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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恋·肖复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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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现在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在学校里,你更了解情况,到底还有多少是真正的处女?我真担心……”
      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一股无名火。钟林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对青年人乃至中学生的估计有分歧?还是马大夫的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他打断了马大夫的话,迅速地说了句:“谢谢您了,马大夫!”
      梁燕燕也跟着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您了,大夫!”
      他们下了楼梯,走出医院。正是薄暮时分,稀疏的星星,在寒风中眨着眼。街道上,正拥挤着下班归家的人流和车流。
      钟林望望身边这个象企鹅一样的梁燕燕,很想对她说几句什么。说什么呢?责备?安慰?他什么也说不出。
      做了一个手术,梁燕燕虽然感到虚弱,却不需要别人搀扶,一步步,缓慢向前走着。钟林不放心,一直把她送回家。
      她的家空空的,没有一个人。
      “你的家长呢?”
      “我妈妈这一礼拜都是夜班。”
      “你爸爸呢?”
      梁燕燕没有讲话。
      钟林知道这句话不该问。
      “家里有什么吃的吗!快弄点饭吧!”
      梁燕燕打开碗橱,空空如也。
      钟林赶紧走出屋,幸好街上的副食店还没有关门,一位眉眼秀气,却无精打采的姑娘给他秤了几斤鸡蛋,两斤红糖和几斤挂面。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十元的票子。这是他从学校里领的第一个月的工资。这也是他有生以来拿到的第一笔工资。
      从内心讲,这一切,他都不愿意管。他并不想假充好人,去博得学生的好感,以至年终评奖时混个先进、模范当当。他只是可怜梁燕燕。进了她的家门,从那零乱的屋子和空空的柜子,他敏感地觉察到她的变化,和这个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联系.大概是感动了,吃着鸡蛋挂面汤,梁燕燕哭了。她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来。“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先不要去上课……”
      “钟老师,您看,我……会开除我吗?”梁燕燕见钟林要走,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钟林愣住了。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开除呢?
      难道开除就是教育学生的最佳方法吗?
      钟林走了以后,游晓辉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推开了梁燕燕的房门。原来,他一直悄悄守候在医院外面,一直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见钟老师走后,才敢出来。
      梁燕燕一见是她,把手中的挂面碗,“砰”的一下扔了过去,大骂一声:“你给我滚!”
      叶秋月的日记—-
      1979年12月13晴
      我现在越来越讨厌爸爸,其次是妈妈,还有秋菊!
      我越来越想三叔。三叔要是来,我一定好好和他谈谈。
      在家里,没有一个人可以谈心。秋菊这两天美的,大概快忘记姓什么了。不过是爸爸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
      她挺满意。还不知人家相中她没有呢!爸爸、妈妈给她介绍的对象,快有一个加强班了,秋明整天不言不语,除了吃饭,就是看书,要不就是打毛衣,打完了拆,拆完了又打……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我真可怜她。怨谁呢?
      怨她自己,谁让她那么唯命是从,那么听爸爸和妈妈的!我没有见过这样当爸爸和妈妈的。
      我今天的心怎么这么乱?想看书也看不下去。我真怕把自己憋疯了。班里,也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本来,也许可以有一个的,可是……我也该死!现在,看着他和W一天比一天好,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儿。我只希望自己今天不是十六岁,要不就是二十六岁,要不就让我从零岁开始重活一次。十六岁,十六岁最倒霉了!
