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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思林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没想到,人世间还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自己想出院还来不及,他却想住医院。
“他说他患得是脑癌?”魏思林对中年妇女说。
“脑癌?他全身都是癌。竟会折腾人。”中年妇女愤懑地说道。
“你为何住院?”中年妇女反过来问他。
魏思林踌躇片刻,说:“可能医院为了增加收入,创造效益吧!”
一席话把大家给逗乐了。
“你住院多久了?”年轻女子问道。
“一个多月,也没查出什么毛病。”他忿忿不平。
正说着,护士推车送药来。
“你们是……”
“新来的。”魏思林解释道。
“什么病?”
“脑癌。”他一脸认真的样子。
“脑癌?做过检查吗?”
两位女子和病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没做过检查怎么瞎定论?”护士脸上神情变得愀然起来:“一点小毛病当成一台戏唱。没确诊怎么能住院呢?”
“是王医生叫住院检查的。”
“哪个王医生?门诊哪个科室的?”
“五官科的王医生。”
“412,回房吃药去。”护士没讨到便宜,将怒火冲向了魏思林。
“狱警开始折磨人了。”魏思林摇摇头,低声对411病房的病人家属说。
吃完药,魏思林呆滞床前,思索411病人说的那番话……“脑癌?”他还没做检查,怎么认为自己得了脑癌?莫不是医生说错了,把412病房说成了411病房?
正在这节骨眼儿,芮晓峰和柳娴来了。
走进病房的一刹那间,柳娴愈加的忐忑不安起来,心跳愈来愈慌乱。
芮晓峰为柳娴担忧,不知道魏思林会如何对待她。
见到柳娴的一瞬间,魏思林脸上倏地堆满愠色。
“魏老师,柳医生病了。”没等魏思林发火,芮晓峰急忙解释道。
魏思林惊怔,瞧了瞧柳娴:她脸色憔悴,眼睛红肿。他不由心酸心痛了。……都因为自己这该死的病。他内疚了,觉得自己太自私而错怪了柳娴。他急忙起身问道:“吃药了吗?”
芮晓峰点点头。
柳娴还真病了。打昨天到现在,她整整伤心了20个小时,心力憔悴,再加上受了寒,浑身上下酸痛不止,软弱无力。今晨,要不是芮晓峰匆匆来找她,她一时半截还来不了。
“柳娴,你回去休息吧。”魏思林怜悯她了。
“不要紧,只是受寒。”声带沙哑。
魏思林点点头说:“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柳娴恍惚了一下:“噢,出来了。”
“报告上怎么说?”魏思林的脸色紧张不安起来。
“脑血管迷路,需住院治疗。”
“脑血管迷路?……刚才我听医生议论说,好像得了癌症吗?”
柳娴心里猛然一揪。她来不及思考,脱口问道:“谁说你得了癌症?”
“我在外面,里面人说话我怎么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呢?”魏思林头一遭开始欺诈。
“那我去问问,看看谁说的?一点儿不负责任。”柳娴怒冲冲地离开病房。
“柳娴,柳娴……晓峰,快把她叫回来。”魏思林慌了神。
芮晓峰赶紧追出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柳娴和芮晓峰重新回到病房。
“我来告诉你,是不是411病房的病人说自己得了癌症,你联想到了你自己?”柳娴进门后一语道破了魏思林的谎言。
一句话把魏思林说的哑口无言,愣怔那里,两眼呆滞地望着柳娴。
“好了,好了,不要想那么多。”柳娴婉转话语安抚了一番。
其实,411病房的病人是听错了,而魏思林倒是猜对了。
早晨,他去了一趟医护办公室,去找柳娴,没找到,他扫兴地离去。值班医生和护士惋惜地议论起他的病况。凑巧的很,411房的病人正好看过医生,听医生议论……以为医生在说他,虚惊了一场。
“柳医生,乔主任叫你去一趟。”护士长叫柳娴。
目送柳娴离去,魏思林问芮晓峰:“她说的是实情吗?”
