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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风有些吃惊,好一阵子,他的脑子竟然一片空白。
“阿风。”冬子的笑脸闪现在女人身后,脸上的伤还未痊愈。
“你怎么来了?”于浩风语气冷淡,一语双关,也不知在问谁。
“伯母找去酒吧,我刚好在,就带她过来了。”冬子讨好的语气略显下贱。的确,这对她未尝不是个好机会,她想见于浩风,又怕见他,他母亲的自投罗网正是天赐良机。
“冬子小姐很热情。”赵翠娥那张老脸由于常年涂抹劣质香粉而变得坑坑洼洼、斑斑点点,但她喜欢大红大绿的品味却一点没变,也并未因年老而减弱爱美的心态。此刻,她殷勤的笑脸与冬子如出一辙,充分证明了物以类聚的规则。
于浩风横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没有应付她的义务。他被关进管教所时,她就宣布过:他们的关系一刀两断,她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阿风,让伯母进去吧!楼口风挺大。”
冬子的自作主张招来于浩风冷冷地白眼。
“几年不见,风儿出息得这般模样。”女人注视着儿子英俊的脸,竟不由自主地沾沾自喜起来:“我就知道,我赵翠娥生的孩子绝对漂亮……”
冬子连声附和。
“进去!”于浩风讨厌她们在自己门口丢人现眼,破例让开了路。
赵翠娥前脚刚跨进门,于浩风立刻伸出胳膊,一招螳臂挡车,准确无误地将冬子拦在门外。
“你这是干什么?”门里门外两个女人同时惊呼。
想不到才几分钟,她们就默契成一个人了。
“你就不必进去了。”
“阿风。”冬子几乎在乞求。
“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不想外人插足。”于浩风扔下一句,摔上门。他一直试图把与他无关的人拒之门外,那样会减少许多麻烦和是非。
第13节:从此,他更孤独,不,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风儿。”单独面对儿子的赵翠娥多少有些不安。她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从未想过要了解,她给了他生命,却未尽过作母亲的职责。
“直说吧!”倒进沙发的于浩风摆摆手,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风儿,这几年你还好吗?”赵翠娥的声音紧张得变了调,心虚远胜于内疚。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称职的母亲。
于浩风看她一眼。此刻,他的沉默比语言更具杀伤力。
“我,”赵翠娥舔舔嘴唇,没有继续表演关心、善良和慈爱。他恨她已成为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我需要点钱。”
“为什么来找我要?”
“你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女人振振有辞。
“我没钱。”于浩风斩钉截铁。多年前他从管教所出来,身无分文,站在街头时,他就知道他母亲会扔一个馒头给叫花子,却什么也不会给他。她认定是他夺去了她的青春和幸福,认定他与他父亲一样不中用。他的父亲确实不中用,除了喝酒、赌博就是打女人,打儿子,比他母亲更不济。
“于浩风。”赵翠娥恼羞成怒,没料到儿子决绝至此。他没钱,他怎么会没钱呢?小时候他就学会在电子游戏机上作手脚,帮他人作假赚钱。这小子比他父亲强的一点就是会赚钱,他总有办法赚到钱,不管采用何种手段。
于浩风漫不经心地扫视她一眼。
“你会没钱?你干的那些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赵翠娥摆出撒泼的架势:“你们拉皮条、收保护费、放高利贷、坑保险费……”
“那又怎样?”于浩风讨厌听她抖落自己的老底,虽然他并不认为那很不光彩,虽然事情本身就不光彩。
“小心我去公安局揭发你。”赵翠娥一副胜劵在握的嘴脸:“我要的数目并不大。”
于浩风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女人在敲诈他,母亲敲诈儿子。难道犯罪也会遗传,从而形成某种传统?也许她的父母就对她这么干过。可是于浩风希望到此为止,他如果有孩子,绝对不会让他遭遇此种场面,永生永世。
“2万块。”女人带着胜利的微笑报价:“区区2万块对你不算什么。”
于浩风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他缓缓拍拍手,对母亲的表演报以掌声,掌声消失时,他抓起一只酒瓶,用力敲向桌面,玻璃在一声巨响中碎成了花。于浩风死死握住有缺口的瓶颈,任鲜血一滴滴流向地面。于浩风在流血,他却无知无觉。如果生命可以选择,他将在她肚子里还未成型的一刻选择氧水爆裂,窒息而死。耻辱啊!是他带给她?还是她带给他?
