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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白银谷-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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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是认定她回不到康庄?

  这更激怒了孟氏。真就破不了这个假局?她才不信。

  现在,她也无须做更多的准备。既是破假,也不必挑时辰了,什么时候走到,什么时候进去。需要预备的,是带一些路途上吃的干粮。她还没有走过这段长路,不知道需要走多久。也需带件御寒的厚衣吧,已经秋凉了,说不定要在野外过夜。

  孟氏用两天攒够了干粮,就毅然走出了尼庵的山门。她没有向雨地告别,也没有留意是否有女佣盯着。此时秋阳刚刚升高,将山谷照得金黄一片。山中被霜染红的林木,点缀在金黄中,别是一番景致。稍有一些凉意,却没有风。

  这分明是人间。

  孟氏现在果然有种身轻步健的感觉,走路不再是件难事。这还应该感谢雨地。雨地练功既已练到功德圆满,为何却不想走出尼庵?既想出世,为何还要苦练腿脚功力?

  管她呢,不去多想了。

  这次走出凤山,渐渐踏进平川,孟氏一直感到很轻松,心情也就好起来。在进入平川后,她就不断遇到行人,车马,出工的农夫,可没有谁停下来看她。

  可见她没有什么异常。

  凤山至康庄,不到二十里路。孟氏快走到时,已是正午了。走过十里之后,她就渐渐觉出吃力来,走得也越来越慢。但她还是铁了心往前走,不再回头。原想也许会累死在路上吧,却没有累死,就走近了。

  她分明望见康庄,望见康家那一片宅院时,心里就想:自己已经死过了,所以不会再死。就是想累死,也累不死了。

  深秋的正午,已不像夏日那样安静:白昼渐短,农事也忙了,乡人不再歇晌。此时康家还歇晌的,也就是康笏南这个老东西吧。

  管它安静还是热闹,孟氏只是不停脚地往前走。望见康庄后,她分明重新来了力气。哼,重回康庄这有什么难的?抬脚不就走回来了!雨地故作玄虚,说不定受了那个老东西暗中托付吧?

  就这样,孟氏昂扬地临近了康庄。眼看要进村了,迎面走来两个扛着空扁担的农夫,一个年轻,一个年纪大些。康庄的农夫,大多是康家的佃户。所以,还未碰面,孟氏就低下了头:

  她不想让这些村夫过早认出她来。

  但已经晚了!

  快走近时,那个年轻的农夫先望了望她,倒也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走过来。可那个年纪大的,随后只是抬头瞟了她一眼吧,突然就大惊失色地厉声怪叫了一声,跟着就匍匐在地,捣蒜似的磕起头来,嘴里还不停地哀求着什么。

  这时,那个年轻的也愣住了,张嘴瞪眼地呆了片刻,才忽然扔下扁担,撒腿朝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惊恐万状地大呼小叫。

  当时孟氏没听见这后生在呼叫什么,也没听清伏地磕头的农夫在哀求什么:她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事态吓住了,惊慌失措,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分明也惊呆了,愣住了!

  一路走,她就曾一路想:世人会怎样将她当鬼看?可还是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场面。而更难以想象的情景,还在后头呢!

  可能就是转眼间吧,村口已经聚满了人。人群拥挤,却没人敢出声,只是都抻长了脖子,朝她这里张望。

  也没张望几眼,这一片乡人竟一齐匍匐在地,磕起头来,但依旧没人出声。

  这死寂忽然被打破:村中响起了凄厉的锣声。一面,又一面,锣声四起。

  狗也狂吠起来,一呼百应。

  孟氏几乎是下意识地逃走了:她无力撒腿跑掉,只是钻了路边的一片庄稼地。那是未收割的高粱地,能将她完全隐没。

  后来多次回想,也幸亏有这一片高粱地。否则,那天村人将会怎么驱赶她?说不定会请来什么和尚道士,施了法,捉拿她?

