,任刘培彦到处拱食。刘培彦脱了裤子,把王海梅双腿一掀,就凑上了自己那半硬半软的东西,没几下就泄了。
刘培彦掏了手机,给那所学校的副校长打电话,人家说,名额都已经报上去了,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培彦顿时就骂开了,狗日的,竟些势利小人!权力过期就作废,一点不假。
然后安慰起王海梅来,说,下岗没什么,再给你找个学校就业。王海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可不想到处代课。在县城,下岗可轮不到她,她是正式的分配生,是国家公务员。想到这里,王海梅就哭开粒边哭边责怪刘培彦,光知道耍流氓,正经事都泡汤了!当时王海梅还没破口大骂,她是教师,教师都很文明!
刘培彦颜面尽扫,只好极力开脱,说,在城里混为了啥,还不是想当个西安人,偏干教师,干什么不好?!
王海梅又去找李小慧了。
李小慧一听,就说,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他刘培彦把玩过的女人塞到人家学校去,人家又没得到半点好处!再说,刘培彦也不在其位了,这不明摆着让你下岗吗?
王海梅一听,又哭了。
李小慧又说,这阵子是不好办的,不过你也甭急,往后全都要考教师职业资格证,有了证学校可以解聘教师,教师也可以自己离职转校,不存在下岗的说法,考不到证就算下岗。
王海梅心想,这样倒公平些,就问李小慧,现在有考的吗?
李小慧说,应该快了,找个学校代代课吧,要不你就再回原学校去?
王海梅一听,当场就说,我不想回去,回那个小县城有啥待头!
不过,王海梅还是回了次老家,她的老家在洛川,一座夹在陕北黄土中的小县城。父母一个是农民,一个是退休工人。王海梅没想到,她一回到家,父母就问,你怎么离职了?王海梅问,你们怎么知道的?母亲说,我给你单位打电话,人家告诉我的,不好好在那干,你这是干什么?王海梅心想,幸好他们说的不是下岗,就是说下岗,父母也未必信,他们的女儿当时考了第一,是分配生。
王海梅说,我刚转到另一个学校去,那里的条件更好些。
父母一听,也就明白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是觉得,转来转去挺麻烦的。就说,你哥都结婚好几年了,你也该安稳了,找个对象,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去给你看几天孩子,心里也就舒坦了。
王海梅说,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您俩接过去住。说完了,直觉得脸火辣辣地烧。
王海梅在家待了一天,就感觉与这个县城没什么缘份了。在往汽车站的路上,她想了很多,这里的街道,仿佛还回响着儿时唱的歌,但愈加的破败了,灰尘也大了。在一个路口,她看见有两个人并臂走着,谈笑风生的。终于,在他们拐弯时,她认出了那个男的,那是自己原先的同事,就在附近的一所小学教课,女的也是。
他们在恋爱吗,还是像往常一样结伴而行?
想到这,王海梅就禁不住萌生了些醋意。如果她不转到城里去,和那个男人并肩而行的人,肯定是她。那个男人曾是多么殷勤啊,下雨了打着伞送她回家,礼拜天骑自行车带她去苹果园玩。苹果树上挂满了红富士,散发着沁人的芬香,他对着她唱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像一个大大的红富士。他是个音乐迷,喉咙里总有甜美的歌声。
有一次,他一冲动还抱了她,她那时挣扎着,嘴里嫌他不规矩,心里乱跳个不停。要不是去了西安城,她可能真会热烈地恋爱了。还记得,她走时没有和他告别,听说他坐在那个苹果园里,哭了一夜。一个大男人哭了一夜,想到这,王海梅的眼睛就湿润了。她禁不住朝半坡的苹果园望去,那里晚上还有蟋蟀的歌唱,还有明亮的繁星吗?
王海梅想起了刘培彦,他的确是个混球!只要他当时使点钱,自己这会就在城里上课呢,然后就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把父母也接过去住。再说,的确有几个男同事天天围着她转,可她一下岗,目标就换成了别的女教师。那天晚上,刘培彦睡了她,紧张、激动、疼痛、惊喜,五味俱全,现在想来,经过那一夜的折腾,什么也没有了。而且这几年,就任凭刘培彦耍流氓,自己怎么堕落成这般无耻了?想到这,她又禁不住恨起自己来,更恨起刘培彦来。
王海梅一回到西安,就去找了李小慧,王海梅说,当初我叫他使钱,他不收,现在倒好,成这样了!我是白白让他糟蹋了几年,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
李小慧问王海梅,你打算怎么办。
王海梅反问李小慧,外地人来城里干什么?
