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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醒来。所以我对这九转金针早已久闻其详。
不!不行!
我不能让夜儿付出那麽大的代价。
原本夜儿能平安逆天产子的机会就只有三成,就算他武功深厚精通医理,机会可比常人提高几成,但若是行了此术,怕也是有命保住了孩子,没命……
我急忙截断了後面的想法。
我心如交割,惶恐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苦涩的大叫出声。紧紧地盯著夜儿死死揪住腹部的双手,想到这双手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几个时辰前才刚刚经过我的**……
我看著夜儿惨白如雪的脸,与他痛苦之中仍然坚定固执的眼神相遇,心中颤抖不已。
夜儿,放弃吧、我们放弃这个孩子……
不行!云珂!我不许!我不许!
夜儿、夜儿……
云珂,你不能阻止我、你答应过我的!
就在这短短相视的一瞬,我已经明白了夜儿的心意是何等的坚定。
经过心中痛苦的挣扎,我咬咬牙,知道自己只能作出决定了,
“尤太医,你还愣著干什麽?马上给昭阳侯行针。”我沈声对尤太医命令道。我已经决定,既然这是夜儿的选择,那麽,我的选择,就是做他最坚强的後盾。
尤太医不敢再多话,急忙从药箱里取出针灸袋。
……
经过尤太医和我火速招来的其他几位名医的全力施针救治,孩子终於保住了。但是夜儿却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脸上毫无血色,气息凌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金针抽走了一般,
让我心痛如绞。
看到夜儿那样的眼神,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也不能阻止他。更何况我曾经答应过他,在孩子这件事上,我要让他的……
过了五更,我半靠在夜儿床边幽幽转醒,昏暗的寝室里只有我和夜儿。
夜儿在沈沈地昏睡中眉头仍轻轻蹙著,修长的丹凤眼上长睫微颤,好似睡梦之中也极为痛苦。
我静静地看著他,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想帮他掖掖被角,才发现左手还被他紧紧攥著。苦涩地笑笑,把被他攥著的那只手轻轻放到胸前,抚摸著他苍白的面庞,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福气轻声进来,隔著纱幕见我已经醒了,来到床边低声说,
“皇上,今日的早朝……”
我摇了摇头,又示意他走近内帐,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
福气退下後,我轻轻地在夜儿身畔躺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
夜儿昏昏沈沈地直到傍晚才醒来。见我和衣躺在身旁,胸前还握著他的手,一时竟分不清是梦是醒,是过去还是现在。迷茫了半晌,腹中隐隐地作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云珂……”听到夜儿低弱的轻唤,我从假寐中醒来。
“夜儿,”见他虚弱的把左手放在小腹上,我柔声道,“放心,孩子保住了。”
“……我知道……他还在……”
“要起来吃点东西麽?”
“……现在什麽时辰了?”
我看看了窗外,“大概已过了申时。”
“扶我起来。”
我顾不得已经僵硬的身体,忙起身准备好靠枕等物,将他慢慢扶坐起来。
传人,福气亲自端了一碗细米燕窝粥进来。我接了过来,一口一口喂给夜儿。他也不反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他自己知道,这个时候也无法勉强。
用完粥,又让他服了煎好的药。我见他神色倦怠,虚弱无比,问他要不要休息,他却摇了摇头。
“云珂,帮我把、左边书柜第三格里的金色小瓶拿过来。”他轻喘地说。
福气不用我示意,已轻手轻脚将东西拿了出来。
“喂我一粒。”云夜的声音虚弱,语气却坚定如常。
我知道这是他自万花谷带来的大还丹。看起来有些事情他现在就要处理……
喂他吃下一粒金色的药丸,轻轻帮他调整了一下身子,让他靠在我怀里。福气一直站在身畔。
调息一下内息,他的精神有些好转。
过了一会儿,枫极知道夜儿醒了,匆忙奔了进来。看见云夜已经坐起,激动难以自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少主。您、您好点了吗?”