  那天藏进高粱地,可是一直惊魂未定。她不知道村人会不会追赶进来,或者,人不敢进来,只放进狗来?那就更可怕。此刻,极度的疲累感已经涌上来,特别是腿脚,好像又失去了。她再无力挪动半步。有谁追进来捉拿她,都会易如反掌。

  村中的锣声和狗吠喧嚣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但一直没见人或狗,冲进来追赶她。

  庄稼地里寂静无声,因为一点风也没有。外面,村子那边,也沉寂了。但太阳当空,外面还是一个明亮的世界,你万万不能走出高粱地。等到天黑了再说吧。

  此后整整大半天,孟氏就坐在那片高粱地里,等待天黑下来。恐惧与疲累也渐渐在消退,但她不敢多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后半晌了,才有了饥饿感,翻出干粮吃了几口,又吃不下去。

  终于熬到日落星出,才发现还有月亮。夜越深,月光越明亮。

  这是不让她走出高粱地了?

  秋夜的寒意越来越重,秋夜的旷野更是死一般的寂静,月光虽明亮,映照出来的分明也是阴森和凄苦。鬼蜮就是这样吧?既已成鬼,还有什么可怕的?阳间的活人才怕鬼。

  这样一想,孟氏终于站起来了:她得先回凤山尼庵。她不能困死在这里。她已经不能再死了。

  往出走时,孟氏才发现:自己冲进高粱地时,竟钻到这样的深处?居然费了这样大的劲,才走了出来。当时也是太仓皇了。

  月光照耀下的乡间大道,此刻空无一人。望了望康庄,已落在一片朦胧和死寂中,只有高处可见几点灯火在游动。那是康宅守夜家丁在屋顶巡游吧。她的鬼魂在村口出现,康家一定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告诉六爷?能不能吓着他?奶妈一定会听说这件事,她应该护着六爷,别叫他受惊。

  这一趟,来得还是太鲁莽?

  孟氏不再多想,转身向凤山方向走去。此时,她仿佛又来了功力,走路重新有了身轻步健之感。这种有力感,倒渐渐唤起了她的自信。虽然是头一遭走这样的夜路,似乎也不是十分惧怕。

  在夜间旷野,活人所惧怕的,无非是鬼怪吧。她现在已被阳间活人视为鬼怪了。世间如真有鬼魂,她倒想遭遇一回,看看真鬼是何样面目行止。从此往后,她将以鬼名存世,却并不知真鬼为何样德行,也是太可怜吧。

  越这样想,周围倒越是空旷寂静,寻不出一点动静来。

  其实,这死一样的寂静才是最可怕。

  归途这一路,孟氏倒并不觉十分漫长。凤山渐渐临近时,她觉自己腿脚依旧有力。自己真是有腿有脚了?她惊异得不大敢相信。

  其实,孟氏到达尼庵时,已是午夜了:她一路极度紧张,不断设法给自己壮胆,哪还能感知别的!她断定敲不开山门了,预备倚在门洞,坐以待旦。但试着推了推,山门居然就动了,再一用力,就张开一道宽缝。是雨地特意留了门吗,还是有女佣一直暗中盯着她的行踪?

  不过,孟氏已顾不及多想:极度的疲累仿佛突然苏醒了!她进入尼庵后,才感到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挣扎回自己的禅房,一头栽倒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时,睁眼就看见了雨地。她还是那样平静如死水,这使孟氏感到非常不快:雨地早料到她会这样无功而返?

  雨地平静地问:“腿脚比以往好使唤了?”

  孟氏懒懒地说:“好使不好使,我也得去。”

  “你把功法练到头,来去自如,岂不更好?”

  “与其驴拉磨似的绕了花坛转,哪如多出外跑几趟?反正不叫腿脚闲着,总会练出来的。”

  “练功须内外都静,跑出去处处嘈杂,心里也慌乱,哪能练得出来?”

  “我也不求得道成仙,只求腿脚如村妇乡姑似的,能随处走动就得了。”

  “只是无人会将你当村妇乡姑的。你闯康庄这一趟,很快就要传遍四乡了:康家闹鬼,新逝的老夫人现身村头。此流言既经风行,世人将重新记起你,疑心你会随时随地现身。康家一准要为你再次大做道场,请了道士和尚,驱鬼的驱鬼,超度的超度。这就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岂能再临近康庄?”

  “我才不管这许多,想去,抬腿就去了。既已为鬼身,还受它世间束缚?”

  “是你在紧束自己。”

  “我紧束自己?”