李小慧说,找一份好工作啊。王
海梅又问,找一份好工作干吗?
李小慧说,挣钱养家。
王海梅说,对,我要让他陪偿我这几年的损失,青春损失费!
“青春损失费”这个词,是王海梅从报纸上看来的,是情人反目成仇后,年轻女方的专用名词。王海梅要跟刘培彦要钱,来西安三年,她发现这里的观念比县城开放多了,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有了钱就能买房了结婚,就是西安人了。先安了家再说,只要有头脑,干什么都行,还在乎什么教师的名份。
王海梅对李小慧说,他要答应马上离婚,跟我结婚,我就不要钱了,那时他的钱也是我的,可他不会那样做的,他舍不得家里的老太太。再说,他心里也有数,娶了我也是白搭!
李小慧问,怎么白搭?
王海梅嘲笑着说,床上白搭。
李小慧一下子才转过弯来,问,你打算跟他要多少?
王海梅问,你估计他有多少钱。
她这下可问对了,结了婚的女人,别的能耐没有,最精明的就是数落家务帐,李小慧掐指算了一阵子,对王海梅说,听说他儿子也教学,还没结婚,他家少说也得三十万左右吧。
王海梅一听,说,我也不全拿,就跟他要十万。他要不给我,我就告他强奸!
李小慧一本正经地说,法律可是讲证据的?!她要提醒王海梅,不能信口雌黄。
王海梅就打开一个衣柜,说,这是他最近来时用的床单,还有枕头巾、内裤,上面的污迹,全是那老东西留下的,一告一个准!
李小慧心里想,真是时势造英雄,一点没错,女人也不例外。
王海梅在家里等不住了,她给李小慧商量好了后,就去过一次报社。当时没说几句话,就被刘培彦拉到了外面,苦苦哀求了一顿,说,过两天我到你那去,你先回去,别在这闹,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没想到,这老家伙最近倒能沉住气,做了缩头乌龟王八蛋,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正好下了半天雨就睛了,弄得房子跟蒸笼似的。
她越想越郁闷,就穿了一件新衬衫,换了一条裙子,去报社找刘培彦。
临出门前,她刻意整装打扮了一番,她要让刘培彦及全报社的人看清楚了,他刘培彦糟蹋的不是个丑八怪,是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这样一个女人,被她活活糟蹋了三年,你们说该不该赔偿,该不该告他?
这天下午,也活该刘培彦主任不走运,他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一杯茶没喝几口,王海梅就上来了。刘培彦一看见王海梅,脸顿时变得铁青。王海梅也不打招呼,不紧不慢,走到他办公桌前的椅子旁,止了步,侧转身,双手把裙子一拂就坐下了。她侧对着刘主任,正面朝着杨灵涵的办公桌。
杨灵涵抬头望了她一眼,王海梅见杨灵涵看她,也禁不住跟他对起眼光来。那神态是要告诉杨灵涵,看什么看,今天我就让你们都看个够。
这时的刘培彦主任,小腿禁不住在桌了下面打起颤来,这是紧张的思考时,才会表现出来的动作。终于,还是刘培彦主任先开了口,小王你……没说完,就被猛转过脸来的王海梅打断了。
王海梅说,我什么我,刘培彦,你先回答我,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是差不多,咱们就去把它办了!这台词、语气和神态,都是王海梅在家里想好的,这次她是真想给刘主任点颜色看看!
刘主任当然明白,王海梅是让他要么跟她结婚,要么给她10万块钱。跟她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至于十万块,他的存款倒不止这个数,可一部分要给儿子办婚礼用,一部分防老,不可能给她十万!在精神上,他是不承认这个“外遇”的,他师专毕业分配后,曾在自己的床头,写下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几个毛笔大字,他为当一名人民教师而无比自豪。后来虽然认识了那个老干部,调到了机关,成了一名分管教育的公务员,但应酬世故之中,他仍然以此自励。他是一失足,才成千古恨的考虑的事。
他认为,世人只知道当官容易变坏,这实在是一家之言,为官之人,只要心中还有“升迁”二字,就会对“金钱女色”格外防范,即便与普通人相比,“政治素质”也格外的高。他是在“升迁”无望时,才一不溜神滑入“好色”之途的。那时厅里裁员,听说被年轻人接替,他心里当然不好受。更让他愤恨的是,几个老同志中,不该升的偏给升了,一向自负其才的他,却走了下坡路,这里面肯定有鬼把戏!
