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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平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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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薪三五七千,养不了家。”
      “夜总会与酒吧人杂。”
      明旦笑:“每种行业每个机构有阴暗角落。”
      母亲用手掩着胸前:“我少年时表演歌舞,每月依时把薪酬带返家中,我妈欣然收下,亦不问钱从何来, 
      他们并不介意我每晚跳的是脱衣舞,我一直没有原谅他们麻木不仁,可是,现在,你看我。”
      明旦不去接口。
      她开口曼声清唱:“爱我温柔,爱我恒久,把我藏在心中……”
      母亲指点她:“头仰起来,把感觉唱得彻底,要真像盼望有人爱你,听众才会感动,手交叉放在肩上,有点姿势才好看。” 

      中午,明旦出去买菜,觉得有人跟踪她。
      她以为又是小曹。
      那曹原分明想占点便宜,她又不愿得罪他,于是转过身子。
      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瘦削的矮子。
      那人对着她微笑。
      “你跟踪我?”
      “是。”
      “我见过你,你跟了我不止一两天了。”
      “你说得对,我跟踪你已有一个月,不过早些时你没有发现我,你忙着接送母亲进出医院。”
      明旦看牢他,“你有什么企图?”
      “我们坐下谈谈好吗?”
      “不,你不走开,我就报警。”
      “永小姐,我受人所托,追查你下落。”
      “谁?我并无欠债。”
      “永小姐,我的当事人,怀疑你是他亲生女儿。”
      明旦张大了嘴。
      她掉头便走,心急跳,这种恶作剧真过份,过了马路,走到菜市场,再回头过去看,那人已经不见。
      她买了菜回家做了清淡鲜美的菜式。
      “妈妈,这一味鲜美芦笋炒虾球一定合你胃口。”
      “冬天吃这个蛮贵。”
      “放心,还吃得起。”
      母亲情绪不错,添了大半碗饭。
      明旦收拾碗筷。
      迟疑片刻,她问:“我生父可是失踪好几十年了?”
      母亲并无隐瞒,“一早走得影踪全无。”
      “他姓甚名谁?”
      “我不记得了。”
      明旦走近,“怎会忘记?”
      她母亲坦白答:“如果必需忘记才能活得下来,你一定会忘记。”
      “如果活不下来呢?”
      “那就没有你了,最窘之际,我也想过,也许,另一选择也应考虑。”
      “不,不,我们需有勇气。”
      “你说得对。”她别转面孔。
      傍晚,明旦出门到酒吧去。
      在车站,她又回头看,仍然不见那人。
      她比较安乐,那人果然是开玩笑。
      旧大衣上最后一颗钮扣掉下来,女侍应嘉儿看见,“来,我帮你钉上”,立刻取出针线。
      明旦脱下大衣交给她。
      “这大衣有蛀洞。”
      “夹里也脱了线脚掉出来。”明旦咕咕笑。
      “发了薪水买件新衣。”
      “我不在乎,我情愿让妈妈吃好一点。”
      嘉儿把大衣还她,“原来是个孝顺儿。”
      明旦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嘉儿同她说:“记住,大曹已经结婚,有妻有儿,小曹独身,很会照顾女友。”
      明旦连忙答:“多谢指教。”
      就这样,本来是杂牌军,未料唱了一个礼拜之后,却已经有一班固定客人。
      有一个年轻律师,工作忙得连大衣都没时间脱下,叫一品脱黑啤酒,站在门口,听永明旦唱完三首歌一定走。
      一日,他同伴说:“不如约永明旦吃宵夜。”
      他摇摇头,“我已有未婚妻。”
      大家讪笑:“那你还来听歌?”
      “听了心中舒服,她的歌彷佛对我一个人唱,像一只玉手,轻轾拂抚我额前,将我心中一切酸痛抚平。”
      没有人会比他说得更好。
      那一晚,五十年代酒吧挤得水泄不通,外边下雨,室内除却烟酒还有股味道,需要喷空气清新剂。
      经理说:“需要派人到门外拦住客人,出一个才能进一个,否则,有碍消防条例。”
      越是这样,越有人在门外等。
      向老板闻讯赶来,吩咐经理:“每人送一把伞,莫叫客人淋雨。”
      经理茫然,“右边的失乐园与右邻的赛略滔天空两间酒吧都有大把空台子,人客为什么都挤在这里?”
