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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
凌江月摊开右手，望着手心上的火焰印记，暗暗思忖着：难道是因为死神之手的缘故？
冥冥之中，死神之手改变了他的体质，可是……
一想到凌雪说的“不老不死”，凌江月只觉得悲哀，这件事，大概只有娄青知道了，而长生不老药的配方虽然有了，却是等同于一张白纸……难道唯一的办法只有他成为火系灵术师？！
蓦然之间，凌江月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那厢，娄青忽然怔住，抬头看向凌江月，见他一脸沮丧，不由得暗暗心疼，旋即掩去所有情绪，将剩下的卷心菜和米线放入了热锅中……
随后回头对王八，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行！”王八豪爽地点点头，他很少见过厨艺这么精湛的男人，他家老爷算一个，娄青也算一个，不过平心而论，娄青的厨艺似乎比他家老爷要略胜一筹……
王八暗暗想着，忽然后怕地拍拍胸脯，幸亏小洛没在一旁，他刚才竟然把心底想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是好险啊！
“主人。”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娄青的声音，凌江月很快掩去刚才的低落，一脸温和地看向对方，柔声问道：“晚饭准备好了？”
“嗯。”娄青就势坐在了凌江月身侧，顿了顿，伸手握住对方的右手，漆黑的星目暗暗闪过一丝坚定，沉声道，“无论何时，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有些痛，无法对人言明。
有些事，即便不用说，对方也一清二楚……
凌江月微微一笑，抿嘴道：“我倒是宁可你不知道。”
至少这样，只有他一个人痛苦就可以了。
“即便没有长生不老药，我也会找到其他办法，去除这个印记……”
男人的声音，缓慢，坚定。
凌江月淡淡点头，未来会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有把握住眼前，才能抓住幸福，他一向随遇而安，这一回，相信娄青，也相信自己，便可……
“嗷嗷……”小巫，我突然发现，你家大叔……
“呜？”怎么了？
“嗷——”脸红了……
凌江月：“……”
偷听别人的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即便他不是有心的。
“啊——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小洛的一声怒吼，长鞭出手，终于将闹事的绯空“就地正法”了，一群人迅速奔了上去，对着某人一顿狂殴！
另一边，王八执着勺子，呲牙咧嘴地尝了口锅里的热汤，啧啧，色香味俱全！
于是高吼一声：“开饭了——”
一行人立马回过神来，纷纷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
距离凌江月一行人不远之外，也正是小洛猜测的阴魂不散的77号和78号两人，正躲在树梢上偷看。
“这就是你一直拿不下的任务？”黑衣忍者装扮的男子凉凉地问道。
白衣男子……确切地说，应该是少年，一连不平地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妖媚的脸蛋，这人俨然就是先前曾经出现过的红衣少年，当初在洛华宫，挟持凌江月，威胁小可……后来一度易容成玄天昊引诱凌江月上钩，杀害轩辕语，并将事情嫁祸到凌江月头上……
少年抿着嘴，倔强地瞪着眼睛，直视前方，冷声道：“这群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我看是你能力太弱了吧？”对方嘲弄地笑道。
少年不语，面色不善地拧着眉头。
第179章
夜，微凉，寂寥。
噼啪作响的篝火，倒影在脸上，熏染了一片绯空……
忽然起雾了。
星夜般深邃的瞳仁忽然张开，静静地凝视着正前方……
“怎么了？”
凌江月微微坐起身，疑惑地看着全身戒备中的娄青，白雾茫茫，能见度极低，这一阵雾水来的太突然。
语音刚落，原本假寐中的一群人全部惊醒，暗中握紧了贴身武器。
糟糕……男人暗暗皱眉，想要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红衣，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快放灵蛇！”
少年不满地皱着眉头，直想无视对方的千里传音，可惜——
他终究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手中拎着的布袋里面，装着一条剧毒无比的灵蛇，是主人饲养了多年的宠物，这条蛇喜欢……凌江月身上的香味。
