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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乔兰虽然落落大方,此次来也是为了公事,到底是清白人家闺女,在这烟花之地横竖都不自在。画眉也不为难她,见时辰快到了,便打发人送她回去。
老鸨子兴冲冲的上得楼来,开口就是一阵吹捧:“我的好女儿,今天可算是让妈妈我长眼了,这襄阳城的有钱人,可是都来全乎了。我的画眉儿,啧啧啧,这打扮,就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这就开始?”想到那丰厚的打赏银子,老鸨兴奋得直搓手。
画眉端起一杯茶想喝,又怕污了唇上的红彩,想一想又随手放下,轻松道:“妈妈急什么?我白日里外头走了一遭,浑身都酸痛,歇会再说。”
老鸨一听,忙站到画眉身后,两只手捏着画眉的肩窝,讨好道:“可不是,辛苦我的好女儿了妈妈心疼死了。你可觉着好些?”
画眉享受着老鸨的刻意逢迎,心头冷笑:打小卖到这窑子里,没少受这老鸨打骂。长得亭亭玉立,学得一身曲艺,好不容易在青楼中混出个名号。这老鸨还不满足,成日价在她面前长吁短叹,叨叨着香琴如何如何恩客如云,日进斗金。这次看到自己得势了,嘴脸一抹就换了个人
老鸨小心试探着催促道:“姑娘今天头一遭这么大场面,还是不要让客人们久等为好,我也是为姑娘好。”
画眉谱也摆够了,起身道:“那叫前头准备吧。我还有一句话,今天的风光,可是有劳人家姿生堂的偏帮,妈妈若是有心,来日备上好礼,也去走动走动。”
老鸨忙不迭的答应,转身到前头打点去了。
过不多时,凌空小楼轩窗一推,两侧的流苏帘子一拉开,众人便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雍容艳丽的琼台仙子,半抱着琵琶,靠在窗前,不是画眉又是谁?只见她眉目流转,似有说不尽的风情,直朝在场每个人的心里扎了一下,弄得各位员外公子们,浑身麻酥酥的。未几,画眉儿眉头微蹙,似乎添了许多哀伤,手抚素弦,如泣如诉,将那新曲《兰花草》唱了起来。
在场的恩客们少不得一番陶醉,那些熟客也觉得,今天的画眉大不一样了。
楼角里坐着两个大汉,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目眩神迷的望着楼上的画眉,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另一个年轻些的虽然在听,却有些神不守舍。见周围无人注意,那年轻人靠在络腮胡身边低声道:“三哥,咱们出来时间不短了,还是快些回去吧。被大哥知道饶不了我们,风头还没过呢”
那络腮胡大汉不满的挥挥手道:“怕什么,成天窝在那院子里,人都快关疯了。不过是做了几个护卫,人家正主又没事,这么多天,恐怕早就不追查了。怕个鸟”说罢不去理会同伴,专心欣赏起美人来。
前头有个军汉像是喝醉,突然站起来在那手舞足蹈,大煞风景。那络腮胡汉子大是不满,立刻就起身理论。那军汉也不是好惹的,同桌几个五大三粗的同伴,说着说着就要动手。年轻汉子急得不行,一把攥住络腮胡的手,就往外走。那几个军汉酒劲上来,也不听曲了,拔腿就追。
络腮胡出门冷风一吹,也明白这事麻烦了,两兄弟飞檐走壁,仗着身手,才摆脱那几个醉汉。两人左转右转,回到藏身的院子,刚爬上墙头,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一伙黑衣人正挨个翻检,火把照得分明:他们手抓的那位嘴角挂血,胸口中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不正是他们大哥?
年轻汉子眼睛一黑几乎要跌进院子,那络腮胡一把拉住,咬牙低声道:“黑吃黑,这帮狗崽子杀人灭口”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八十一、夜有所梦
八十一、夜有所梦
那年轻汉子气得眼眶欲裂,作势就要跳下去拼命。那络腮胡死死摁住他,压低声音却语气严厉道:“六弟想要一死图个痛快吗?那谁来给老大报仇?今天是老天开眼,让我们兄弟逃过此劫,不杀光这些狗|日的,我汪胡子誓不为人。事不宜迟,赶紧走走”
那被唤作六弟的年轻汉子喘着粗气,一咬牙,返身跳回巷外,一路狂奔而去。汪胡子扭头狠狠瞪了那些黑衣人一眼,跟着年轻汉子绝尘而去。
日逢十五,月正圆,夜长故事多。
玉泉庵前街今日一场大热闹,此刻也随着夜渐深而喧嚣尽去。姿生堂门口挂着的方形招牌灯笼还在风中打转,但店已经打烊了。
累了一天的伙计、师傅们,都各自归家歇去了。姿生堂后院里,杨氏夫妻与清瑜、邓厚却还围坐桌前。
杨得广推开算盘,把最后一笔账填好。放下笔,伸个懒腰笑道:“咱们的辛苦没有白费,今天的流水就有二百一十两银子哈哈,不得不佩服我们小袁梦,你说,你是不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转世?”