“没什麽大碍了。”云夜在我怀里淡淡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枫极惊喜交集地说。
“枫极。我不明白为什麽?”云夜清冷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凛冽,直直地向枫极逼去。
枫极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张口轻颤,呆呆地注视著云夜……
天地两极果清淡无味,入口不易察觉。但是色泽却非常鲜豔,放在食中极为明显。夜儿平日饮食均有验食官检测,我又著人特别留意,绝无可乘之机。这种药又不可能下在茶水或酒水之中,见色即之。那麽唯一的机会,就是夜儿每日服用的安胎药。药汁漆黑如墨,任何颜色都可掩盖住,断命果本身又没有味道,是以即便是夜儿这样精通医理的人,也丝毫没有察觉。更何况,这药又一向是他的心腹枫极亲自煎制端送的。
半夜,夜儿在疼痛中醒来,感到身子的不适不似寻常,急忙给自己把了脉。发现自己竟然服了断命果,於是及时将腹中所剩的大部分药都呕了出来。但是已吸收的部分却还是发挥了药效……
“少主。我、我……”枫极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断命果色泽鲜豔,无法下在日常饮食和茶水中,只有我日常服用的安胎药可以掩盖其颜色。我的药一向是由你负责的,别告诉我有人能在你万花谷四大护法之一的枫护法眼皮底下给我下药。”云夜虽然面色苍白,却深沈如水,声音平淡得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两个月前你就曾劝我打掉胎儿,我罚你在殿外跪了五个时辰,警告过你断了这个念头,可是你却不知悔改……哼!本座的事什麽时候轮到你来管。”
感觉怀里的人身子轻抖,知道他现在动不得气,我连忙不著痕迹地轻轻安抚他。他轻喘了两下,很快抑制住自己,平静了下来。
我为他捋了捋披在肩上的发,握住他冰凉的手,转头对枫极沈声道,
“你在太液池边听到朕和昭阳侯的谈话,知道浩瀚神殿的大神官送来了天地两极果。又打听到朕将它交由御药堂保管,竟敢擅自去偷了出来给昭阳侯下药。枫极,你好大的胆子。”
枫极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复杂。听到我的话後沈默半晌,突然抬头向我瞪来,
“不错,是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是我去御药堂偷了天地两极果,是我给少谷主下了断命。这些都是我做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因为我不能允许少主冒著生命危险来孕育这个孩子,我不能忍受少主每日为此子所苦。诞子丹的药性一个月前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但是少主为了怕你担心,一直苦苦压抑。现在才刚几个月,少主就要受这份罪,若是要挨到……”他突然顿住,最後又咬咬牙恨声道:“所以即便这个孩子是龙种,我也要帮少主打掉它。我知道这事绝对瞒不过少主,也早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只是你没想到夜儿宁愿行九转金针之苦,也不愿失去这个孩子是不是?”我冷冷地说。枫极刚才的话让我惶恐不安,我不知道夜儿竟然将药性显现的事瞒著我,还一直在苦苦压抑,而我却毫无所觉。虽然心情忧虑,现在却不能表露出来,我必须先冷静处理好眼前的事。
枫极想到云夜行针之事,脸色更加苍白,眼睛直直地看向云夜,突然道,
“为什麽?为什麽?少主您不明白为什麽,枫极也不明白。为什麽您宁愿行九转金针之苦,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孩子?”
云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出一句话,却足以将他打入地狱,
“因为他是云珂的孩子。”
枫极身子一晃,脸色灰败,喃喃地道,“云珂、云珂、又是为了他。难道为了他您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吗?您这麽做值得吗?值得吗?”