      写不下去了。不写了。 

第 五 章
      吕咏梅和游晓辉家是一条胡同门对门的老街坊。几十年前两家就住在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乱坟岗子。最初,他们祖父一辈人在这里用草席搭起了窝棚,以后改成了土坯房,再以后又盖成了砖房。“文化大革命”给他们两家带来的伟大成果是,两家又盖起了偏厦和厨房。一律磨砖对缝,水磨石地,上下水道,屋里应有尽有。两家的父母都是水磨石厂的老工人。武斗不参加,派仗没兴趣,便把过剩的精力都消耗在盖房和打家具上。水磨石,用不着花钱,厂里有的是,可以明目张胆地往家驮。砖呀、木料呀……统统不在话下。水磨石就是本钱。
      他们可以和别人互通有无。吕咏梅的父亲五世单传,传到他这一辈,儿子变成了女儿。为此,两口子没少打架。吕家重视传宗接代的香火。但香火归香火,打归打,吕咏梅的母亲模样俊,又长着一双能描龙绣凤的巧手,料理家来头是头,脚是脚,侍候起丈夫来更是笔管条直,丈夫走在外面,穿的,戴的,用的,无一不是媳妇的手艺,身上一大半带着媳妇的影子。想想,也知足。躺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也就把那不痛快忘在脑勺后面。以后,孩子一天大似一天,他们一天老似一天,两口子吵架,也就象续了水的凉茶,越来越淡,越来越没味了。
      他们早早给吕咏梅盖起了一间房。嗬,这间房,可不能称为偏厦。面积比他们的正房大,设备比他们正房齐全,而且是一色水曲柳的新家具。床、衣柜、梳妆台,写字台……应有尽有。
      为什么?两口子直言不讳,当着街坊,当着吕咏梅的面,不只一次讲过。“我们就盼着找一个倒插门的好女婿。没儿子,当儿子养。再盼望着他们给我们养一个带把儿的。我们当成吕家门下的亲孙子养!”
      这话,在吕咏梅小的时候,听不懂。这两年,她一下子蹿了个,浑身的血液膨胀,象春天里的树苗苗,树干里,叶脉里,充满了汁水,膨胀着,吐露出芽,绽放出细叶,顶出了花苞苞,一下子枝繁叶茂,花枝招展起来了。她长得没有妈妈年轻时漂亮,可也说得过去。班里如苑静那样刻薄的女同学给她打分,也是八十多分哩。这两年,她自己也常常照镜子,端详着自己的模样,洗澡时,也偷偷地看看自己渐渐鼓胀起的乳房……她知道青春已经向她走来。父母所讲的那些话,再不是遥远的幻想,仿佛就在前面不远,也许哪一天早晨醒来,一推门就可以抓到手。吕咏梅对父母的这些话格外认真。也难怪,父母讲的就是认真嘛。她也是一个心重的孩子,所谓爱情,她一开始便很直截了当地和成家,生一个小小子自然连在一起。
      这是父母在这方面给她上的第一课。
      游晓辉的父亲和吕咏梅的父亲是师兄弟,同一个师傅手下学出来的。吕家盼儿子盼不来,游家盼女儿盼不来。游家一连养了五个男孩子,楞是生不下来一个闺女。游晓辉是他家老三。
      上面的两个哥哥早都参军,个个比他有出息。大哥转业以后,在建材局当上了副处长。为此,父亲没少撸游晓辉:“看看你大哥,你也是游家的人?你脸红不红呀?……”
      游晓辉知道父亲巴掌的厉害。对付水磨石的呀!对付他的屁股,那滋味儿,尝过。他不顶嘴,从来都是认真地听。其实,他心里可不服气。我脸红?你自己脸红不红呀?这话,他就是不敢说罢了。爸爸在他心目中,早已经威信扫地。
      因为从父母吵架时,他从母亲的嘴里知道了这么件不光彩的事。当年游吕两家各自发愁要男的,要女的,偏偏都要不来,偏偏又都跑到对方的家中。两个男人在一起喝酒时扯起了这件不遂人愿的事,都怪罪各自的种不好。于是,借着酒劲,两个男人提出一个荒唐的方法:换老婆试试,兴许可以各自种下了想要的孩子哩。他们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找各自的老婆商量去了。他们都挨了老婆响响的耳光。酒醒了一半,他们呼呼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谁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然而,丈夫心术不正,惹得老婆心里常常恼火。虽然,事过境迁,多少年过去了,女人火了起来,常常象“文化大革命”
      中的“揭老底战斗队”,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有脸说我!游晓辉嘬牙花子。
      不过,父亲常常骂游晓辉贪玩,好打架,好招猫斗狗……
      但对他和吕咏梅的来往,常常是不管不问,而且,还是支持的。