  “你每去闹一次鬼,那边就重布一次驱鬼的天罗地网;你去得越多,那罗网就结得越严密。

  那边防备得越严密,你的行动就越艰难。这岂不是紧束自己?”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静心一想,即可了悟的。”

  “当年,你也去探望过你的五爷吧?”

  雨地恬然一笑,说:“尽早了悟才好。”

  孟氏冷冷说:“我可丢不下我的六儿!我也不想得道成仙。”

  雨地依然平静,说:“我还是劝你练够九九八十一数。无论入佛门,还是返尘世,自家能来去自如,总是好的。”

  雨地离去后,孟氏慢慢回想她说的话,觉得不愿听从也得听从。雨地说得很对,康庄这一闹鬼,真也十天八天冷淡不下去。在这人人怕鬼疑鬼,人人议论老夫人阴魂不散的时候,你真是不能再靠近康庄了。

  这一闹鬼,会吓着那个杜家魔女吗?洋夷不敬鬼神,那魔女也会如此大胆吗?

  只是不要吓着六儿就好。

  想到杜家魔女和六儿,孟氏还是不肯罢休的。这一趟往返康庄,她也尝到了练功的甜头:腿脚到底大不一样了。要想见到六儿,还得将功力练到头的。只练到三十数,便能往返康庄,要练到九九八十一数,也许真能健步如飞,随心所欲吧?

  所以,孟氏暂时安静下来,听从了雨地的劝说,继续绕了花坛练起旧功。

  在那乏味的绕圈中间,她终于也想起来了:自己初到康家时,也有夜间锣声四起的情形。她问起,总是说吓贼呢,没说过吓鬼。现在看,谁知是吓什么!说不定雨地也有过像她一样的闹鬼经历吧?

  雨地也许生性贤淑沉静,可怎么能淡忘了她的五儿?

  孟氏设法探问过多次,可惜,雨地对此一直不多言一字。

  5

  孟氏练到九九八十一数,已到中秋时候。临近功满时,日走路程已到十二里,即早晚各走六里,来回轻松自如。不过这时的孟氏,已无惊喜,她也变得平静多了。

  这期间,她曾得知杜筠青果真做了康笏南的新妇。听到此消息,虽然也一股怒气顶上来,冲动不已,但她毕竟没有失控。所以,练功一天也没有耽误。

  功法练到头了,雨地以为她已看淡了俗世恩怨,就问她愿不愿进入佛门。哪想,孟氏居然说:

  “我剃度为秃尼,六儿更认不得我了。”

  雨地一惊,问:“你还想重返俗世?”

  “不为见六儿,我何苦下这种功夫?”

  “你已试过,搁在阴阳中间的天罗地网,是撞不破的。”

  “只试了一次,就知撞不破?”

  “此道间隔,我比你看得清晰。”

  “你也试图穿越过吧?”

  “天长日久,你也会一眼望透的。”

  “我一眼想望见的,只是我的六儿!”

  雨地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因缘未尽,也只能由你了。”“那我讨教一声:我脸上这颗痣,割去无妨吧?”

  雨地又一惊:“割你脸上的痣?为什么?”

  “这颗痣,是我脸面上最分明的记号。”

  “这种痣是不能动的,医家郎中都不敢动。”

  “为什么不能动?”

  “听说连着命根,割开将流血不止。”

  “我们已是鬼身了,还有血吗?”

  说完,孟氏倒平静地笑了。

  有六爷牵挂着,孟氏哪能割断俗念!但现在她除了牵挂六儿,对世间的一切,真是看淡了。跟老东西的恩怨,他的新妇杜氏,还有康家兴衰,商界官场,她都已撒手丢开:不过是一片孽海,你在乎不在乎,都一样了。但她不会丢下六儿。想割去脸上的这颗美人痣,正是为了在阴阳两界间来去方便。

  在这大半年的练功中,她不知想过多少次了:那次刚到村口,一眼就被认出,只怕要赖这颗痣。如没了这颗痣,村人即便觉得她像死去的孟老夫人,多半也不敢认吧?所以她下了无数次决心:去掉这颗痣!

  因为从小生了这样一颗痣,也就早听说了它连着命根呢,不敢动,更不敢伤着。现在雨地也这样说,虽附和了俗世说法,只怕也是动不得。鲁莽将它割下来,真会失血而死?

  孟氏还有一种担忧:去掉这颗痣,就怕六儿也不认她了!

