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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守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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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登夫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她抬手轻柔地拍拍他的脸,好像他还是个孩子似的,叹了口气,看似轻松地转换了话题:“相信我孩子,你有你的优秀之处,你一直是我和你父亲的骄傲——哦,得啦,说起来我昨天好像犯了个错误,你不知道,当我对奥克尔先生说出你们去向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可怕,约翰那个小家伙实在应该在告诉我,他已经有恋人了。”

伽尔无从解释,只能苦笑一声:“我想他大概……只是喜欢凑热闹?”

“好吧,”肖登夫人显然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转移话题,完全没往心里去,只是顺口感叹了一声,“爱情真是年轻人的玩意——迈克,莉莉,从你叔叔的车上下来,我们要上火车啦!”

这时候,伽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这使得他竟然突然脱口说:“妈妈,如果……”
才吐出几个字,他的话音在肖登夫人转身看向他的时候戛然而止——我在干什么?他心烦意乱地想,我难道想说什么么?

“嗯?”
“不,没什么。”伽尔逃也似的钻回了他的车里,“我就不送你进火车站了,关于克莱斯托和昨天约翰说的影子魔,我需要到圣殿去一趟,调集猎人开始准备调查,这是要紧事!”
肖登夫人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伽尔并没有给她机会,他飞快地调转车头,跑了。

而后,伽尔为了自己的懦弱行径,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然而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若无其事一样地开着车直奔圣殿,好像把这件事从他的大脑里清除了——伽尔从小就是一个非常理智的孩子,他出生于一个特殊的猎人家庭,叛逆的哥哥完全不懂得成为一个“傻乎乎追着某种不存在的野兽跑的特殊警察”有什么趣味,他去了国外,追求他的艺术梦想,而他——肖登家的小儿子,弗拉瑞特的最后一支血脉,注定背负起这个古老的传承。

他一直努力,一直优秀,可在他整个青春期里,却没有人记得住“伽尔”这个名字。
弗拉瑞特的后代和肖登教官的儿子,这两个负担一样的光环就始终笼罩着他。
他别无选择,只能遵循着一条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路,一直不停地走下去,并且永远也看不到出头的那一天。

这很痛苦,弗拉瑞特的血脉里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反叛,它们在他哥哥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然而到了他这里,却被痛苦地压制在骨子里——每当他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在图书馆翻开他那份长长的族谱的时候,这种痛苦就愈加明显了。
弗拉瑞特似乎已经被卡洛斯变成了一个符号,这位显赫的先祖让以后的任何一个人,都变成了这份传承里面的一个不起眼的组成。

而这份压抑的理智,才是几乎伴随了伽尔终身的东西。
为此,他决定把那个疯狂的“八分钟之夜”忘记,安安分分地做好他的工作,不辜负他家里住进的那两位大人物,抓住一切机会好好磨练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猎人。
这个想法几乎让他有些绝望起来,变成一个更好的猎人有什么意义呢?圣殿也不会在金章之上再给他颁一个“钻石章”。
可是……说不定有一天,那个人会真正为了他而自豪呢。

伽尔保持着这种忽上忽下的心态径直到了圣殿,幸亏那些死在他手里的迪腐们的怨灵保佑,让他在这种恍惚的状态里赶着早高峰,竟然没有出车祸。

伽尔到了路易的祭司办公室,正好碰见老朋友搀扶着史高勒先生往外走,照顾史高勒的护工正在那里等着——这位可敬的老先生即使已经罹患重病退休,也依然坚持隔一段时间就到圣殿来,好像放不下一个执念似的,随时关注着结界的修复工作。