      游晓辉和吕咏梅两人前后相差半个月生的。从小在一起长大,耳鬓厮磨,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更是有意,半开玩笑中就定下了他们的终身大事。设了一桌酒,两家大人都参加了,晓辉和咏梅也煞有介事地坐在一起。杯盘狼籍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已定为了“娃娃亲”。两个人的来往,自然受到了保护。两家父母越高兴。游家想,吕家就这么一个闺女,疼得要命,娇贵得象金枝玉叶,嫁妆肯定少不了。儿子倒插门就倒插门,吃不了亏。吕家想,反正游家有五个儿子,过来一个,也不见少。再说又是老朋友,老街坊,知根知底。孩子又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脾气秉性看得清,自己的女儿也吃不了亏。
      全班里,要说早恋的,他们俩算是最早的一对。
      两个人似乎比别的孩子成熟得早。刚上初中时,同学们哄他们俩,说他们是一家子。他们还脸红,上学、放学都不敢一起回家了。到了初三,他们可不管那一套了。好就好,怎么啦?就是好嘛!游晓辉给吕咏梅买电影票,吕咏梅乐颠颠去了。吕咏梅给游晓辉买香烟,游晓辉当仁不让,抽了。游晓辉送给吕咏梅一把带香味儿的湘妃竹扇。吕咏梅送游晓辉一本精致的笔记本,上面还端端正正写着;“送给亲爱的辉:海枯石烂不变心——永远属于你的梅”。梅字的下面还用红笔画一枝梅花。那折扇,那日记本,都让他们两人心荡神驰,甜甜蜜蜜,好几日上不好课。
      晚上,他们两人常常聚在吕咏梅的屋里写作业。写完了作业,就山南海北瞎聊。聊着半截,他们就凑在一起。开始,还颤颤巍巍,后来,胆子大了。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亲着她的脸,她抚摸着他的头发。
      “你爱我吗?”她重复着几千年来姑娘最爱讲的这句话。“爱!永远爱。”他重复着几千年小伙子最苍白无力的誓言。
      但是,两个人都心醉神迷了。这话,让他们感动。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他们是第一次。他们刚刚过了十五岁呀。不过,他们都觉得大了。吕咏梅这间房真好,又宽敞,又安静,布置得又漂亮。他们真象在新房里一样。
      高中一年级的这一年开始,他们的关系发展得更快了。两个人几乎天天晚上要在这间宽敞、漂亮的屋里约会。双方家长们都不去干涉。他们都以为他们两人在学习呢。他们两人就这样卿卿我我。吕咏梅觉得心里很甜。可几次游晓辉对她有其他要求时,她都含羞地拒绝了。她爱游晓辉,却不愿那种时刻这么早就到来。
      就在这时候,班上另一位女同学出现了,并且以比她还要早熟的姿态向游晓辉进攻了。他轻而易举便被她击中。
      她就是梁燕燕。
      吕咏梅一直不相信梁燕燕会把游晓辉从自己身旁夺走。她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她实在太不了解男孩子的心。她也太不了解女人,除了漂亮,还有更重要的本钱。
      章薇最同情吕咏梅。她认为吕咏梅搞对象不象有些女同学。她最认真,最痴情,心又最重。因此,对于梁燕燕和游晓辉过于密切的交往,她几次提醒过吕咏梅。吕咏梅总是不信。
      一直到昨天晚上,章薇怎么也忍不住。为了让吕咏梅认清游晓辉是个什么样的人,希望她趁早和他断了线,她到了吕咏梅家里,告诉她游晓辉托自己找大夫给梁燕燕打胎的事。
      吕咏梅这才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一切全是真的。她一直生活在自己制造的幻想里。可怜的、痴情的姑娘呀!“我劝你,摔个跟头拾个明白,知道了游晓辉是个什么样的人,趁早,一刀两断!这可是我的一片好心!”
      临从吕咏梅家里出来,章薇还一再劝说着她。
      章薇做梦也没有想到,本是想帮助吕咏梅的,没想到倒害了她。
      半夜时分,她突然惊醒,先是翻箱倒柜,把游晓辉送给她的礼物扔了一地。那把香味四溢的折扇,让她撕成碎片。她呜呜哭了起来。等爸爸妈妈惊醒,跑过来一看,吕咏梅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两口子赶忙跑过去,抱着女儿,不住地喊,不住地摇。爸爸慌了神,手脚不住地抖。妈妈一个劲地哭。
      忽然,妈妈醒过味儿,对不知所措的爸爸叫了起来:“死鬼,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找车送医院呀!”
