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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好,便能让他感受到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关怀,其实是想得简单了。
于是,她没有仗着皇后之尊,要回刘炟,她甚至也没有命人通知刘庄,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闭门不出。
她想,她把低智的地球人想得过于简单了。这场养成游戏是高难度的,她却盲目地用了简单难度的起手式开局。而玩这种养成游戏又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虽然可爱,但长大了也许就没那么可爱了。小孩子长大了之后会拥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那个时候,能分给她的关注那么有限。
她凭什么还要把这个养成游戏继续下去?
皇后之位吗?地球上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后之位对于尊贵的玛丽公主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重新振兴马家吗?马家三兄弟那般德性,简直是扶都扶不起,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拖后腿,害得宠物刘疆和她离心离德,她凭什么还要再管马家的闲事?
自从她立为皇后之后,马家已经重新起来了,京师之中虽有人嘲笑他们是受裙带关系提携的可怜虫,但是马廖因此得到了羽林左监兼虎贲中郎将的高位,那些嘲笑他的人也不是不羡慕嫉妒恨的。至于后面的兴衰,就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等到刘庄得到消息,将贾贵人狠狠骂了一顿,把刘炟抢回来的时候,马玛丽却已经称疾不出,闭门不纳了。她甚至将平日里养育刘炟的那些保姆侍女一并赶到了贾贵人那里,这摆明了是要把孩子还给贾贵人了。
刘庄以为马玛丽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强行闯进她的寝殿问:“你究竟想朕怎么做?”
马玛丽翻了一个身,用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把孩子还给贾贵人就是了。”
“孩子还给贾贵人?你知道不知道朕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他要过来的?”刘庄觉得马玛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简直是太傻了,“你是皇后,贾贵人的孩子是太子,你一无生育之功,二无抚养之劳,将来朕百年之后,你觉得他是会向着你,还是向着贾贵人?”
“我就要死了,哪里管得着那么多?”马玛丽翻了一个白眼。
刘庄颤声道:“你难道要朕赐死贾贵人吗?可是她的娘家被封胶东侯,食封七县,贾贵人素来精明,并无过错,怎好随意赐死?何况,炟儿将来登基为帝,知道因为你的缘故,他的亲娘被赐死,岂有不怨恨你的?将来他大权在握之时,你又何以自处?”
“你吵死了!都说了是我死,不是别人死。贾贵人活得好好的,你赐死她作甚?你又不是无道昏君!”马玛丽听得头痛,嫌刘庄的声音太吵,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刘庄好说歹说,无法改变马玛丽的心意。他强行将刘炟留在马玛丽这里,但是等到他上朝理政之时,马玛丽总能想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刘炟送走。
终于阴太后看不下去了,将刘炟接到自己身边,向着刘庄说道:“哀家从来没有听说皇帝逼着后妃养孩子的。皇太子既非她所生,她既不愿意养,那也合乎情理。”
刘庄跺脚道:“自古的无子皇后,从来没有人能把皇后之位做得稳当的!武帝陈后以无子废,赵飞燕、王政君皆遭万世骂名……”
阴太后道:“说不定她是自己想生一个孩子。若是如此,倒也使得。莫怨你父皇给她灌了什么药,事到如今,哀家不信你看不出来,皇后并非普通人。若是皇后自己想生,便是她饮下世间最毒的药,也能生的出最聪明伶俐的孩子来!”
刘庄默然无语。他和马玛丽相处这么久,不可能完全没有感到马玛丽的异于常人之处。譬如他知道郭圣通和刘疆死后的异象,和马玛丽说要把死去的他们带回家乡有关。他的亲信耳目更是向他描述了马玛丽告诉刘疆有关人死后灵魂事情的全部过程。似这样一个女人,她若迫切想生孩子,自然也能想得出办法来。
“她就是不想。”刘庄郁郁说道,一脸凄惶,“她还说……她还说她就要死了,她要回去了。她……她是玩腻了,想抛下儿子不管了!”