赫然听到“转世”这个词,明知道杨得广是开玩笑,清瑜还是有些不自在,转过话题道:“杨大哥看看,什么货品走得俏?”
杨娘子取过账簿细细一查,点头道:“果然是‘小家碧玉’的卖得最多,我在铺子里看着也是这个情形。”
邓厚听了有些失望道:“那不是最便宜的?价贱利薄,这两百多两流水怕是进账也有限”
清瑜摇头道:“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毕竟是头一天。进店的客人都是被咱们的噱头吸引来的,货好货歹又没个底,先买便宜的‘小家碧玉’,也情有可原。不过哥哥说得对,咱们还是得把‘红fen佳人’推出来。利润太薄了怎么支撑得下去?”
杨得广笑道:“你们呀,心也太大了。小袁梦你也说,客人要一步一步接受咱们,所以咱们第一天这样的账面,绝对是拿得出手了。这些日子大家都累了,今天还是早点歇着。有什么明天慢慢商量。”说着打了个哈欠。
杨娘子想起明镜师太的邀约,心头烦闷,低声道:“明天还要去玉泉庵应付……哪里有空陪你聊账?”
杨得广日间便听妻子说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安慰道:“怪只怪咱们开业弄得太成功,才落在了她们眼中,树大招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看明天一早你跟小袁梦合计合计,到时候给明镜师太出三两个主意便罢。反正要你去掌总办这法会,可是不行的。”
杨娘子埋怨清瑜道:“怪就怪你当初叫我做这掌柜的,明儿你得陪我一道去”
清瑜心中有鬼,很不情愿再去寺庙庵堂。便道:“明儿我跟杨大嫂商量几条建议,大嫂自个去说就是了。我去也不能说话,还不闷死?”
杨娘子死活不依,道:“不用你说话,你见机给我使眼色就是。我这人笨,万一被明镜师太说得五迷三道,答应下来,可就收不了场了。再说,要不是你推我出来,我还在家烹饪女红,哪里要操心这些事,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
杨得广也怕妻子一个人应付不来,在旁劝道:“小袁梦你就去吧。咱们在这玉泉庵门前做生意,总不能得罪她们。你嫂子从前见的人少,你去帮她打个气。”
清瑜有些无奈,总不能说自己就怕出家人吧,想想明镜师太也不是慧有玄明那样的强人,便勉强答应了。
各人归置草草安歇。邓厚睡在铺子阁楼上,厚铺盖一卷,倒也不冷。清瑜一个人睡在后院西间里,杨娘子准备得有暖壶厚絮,倒挺热乎。
夜深人静,远远传来三响更夫敲的梆子声。疲累的清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睡,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知在什么地方,大慈大悲的慧有盘膝打坐,仙风道骨的玄明手执拂尘,虽然都默认无语,却都盯着清瑜直看。清瑜被他们看得毛了,连忙挥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将来我一定会还你们恩情的”说罢转身就逃。
没跑几步,便被人一把拉住,抬头一看,正是母亲,一边拿了手绢心疼的给清瑜擦汗,一边嘴里喃喃自语什么,却听不见。清瑜大喜,一把上前抱住母亲的腿,哭道:“娘,我总算找到你了!”还没等她再开口,便不知从哪里射来许多箭矢,周围起了滔天火光,一匹骏马奔驰而来,马上是一个俊秀男子。清瑜定睛一看,正是父亲陈洪恺。陈洪恺一把将陈夫人拉上马,似乎没看得清瑜一般,绝尘而去。清瑜惶急得爬起身来,追出两步,便见四周迷迷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清瑜失魂落魄的在原地打转,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在她的心里。这一刻,她不知何去何从,她好累,她不想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她不想步步惊心机关算尽,她真的好累。扑腾一声,清瑜掉到了冰冷刺骨的河里,她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真想闭上就永远不要睁开。
这是做梦,突然清瑜清醒过来。这就是自己那些最黑暗的日子的遭遇。