      向氏十分得意,“因为他们的店名取得太刁钻,不及五十年代可爱。”
      也许是,也许不是。
      向老板又吩咐:“每人送一杯咖啡,天气冷,莫叫人客捱冻。”
      直到十一点,人龙才减至三五人。
      向老板立刻要求永明旦长驻五十年代。
      明旦踌躇,“什么叫做长驻。”
      “我预支你薪水,你在这里唱一年。”
      “一年,那是好长的时间了。”
      向老板不知道年轻人对时间观念与中年人不一样,他以为永明旦吊高来卖,脸上露出不悦神情。
      “大曹,你过来说几句。”
      曹平走近,“唱得开心,一年很快过去。”
      “这是月薪数目。”
      明旦一看,见是五位数字,足够养家,立刻点头。
      向老板讶异,“大曹,她听你的。”
      曹平笑了,没想到向老板也如此天真,永明旦要听的,并不是人的声音。
      向老板说:“大妹,你的行头要讲究一点,大曹,找个形象设计帮一帮她,开销由公司负责。”
      明旦咕哝:“我做回自己就很好。”
      老板走了之后,明旦披上旧黑大衣,忽然看到一个瘦小人影。
      “是你!”
      那人影自暗角落走出来,凝视明旦。
      “永小姐,这是你工作地方,你很安全,请过来坐下说几句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
      曹原走近,“什么事,有人骚扰你?”
      他本能挡在大妹面前,高大身形具保护作用,明旦躲在他肩膀后边。
      那矮子说,“永小姐,要是你不介意,你朋友也可以听我要说什么。”
      曹原也过来坐下。
      矮子把名片取出,“我是一个私家侦探,受我当事人委托已有半年,到最近才找到永小姐。”
      曹平叫人斟几杯咖啡来。
      矮子说:““小姐,这事有关你身世。”
      曹氏兄弟对视一眼。
      曹原沉不住气,“这名男子此刻想与明旦相认?”
      “是。” 
      明旦忽然笑了。
      “永小姐,他当年有妻室,岳家甚有财势,一手提拔他,他不好说走就走,今日他想清楚了,很牵记你, 想与你见面。” 
      明旦抬起头。
      她那双大眼睛闪露晶光,“不,我没有父亲,他一早死了。”
      “永小姐,这不是赌气的时候。”
      明旦转身向曹原,“我有赌气吗?”
      曹原摇头,“没有,你很冷静。”
      矮子啼笑皆非。
      明旦说,“做父亲是终身职业,不是说方便之际就做几年,不方便的时候就失踪一生。”
      矮子忽然取出一张照片放桌子上。
      三个年轻人俯身去看。
      大曹噫地一声。
      旧照片经重新放大修整处理,十分清晰,是一对年轻男女抱着一岁大小孩坐膝上。
      那小孩虽然只一点点大,可是那双大眼一看就知道属於永明旦。
      明旦指着那女子说:“妈妈!”她从来未见过这张照片,不禁心酸。
      照片中女子异常秀丽,比明旦还好看娇俏。
      大家都呆住。
      照片里两大一小都好像很高兴。
      “这是你生父另一个家。”又是另外一张相片。
      一家四口,两个孩子,大概十岁与八岁,他妻子端庄斯文,与明旦母亲是两种性格。
      大曹忽然说,“这男人很面熟,是谁?”
      矮子侦探说:“一张图胜千言万语。”
      他把那人的近照取出。
      “啊!”
      “这是一个名人,”曹原说,“他做官,最近时时有新闻在报上出现,名字就在嘴边,他叫——”
      “祝昆,政府里贸易局局长。”
      矮子点点头,“永小姐,你原姓祝。”
      那一刻,酒吧里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永小姐,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明旦沉默。
      “要不,你说个地点,他也愿意来见你。” 
      平原两兄弟看看明旦。
      明旦轻轻说:“我没有父亲,他死了多时。”
      她站起来送客。
      曹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楚这女孩,没想到俏丽的她有那样坚决心意。
      矮子也很讶异,“永小姐,你再想一想。”
      她已经走出酒吧大门。曹原追上去护送。
      矮子对曹平说:“你们是她好友?”