他看起来更瘦了,像一根在风中摇摇欲坠,马上就要熄灭的蜡烛。
伽尔赶紧站在一边,给他让路。
史高勒先生对他点了点头,扶着护工的手臂,拖拖踏踏地往外走去,老迈的背影让人轻易生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只有看见他,我才能感觉到‘每天,生命都离死亡更近一步’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路易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说,“这让我觉得很遗憾,你看,我们从小就进入圣殿,从来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猎人,几乎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梦想,说不定有一天,一辈子就过去了,回想起来,居然连一件出格的事也没做过。”
伽尔沉默地点了根烟,自嘲地一笑:“我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是小时候有一次翻墙到了前殿,混在游客群里跑出了圣殿,打算出走。”

“是啊,”路易常年异常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轻松表情,“结果你只是坐大巴在市中心的电玩城里打了一下午游戏,又乖乖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无奈地笑起来。
“好了行政长官,”伽尔说,“我是来找你立案的。”

路易把他带进了办公室,安静地听完他描述了克莱斯托的丢失的记忆。
路易沉默了一会:“确定是影子魔?”

“那两位先生同时判断的。”

“等等,你看看这个。”路易打开网络新闻,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点开了一条新闻,《追踪古怪神经炎——疑似传染病》,“患者先是出现轻度痴呆、短期记忆下降,精神恍惚,随后会毫无征兆地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抢救后,无法检测出大脑的任何损伤,但患者会突然变成植物人,少数病例中,病人最终会醒来,但记忆混乱,智力水平退化严重,生活无法自理,具体病因正在调查中。”

路易点开了下一页,伽尔凑了上去,发现文章记者非常仔细地列出了一些发病区域,以提醒公众注意:“从萨拉州开始的,我想他说的第一个人是凯文的爷爷,然后往西的穆迪亨州,华克州,拉尔维斯州……后来又有往东回到萨拉州的迹象。”

“路易,”伽尔严肃地说,“你觉得……像不像某种东西正在追踪什么?”
“你的意思是,影子魔正在追踪一个人?”路易问,“会是谁?”

“我需要每一个病例发病时间前后,几个当地流动人口的数据库交叉比对列出嫌疑人名单——影子魔是附身迪腐!另外即使它附身在不同的人身上,它追踪的猎物也应该在其中。”伽尔飞快地说,他突然想起卡洛斯昨天提到的一个字眼——克莱斯托一族的“祭司”。
他从自己包里找出阿尔多带回来的人皮书,飞快地翻着:“祭司,祭司……”

路易已经立刻把电话打出去,通知网络部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搜索。

伽尔一目十行地阅读着人皮书上的文字,随后他用力拍了路易一下:“找到了,在这里!”

克莱斯托的神秘祭司,掌握着克莱斯托一族的终极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被选中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传承的,和普通的族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另外,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每一代克莱斯托祭司都是残疾人。
他们被称为——“看得见真相的人”。

“残疾人——对,这是一条线索,在刚才的比对名单里加上残疾人。”

“你认为那东西追踪的是克莱斯托的祭司?”
“只是个猜测,我还要问问……”

网络部的电话打过来了:“梅格尔特教官,名单上一共有十六个人。”
“加上限制条件为残疾人呢?”路易问。

那边沉默了片刻:“一个。奥利弗?道格拉斯,三十二岁,男,盲人。”
“给我查他最近的记录。”

“稍等……”网络部迟疑了一会,两分钟以后说,“萨拉州圣地杰森广场的一个咖啡店显示了道格拉斯先生的最新信用卡消费记录。”

“圣地杰森!”伽尔猛地站了起来,“华森先生就住在圣地杰森医院,卡洛斯今天早晨给我留了便条说他去了杰森街区找凯文!”

“冷静冷静,”路易惊异地看着他的老朋友,“这只是个潜在的可能受害人,是迪腐的可能性很小——再说那可是卡洛斯,伙计,我倒觉得那位影子魔的人身安全才比较值得担心。”

“叫调度组,给我调配十个目前没有任务的猎人。”伽尔毫不理会路易难得的幽默,拎起车钥匙就往外跑,“我要先过去。”
“等等!”现任执剑祭司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如果已经确认是恶魔级迪腐,需要从大主教那里签发特殊任务令,即使是金章也不能单独行动!”