芮晓峰点头应允。
魏思林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来回踱步。他思索,探究,想从芮晓峰的眼神和语气中寻出蛛丝马迹。可是寻来寻去,一点儿痕迹也没寻到。芮晓峰呢?端坐那里坦然自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
一直到午饭的时间,柳娴也没回来。魏思林担忧起来:她身体有病,这么忙碌,真叫他于心不忍。
“晓峰,你去看看柳娴,她在做什么?真不要命了。”
芮晓峰犹豫了一下,离开病房。他来到医护办公室,又到了脑外科,都没见着柳娴。后来听脑外科的人说:“柳医生随乔主任去了军区总院,联系魏思林住院治疗一事。”他不知所措,见到魏思林怎么说?他在门诊大楼前的花园里徘徊,想寻出条理由来搪塞魏思林。他知道,魏思林目前最担忧的是两件事情:一是自己的病况;二是柳娴的身体。我想来想去惟有搪塞和欺骗,等柳娴回来后再做解释。可是用什么话来搪塞魏思林呢?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妥当的办法。
婉琼下班后直接来到了医院。
“你见到柳娴和芮晓峰了吗?”
婉琼刚跨进病房门,魏思林迫不急待的神态和语气,让她惊颤。她连忙摇摇头。
“这个芮晓峰,我叫他去找柳娴,去了一个多钟头,柳娴没找到,他人影儿也不见了。”
“出什么事那?”婉琼担心地问道。
“检查报告出来了。”
“真的。什么原因引起的眩晕?”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不知道?”
婉琼茫然地摇摇头。
“脑癌。”魏思林两眼死死盯着婉琼的脸庞。
“脑癌?我不相信!”婉琼先是震惊,随后露出笑容:“魏老师,你吓唬我。”她撒起娇来。
“你不相信?他们没告诉你。”魏思林一脸认真的样子。
婉琼频频摇头。她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她认为,他是有意逗弄她。
“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患了脑癌。”她乐呵呵地笑起来。
打婉琼的言语和神态魏思林没发现蛛丝马迹,心里不由蹊跷了:难道检验报告不准确?还是她们隐瞒实情?他仔细端详,揣测。
婉琼两眼凝望他,好像在揣测他,平静的脸庞犹如晚霞,呈露出美丽的容光。两人就这么相互凝视……
第四部第六十二章
冬天终于来临了。这是一个严寒的冬季,北风早早进入了季节,时不时怒吼,肆无忌惮地狂扫大地,从屋顶、树梢上呼啸而过,像“冷鞭子”抽在人的身上和脸上。
这些天来,魏思林愈发觉得不大对劲,前来看望他的人个个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似乎是一种哀容。他一直侥幸自己能逃过这一关,然而天公不作美,每项检查都很仔细,让他无可奈何。有时,他觉得命运就像手中的琴,任由自己摆布,随心所欲;有时命运又像老天爷的脸说变脸就变脸,只能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徘徊。
前天,乔主任告诉他,说他脑血管迷路,需要做手术。他问乔主任做什么样的手术?需不需要开刀?乔主任告诉他,不用开刀,用激光治疗。当时,他就明白了,自己距离死期已经不远了。他恍惚看到了亡灵;看到了妖魔鬼怪在眼前跳来跳去,向他招手。
“死亡的丧钟已经敲响,命运已经奄奄一息。”他已做好了准备,等待着,等待着……
他竭力控制自己,不留露出真情,惟有这样,才能够表示他一无所知。
早晨,他来到楼下花园转悠了一圈,呼吸一下清晨新鲜的空气。人们说,早晨的空气最新鲜,最美丽,然而却闻不到夜幕下空气中夹杂的花香和芳草香。特别春、夏、秋三季,当微风拂面吹过,别有一番风韵。他在花园里待了一个小时,要不是柳娴来叫他,他可能一直要待好长时间。天气虽然冷了,寒了,但是,大自然还是那么的美好;雨露,阳光;云朵,花草……他要尽情享受和饱受一下生命最后时刻赐给他的一切。
吃过早饭,他伏案创作。
这些日子,他一直抓紧时间谱写新的交响曲。他想在他消失之前,把乐谱赶写出来。这是一首《新的历程》交响曲。前些日子,他特意叫柳娴从家里把吉它拿来。谱写乐曲没有琴是不行的,凭空想象是无法写出真实的东西。
“魏老师,你可能要转院。”进屋后柳娴对他说。
“转到哪个医院?”
“军区总院。那里设备和技术比我们医院先进。”
“我只是血管迷路,何必那么兴师动众呢?”
一句话把柳娴说得羞愧难言。
“不要生气,我是开玩笑。你们安排吧!”说完,他又伏案创作。
望着魏思林的背影,柳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涌上心头。她急忙离开病房,在走廊处,遇见了婉琼。婉琼挺怜悯她,为她伤心,为她难过。她抱怨上帝太残忍,太残酷,为何将这灾难降临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可又有什么法子?命运终归是命运,谁也控制不了命运赐予人的是什么?