身旁的福气上前一步,拂尘一摆,挡在我和夜儿身前,厉声喝道,
“大胆枫极,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枫极却恍若未闻,只是呆呆地盯著云夜。
“枫极,从今日起你已不再是我万花谷的四大护卫,这个枫字也要从你的名字中去掉。我万花谷从此以後再也没有枫极这个人,你也不可以再称呼我为‘少主’。”云夜停了停,又道,“你的武功不是我传,我无权处置,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冷冷地说完这几句话,似已是竭尽了全力,神色疲惫之极。
我知他已经以万花谷的规矩处置了枫极,剩下来的就是朕的规矩了。
我沈声道,
“来人。”
福气早已招了侍卫在外面侯著,闻令都进来了。
“将玄武骑下一品校尉枫极给朕拿下,压入天牢。”
枫极神色木然地被侍卫压了下去。刚才云夜的话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最严厉的惩罚,足以使他万念俱灰。
第八章
把枫极压下去後,夜儿服用的大还丹也已经撑到极限,我连忙轻轻扶他躺下,他几乎是立刻就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我心中担忧。
但几次招来御医,也都只说夜儿是行针伤身,又失血过多,身子折损甚剧之故。
尤太医言道,这次夜儿能够保住孩子,实是幸运之极。一是夜儿发现的及时,断命果并没有发挥完全的功效,再则,也是最主要的是胎儿已有四个多月,发育成形,其自身求生意识顽强。否则即使施以九转金针也不见得有效。但是这种逆天之术,毕竟伤害母体甚深,即使是正常人也要仔细调养个三、五年才可渐渐恢复。以夜儿这种情况……
一想到尤太医的话,我心里就恨不得将枫极碎尸万断、五马分尸。
我虽然生在帝王之家,但却生性淡然,脾气温和,少有动气上火的时候。尤其十一年前遭逢过生死大劫,又接二连三地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深刻地了解到什麽是所谓的世事无常,於世间的许多事也自认为看得更加通透、平淡了。但是现在我才发现高估了自己,心中魔障渐起,对枫极这种强烈的憎恨之心让自己也为之愕然。
想到两个月前,原来那时他就有让云夜落胎之意,所以夜儿才会怒极伤身动了胎气,罚他在永夜宫外跪了五个时辰。没想到竟然还是自己给他求的情……
攥紧手中那个人千方百计送来的、只要再早三天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的密报,恨得牙痒痒。
我一向自信於自己的判断,可是这次心里却觉得很不对劲。
我知道枫极一直对我怀有莫名的敌意和恨意,我以为这是出於他对夜儿暗暗的爱慕之情所衍生出来的嫉恨之心。但是没想到我错了。
那日清晨,我守著夜儿醒来,便立即吩咐福气去调查此事。福气很快就来回报,说存放在御药堂的断命果已不见踪影。但管房的小太监却说头一日早上检查时还在的,肯定遗失不超过十二个时辰。那日午後只有枫极去御药堂取过药。因他是昭阳侯的心腹,又经常来取药,所以管房的小太监并没有注意他。再说,以枫极的武功和对医药的了解,要避开别人偷走断命果自然是轻而易举。
只是他却没有料到,夜儿那天下午因和我行过鱼水之欢,血脉振奋,运行速度比平日快了一倍,使得本来应该在完全吸收後三更左右发作的断命果药性提前至一更,并被夜儿及时发现。最後夜儿竟然宁愿行九转金针之苦,也不愿失去孩子。终於功败垂成,还让夜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夜儿昏睡了三天三夜後才幽幽地醒来。
这些时日,我日夜都在永夜宫陪著夜儿。我知夜儿不是那麽脆弱的人,需要我时时陪伴。可是现在这种时候,我却是一刻也不想离开他,每日下了早朝便直奔永夜宫,连许多奏折和公务都搬到永夜宫办了。
夜儿醒来後,身子至虚,气色也极不好,但是精神却还勉强不错。
与夜儿的虚弱成对比,胎儿却日益强壮起来。这次的事不仅把夜儿以前强压下的药性反应引了出来,还变本加厉厉害起来。心悸、晕眩、无力这些症状不说,每日手足冰凉,四肢发沈,体内却燥热不安。
太医经过诊断,已确认这是阳性反应。
按说这是大喜,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只要想到夜儿为了这个孩子付出的代价,内心就沈甸甸的。我知道自己心中魔障渐起,不仅有些恐慌。我害怕会因这个孩子而失去夜儿,这让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已渐渐有些理解父皇当初的做法了。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也会走上和父皇同样的路。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的远远的,是惩罚那个孩子还是惩罚自己?在父皇的眼里,云璃的出生就是罪!因为是他夺走了母後年轻的生命,是他使父皇失去了一生挚爱,即使他是无辜的。