“我刚才说过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多出格的事?”伽尔头也不回地大声说,“我觉得再不出格就晚了……另外,我突然发现金章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众多平庸至死的人里面比较会自我安慰的一小撮,弱爆了。”

路易:“……”
兄弟你是不是早晨误食了卡洛斯弄出来的什么奇怪的食物,导致不明原因中毒,于是现在的小宇宙爆炸了?



38、第三十八章 影子魔 三 
 
路易在伽尔炸毛着跑出去以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决定把这件事交给正在地宫的阿尔多大主教处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一有情况这边就转呈那位阁下,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而卡洛斯正在撺掇着凯文离家出走。
“这没什么。”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卡洛斯变成圣殿的教官,大概会把那里变成逃学儿童集散地,“你已经快十一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至少已经实践出了六条偷跑出去不被抓到的路线。”

凯文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妈妈同意的话,那就不叫离家出走了伙计。”卡洛斯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发现他们说话的工夫,也有护工在附近照应着。
据说凯文出生的时候就因为某种原因先天不足,每年都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在医院里度过。

“平安夜那次你就做得不错,计划了很久?”卡洛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毛茸茸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抚摸一只生来就翅膀畸形的小鸟,永远只能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巢里,艳羡地看着同伴和天空。
“每年平安夜的时候我父母都会出去应酬,”凯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把护工吓了半死,临时通知了我爸爸,打搅了他工作,下次不敢了。”

卡洛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明白,自己那个上房揭瓦的青春期完全不具有参考价值,可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要比别人活泼一点,闹腾一点吧?十一岁的男孩子最大的兴趣是阅读,并且安静地一坐就是一下午——卡洛斯回想起来,凯文是他认识的第二个这样的人。
嗯……第一个是个奇葩,不提也罢。

有些东西卡洛斯原本理解得不是很透彻,直到看到了那本人皮书,他才隐约明白克莱斯托守护的记忆的传承到底是种多么重要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只有经过了传承,才会被承认是个克莱斯托而非人类,否则再紧密的血缘关系也不顶用,比如凯文的叔叔。

阿尔多说他们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并不是仅仅是字面意思。

人类生活的世界,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个战场,那些要靠阳光才能活下去的动物和植物,以及以这些“阳光”生物为食的黑暗一族彼此争战不休。而克莱斯托是当中的天平,但是一直以来,人们都相信着,他们掌握了战争的关键。
一千三百年前,神秘的克莱斯托一直到了战争最后的时刻才出现,选择了把最大的注压在了圣殿一方,他们的倒戈直接导致了焦灼的战况的倾斜,如果不是这样,帕若拉也不会孤注一掷地带着他的迪腐跟班们闯入圣殿,落到他们禁术的陷阱里。

卡洛斯知道,凯文的梦是传承的一种方式,叫做“自然启蒙”,不过人皮书上记载,这个过程一般是从成年开始,十一岁的年纪就开始启蒙实在是非常少见的事。
他知道这个孩子会有一个了不起的将来。
而结界的破损仿佛昭示着什么,卡洛斯无法忽视那种来自本/能的危机感,从他的立场,当然希望克莱斯托这一次还能站在圣殿这一边,但是……

他看了凯文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可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卡洛斯想,这不公平。
男人若无其事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吧小书呆,我带你玩点有趣的。”

卡洛斯实在是个会找乐子的高手,直到已经中午,男孩才恋恋不舍地解开小麻雀腿上的绳子,把被他们抓到的小鸟放走,抬头看着卡洛斯问:“你以后还会来找我玩吗?”
“当然。”卡洛斯把他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凯文快乐地尖叫起来。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他攥住卡洛斯的衣角,期冀地说,“就像过山车一样,我还从来没坐过过山车呢,下次你可以带我偷偷离开家里,去游乐场吗?”
“这个么,”卡洛斯又让他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轻轻地把男孩放在地上,弯下腰,按了按他的脑袋,表情生动地说,“如果我能弄明白那些地铁的方向的话。”

