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志远在逃跑的途中到底还是没有幸免于难,头上又中了一刀。程鹏跑得快,没人追得上,逃过了一劫。最惨的是曾展,被三个人追上,砍倒在地,手上、背上、腿上共中了八刀,如果不是有警车路过,对方出于对公安本能的畏惧,停止杀戮仓皇逃离现场的话,后果还不知道有多严重。
事件的始作俑者谭海虽然出现在现场,却没有对他们哪一个动过刀子,这的确是一个让人纳闷的问题。但学校还是把帐算在他的头上,这不但是因为上次事件有言在先,而且事态之严重让公安也插手了,更因为李副县长就儿子李志远的受伤对学校也颇有微词。最后的结果是,谭海被开除,但保留学籍,(保留学籍是学校给谭海父亲谭老师最后的面子,以便让他将来还可以找机会让谭海在另外的学校重新入学。)李铮、李凌志被留校察看,因为三人是在校学生的缘故,除了三人共同承担赔偿李志远等三人的全部医药费,被免除了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的惩罚,但公安机关保留对其他参与了此次事件的社会上的溜子追究的权力。
可是仇恨是不会终止的,李志远和严臻宇两人都被剃了光头,头上象包粽子一样缠着纱布,曾展却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星期六的下午,李志远硬拉上严臻宇同其他七兄弟,一定要去探望在医院的曾展。严臻宇平时和曾展关系比较密切,深知他当小学老师的妈妈很严厉,非常反对曾展同李志远他们混在一起。畏惧曾展母亲不敢前望,再加上自己也受了那么大的变故,一时心态也无法决定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所以他很不情愿这样子去医院探望曾展,但李志远是个很固执的人,严臻宇到底拗不过他,也只好勉强跟着去了。
果然曾展的母亲正在医院照料着儿子,没容他们到曾展的病床前,就毫不客气的叫他们快离开,仿佛躺在病床上的儿子的伤就是他们直接造成的一样,就连程鹏偷偷放在病房边的两袋水果也被她厌恶的扔出了病房,一行人灰溜溜的离开医院。
李志远很是光火,回去的路上又硬拉上众人去了学校的后山亭,说要商量个事。严臻宇隐约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去了。果然,李志远言辞激烈而又慷慨,说他身为老大,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出头为严臻宇、曾展当然也为自己报仇。程鹏、张纪凡等人也甚是愤慨,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去剁了谭海和“许猛”他们。严臻宇没有做声,那天下午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一幕重现眼前,他突然觉得脑袋一阵胀痛,父亲急匆匆从广西赶回来对他说的话,汤阿姨在他受伤后看他的又怜又爱又埋怨的眼神,王思巧那饱含伤感的冷淡的面容,种种的种种,把他的思绪搅得很乱很烦。想着想着,他忽然在心里恨及了“许猛”、谭海、李铮、李凌志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挑准那个时候来报复,如果他们不把自己弄伤,那么所有的一切,留给他严臻宇的余地会是很宽很宽的,那么他不会无颜面对父亲和汤阿姨以及更多的人,那么王思巧也不会看到她不愿意看见的东西而对他严臻宇失望。尤其那个李铮,他一想到那个人,心里就莫名的有火,虽然加刀在自己头上的是“许猛”而非他李铮,可他更憎恨李铮,就这么一个跪地求饶猥琐的软骨头,就这么个他骨子里根本瞧不起的人,居然在这次事件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第一个冲进来,第一个砍了李志远一刀,启开了后来终于也把他严臻宇拖下水的一幕。
想着想着,严臻宇心中忽然只剩下仇恨,陡然的怒火让他参与了李志远他们的讨论,不过幸而他又理智地冷静下来,“远哈,现在这样的形势下强出头也许不太妥当,一是我们的伤还没有好,二是谭海已经混到社会上去了,不象以前那样好对付了,不如要你思奇哥安排几个人随便弄个什么理由先搞了李铮、李凌志两个。至于‘许猛’、谭海他们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这样不但先出了一口气,又什么事都挨不上我们的边。”
搞李铮,李志远当然赞成,只是他牙痒痒的说:“可惜不能亲手剁那狗娘养的,不解恨!”
“到时侯到边上看他倒地流血不就成了吗!”