阴太后原本想告诉儿子,她觉得马玛丽来头实在太大,齐大非偶,还不如将她放下,另外寻个知情知趣的女子,便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使得,好好地过几天寻常帝王过的日子。但是待到看到儿子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这番劝告注定无果。
“罢了。太子暂时放在哀家这里,任谁来也带不走他。你且安下心来,好好劝劝皇后。”阴太后建议道,“必要的时候,将她的兄弟们和马老夫人都招进宫里来陪她,兴许也就看开了。等皇后想开了,哀家便把太子还给她就是。”
刘庄原本想说,除了马援外,马玛丽其实很不待见马家人。但是此时死马当活马医,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下旨将马家三兄弟和蔺夫人一起召进宫来,见于南宫崇德殿。
这对于后宫姬妾来说,是难得的恩宠。但是马玛丽却兴致缺缺。
她在马家三兄弟和蔺夫人如丧考妣般的哭声中,向他们说道:“本宫对你们仁至义尽了。本宫即将归天,你们好自为之吧。”马家三兄弟和蔺夫人闻言,哭声更加大了。
“马严呢?马严呢?”蔺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马家三兄弟道,“我记得你妹妹说马严的长相随你父亲,只能听得进马严的话。”
马防和马光心中发虚,互相对望了一眼。自从马玛丽被立为皇后以后,马家三兄弟担心马严抢功劳,分薄了自己的赏赐。因此一合计之下,略施小计,又用了激将法,把马严逐出洛阳城了。“堂兄他离开洛阳了。”他们懊恼地说道。
“去哪里了?”刘庄赶紧发问。
“去北地了。距离京师一千三百里。”马廖十分心虚地回答。
刘庄大怒,命人将马家三兄弟轰出。
玛丽公主若果真玩腻了,想罢手,又有什么人能够阻止她?
束手无策。
刘庄想了一想,又走到马玛丽面前,向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替你父亲马将军恢复名誉吗?朕从前向先皇发过毒誓,不能动他亲自判定的案子。但只要你养了皇太子,再有朕的扶持,就能坐稳皇后的位子。待到朕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必然会尊你为皇太后。到那个时候你便能如愿了。”
“是吗?”马玛丽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但是声音还是有几分有气无力,“那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死?”
刘庄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他觉得他整个人都似在冰水里一般,僵得厉害,耳边轰鸣声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种状态可能持续了一瞬间,也可能持续了几个时辰。因为马玛丽才不会管他死活,至于旁人,早就被他摒退了。
“你想朕现在就死?”刘庄回过神来,勉强笑着,拉起马玛丽的手。她手上的暖意一阵阵地传来,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定了定神,继续将话说下去:“若是朕此时便死,只怕太子和你不是一条心,你也镇不住这个场面。到时候反倒令小人得志,譬如说那窦家梁家……”他说到此处,只觉得有些说不下去,闷得透不过气来,便想推开殿门出去,透一透气。
但是马玛丽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所以说啊,逗你玩的。你当我是傻子啊?太子自有母亲,不过才见了几面,便和他姐姐那么要好,怎么可能跟我一条心?你不准怪他,也不准怪贾贵人,母子人伦,原本就是人力无可扭转的。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照看着马家。马家尽管不成器,但是若是教他们被旁人给灭了,我就不好意思再见老头子了。”
“不,不,你听朕说。”刘庄赶紧说道,“朕有办法,朕有法子让你和太子一条心。朕素来推行以孝治国,又推崇儒学,而儒学最重庶嫡观念。太子因你这个嫡母,才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他若敢对你不孝,自有天下的儒生替朕骂他!你莫要担心。至于说马家,朕在世之时,不会给他们列侯之位,免得他们树大招风,惹人诽谤。待到朕百年之后,马家便是太子唯一的外家,又有你的照看,想来可以永享富贵……”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马玛丽摇着头说道,“世上哪里有什么家族可以永享富贵的?何况以外戚之身封侯,本来就是根基浅薄,来路不正。一旦无人护佑,大难临头。前汉之外戚之败,莫过如此。若你真心对他们好,就赏他们点钱得了,何必让他们当做靶子一样被人打?”