“我要活”一个机灵清瑜大叫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被子踢到了一边,身上很冷。
清瑜重新将被子裹住,望着窗外渐露的鱼肚白,没有一丝睡意。这一夜竟是做梦做到了天亮。她靠着床头,不禁自嘲:原以为自己是个打不死的蟑螂小强,怎么样的环境都能挣扎着活下去。一个梦却出卖了自己。越是表面坚强的人,越是内心有个柔软的地方,不能碰。
想起这些天外头的消息也没新鲜的,不过就是胜胜败败。陈国那边的情形,却是封锁得一概不知。也不晓得父亲回到陈国,可封了高爵得了厚赏?母亲丢了自己,不知急成什么样?这一刻,清瑜才觉察出自己对他们的一丝抱歉来。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这个灵魂占了他们女儿的躯壳,虽然备受疼爱,总归不如亲生孩子一般挂念他们。也怪不得清瑜,在那危机四伏,今日不知明日的处境下,求生的欲望大过一切。如今穷困暂解,她才有心惦念起那对苦命的夫妻来。若说心里没有恨吗?为什么就单单抛下自己?转念一想,那也是无奈之举吧。
就这么恍恍惚惚的等到天明。门外头有了响动。应该是邓厚起床,准备开门了吧。还有那些伙计师傅门,也要陆续到岗。新的一天到了,日子总要继续。心里的事情憋得久了,发泄发泄轻快多了。
清瑜翻身起床,穿起衣服。然后吱呀一声将门推开。淡淡的朝阳斜挂天际,晴空万里,真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
“小袁姑娘起来了”是勤快的素芳进来打招呼。
清瑜甜甜一笑道:“素芳姐姐来得真早”
外头又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伙计师傅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洒水的洒水,擦柜的擦柜,各自忙活起来。
杨氏夫妻进来的时候,姿生堂已经收拾一新。看着朝气蓬勃的众人,杨得广豪情万丈,大声道:“大家都打起精神。开门了。”
杨娘子将清瑜一拉,便进了后院,直奔清瑜的屋子。清瑜猜是惦记玉泉庵的事情,嘴角弯了弯,任她风风火火拉着自己走。
杨娘子进屋一屁股坐下,气不带喘便道:“我昨晚想得几乎睡不着,我们家的小女诸葛,快跟我说说,想到什么好主意?”
清瑜嘟嘴道:“早饭都还没吃,杨大嫂这么上心人家的事儿干嘛?”
杨娘子叹道:“虽然我能力有限,到底人家明镜师太一番慈悲心,是为了城外头的难民。能出几个好主意,把钱筹了,我也心安。从前我婆婆在的时候,最是信佛的。我怕婆婆泉下有知,怪我不尽力。”
清瑜安慰她道:“好好好,上午客人应该不多,还不够咱们想的吗?”
两人便挨在一块商量起来。清瑜那一套,不过就是吸引眼球,勾人好奇的商业行为。用在法会上,就不大好了。两人搜肠刮肚,细细列了几个条陈。杨娘子这才心中有底,踏实多了。
等到吃过午饭,刚端起茶还没喝,广慈师太便登门了。见到杨娘子便说:“杨掌柜的辛苦。师傅说路虽近,礼不可废。特意差我来请杨掌柜的移驾玉泉庵一叙”
杨娘子望着这架势,头疼得紧。礼数做得越足,就越不好推辞,广慈生怕她跑了似的,几步路的功夫,还堵门来接只得客气谢过,牵着清瑜跟在广慈身后,往玉泉庵去了。
玉泉庵是因庵中有一口清冽泉水,喷涌而出,飞溅似玉而得名。虽比不上出名的古刹,却也有些年头。
清瑜跟着最后,眼睛在这尼姑庵滴溜溜乱瞅,见这庵堂朴实无华,宝相庄严,很是规整。
突然一个踉跄,清瑜便觉得被人抱在怀里,耳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姐”
杨娘子吓一大跳,回头去看,发觉那人自己并不认识,却又有些眼熟。
清瑜却涨红一张脸,内心惶急:这下要通了天了,眼前抱着自己的,不就是那天偶遇的老乞婆?分明就是何妈妈,怎么在这里出现,还大庭广众叫出了自己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八十二、联商义卖
八十二、联商义卖
这当口广慈、杨娘子两双眼睛就盯着这抱在一团的一老一小,满脸疑惑。
“老妈妈,你又认乱叫人了”一个缁衣年轻女尼跑来,拉开何妈妈,对着广慈与客人施礼道:“广慈师伯,两位施主失礼了,请多多包涵。”
广慈寒脸问道:“怎么回事?”