      大曹不表态。
      “这女孩子很特别,富贵不能移,祝先生现在已经离婚,脱离岳家阴影,永小姐认回生父,可接受高等教育,离开酒吧重生。”
      曹平笑笑问:“你觉得现在她置身炼狱?” 
      矮子很平和地回答:“社会标准非我所订,一个女孩子在酒吧演唱,不能算是上等职业,你若真是她好友,劝一劝她。”
      “祝某可打算一并认回旧人?”
      矮子很坦白:“只认永小姐。”
      大曹点点头。要女不要母。
      矮子说:“但是他又不会不让永小姐孝顺生母,母女从此都可以得到较好的生活。”
      这是真的。
      “互相利用嘛,你说是不是。”
      曹平穿上外套。
      “何必难为自己。”
      矮子也戴上帽子离去。
      天仍然下雨,街上一片泥泞。
      真没想到那女孩有如此迷离身世。
      第二天,曹原这样对大哥说:“我生父若是祝昆,我扑去相认。”
      “这男人奸诈自私,明旦笨,不像他。”
      “只要生活得好,不妨认贼作父。”
      “人家比你高尚。” 
      乃婵抱着婴儿出来,“在说谁?”
      大曹伸个懒腰,“又捱完圣诞新年,一节淡三墟,今日起可松一松。”
      可是五十年代酒吧一般拥挤。
      永明旦靠在钢琴边轻轻唱:“我是一个最会假装的人,呵假装你仍属於我……”
      声音像轻泣声,似有似无,酒客必需暂停说话才能听见她的倾诉。
      那晚,矮子带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进来在门口坐下,叫了啤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看到台上的歌女像雷击般动弹不得。
      然后,他俩站起来离去,前后不过逗留十来分钟,圆台上两杯啤酒一口也未曾喝过。
      只有嘉儿看到这两个人。
      他向大曹复述:“深色长大衣,深色西装,一看就知道是名贵货色,穿在身上服服贴贴。”
      曹平取出一张报纸,翻到财经版,嘉儿已经用手指向一张照片;“是他,就是这个人。”
      “谢谢你,嘉儿。” 
      他去找明旦,却看见兄弟缠住她,蹲在化妆间等她卸妆。
      他们没有看见他。
      只听得曹原恳求:“明日假期,出来,我陪你去郊外散心。”
      明旦轻轻说.“我一早的好医生陪母亲覆诊。”
      “下午呢,傍晚呢,你总得有些娱乐。”
      “自小到大,我并不理会我想做什么,我会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该做什么。”
      “由我陪伯母看医生。” 
      “不必了,病人不喜见客。”
      小曹十分失望。
      “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这里是工作地方,气氛不一样。”
      “我不爱约会同事。”
      大曹忍不住在门外微笑。少女防范得密不通风,叫他放心。他知道不该窃听,可是双腿却钉牢在门外,不愿动弹。
      “请一个可靠的人服侍伯母,你的时间就比较松动了。”
      明旦已经穿上旧大衣,预备下班。
      “大妹,穿这一件。”
      那是件蛋黄色宽脚新大衣,镶毛领,最新款式,轻且暖。
      “我帮你披上。”
      明旦摇头,“我自己也有能力添新衣。”
      小曹恼怒,“你何必拒人千里。”
      明旦想一想,终於脱下旧衣,披上新衣,“谢谢你的礼物。”仍然把旧大衣珍惜地抱在手中。
      大曹这时轻轻避开。
      那对年轻人走了,嘉儿轻轻走近。
      她手上有一支香烟。 
      大曹问,“还在抽烟?” 