一旦灵蛇出笼，便会朝着凌江月奔去！
对于凌江月，他……恨之入骨。
可是关键时刻，他却迟疑了，因为他听到凌江月唤身边的玄衣男子……娄青。
娄师兄！？
记忆中，永远藏身在黑色斗篷之后的男人，冷漠得不带一丝人气，纵然医毒双绝，能力卓绝，却是口不能言的行尸走肉……
明知道那人没有感情，他却依旧爱慕着对方。
很傻，是不是？
曾经，他好奇娄师兄藏在斗篷之后的容颜……
曾经，他幻想过无数次，即便那是张丑陋无比的脸，他也不在乎……
曾经——
只是曾经。
当主人告诉他：娄青已经死了。
那时候，他记得心口那阵刺痛，像被蚂蚁啃噬一般，痛得想掉眼泪。
可是他依旧活的好好地。
他们这种人，纵然是喜欢什么人，心里面也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所以即便娄师兄不在了，他也不会想要……殉情。
少年微微咧嘴轻笑，手中一抖，布袋掉落，灵蛇趁机钻了出去，顺着草丛，迅速地朝着凌江月前进……
“嗷嗷——”小巫，快，快，有蛇！
小云蚝忽然一蹦半米高，激动地不得了。
闻言，凌江月浑身一僵，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很丢脸地爬到了娄青背上……
他怕蛇。
“呜呜——”小云，别怕，看我去咬死它！
小巫鲑亢奋地甩着尾巴，瞪着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周围。
“主人？”
娄青毕竟听不懂那两只的交谈，只是略微诧异凌江月忽然间的“主动”。
“有……蛇。”
凌江月害怕地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瞅着周围，身子愈加贴近对方。
原来如此。
娄青顿悟，凌江月怕蛇……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了，随即淡淡一笑，戏谑地回道：“主人，等会可能有敌人突袭，你要抓紧了哦。”
话音刚落，凌江月顿时化身树袋熊，双腿紧紧夹住对方的腰间，双手穿过娄青的腋下，纹丝不动地抱住男人的胸前……咋看咋丢脸。
见状，娄青十分淡定地抿着嘴，眼底洋溢着淡淡的喜悦。
而玄天烬和慕江雪却是别扭地挪开了视线，忿忿不平又嫉妒羡慕……恨不能冲上去直接将这两人掰开！
另一边，藏身暗处，正准备伺机以动的黑衣忍者气得差点吐血！
特么的，他们特地问主人借来的灵蛇，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然而更加令他沮丧的是：原本打算暗袭……偏偏那群家伙全部醒过来了！眼下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偏偏这时候红衣又千里传音过来——
“子陵，我们先撤退吧。”
撤退？红衣愿意丢这个脸，他可不愿！
此时不行动，明天天亮之后，更加没有机会了！
更何况，若是按照主人的预测，这群人分明是向着青城前行……待明日正午之后，一切希望等同于零，此等耻辱于他，根本无法接受！
“子陵，我早就说过了，凌江月这群人并不好对付……”
“闭嘴！”
男人不悦地回道。向来是任务零失败的他，要如何承受这一次的完败？
不可能！
“在那里——”
与此同时，小洛忽然低吼一声，手中长鞭及时甩了出去。
嗖嗖声，划破空气！
黑衣忍者及时回神，向一旁躲去，却不料，一把银针忽然疾速飞来！
堪堪躲过袭击，眨眼间，两柄三尺长剑一齐攻了上来，正式怒火无处发泄的玄天烬和慕江雪两人！
两张同样俊美无双的脸庞，带着磅礴的杀气，毫不掩饰的怒气，将黑衣忍者上下夹攻，无处可逃！
这是玄天烬和慕江雪第一次如此默契……
至少对敌之际，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远远地，红衣少年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不得不兵行险招，准备去偷袭凌江月！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这一行人，凌江月就是最关键的一点……
红衣少年按下面具，悄悄隐去行踪，起身上前……
“墨竹，我们不去帮忙吗？”白梅握着佩剑，跃跃欲试地问道。
闻言，墨竹轻飘飘地瞥了眼依然处于劣势的黑衣忍者，以及气势愈发凶猛的玄天烬和慕江雪，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纵然她们过去帮忙，也得有插足之地吧？
“还有个白衣服的，我们留在这里，等那人。”
一旁，骚二和毒娘子合计了片刻，终于松了口气，将两人刚刚配好的药粉洒向空中，刹那间，浓浓大雾顿时烟消云散……
“俺媳妇就是厉害！”
“毒娘子也不赖嘛！”
老丑和王八两人凉凉地瞥了眼对方，难得没有反驳彼此。
“啧啧，看样子人家是无用武之地了……”