李志远平时其实很听从严臻宇的主意,再加上假他人之手报自己的仇虽然没那么快意,但终归可以看到仇家倒地而自己又可毫发无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李志远和大家也就同意按严臻宇说的那样办。
星期天的上午,严臻宇没有去娱乐室,他不但怕别人看到自己因为同人斗殴而受伤的那种异样的眼神,也害怕万一在那里碰到王思巧自己将无法面对,虽然他内心已经肯定王思巧从此不会再去娱乐室。
晚自习后严臻宇还是在校门口那个熟悉的地方等着,然而直到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尽,只剩下校门边那黄淡淡的光冷冷清清地照射着孤独的地面的时候,始终没有看见王思巧的影子,他就想她应该是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他低着缠了纱布的头,心灰意冷地朝家的方向很慢的走去,一边走一边狠狠踢着路上的小石头,仿佛那就代表着李铮、李凌志他们。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严臻宇比平常提前了几分钟站在商业局的大门口,不一会儿,王思巧和田敏小声地说着话过来了,经过大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好象没有看到严臻宇的存在,毫不理会的就从那经过了。严臻宇又是好一阵失落,决定自己应该再也不要对她有所期待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李志远拉住了严臻宇,叫他去看场好戏,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知道那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所以没有推辞就同李志远他们几个走到了一起。
当李铮、李凌志一伙五六个人从校门口出来时,李铮眯着一双老鼠眼,很嚣张的把站在路旁的李志远他们几人扫视了一遍,然后高昂着他那尖而瘦的头,与李凌志他们一路笑着朝前面走去。
李志远几个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走,不一会儿,就听到前面高声的吵嚷声。
“小子,你混那里的,没长眼睛吗?敢撞你老子!”一个明显带着挑衅的刺耳的公鸭嗓音高声地嚷着。
“怎么了,怎么了,你撞了我还有理一些吗?跳什么呢?以为谁怕你吗?”李铮毫不示弱的顶撞着公鸭嗓子。
“哦,不错,还挺嚣张的,让老子告诉你跳是怎么跳的!”公鸭嗓子话起音落,“啪”的一记耳光抽在李铮的脸上。
“李凌志,快上来搞死他!”李铮捂着被抽得火辣辣的脸颊,向李凌志和另外几个人呼救。
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公鸭嗓子围过去,正准备动手时。却听到四周人声鼎沸,一个声音在后面冷冷的响起,“怎么,比人多是吗?”
李铮回过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青年人正包抄着成团围之势向他们逼近过来。李凌志意识到事态不妙,扭身就想逃跑,还没迈动两步,背上就中了一刀,接着又中了一刀。
李铮惨叫着早已经被砍倒在地上抽搐着,原来一群人围拢过来时,手都掩在夹克衫里,抽出来时,手中都握着寒光闪闪的西瓜刀,晃着的刀子目标明确的朝李铮、李凌志两人砍过去,对于其他几个早已经屁滚尿流逃窜而去的人,好象并没有人在意。
“狗娘养的叫花子,叫你在老子面前跳得高,叫你没长眼睛。。。。。”,一群人一边叫嚣着,一边挥动着刀子,当着路上陆续不断的学生和其他行人,把李铮、李凌志两人象剁西瓜一样杀戮了一阵,从容不迫的扬长而去。
不徐不疾地走近倒在血泊中的两人身旁,李志远他们有意地在那儿停住了片刻,眼神中都流露出冷笑,流露出鄙夷与不屑,仿佛一群猫儿看着两只被咬弄、被凌辱得遍体鳞伤再也不肯挣扎和动弹的老鼠。李志远重重的“哼”了一声,迈开了脚步,带着一行人也很从容的离去。严臻宇看到地上那还没有凝固依然在摊开的血,心“倏”的缩紧了一下,他猛的觉得这两人其实很可怜。然而,也就只那么一念闪过,接着的他也象李志远他们一样对这两人发自内心的冷笑及鄙夷,想起李铮刚才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想起他因为这种人挑起的事端而身陷囫囵,想起他因而失去了许多,他就觉得特别的解恨。