      “我已吸足二手烟,胸肺黑墨墨,根本无所谓。”
      “嫁人,离开这里,健康生活。”
      “你呢,大曹,你为什么不走?你一手琴艺大可教学生度日。”
      “是,百多元一小时,教顽童练琴,家长往往希望他们三堂课之后就成为箫邦,我吃不消。” 
      “所以呀,我也不耐烦到家庭式饭店做,每桌小费三元零七角之类。”
      大家都笑了。
      嘉儿身段高佻,有一张小圆脸,“在永明旦没有出现之前,我也是五十年代的招牌美女。”
      大曹讶异说:“是吗,我仍觉得你是第一号美人。”
      嘉儿笑得弯腰,“这话该说给乃婵听。”
      “乃婵不理名次了。”
      “乃婵有智慧,孩子大了许多吧。”
      “快一岁,表情趣怪,真想拨多些时间在家育儿。”
      “叫乃婵复出,你们调换身份。”
      “哪怎么行,那叫吃软饭。”
      嘉儿看看时间,“我也该下班了。”
      门口,有接她放工的人,可是整间酒吧都知道她喜欢的人叫曹原。
      第二天明旦陪母亲看医生。
      在候诊室她母亲忽然说:“你说火葬好还是土葬好。”
      明旦一愕,只觉凄惶。
      “交给你了,大妹。”
      明旦沉默。
      “一具躯壳用了那么多年,恋恋不舍,一把烧成灰,真觉难过,土葬等它腐烂,更觉可怕,唉,好似没有选择。”
      明旦只得说:“我去斟杯水。”
      她站到窗前透气.鼻子发酸。
      看护忽然出来叫名字。
      这么快?往日要等个多小时。
      她满面笑容,“祝议员办公室打过电话来招呼,永小姐为什么不早说。”
      明旦不出声。
      感觉上专科医生这次看得特别用心,建议做几项检验,又给了新药,详细叮嘱。
      看护接着说:“我有一个同事。休假在家,每天下午可以到府上照顾病人。”
      有人服侍母亲沐浴洗头服特效药之类,的确放心得多。
      明旦轻轻点头。
      她讽嘲自己:骨头才硬了一天,明明宣言生父已死,此刻,又享起死人福来。
      但,这一切是为着母亲,不是为她自己。
      回到家门口,已经有人在等。
      那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护理人员,沉静可靠。
      她立刻着手工作。
      临走时对明旦说:“永小姐,我有一个亲戚移民加国,在乡区房子空置下来,适合养病,月租五千,不知你有无兴趣。” 
      明旦心知肚明,答:“我们毋需搬家。”
      “肺病病人极需清新空气。”
      “我们可以适应。”
      看护说声“是”离去。
      母亲待人走了,轻轻说.“经过半小时按摩及瑜珈运动,头也不痛了。”
      明旦坐下来,“那多好。”
      她忽然问:“祝昆找到了你?”
      明旦一震,不出声。
      “你认回他也好。”
      明旦双臂抱在胸前。
      “你认回他我可以放心。”
      “可以说说过去的事吗?至少让我知道谁是谁非。”
      “我全部忘记了。”
      明旦忽然笑,“也许,是应该这样。”
      母亲叫她:“过来。”
      她依到母亲身边。母亲轻轻抚摸她面孔,“这么快长大了,可怜,生老病死,独自挣扎捱过。”
      明旦一笑,“我从未听过做人也有人陪。”
      “有,你陪妈妈这些年。”
      “妈妈,我们到日本去玩,你最喜箱根,明年我们到湖边看枫叶去。”
      母亲不出声,明显是累了,她扶她进寝室休息。
      第二天一早看护提了几盒菜来,其中有一壶冰糖燕窝。
      明旦会拒绝吗?若是珍珠玉石,一定立刻扫出去。
      她亲手把甜品盛在碗里去给母亲。
      母亲手心有点发烫,且盗汗,明旦一颗心跳到喉头。
      看护看视过,十分镇定,“我会反映给卜医生知道。”
      “卜医生?” 
      “卜医生治胸肺最好,是本市医学院教授,永女士病历已转到卜医生处。”
      明旦只觉像溺者抓到浮泡一样。她大声喘息。
      看护说:“永小姐,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好了,这里有我。”
      明旦忽然发觉她有时间吃中饭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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