  所以,孟氏已另谋了掩盖的办法:寻一片膏药,贴住它就得了。在功法还未练到头时,她就吩咐女佣,送几贴拔毒膏来。膏药早预备妥帖了。

  她也早预备了一身尼僧穿的法衣。那一次,穿着上也太大意。虽然只穿了妇人便服,但还是太像大户气象。她看雨地,穿了那身法衣,真与大户不相干了,冰冷中透着圣洁。这番气象,乡人见了既不敢轻慢,也不会害怕吧。她没有答应剃度出家,雨地还是送了她一套法衣。

  总之,孟氏是一边练功,一边就在谋划重返康庄。功法练到头时,一切也早预备齐了。雨地劝阻,她也只是平静地听听而已。

  就只等挑一个好日子,从容下山。

  八月中秋是个大节庆,孟氏不想在这种时候惊吓乡人。所以,她挑了八月十七这天下山。

  下山前,试穿了那身新法衣,忽然才觉得一个尼姑进了村,也够醒目了。尤其像她这样的尼姑,也不丑,又藏不尽头上蓄发,必定引人注目。一被注意,就麻烦了。

  想了想,穿农妇粗衣最佳,可一时也不易得。于是,她就试着向尼中女佣借一身布衣。想了半天借口,只勉强寻到一个:日后要练武功,看穿你们这种便装是否更利落。不想,一位女佣倒慨然答应。

  八月十七正午时候,孟氏就穿了这身女佣服装,用膏药贴住脸上的美人痣,从容走出山门,下山去了。依然未跟雨地告别。

  这一次,不到一个时辰就临近了康庄。只是,她并未直奔村口,而是提前绕了一段田间小路,又过几处庄稼地,藏进了一片枣树林。从这片枣树林望过去,百步之外就是康宅正门前那道巨大的影壁。康宅的前门,开在村子的最南头,可遥望凤山。风水上为了聚气,在大门对面立了那道影壁。

  孟氏在康家多年,自然知道这一切形制。不过,她还是经过大半年的寻思,才谋得这样一个线路。因为心宅渐渐冷寂平静后,她已经不想蒙混着进入康宅了。既然脱出孽海,何必再入其中受玷污!她只是想见见自家的六儿,在宅外见分明更从容,也更干净吧。

  六儿毕竟是男娃,屋里关不住他,宅院里也不够他奔跑。奶妈常带他到康宅之外,跑跑跳跳,护他玩耍淘气。有时也到这边的田亩枣林间,掐野花,逮蚂蚱。孟氏得闲时,也与他们一道出来。这一切情形,孟氏当然也是熟知的。

  所以,思来想去,她选定了隐藏在这片枣林中,死守着,等候六儿出来。在这安静地界,也便于向奶妈说清真相的。

  现在,已经顺顺当当来到这片枣林中了,但望过去,影壁那厢却是一片冷清。已是午后了,还不见有多少人影走动。

  那老东西是不是得知她已下山了?尼庵的女佣若暗中跟了来,也该跑进康家报讯去了。

  下山这一路,孟氏已留了心眼,不时回头观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处。再说,她现在行动利落,健步疾行,也不是谁能轻易跟随得上。

  耐心等吧。

  六儿从五岁起,已送入家馆识字读书。有塾师管束,也不可能早早跑出来玩耍的。

  可死死等到天色将晚,也未能如愿。孟氏也不气恼,起身撤出枣林,从容踏上返回凤山的大路。

  哪那么巧呀,头一天就见着?

  回到尼庵时,月色正好,山门依然留着。她也不甚疲累。吃了斋饭,洗漱过,恬然入睡。

  第二天,依然如此。直到第七天,也许感动了上苍吧,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六儿。

  那天康宅前门依旧冷清,只是偶尔有村人走过。后来,见到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来,但并未停在前门。这样华丽的车马,只能是往康家,为何不停?孟氏这才记起:康家前门平时不大开,主客都走东边的旁门。

  守住旁门,也许能更容易等到六儿吧?可旁门开在街巷里,附近实在不好藏身的。她也只能继续守候在枣林中,六儿总有来前面玩耍的时候。

  这天守到后半晌,她已不抱希望了,正想松弛一下,起身走动走动,就见从影壁后面走出一个妇人。

  好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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