绯空唉声叹气地摇摇头，回头见凌江月还如临大敌地趴在娄青身上，不由得暗笑：他家老爷这副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小洛收好鞭子，冷冷地瞥了眼闲得发慌的某只，哼道：“老爷不是说有蛇吗？你去帮忙抓蛇！”
“额……”
绯空纠结地皱着眉头，蛇什么的，最讨厌了！
有蛇？
闻言，骚二和毒娘子对视一笑，朗声道：“闲着没事的，过来领雄黄粉，抓蛇去，等小贼落网了，叫王八给大伙煮蛇羹！”
此言一出，正闲着无聊，或是碍于“上司”面子不敢动手的几人，立马奔了过来……
“媳妇，雄黄粉这玩意，你咋随身带着？”
“笨！这东西才不是雄黄粉，是毒娘子和我刚才顺手配制的，虽然名字也叫雄黄粉，但效果更佳哦……”
“媳妇你好厉害哦！”
老丑继续不嫌恶心地拍着马屁。
一行人，就连凌祈月也凑上去拿了一包雄黄粉，十分悠闲地“天女散花”。
另一边，逐渐招架不住的黑衣忍者，却是气得怒火攻心，自己被夹攻也就罢了，红衣偏偏这时候没了声音，更可气的是凌江月这群混蛋，一点也没把敌人放在眼里！
特么的，这什么态度啊！
见其他几人纷纷去抓蛇了，慕江雪和玄天烬不经意地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道精光，两人达成共识：得赶快把这碍眼的家伙解决了，然后回去好好表现一番，让凌江月刮目相看！
凌江月趴在娄青身上，看着一个个亢奋地往草丛撒雄黄粉的家伙，无语望天……
“主人，若是累了，我背你去一旁休息，可好？”
娄青淡笑着问道，数日相处下来，他倒是已经习惯了凌府这群人的生活模式，另类中透着一丝温情……让人无法讨厌。
这群家伙，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好战又喜欢内讧，胃口比猪还大，人品堪称负数，什么正义公平之说在他们眼里就是狗屎，偏偏是这样一群比流氓还流氓，比禽兽还禽兽的家伙，却常常让人忍不住微笑……
“不要。”
凌江月连忙摇头，他可是记得还有个白衣忍者没出现，所以还是站在人堆里比较安全点，顺便——
“嗷嗷——”小巫，你找到了没？
“呜呜——”小云，你别催我啊，我不是正在找吗……
“嗷——嗷——”小巫，要不我直接喷把火，把这里全部烧了？
额……凌江月汗颜，正想出声阻止，忽然又觉得不妥，小巫鲑和小云蚝应该不知道他在偷听的事情……如果突然阻止小云蚝，岂不是要露陷了？
所幸……
“呜——”别，你可千万别喷，不然你家骚包一定更讨厌你了！
“嗷？”为什么呀？
语气相当地纯真，直教人听了忍不住想笑。
凌江月轻轻抿着嘴，侧首看向蹲在草丛中的两只，小巫鲑正一本正经地拿前肢拍着小云蚝的脑袋。
“呜——”因为……脏死了。你家骚包有洁癖啊……
原来慕江雪有洁癖？！
凌江月忽然有些茫然了，想起那日在凌府，正式玄天昊偷偷前往灵祁的日子，慕江雪忽然来访，还对他做了……那些事情……
不知不觉间，凌江月的脸羞得通红通红的，如果慕江雪有洁癖的话，他为何还那般低声下气地伺候自己？
“嗷——”原来我家主人有这么不好的习惯啊，得改改……
小云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忽然一惊，窜到半空，继续嗷嗷叫个不停！
凌江月顺着某只的视线望去，顿时浑身一僵，天呐，好恐怖的一条蛇……深绿的鳞片，倒三角形脑袋，金色瞳仁倒竖着，吐着鲜红的信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娄青……蛇，有蛇，在那里……”
凌江月声音发颤地说道，娄青立马回神，正要出手，却见小巫鲑一个飞扑，张牙舞爪地扑倒了灵蛇，电光火石间——
灵蛇尚未反应过来，小巫鲑已经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了蛇的七寸！
娄青只手一挥，将灵蛇其他部分通通冰封住！
至此，凌江月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另一边，玄天烬和慕江雪两人全力搏杀之下，终于将黑衣忍者擒获！
其他众人，也凑巧将领到的雄黄粉散播完毕，收获似乎不小……
“哈哈哈，媳妇，你瞧，我抓到一只花斑蛇哦！”
老丑得意地捏着花斑蛇的七寸处，半空挥舞着。
见状，凌江月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笨蛋！你别乱甩，吓着老爷了！”
骚二满脸怒气地吼道，完全忘了自己也拎着一条蝮蛇，指着老丑大骂。
老丑被她这么一吼，立刻乖乖地低下了脑袋，做小媳妇样……
行到半路，红衣少年一沉：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这一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一事无成！不但毁了主人的灵蛇，连子陵也被擒了……
第180章