昨天,婉琼才得知魏思林患了脑癌,那还是打柳娴和芮晓峰的神态中发现的。出了医院门,她紧追不舍地询问芮晓峰,芮晓峰“吱吱唔唔”不肯说出实情,要不是她生气,不知要到何时才知道真情。怪不得那天魏思林说检验结果——他患了脑癌,当时,她以为魏思林是开玩笑。后来,她把这一反常现象告诉柳娴,柳娴说,魏思林是揣测,没根没据。
今天,她特地起了一个早,去单位请了一星期假,用来陪伴魏思林。她知道,魏思林病得很重,目前,国内还无法医治他的病。听芮晓峰说,早则一个月,晚则半年。当时,她悲伤的不能自持,好在一个晚上过去,精神状态,面部表情已不像昨晚那样哀伤。
昨晚,要不是芮晓峰,她和父亲又要发生战事了。她恨父亲!也恨婉丽!恨父亲一点儿人情味没有,人都快死了,还在唠里唠叨,废话一大堆。恨婉丽几天前就知道了事实真相却隐瞒她,要不是芮晓峰袒护婉丽说她的所做所谓是为了魏思林,她决不会饶恕她。
“他正在创作。”柳娴凄苦的脸庞松弛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创作,真不要命啊?”婉琼抱怨道。
“算了……就让他这么去吧。他把事业看作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婉琼噘着小嘴巴想了一下:“我去看看。”
她来到病房,瞧见魏思林正伏在床头柜前,双目凝视窗外。她心头一惊。
“你来的正好,帮我买包烟好吗?”
“买烟?医院不许抽烟。”
“我知道。待会儿我去外面抽。”
“你不是戒了几天烟吗?”
“看样子这烟是戒不掉了。人病的时候才去戒烟早已病入膏肓,肺都黑了。”魏思林振振有辞地说道。
“我得请示医生,看医生同不同意。”
他缄默,伏案继续创作。
婉琼退出病房,来到医护办公室,见到柳娴后,她将魏思林的要求说出来。
柳娴踌躇片刻:“你看呢?”
“抽烟对病情会不会有影响?”
柳娴摇摇头。她心里明白,魏思林说得对,病都入了膏肓,肺都黑了,戒烟什么!倏地,她张大了眼睛:“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得了脑癌?”
婉琼缓慢地摇摇头:“我想不会吧!没人告诉他,他是不会知道的。就像我一样,芮晓峰不告诉我,我真被蒙在鼓里。”
她俩苦笑了笑,一起下了楼。
刚才创作时,魏思林遇到了一个难题:乐曲第二章有一段落总是衔接不上,想来想去,一下子想到了烟,要是有支烟,吸一口,脑瓜子很快就能打开。曲作家,作家是离不开烟的。烟是打开思维的钥匙。
他把笔当作烟抽了几口,不起作用。索性,他搁下笔在房里来回踱步。
“魏叔叔。”
“秦勤。”魏思林一脸惊喜样。
“魏叔叔,我获奖了。”
“噢?获得什么奖啊?”
“秦勤获得市少儿‘苗苗杯’小提琴比赛第二名。”秦母一脸微笑的样子。
“得了个亚军……不行,一定要拿冠军,做一个真正的小提琴家,明白吗?”
“我要拿个冠军,做一个真正的小提琴家,像叔叔那样的小提琴家。”
魏思林满意地笑了:“你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小提琴家吗?”
他摇摇头。
“你知道你在亭子里练琴,为什么?”
“因为……因为邻居。”
“不对。”
“是……是磨练自己的意志。”
“对!磨练自己的意志。不过,仅有磨练还不够,还需要开动脑筋,开发智力商数。一名真正的小提琴家必须具备艰困,聪慧。如果有一天,你怕去亭子练琴,怕动脑筋,你可能就变成一个废人了。”
“为什么?”
“怕苦怕累的人是成不了大气的!你知道什么叫做怕苦怕累吗?”
“就是……就是不想做事,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魏思林摇摇头说:“这是懒惰,不是怕苦怕累。”他深情地望着秦勤,等待他的回答。
“怕冷,怕热……怕疼,怕死……”他说了一大堆。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怕严寒,不畏强暴。我问你,大雪天,练琴有什么感受?”
“又冷又饿。”
“有没有想过放弃,或者不拉小提琴了。”
秦勤点头。
“因为你怕苦了,忍受不了严寒和饥饿的折磨。如果放弃的话,你就白白吃了那么多苦。人吃苦是有目的的。你在风雪中拉琴是因为你喜爱小提琴,有理想,将来做一名小提琴家。你知道我小时候苦不苦啊?”