当天下午,学校政教处就配合公安局的人来调查李志远他们,由于有太多路过的学生证明是李铮和一个社会上的溜子起了高腔,先是李铮几个人围住了对方,接着对方又不知怎么冒出来一群人。由于找不到那群人,搞不清事件真相无法拿到直接的证据,而且也无法调查到间接的对李志远他们不利的证据,因此,单凭李铮一伙一面之词的咬定,公安和学校也奈何不了他们,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李铮和李凌志两人只好自认倒霉,连医药费都只能自己掏了。
七
半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又过去了,李志远、严臻宇两人的头伤已经痊愈,头上也青溜溜长出了浅浅的头发,但看上去仍然有点象光头。那时侯,小城人对光头有一种异样的看法,似乎那正是服刑或刚刑释之类者的象征。李志远和严臻宇自然顾忌,更何况头顶上还有象虫子一样爬着的伤疤。因此李志远不知从哪儿弄来两顶崭新的当时在小城风靡流行的列宁帽(又叫学生帽),一人分了一顶。
严臻宇戴上列宁帽,不理会别人看他仿佛不伦不类的那种怪怪的眼神,一心想着遮掩一些后自己也许有点勇气去局里的娱乐室,一心想着到那里去碰碰运气,哪怕是见见王思巧也好。那样想,也那样做了,可是从早上一直到中午,别说是王思巧,就是田敏也没有出现在娱乐室,严臻宇终于沮丧到死心了。她是真的再也不愿理他了,甚至她连不愿再看见他的想法都已经有了。潜意识里一直压抑着的农村孩子与生俱来的自卑感马上宣泄泛滥起来,是啊,自己算什么呢?王思巧的家庭那么优越,本身也那么优秀,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温和,既懂事又会体贴人,学习成绩也不错,是爸妈心里的乖乖女,是邻里眼中的好女孩。而自己呢,想想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一个从农村来的乡下傻小子,原本还有成绩优秀会读书这层光环罩着让人对自己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可现在呢,以前能让人产生好感的一切荡然无存,反而表现着一幅溜子的丑恶形象让人对自己不屑一顾。更何况,王思巧的言行表里都一再表露出她对那种人极端厌恶,而自己现在却正好成为了那种人,难道,难道现在这样子,还配奢望王思巧仍能一如既往的象以前那样对待自己吗?不,那是绝不可能了的事,收收这种瘌蛤蟆吃天鹅肉的妄想吧,回到现实中来吧!悲哀一阵接一阵涌上心头,严臻宇觉得心马上就要死透了。
一个学期很快就要接近尾声,由于谭海被学校开除后跟“许猛”去了广州,李志远跟他之间的恩怨便暂时隐逸起来。在高一第一期的最后一个月,严臻宇稍微收拢了一下放纵的心,扎实地狠啃了一段时间的书本,期末考试的成绩倒也差强人意。
日子如果就这样风花雪月波澜不惊平平淡淡的过去,又或许突然能有一只有力的手把正在徘徊的严臻宇向后猛拉一把,那么他的人生轨迹也许真的就会朝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转变。然而,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中,由于某些特殊原因的存在,思想的片面性和事物的局限性就会注定某些事本质的改变并非那么轻而易举,这也注定了严臻宇无意识的沉沦终将不可避免。即使后来王思巧又不止一次地舍弃少女的矜持竭力想改变他,却终于还是阴错阳差让他在那条路上又滑下去很长一段距离而终于无法重回正常的轨迹。
高一第二个学期很快就到来了,时间是农历二月,严冬余下的寒意在初春的冷风中更加肆虐,让人更加难以忍受。这一天晚自习后,春寒料峭的夜空有些变本加厉,又飘洒起冰冰冷冷的雨,风儿夹在雨中肆意地捉弄着每一个行人,天真的很冷,严臻宇把手兜在夹克的袋中,冒着雨忍不住打着寒颤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有个怪癖,讨厌伞,出门更不愿带伞,除非大雨滂沱不得已才用一下,这种习惯让他少不得经常要经受淋雨。“天有不测风云”,雨有时会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就下起来,对于一个不喜欢带伞的人,老天爷总是很随意的就能捉弄到他。严臻宇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淋雨,因此走在雨中的他此刻并不渴望手中有一把伞,只是他也辩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心灵上有什么障碍,还是自己的意识早就已经忘了要保护自己,或是根本就是要自我虐待以寻求某些心理的平衡。所以尽管凄冷的风联盟着冰凉的雨从脸颊、从脖领、从身体各个薄弱的部位袭击他时,尽管他心内早已经寒风抖擞,也只是咬了咬牙,想尽量别让寒意呈颤抖显露出来,并没有加快完全可以提速的脚步以期早一点回到那个依稀还多些温暖的家。