赵翠娥惊呆了,一动也不动。她敲诈了他,他回她以恐吓。如果此情此景能拍摄下来,他们这对黄金母子搭档定能为国争光,捧回奥斯卡经典表演金像奖。
赵翠娥缓和一下情绪,尽量表现的从容不迫,她知道如果流露出心虚,就等于前功尽弃。
“你手头若不方便,就给我5千块吧!”她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于浩风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开始有些可怜她。
“你走吧!”
“给我钱。”赵翠娥坚持,声音却弱化成一片嗡嗡。
“走。”于浩风高叫一声。
“臭小子,跟你老爸一样没良心。”赵翠娥起身向门口退去。待发现手提包被遗忘时,又转身奔了回来。这一次,她看见于浩风元气大伤地仰靠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了暴戾,一片苍白,地上的血越聚越多,很快汇成了一大滩。
赵翠娥的心略略一动,抓起包退出门的一刻,没好气地冲他叫道:“去包包手,想流死自己啊!”
于浩风睁开眼。他听到了她的话,尽管语气恶毒。
“等等。”
赵翠娥有些不置信地转过身,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没有听错,于浩风已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沓钱,看也不看地摔了过来。
赵翠娥糊涂了,瞪大眼看住儿子,手却死死攥住钱。于浩风知道此刻即使他后悔,也抢不回那些钱了。
“永远都别再来!”于浩风的口气异常坚决,以至于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今后休想再从他这儿榨出一分钱。也许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赵翠娥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彻底割裂了于浩风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线亲情。从此,他更孤独,不,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瑞德广告公司策划部正在召开全体会议。
老尼姑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来回转悠,时不时冒出一句“卡”,活象某位现场拍片的大导演。四位工作人员不苟言笑,表情严肃地总结这一期工作的心得、体会,依次向刘主任汇报。
叶紫晶是最后一位发言者。
“策划工作就象一盘精心布局的棋,一个广告人只有运筹帷幄,全面应战,部门人员通力合作,才能保证在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听取过程中老尼姑频频点头。三位男同胞对此早有共识:老尼姑对异性绝望后转型为同性恋。叶紫晶全权充当了她爱的对象,自然青眼有加。
“很不错。”老尼姑评价道:“看得出,经过了认真思考。但是,我必须再提醒你一句,戒骄戒躁,不可得意忘形。当然,这基于你想成为优秀策划人的前提。”
三位男士的目光不由自主全瞟向叶紫晶。老尼姑的话另有所指,莫非她也冒犯了她的淫威,开罪了她?
叶紫晶毫无反应。批评也好,奖励也好,都只是领导艺术,目的是让你更好地为公司卖命,没必要计较形式上的得失成败,心安理得就好。
老尼姑收拾起文件夹,向外走出几步又记起了什么,不经意道:“叶紫晶,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毫无感情的声音,毫无表情的面孔。”廖俊生经验丰富地分析道:“你有麻烦了,叶小姐。”
“恐怕还不是小麻烦。”阴老九总能保持他阴惨惨的特质。
“叶紫晶小姐。”刘江一只手搁到女孩肩头,做个不忍目睹的表情后,语调沉重地开口:“你好自为知。”
三位男同胞训练有素,又并排成一列,夸张地挥动手臂齐唱:“啊,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吧!”
叶紫晶笑弯了腰,眼泪差点笑出来。她走向门口,忽然一转身,摆出个优美的舞台造型,模仿歌舞剧的唱腔道:“再见!”
笑声迅速淹没了策划部。
叶紫晶走进主任办公室,笑意还挂在眉梢、眼角。生活已经够沉重了,没必要再把自己搞得过于沉重,能多笑笑总是不错的。
“叶紫晶。”刘主任发现了女孩的心不在焉,不客气地拍拍桌子。
叶紫晶重又恢复严肃,端坐于主任桌前,听候吩咐。
“那天,”刘主任故意停顿一下,拖长音,继而凑近叶紫晶低声道:“是你把我送回家的吗?”
叶紫晶如释重负。真有她的,利用职权戏弄部下,可恶。
“不是。”
刘主任的嘴巴惊成O型。
“一个黑社会男人。”叶紫晶决定以牙还牙,“他打倒我,抢走了你,他说他会摔碎你的眼镜后再强暴你。至于后来,我就不清楚了,主任。”
“歹毒的女孩。”刘主任一阵大笑,用手指戳一下女孩的脑袋,“报复得可够狠啊!”