那年轻女尼答道:“昨日明空师叔祖外出时,见有差役驱逐些老弱乞丐出城,见她们可怜,出面收留了下来,带到玉泉庵中安顿。这位老妈妈神智有些不清,见人就叫小姐,我一时不查,没盯着她。惊扰到几位了”
杨娘子连忙抱起清瑜,见她面色一时红一时白,有些担心问道:“小袁梦,可吓着了?”
清瑜虽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此时听了年轻女尼的解释,略有些平缓。望着何妈妈那有些空洞的眼神,似乎真的不是认出自己。清瑜便低声道:“我没事。”
广慈好生安慰了清瑜几句,对那低辈女尼不愉道:“既然神智不清,怎可让她在庵里乱走?你看把这位小姑娘吓得杨夫人是师傅请来的贵客,虽然她大度,这般冲撞,也太不像话。还不把人带了下去。”
这边广慈连消带打,杨娘子也不好追究,和声道:“不碍事,只是孩子小,有些受惊。老妈妈也是苦命人,小师傅带她下去歇着吧。”
那年轻女尼见广慈有些光火,不知道杨娘子是什么来头的客人。十分后悔,谦卑的再三道歉,有些蛮横的拖着何妈妈下去了。清瑜心情起伏,起初生怕何妈**出现漏了她的底细,如今看来是虚惊一场。想不到何妈妈虽然侥幸活得一条性命,却弄成这样疯疯傻傻。
广慈怕此事惹得杨娘子不快,一向冷峻的脸上,添了几分暖意,连连劝进。杨娘子见清瑜无碍,也没觉得怎样。便拉着清瑜往庵堂后进精舍去了。
清瑜虽素来不喜欢何妈妈,但是到底往日看护的一分情分在,见她这些日子,精神失常,沦为乞丐,也是凄惨得很。好在被玉泉庵收留,往后也有个着落。自己如今还托庇在杨氏夫妻这里,身份又见不得光,想收留照顾何妈妈,却有心无力。只得思忖往后日子如果得便,请杨娘子开言,为何妈妈分说几句好话,别因为何妈妈这疯症,让她在玉泉庵里受了欺负。
明镜师太的精舍便在那口玉泉之侧,那泉水喷涌而出,汇集成一池清碧,池中游鱼摆尾,周遭松柏如阔,颇有几分野趣。闹市之中,能有如此雅地,倒是难得。
入得房中,三人便见蒲团之上,端坐一位慈眉善目的年长女尼,虽然青衣简帽,身形瘦弱,却自然而然通身有一股气派。这气派自然不同于俗世中的富贵,却没来由让人心生景仰。此人必定就是玉泉庵主持明镜大师了。她此刻正闭目东向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捻动佛珠,看样子正念诵**。
清瑜太熟悉这房中的檀香味,她存身大相国寺慧有禅室中那么久,虽神无所寄,却六识未闭。如今重新闻到这种佛寺中浓重的檀香,恍惚间想起那些事来。
广慈躬身低声禀道:“师傅,杨夫人来了。”
明镜睁开眼来,望向杨娘子。杨娘子只觉得明镜大师眼眸渊深似海,连忙低下头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清瑜躲在杨娘子身后,都不敢正眼去看明镜。
明镜起身回了杨娘子的礼,开口道:“杨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杨娘子谨声道:“大师客气了,杨郑氏一介民妇,怎敢有劳大师法驾”
明镜淡然一笑,道:“夫人不必过谦。昨日明镜管中窥豹,已觉得夫人胸中丘壑,非凡俗女子可比。此来相助,更是一片善心。智者不仁,难得善果。夫人此举,功德无量,岂会当不起明镜的礼敬?”
清瑜不由得心头暗道:真是好厉害。开口就把后路堵死,因果报应的话从明镜大师这种德高望重的人口中说出,就是再无妄的人,心里也难免生出几分畏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