就那样慢悠悠地冒雨走着,忽然感到冷雨不再侵袭脸颊,而风儿也减弱了片刻前的刺骨。愕然地看了看前方,昏黄的路灯下,仍然密密的斜织着一张网。而后,他就分明地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头顶多了一把伞。
停住脚步,就看见那个人也停住了行走举着伞平静的站在那儿。“王思巧,你。。。”严臻宇突然觉得喉咙哽住了,一霎那,语言停滞了,思绪停滞了,就连身体里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了,除了叫出她的名字,他仿佛傻了一般再也说不出什么。
“走吧!”王思巧柔声地从嘴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严臻宇依然象傻了一般机械的挪动着脚步,觉得脚步一下变得忽轻忽重。伞很小,王思巧尽量的靠近严臻宇,肩膀自然地磕碰着他的手臂,两个人都不做声,沉默的走着。终于到了商业局的门口,王思巧默默的走开,严臻宇也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拐进另一片微弱的光影里。
这一个夜晚,严臻宇思绪万千,久已麻木的心灵忽然复苏得有了一点生气,那个在一段时间里只能被珍藏在心底的人又走近了他身旁,让他的少年情怀又开始激荡。他一下觉得自己曾经任心事堕入一种无望无作为的状态简直是愚蠢之极,是啊,一切皆有可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王思巧而努力呢?
第二天,和田敏一路笑着走出来的王思巧看了一眼站在大门口的严臻宇,轻轻又说了声,“走吧!”他就迈着很有力的步子跟上了她们的身影。
对于严臻宇来说,所有与王思巧有关联的一切又恢复了曾经的样子,他下定了决心要努力,要博得王思巧的高兴,他也那样做了,让她看到了他慢慢的轻微的变化。这一切也慢慢的自然的弥合着他与她之间曾经出现的裂痕。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星期五的下午学校照例宣布放假三天,因为蓝源县一中有很多来自外地和农村的寄宿生,平时只有星期天白天不用上课,寄宿生是无法有充足时间回家,因此学校就把每月最后三天放假以便让寄宿生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回家一趟。这样王思巧她们也就有了相对宽裕的空闲时间,她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邀着田敏、严臻宇和同院子的几个男女少年说要趁着春光明媚无限好的时侯去郊游一次。
严臻宇就想起乡下老家的一个好地方,当他提出建议并天花乱坠吹了一通后,王思巧她们马上神往地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八
星期六早上,一行六人赶个大早,搭乘一个半小时的中巴车来到了严臻宇的乡下家中,跟妈妈打过招呼要她准备午饭后,又从家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放在田敏背着的一个小旅行包内,严臻宇便带领着大家朝离家一公里外的老君山走去。
半小时的光景,就来到了老君山的脚下。“怎么是一座石头山。”田敏不满的问道。
“急什么,山上别有洞天,等下包你满意。”严臻宇故意卖着关子。
“我相信严臻宇,他带来的地方一定不会错。”同行的一个脸上长着不怎么明显的雀斑的女孩用一种很自信的口吻附和着他。
“是啊,谁不知道他是有名的玩耍王,他会心中没有数吗?”王思巧也用一种意味深长调侃的口吻说。
严臻宇没理会她是挖苦还是别有用心,带着众人径直走到掩映在山脚下杂草丛中很窄很窄的一条石板路前。
极目望去的老君山显得海拔并不高,整个好象一片光秃秃的,很清楚看得见山顶是一片高大的石林。
几个人数着石阶,品评着路旁高矮胖瘦神态各异的石头,又走了三十分钟左右,就走近了山顶的石林。这时,让大家叹为观止的景观出现了,这是一片天然屏障般的石林,几乎都是一般形态,一般高矮,一般大小,仿佛古代官家贵人屋里的屏风,严严的遮掩住石林后的一切。
石阶仍在延伸,从石林中穿过去,除了严臻宇之外,几个人都忍不住“哇”地惊叹着。原来更美更让人动心的景致都躲藏在石林后,石林后就不是山了,而是一个很大的土平台,平台上错落有致地装点着赏心悦目的天然的、人工的各种景观。
石林后右侧一片宽阔的坪地上,一条很宽的石板路蔓延着,靠近石林的一边满眼一片青翠碧绿,在青碧的余波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