“苦!要不然不会成为一名小提琴家。”
“秦勤,你真聪明。你记住,没有苦就没有甜。没有苦,就成不了小提琴家。”
听到这番话,秦母情不自禁落下了眼泪。她感激魏思林,感激他是一个好老师。她多么期望儿子能够生活在他的身边,那怕她失去儿子。她坚信,如果儿子生活在魏思林身边,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一定会成为一个有所成就,有所作为的人。
“秦勤,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个少年,非常喜爱拉小提琴,他梦想着自己将来成为一名小提琴家。可是,他家里很穷,连把琴都买不起。这怎么办呢?有一天放学回家,他走错了路,无意间,他听见有人在拉小提琴。他顺着琴声寻了过去,瞧见一个少年在拉小提琴,他站在那里听啊听啊,一直听到天黑。回到家,妈妈问他为何这么晚才来家,他不肯说出原因。结果挨了打。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勤瞪着一双眼睛凝望他。
“少年怕妈妈知道后,不让他再去听小提琴。打那以后,每天放学回家,他总是走这条路,不管刮风下雨,只要拉琴人在,他就待在窗下听啊听啊。后来,他的举动感动了拉琴人,少年收下了这个徒弟。后来两人成了好朋友。”
“魏叔叔,后来他们都成了小提琴家吗?”
魏思林深情地点点头。
“那……他们现在哪儿。”
“你找他们?”
“我……我想和他们交朋友。”
“是吗?”
秦勤咧着嘴巴傻呵呵地笑了。
“秦勤,你有没有信心成为一名小提琴家?”
“有!魏叔叔,将来我会成为一名小提琴家。”他点头应答。
魏思林殷切地抚摸秦勤的头颅:“叔叔相信你。你不会辜负叔叔、老师、妈妈对你的期望。”
“你叫秦勤吧?”婉琼走进来问道。
“你是婉琼阿姨。阿姨,你歌唱得很好听唉。”秦勤满脸喜色。
“真的吗?待会儿我再唱一首给你听,好吗?”
秦勤使劲点头。
婉琼将秦勤揽在身边:“小提琴拉得怎么样啦?”
“你看,”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获奖证书”。婉琼接过证书瞧了瞧:“不错吗?第二名。祝贺你,小提琴家!”
听到婉琼称呼自己——小提琴家,秦勤别提有多高兴。自打获奖那天起,今天已经是第十八个人称呼他——小提琴家了。
“你可不能骄傲自满呵!”
“阿姨,我要做一名真正的小提琴家,像魏叔叔那样的小提琴家。”
婉琼高兴地用额头揉搓他的小脸蛋;“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小提琴家。”
秦母心里乐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这些日子来,谁见到秦勤都会夸奖他一番。作为一个母亲,一身中最幸福时刻莫过于儿子长大成人;儿子有出息;儿子被人爱戴。
这会儿工夫,大家都洋溢在美好的气氛中;烦恼、忧伤、痛苦全然消失,尽是欢笑。
第四部第六十三章
这些日子,柳娴和婉琼经常来医院轮流看护魏思林,许兴雄和夏健荣时常来替换她俩。趁这功夫,她俩回去,弄些好吃的或者烧些有营养的食物带给魏思林。
近来,魏思林身体每况愈下,脸庞愈加憔悴,虽未昏迷,但人愈来愈消瘦,饭量变得愈来愈小。
今天,柳娴特意从家里带来一小锅“天麻炖甲鱼”让魏思林补补身子。
“柳娴,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等你病好后。”
“你喜欢美国吗?”
她苦痛般地摇摇头:“我只是去学习、深造,不想在那儿定居。”
“为什么?”
“中国毕竟是我的故乡,是生养我的地方,我怎么能愧对我的祖国。”
魏思林深沉地点点头,眼睛里充满光彩:“我是多么想去美国瞧一瞧,看一看那里的风土人情,游览一下密西西比河,休斯敦和加拿大的尼亚加拉瀑布。”他的眼睛被泪水遮盖。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瞧着魏思林伤感的样子,打心儿里她为他难过和哀伤。
“你在美国等我吗?”
“等你。”她凄然泪下。
“傻孩子,怎么哭了?你不相信我这病能治好!?你不相信我能够去美国!?现在只是太劳累,等休养好就没事了。”他用手绢轻轻抚摸柳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