刘庄是第一次发现,他心爱的女人居然对政治有如此深刻独到的见解。有的话是连他都闻所未闻的。若是平日,他必然好好静下心来,思考推敲其中的含义,辩其对错。然而此时,他却顾不上这些了。
“既然你看得如此清楚,又何必想不开,一意寻死?”刘庄问道。
“太子自然不敢对我不孝。但是这样强迫得来的孝顺,并不是我想要的。”马玛丽疲倦地说道,“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你放过我吧。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妥当,生小半个月的病,然后死掉,这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刘庄一筹莫展,急得都要哭了。
正在这个时候,殿门从外面缓缓被人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梧桐雨(七)
“谁?何人如此大胆?”刘庄没好气地吼道。
“是哀家。”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刘庄身子一震,想不到竟然是阴太后亲自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阴太后从容不迫地吩咐着簇拥着她而来的宫人们,“庄儿,你也先下去吧。哀家想跟皇后单独说几句话。”
刘庄却不敢在此时离开马玛丽。先前马玛丽被刘秀弄到云台,结果被灌下绝育药的事情历历在目,刘庄不敢想象若是阴太后此时再为难她,她会不会连面上的事情也不肯做,直接玩失踪离开。
“你既然不想离开就待在那儿吧。”阴太后并没有动怒,她甚至都不曾看刘庄一眼。其实若不是刘庄心情糟糕,没注意别的,他自然能够发现,这日阴太后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打扮得雍容华贵,通身透着一派高贵慈祥的气息。
“玛丽啊,你身体好点了吗?”阴太后慈祥地说道。
“不曾好。妾愧对母后。”马玛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道,然而待她的目光转到阴太后的身上,便情不自禁地亮了一亮。老太太这身打扮太出彩了!没有皱纹和白发的祖母是可怕的,然而阴太后这身打扮,却颇为得体。堪称是五六十岁最美的老太太了!在这身雍容华贵的打扮之下,阴太后的灵魂,仍然是那么澄澈,透着宽容和忍耐,透着真善美的味道!
“母后……真美……”马玛丽哼哼着说道,顺势将自己的身子靠在阴丽华的身上,更近距离地感受着她灵魂的气息。
“太后都是这个样子的。”阴太后微笑着说道,“等到几十年后你当了太后,也会和哀家一样美。”
马玛丽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憧憬向往来。
“记得你常说,人死了之后是有灵魂的,你问哀家百年之后是否愿意跟你回你家乡。”阴太后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马玛丽,显得那样的从容柔和,“如今哀家就告诉你,哀家愿意。只是,你家乡又该怎么去?若是你先去了,哀家到时候找不到路,那可怎么办?”
“太后娘娘放心!”马玛丽立即跳了起来,原本的病恹恹的气象一扫而空,她拍着胸脯向阴太后大力保证道,“既然太后娘娘有此意,我就先不死了。到时候我负责想办法把太后娘娘带去!”
……
马玛丽活蹦乱跳地离开崇德殿以后,阴太后和皇帝刘庄对望了一眼。
“母后……”刘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知道,自家母后一直盼着死后能跟父皇团聚,如今却为了暂时留下马玛丽,出此下策。
“你莫要说什么了。其实哀家也一直想知道,玛丽口中说的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的好地方,究竟是哪里。”阴太后微笑着说道。
她这么说也不算说谎,等到她成为皇后之后,她才渐渐发现,对于刘秀,她反而不像从前那么爱得死心塌地了。特别是他临死前还要拿吕雉警告她,更让她寒心。她是那么了解并且体谅他的志向,他却不明白她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宽仁。因此不放心。那道圣旨折了他们最后的情分。郭圣通都能抛下刘秀,去马玛丽的家乡生活,她阴丽华又有什么不可以?让刘秀一个人过吧,反正他心中只有江山,只懂得委屈他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女人。
“哀家会好好活着,一直活到你能收拢住她的心为止。”阴太后道,“玛丽这样的女子,来头非比寻常,绝非一般人可比。便是哀家,也忍不住会喜欢她,更不要说是你了。你要好好待她,以诚相待,就如同你当年为了当太子那般努力,终究有一天会成功的。”
刘庄感动极了,竟至呜咽,他便如同小时候受了委屈的时候一样,将头伏在阴太后膝上。这个时候,他觉得他是一只尚且稚嫩的小鸡,仍然躲在母亲温暖坚定的羽翼之下,只要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便是有什么大风大雨,也都不害怕了。
此后,马玛丽的病果然无病自愈。她更加努力地侍奉着阴太后,殷勤更胜从前。有的时候刘庄不得不从阴太后居住的西宫里将她揪出来,以获得单独相处的机会。
至于刘炟,自然名正言顺地由马玛丽继续抚养。刘庄特意昭告整个皇宫,若有人敢有非议者,从重处置!刚刚四岁大的刘炟也被刘庄耳提面命一番,从此再不敢和贾贵人打招呼,见贾贵人的面如见蛇蝎,退避三舍。倒是马玛丽有些过意不去,经常带着刘炟去寻他亲生姐姐刘奴玩耍。
当年十二月,原本已经被免职的舞阴长公主夫婿梁松被查出来,因免官之后,心中觉得憋屈,故暗地里散布匿名信,诽谤马玛丽得皇后位不正,刘庄好色昏庸。于是刘庄龙颜大怒,不顾舞阴长公主刘义王的再三求情,以飞书诽谤的罪名下狱死,犹不解气,将梁家人统统迁往九真(即越南的北部)。
阴太后闻讯也很生气。梁松居然惹上马玛丽这么一个来头颇大的神人!他自己找死不要紧,若是一不小心,连累了刘家和阴家又该如何是好?活该下狱死,活该梁家到九真那偏远的蛮夷之地去,只是可怜自家亲生女儿刘义王成了寡妇,受了牵连!