      爸爸这才想起来,是得把女儿送医院抢救。
      短短两天,“二进宫”!钟林竟连续两次走进这所医院。一个打胎,一个治病,都是因为一个游晓辉。一股无名火,不由得“噌噌”往上拱。他也说不清是因为游晓辉呢,还是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进这所医院。不愿意!可能,谁也说不清钟林为什么不愿进这所医院。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天上午的课没有上好,同学们传开了班上这两件新闻。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吕咏梅送进医院,诊断为心肌炎。心肌炎!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姑娘,竟如此痴情,简直象个林黛玉。她为什么对爱情——她自己还并不太懂的玩艺儿这么刻骨铭心?钟林感到有些不理解。他明显地觉出现在的中学生与他那个时代的中学生截然不同。他一时说不清,这是一种进步呢,还是一种倒退?
      吕咏梅和梁燕燕的事,在老师们中间也传开了。学校这学期如果评头号新闻,恐怕舍此无彼。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教导处。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钟林本想替梁燕燕暂时保着密,这种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意味着终生的耻辱,如同霍桑写过的小说中写在姑娘衣服上的“红字”。这一点,钟林是知道的。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下了语文课,走进教研组,有的老师告诉他:“邱老师找你!”钟林走到教导处门口,刚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屋子老师在议论梁燕燕和吕咏梅,见他走进来,纷纷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钟林有些恼火。似乎这一切的责任不是别人,而是他。
      值得吗?就这么两件事值得闹个满校风雨吗?难道学校里除了这样的事,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吗?
      邱老师招呼他:“小钟来了,快这边坐。”
      钟林走过去,没有坐:“找我有事吗?”
      邱老师极其气愤地说:“梁燕燕的事,老师们听了很气愤,昨天石老师值夜班,游晓辉一夜没回家,让派出所给拘下了,打来电话。石老师把他领了回来。不是石老师有办法,让游晓辉吐出了实情,我们还不知道呢!”
      石老师走过来说:“真是不象话!咱们学校的脸,让这几个嘎杂子琉璃球给丢尽了。”
      邱老师又问:“听说,梁燕燕的事你知道?昨天你还去过医院,陪她做的流产手术?你为什么不对学校讲一下呢?”
      这又是谁汇报的呢?钟林当然不知道,这还是游晓辉交待的。石老师对付这样的学生,真是有办法。任他铁嘴钢牙,也叫他开口讲话。
      钟林没有讲话。他本想解释一下,想想,解释干什么?反正是我做了,错?还是对?他没觉得错。他是班主任。难道说班里任何事不是由他来处理,非得件件汇报,让学校来处理吗?或者说,这是件大事,惊天动地?
      “小钟,你的组织性也太……”邱老师还在讲,讲到这儿,他收住了口。他意识到站在面前不是十几年前自己的学生钟林。他训学生训惯了。“你先做做工作,看看游晓辉和梁燕燕的态度,然后拟个处理方案……”邱老师的语气委婉了许多。
      石老师搂着钟林的肩膀,用一种亲切的语气讲:“小钟啊,你刚刚到学校,情况恐怕还不大了解,”他看出刚才由于邱老师的批评,钟林有些不高兴,马上来和缓一下气氛。他就是这么个人。长期与邱老师配合,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现在学生早恋现象很严重。可以这么说,初二不找对象的,就算是晚婚的了!”他竭力用一种幽默的语气讲。这话引起教导处在座的许多老师的共鸣。
      “可不是怎么着!现在的学生,真是邪了门。别的不懂,这方面比老师都懂……”
      “我们家孩子才上初一,替他洗衣服,你猜怎么着?就发现了情书!你说要命不要命!”
      “现在。班里的同学要是没个对象,他就孤立。好象他们就丢了魂儿一样!”
      ……
      真的这么严重吗?那么,是什么原因呢?钟林想:如果我真想当一个好老师,就应该好好调查研究。这的确是个社会问题。它影响着学校的教育、家长的工作、社会的风气,以及道德、伦理等等许多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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