“我没有,主任。”叶紫晶煞有介事地继续表演。
“得了,得了,还真能装。”刘主任自知在叶紫晶面前权威尽丧,停顿片刻后问道:
“说真的,我不算太重吧,没费你多少力气吧?”
叶紫晶翻个白眼,叫嚣道:“我累得差点儿断气,几次都萌发出谋杀你的念头。”
刘主任笑了,叶紫晶也笑了。
回到办公室,又投入到紧张的气氛中。工作是工作,玩笑归玩笑,叶紫晶很清楚这一点。
电话铃响了。
“你好,这里是瑞德广告公司……”
“紫晶。”于浩风的声音怪怪的,有些软。
“是你。”叶紫晶脸上荡起了笑容,接到他的电话,她总是很愉快。
“你在哪儿?”
“你忘了,我可以不上班。”
“哦,有事吗?”
“有。”于浩风突然渴望见到她,哪怕什么也不说,看看就好。
“什么?”叶紫晶的语调很温柔,也很真诚。
“想见你。”
叶紫晶心砰砰乱跳。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声音对她有种吸引力,也许是自己欠过他的人情吧!反正不一样,他和别人留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在上班。”她软软地对话筒回答。
“下班我来接你。”于浩风一讲完就挂断了手机。他不愿听到她任何的拒绝与推辞,那都会让他感到失望,而今天令他失望的人已经够多了,他已承载不起这种感受。即使她不愿见他,哪怕他去空等她一场也比现在直接听到被拒绝好受,见到她总比隔着电话听她说抱歉好,他只想看看她,一眼就好。
六点一过,于浩风就看见叶紫晶匆匆走出大楼的玻璃门。她冲他微微一笑,没有拒绝,大大方方跨上他的摩托车,感觉象在飞。
薄薄的空气里流动着寂寞与寒冷,脉脉的安宁象冰天雪地中缓缓绽放的雪莲,带着清凉的孤绝,涤荡着两个默默无语的人。暮色苍苍的街头,巫启贤热情洋溢的歌声随着飞弛的摩托车,在残风中渐渐飘远:
……
有你抱拥风中靠紧
让我改变你的恶运
我命运最难行
只因你伤心
我未能爱别人
知否总一等再等
……
灯火和阴影,交织起朦胧暗淡的夜色。
车停到了叶紫晶居住的楼下。
叶紫晶取下头盔,笑笑道:“谢谢你,我到了。我要上楼去了。”
于浩风点点头。时光太快了,他们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叶紫晶走出几步,停下,回过头,两人的目光紧紧交缠在一起,就象是跨过山、跨过海,终于相见。
于浩风凝视她良久,扬扬下巴,示意她上去。
“要上去坐坐,喝杯茶吗?”叶紫晶终于开口,说出的话让自己吃了一惊。她一向不把朋友领回家,尤其是异性朋友。她习惯了独立,即便是空间,也不希望被人涉足。
于浩风笑笑,他很想上去,但还是拒绝了,理由冠冕堂皇:“你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叶紫晶不再坚持,摆摆手,走上楼。
为什么不上去坐坐呢?他不是愿意和她多呆一会儿吗?于浩风有些费解地问自己。女孩单纯的笑脸是他喜欢看到的,可是今天不行,今天他背负了太多失望,太多黑暗的阴影,这些足以影响她的笑容。一个女孩,尤其是一个好女孩,生活得并不轻松、容易,她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承载他的失意。更何况,他只拜托老天让他今天看到她,作人不能太贪,太贪老天就会不灵。
叶紫晶一口气跑上楼,趴到窗口,目送他潇洒的背影融入黑暗。在这座城市,他是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叶紫晶的感觉告诉她。
第14节:一个特别的生日借口
7
老树咖啡屋的广告很火,火在它香浓的韵味上:“如果我不在家,就在老树咖啡;如果我不在老树咖啡,就在去老树的路上”经典的广告如同它经典的咖啡味觉。