凯文笑起来。

“好吧,我保证……”
卡洛斯的话音到此戛然而止,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人,他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语言。

“哇哦……”凯文轻轻地惊叹了一声。

陌生人笑了起来,这一个笑容,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仿佛被狠狠地击中了心脏,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那一瞬间,唤起人们埋葬在心里的最温暖美好的记忆。
卡洛斯感觉自己被美色撞了一下老腰,勉强定了定神,把神色恍惚的凯文往身后推了一把,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剑柄上:“你是?”

陌生人伸出手,摸索着自己面前的空气,卡洛斯这才注意到,他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并没有焦距,竟然是个盲人。
“啊,”对方轻轻地感叹,“一个猎人。”

急促的刹车声在门口响起,伽尔匆匆忙忙地从车里跳出来,喊了一声:“卡尔!”
电光石火间,卡洛斯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他冲伽尔抬了抬手,阻止住他的脚步,然后对盲眼男人微微欠身——他毫不怀疑对方会通过某种方法“看见”他,礼貌的同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克莱斯托的祭司。”

伽尔看到这个人摸索的动作,立刻打开手机邮件,和网络组的人发给他的人照片对了对,皱皱眉插话说:“道格拉斯先生,我们有理由相信,您现在正处于某种未知的危险中,如果可以的话,请您……”

“杜拉路多。”道格拉斯先生轻轻地打断他,伽尔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发音方式像极了卡洛斯在华森先生病房里召唤水晶叶子时用的那种,像是一首含在嗓子里、游曳不去的歌声,但又和卡洛斯那个山寨水货版的有细微的差别,里面仿佛蕴含着某种能扰乱人神智的魔力一样。
道格拉斯往前走了两步,他在空中摸索的手指不断屈伸,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似的。

“杜拉路多——来自深海的影子魔。”道格拉斯先生忽然笑了一下,“不光是人类,连迪腐也闭塞了一千年,丧失了它们的敏锐和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说结界真的是个好东西么?对此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评论。”
他径直走到卡洛斯和凯文面前,甚至颇为无礼地一伸手覆上了卡洛斯的脸——卡洛斯终于忍不住在自己手里有剑的情况下退后了小半步,他甚至脸红了。

所以说对于男人而言,色相果然是比暴力更强大的武器——无论是英雄还是狗熊都能给一锅端了。

“嗯?”道格拉斯先生轻轻地歪了一下头,“真奇怪,我似乎见过你。”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个蹩脚的搭讪,卡洛斯简直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特别他发现这位不拘小节的道格拉斯先生还企图凑过来闻一闻他的味道的时候。
我只是用凉水随便冲了个澡,压根没想起来用沐浴液——这是卡洛斯脑子里唯一没有半途而废、成功运行出来的一句话。

这可有点不像话了……
伽尔终于看够了,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已经有点进入花痴状态的卡洛斯,铁青着脸瞪了他一眼——行啦,快擦擦你的口水,别像个色狼似的!
谁知就在这时,道格莱斯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弗拉瑞特家的小儿子,是的,我记得你,过去的年头实在太长了。”

卡洛斯一愣,从荷尔蒙中清醒过来,立刻就明白了——和普通的克莱斯托族人只接受自然启蒙不一样,克莱斯托祭司还有一个特殊的人体传承,在上一任祭司生命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终身的经历传给下一位。
如果说过去锻造了一个人的现在,那么其实按照人类的理解,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克莱斯托祭司从远古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一个记得成千上万年、沧海桑田剧变的老人。

卡洛斯回想起一个名字,这让他有些怀念地笑了一下:“是的,好久不见,海格尔先生,多谢您的救助。”
他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道格拉斯先生却平静地回应了。

“不算什么,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徒步独自越过死亡谷地的人,印象深刻。”他依然用那种特殊的语调轻轻地说,“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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