如此又过了两年。待到永平六年的时候,阴太后开始缠绵病榻。待到她撑到八月的时候,自知时日无多,将刘庄秘密召唤至床前,向他道:“母后只怕是不行了。皇后那边,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刘庄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这两年里,马玛丽对他不能算不好,处处体贴,皇后该尽到的义务,她都尽到了,方方面面滴水不漏,任什么人见了,都会称赞一声有德。然而,她的心意究竟是怎样的,他却始终不知道。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催着他去临幸纳进宫来的那些姬妾,善待他和别人生的皇子皇女们,甚至还提议要给后宫添几名新人。她是一个合格的贤妻,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刘庄从来不敢问她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他太害怕会失望。
阴太后看到刘庄这副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她的问题,一语双关。若是刘庄能成功收拢马玛丽的心,自是好事;若是刘庄收拢不住,从此死心,由着马玛丽或留或去,也未尝不可。她最怕的就是眼下这副情况,儿子明摆着对马玛丽仍然深情款款,对方却可有可无。她也是读过史书的人,知道汉元帝因司马良娣之死,哀伤过度,从而引发了王政君之祸。若是她死后,马玛丽觉得玩腻了,一转身拍拍屁股走人了,刘庄在失去母亲、失去爱人的双重打击之下,是否能挺住呢?
“唉,当日疆儿究竟做了什么,那么得她的心?”阴太后失望地叹息道。
这却是刘庄难以启齿的。马玛丽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刘疆比他好,因为刘疆不像他那样没教养,刘疆让她抱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狂性大发,做出无礼的事情。可是,她所谓的无礼的事情,是敦伦之礼!刘庄不止一次地庆幸自己在马家做客的时候当机立断,把生米煮成熟饭,否则,岂不是鸡飞蛋打,既得不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他才不会像刘疆那么傻,遇到事情只懂得退缩谦让呢!若要拿退缩谦让的办法来赢得她的心,他一定比不过刘疆,何苦东施效颦?世上一定有别的法子!
“儿子……儿子打算带玛丽去鲁地一趟。”刘庄说道,“顺便看看东海王祠,说不定能知道,当年大哥是怎么去她家乡的。只是母后的病……”
“不用管哀家。哀家的身子自己晓得。”阴太后忙说道,“玛丽这孩子自从当上皇后,越发拘谨了,连外出游玩都不肯跟随。虽然这样是谓有德,为你长了脸,可是总这么窝在皇宫里,未免太过压抑。你且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六年冬十月,刘庄巡行到达鲁地,祭祀束海恭王陵,可惜一无所得。十二月,从鲁地返回,到达阳城,派遣使者祭祀中岳。壬午曰,皇帝返回宫中。柬平王刘苍、琅邪王刘京随从皇帝来朝拜皇太后。
永平七年春正月,阴太后病重弥留。
“玛丽啊,哀家不日便将动身去你家乡,只是尚有一事放心不下。”回光返照之时,阴太后紧紧抓住马玛丽的手说道,“阴贵人是哀家娘家的孩子,原本是皇长子、皇长女的母亲,论理自当显贵。只是如今皇长子已夭折,只怕她终身无靠……”
“母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