“凌江月……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少年妖媚的脸庞苍白如纸，嘴角缓缓溢出一丝嫣红血迹。
心脏被长剑冰刃刺穿，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死在了娄青手里啊……
娄师兄，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少年微笑着闭上眼睛，身体砰然倒下。
凌江月错愕地捂着嘴，震惊不已。
方才——
众人等待了许久，不见黑衣忍者的搭档出现，还以为那人已经偷偷溜走了。
王八将众人抓到的蛇全部集中起来，正打算剥皮……
忽然！一把指刃穿过人群，直朝凌江月飞去！
娄青机警地带人躲向一旁，却不料这只是对方的计谋：明着偷袭凌江月，暗中又趁众人不备，另一枚指刃割断了捆绑着黑衣忍者的绳索……
众人等待已久的白衣忍者终于出现了，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更是凌江月熟悉的……红衣少年。
少年魅惑浅笑的眉眼，隐藏着一丝狠厉，和绝然。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人却傻得自己撞到了枪头上，提着一把匕首就往凌江月面前冲去！
不等其他人动手，娄青已经护主地出手了，只手一挥，凌空幻化出一把冰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就在少年的匕首距离凌江月只差一臂距离的时候，他笑了。
“凌江月……我恨你，可是……”我却真的很羡慕你……
红衣少年倒地的刹那，黑衣忍者终于挣开了束缚，然而更加教人无法相信的是：他居然没有逃。
如此天赐良机，他却选择冒险地穿过人群，将红衣少年的尸体一并带走……
几乎是本能地，众人齐齐出手，男人的身上刹那间添上了数道伤口……
而其中最重的一剑，恰好是慕江雪刺穿了他的心窝……
蓦然之间，凌江月只觉得悲哀。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已经失控。
看着男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依旧顽固地朝着红衣少年艰难爬行着……
众人默契地别开了目光。
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
这群人，早已过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却从未忘却过本性。
“红衣……”
男人发出最后一丝哀叹，终于牵住了少年的手心，伴随着眼底最后一丝亮光的消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本该逃跑的。
他，本可以不死的。
他，一世聪明，一世无情，偏偏在临死之前，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
子陵，凌霜城仅次于娄青的一流暗杀者，生前的无数光辉，却在最后这一夜的惨剧中，画上了句号。
“子陵师兄，这是渊清师父教我做的桂花糕，你尝尝……”
“子陵师兄，我听说你明天要去出任务了，千万要小心哦……”
“子陵师兄……”
曾几何时，少年一直是他身后的跟屁虫。
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密。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大概是从娄青的出现吧……
那个人，天赋极高，一下子就取代了他首席暗杀者的位置。
那个人，冷血无情，偏偏却吸引了无数师弟师妹的眼光，连红衣也……
三年，他彻底地离开了凌霜城。
三年后的再遇，红衣却只当他是陌路……
就连他自己也快忘了，昔日曾经……
“娄青，我们把他们两人合葬吧……”
凌江月只觉得眼眶发涩，有种莫名地伤心。
娄青微微颔首。
一行人丢下宵夜，集体投入了挖坑事业……
翌日天明。
王八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一窝蛇就这么被娄青冻成了千年冰渣子。
唉……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王八颓废地爬上了马车。
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旅程。
凌江月倚在窗口，目光依稀回望着红衣少年和子陵合葬的方向……
道不尽的惆怅。
是谁说少年无情？
他原本是最大的受害者，被少年陷害了不止一次，可是亲眼看到对方倒下，看着另一个男人不顾性命地冲上前，只为了再一次握紧少年的手……
所有的不平，曾经的憎恨，恍然间，烟消云散……
留下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