胡启凡放进两块方糖,拿银色小勺轻轻搅动咖啡,他喝咖啡一直只放两块方糖,多则腻,少则苦,如同他做事惯守原则,不偏不倚,不轻不重,绝不会走向极端。作为70年代出生的青年,胡启凡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他们年轻、富有,充满活力和自信,奉行新的信仰和价值观。从昔日大学校园里一群迷恋电脑的网虫到今天信息技术(IT)行业的巨子,从商界的知识英雄、高级金领、SOHO一族到倡导当今社会各类新潮时尚的先锋,胡启凡们生活在世界和人生的另一种境界:顺利、优越、悠闲、从容。经历过战争和文革的上一代用迷惑的眼光看着他们,昔日的理想主义和经验论在年轻人面前变得似是而非,他们有时也会宣称,只要再年轻10岁,不,年轻5岁,我就要上网,上Inter网。这就是错误和差失的关键之处。胡启凡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他们的观念是:时间就是金钱;行动永远与意识同步。胡启凡绝不会因为在原地停留、等待而错过任何机会、任何事情。
现代年轻人依赖Feeling(感觉),就象新近出版的一些精美小书,《与梵&8226;高共进葡萄酒》、《与莫奈赏花》,将雷诺阿与下午茶,毕加索与咖啡,梵高与葡萄酒联系在一起,为的是什么?仅仅是因为莫奈画过著名的睡莲吗?不,工业物质社会的奢华浮靡一旦与高雅抽象的艺术趣味紧紧结合,本身便造就了一种奇异的品位,这就是一种潜在的Feeling。每晚临睡前翻阅10分钟这样的小册子,既长学问又长见识。现在没有人肯花很多时间阅读原本《红楼梦》、托尔斯泰了,时间也不允许。人们需要迅速、方便、快捷,知识也要求实用性。
胡启凡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敏捷灵活的头脑只看得到效果和利益。千惠,这个新新人类便是他实用主义的直接副产品。胡启凡皱一下眉头,抬眼看看对面坐的千惠。今天,她的装扮倒变了,不再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反而素雅得体的接近完美,无一处不妩媚,无一处不精致。然而,这种打扮缺乏实用。紧身衣服限制了她大幅度的动作,精巧的化妆限定她出入场合必设空调,户外的大自然自然不能涉足,好在有CD架、DVD。喜怒无常的性格,与生俱来的嚣张跋扈注定让接近她的人吃尽苦头。母亲的话看来是正确的,她是一尊养尊处优的金佛。
“千惠。”胡启凡叫着正撮着嘴小口喝咖啡的女孩。
千惠挑大水汪汪的眼睛,做出韩剧中女孩们常有的表情,柔柔瞟他一眼,眼风一带,即刻垂下眼帘,动作准确而到位。
收起这套吧,宝贝!我已买了《蓝色恋情》的韩文版金碟,熟悉演员的每一个眼神。胡启凡得意洋洋地在心里说,却忘了初次相识时,他曾被她这副纯情少女势迷得春心荡漾。
“为什么不说话?”千惠双手托腮,浅笑盈盈。
“我们……”胡启凡望望她面前还剩多半的咖啡,吞吐起来。
“说嘛!”千惠粉面含羞地鼓励他,脑海中同时已浮现出一颗Themillenniumdiamond(千年钻戒)。
“分手吧,我们。”胡启凡下定决心,冲口而出。
“什么?”女孩的眼睛毫不夸张地瞪成铜铃。
“我们不合适,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你应该找个更好的。”
“不!”千惠绝望的惨叫完全压倒了咖啡屋悠扬的乐声。
“我已经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这太残忍了,我不能接受。”千惠泪落如雨,楚楚可怜。
“千惠。”
千惠瞪视着胡启凡,表演已无须继续,他的语气十分坚决,表明一切已无可挽回。她真的被遗弃了吗?她咽不下这口气。
“是为了那个骚女人吗?”千惠转换了语气,有些哀怨地询问。
“不是。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不要总错怪别人。”胡启凡小心翼翼。能做到好聚好散最好不过。
“一定是她,你爱上了那个女人。”千惠再一次失去了控制。叶紫晶,她咬牙切齿地想到,这个擅长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充当了不光彩的第三者。
“不可理喻。”胡启凡生气了,四周聚拢而来的目光让他有种赤裸感。他放弃了说服她的念头,当机立断起身,将钱摔在桌子上,转头就走。
“胡启凡!”千惠歇斯底里地大叫。她几乎气疯了,胡启凡的决绝大大打击了她漂亮女人的自信和骄傲。
“骗子、伪君子……”她一边口不择言地乱骂,一边故伎重施,顺手操起咖啡向胡启凡泼过去。
胡启凡照单全收后,双眼一眨不眨瞪视她良久,一句:“千惠,是你自己赶走我的。”结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