偏在这节骨眼上,有人托了熟人找他办事,想从县城调进市里来教学。
酒桌上人家拿出了六千块,他连看也不看,却鬼使神差,丢了魂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人家一看就明白了,为了进城教学,豁出去了,就带刘培彦去了自己住的宾馆。他把人家骑上后,光顾着酒劲冲撞,搞了一会,人家就疼得叫唤了。抬腿一看,嗨,竟流淌了血。原来想,玩一次也就算了,没想到在处女异常稀有的今天,她竟然就是个处。这下可梅开二度了,越发来劲了,迷恋了,人生再青春了!什么甜言密语,海誓山盟,统统上了床,三年来,竟一发不可收,才到今天这个境地。唉!只恨老天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他知道,怨天忧人没有用,眼下要紧的是摆平这件事,就搪塞王海梅说,我不明白你什么事,咱们下去好好说说。
王海梅一听就火了,心想,还在我面前装清高,死要面子,我今天非让你老脸丢尽不可。就仰着头,朝着刘主任的脸,不紧不慢,不大不小,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咬着放出来般,说,刘培彦你听着,我要告你强奸!这也是她早琢磨好的,包括神态、语气和节奏。可想而知,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工作,转身朝他们看来。这时人们也不再畏惧刘主任了,无地自容的是主任,主任应该抬不起头来!
刘培彦主任双眼微敛,盯着桌子角看,既愤怒又平静,既肃穆又绝望。
他下意识觉察到,编辑部的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不想暴跳起来,托住王海梅就往外走,他已不再年轻,不一定能拗过这个狂妄的女人。他也不紧不慢地说,王海梅,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们下去说话吧!
王海梅一听这话,心想,真是死要面子!这是在暗示她,可以考虑她的要求了。既然这样,脸让他丢尽了,预期效果也八九不离十,就猛地起了身。刘主任也起了身,跟在后面往外走。
门口早聚集了一大堆围观者,一见他们出来,顿作鸟兽散。只是张婉萍刚从外面回来,看见都凑在编辑部门口,也过来翘着脚跟往里看。这时大家见主任要出来,都赶忙转身,不知谁挥手碰着了她的眼睛,她刚柔了眼睁开,就见跟前恍过一个女人。接着,就是刘主任出来,见她立在那,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一出报社刘培彦就火了,先把王海梅骂了一顿。
王海梅气得咬着牙说,刘培彦,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答复,我告定你了,我有的是证据,你就请丑吧!
刘培彦又顿时没火了。离婚是不可能,就说,你要多少?他现在要跟王海梅讨价还价。
王海梅一口咬定,十万,少一分我都送你进监狱!
刘培彦一下子就软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是吃定他了。就说,我没那么多钱,你也不要太过分,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多么熟悉的台词,这是要威胁我啊!就说,你甭说大话,我根本不怕你,我要想找个人来收拾你,容易的很!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我在这等你,你回家去取,要不咱就法庭上见!
这时,刘培彦才从兜里掏出了存钱折,说,这里有两万,你先拿去。
王海梅说,不行!她在家想好了,无论如何,一定把十万拿到手。
刘培彦说,不行也得行,其它钱都在我老婆手里,我一时要不出来!
刘培彦说的是实话,这些年,钱都是由老婆管着。
王海梅一听这话,就接了存折,记了密码,说,剩下的钱,必须在十天内给我凑齐,否则我决饶不了你!说完就转身走了。
张婉萍被刘主任瞪了一眼,着实纳闷,就来问杨灵涵发生了什么,说,是不是小情人又来了?
杨灵涵也不想多说,就边做着工作,边有一句无一句地回答张婉萍的话。其他几个同事也两人一伙,仨人一桌的悄悄议论。刘主任憋了一肚子气,一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张婉萍和杨灵涵在那切切私语,更是气上加气,“哼”了一声,就一屁股坐下去扇起扇子来。扇子上面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