难道生命的轨迹就是一个螺旋?在不停的盘旋中重复,在不停的重复中盘旋……
说我不後悔让太医行针,那是假的。每次看到夜儿身上从未有过的虚弱,我就後悔自己那天的决定。可是如果事情再来一次,恐怕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太了解夜儿了,他要做
的事没有人能阻止。即使是我,也永远是妥协的那一个。从小到大,我只在怜惜的事情上没有由著他过,结果却引出了一连串的事。有时忍不住会想,其实他的心比谁都硬。对我,也对自己……
来到永夜宫,我平日最喜欢的秋檀香已换成太医院建议的有舒心健体之效的怡神香。闻之使人心情平和,身心舒畅。
夜儿正斜卧在窗前的湘妃榻上,身著白色轻袍,黑发还是像往常一样以一锦帕随意挽著,下身盖著薄毯,望著窗外的景色发呆。
我轻轻走过去,见他垂在旁侧的手上居然握著流云剑。
“夜儿?”我有些担忧的把他手中的剑拿了过来。自从知道他逆天受孕後,我便不许他再将流云剑缠在腰上,也不许他再练剑。他也没有反对,像普通的利剑一般把它挂在床头。可是流云剑到底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一把绝世名剑。平时软若丝绸,毫无利器之象,若没有深厚精湛的功力,是无法贯注内劲使它成为一把真正锋利如皎龙的绝世宝剑的。
“太医说了,你现在不能妄动真气。”
夜儿转过头来,嘴角一撇,冲我轻弱地笑道,“我现在内力最多剩下三成,哪里还有力气妄动真气。”
他说得轻松,我却心情沈重。当日在江湖上叱吒风云的武林盟主沁云夜,现在不仅一身高深的武功只剩下三成,甚至连拿起流云剑的力气都没有。
见我神色沈重,他倒反而安慰我,轻声说,
“武功没了,以後再练就是了。”
“今日好点了吗?”我不愿让他难受,将流云剑放到一旁,在他身畔坐下,转换了话题。
“还是老样子。”他淡淡地说,把我拉过去,靠在我身上。
我摸摸他的肚子。刚只过了半个多月,孩子却好似长大许多,从外表已能看出痕迹。
“药性反应还厉害麽?”我柔声问。
“你怎麽每天都问相同的话。”
我笑了笑,“太医说你恢复的很好,孩子也很健康。”
“你每天拿各种滋养大补的珍贵药材喂我,怎麽会不好呢。”他微微一笑。
诶!
九转金针几乎掏空了他以前体内的所有能量,岂是那麽容易补得回来的。就算我拿天下最珍贵的补品为他进补,也不是一年半载所能够。更何况他现在的身子非比寻常,补品多服会让胎儿成长过大,到时不利於生产。不补却又行。
“我倒觉得这些东西都喂到孩子那里去了,你看才几天,他倒长大了。”我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肚子。
“嗯,”他把我的手按到肚子上,“这几天他都会动了……”
“咦?”我有些惊异。
“你惊奇什麽。一般妇人怀孕到四五个月时胎儿都会动的,更何况是你儿子。”他斜睨了我一眼,轻声哼道。
“什麽我儿子,是我们的儿子。”我柔声矫正他。我现在只关心夜儿的身体,到不怎麽注意孩子的动静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枕到我肩窝里,有些疲倦的闭上眼。
午後的阳光透过轻纱窗,淡淡暖暖的撒进室内,倾泻在我们身上。
我看著他依然苍白的脸庞,低头把面颊轻轻抵到他额上,感觉到他的冰凉,恨不得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
我就这样静静地拥著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放在夜儿小腹上的手突地一震,感觉甚微,却我吓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的肚子。
夜儿皱了下眉头,在我怀里转动了一下身子。
我心里的震惊还没有消失,但见他的神色,知道他又不舒服起来。忙轻声道,“我抱你回床上休息吧。”
他喘了口气,强压住难受的心悸和体内的躁动不安,微微点了下头。
把夜儿抱回床上,盖好薄被,握著他的手直到他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
看来枫极的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一切待我处置妥当後再说吧。
枫极这半个多月一直被我关在天牢,我也不去审他,只是吩咐福气,每隔一天就抽他几十鞭。我知道以枫极的武功几十鞭子不算什麽,但是每隔一天抽一次,待他伤势稍缓再让他伤上加伤,不仅消耗他的内力,还让他渐渐体无完肤,伤势日重难以恢复。在我还没想好怎麽处置他前,这点惩罚也算不了什麽。
今天福气照例到天牢盯著狱卒给他行刑,回来後向我汇报。
我捏著手中月隐今天刚刚送来的密折,冷声问,“他今日说了什麽?”
“还是以前那几句老话,只是问昭阳侯殿下的身子好点了麽。奴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