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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她说。“承认吧,要不是我告诉你,你不会知道领针的事。”
亚穆叹一口气,而后离开沙发,跪在她的身边。她完全不敢动。
他倾前,沉醉在她的发香中,以及她身上由茉莉、没药以及异国香料与她的独特味道所合成的香味里。他当不成智慧的绅士了,她用那对金色的眼睛瞪着他、傲慢地道歉时,他就放弃了挣扎。所有的抗拒被她毫无道理地解除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让她也不再抗拒。
她直视着前方,面颊出现两抹红晕。“我请你来只为讨论案情,并把我获知的资料告诉你,如此而已。”她说。
他什么也没说。他等待着,把每一分子的意志力都集中在他的目标。
☆☆☆
静默既长且震耳欲聋,然后艾司蒙又更靠近一些,她的呼吸在他的嘴唇碰到她的耳朵时梗在喉中。
不要这样。她的嘴唇形成字型,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他以面颊轻轻拂过她的,像猫那般磨蹭。不要这样,她一边无声哀求,一边强忍着抚摸他的脖子、感觉他丝般头发的欲望。
她准备了所有的武器要对抗攻击,但这不是攻击。他的气味、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意,以及皮肤相辗的感觉,形成了无可抗拒的魔法,将所有的武器转向她自己。全身的肌肉都揪紧起来,痛苦地向她抗议,想要挣脱理智和自我控制。
而且,他知道;她从他的瞥视中看得出来。他很清楚他造成的影响,并在一旁等待着。他没有移动,几乎没有呼吸,然而逐渐累积的压力清晰可见。
意志力。他们正用意志力在打仗,他的力道比较强。黑暗的、雄浑的、无止无尽的攻过来,她极力阻挡来势,但是成效有限。
她天生软弱,罪恶存在她的天性中。
他既强壮又美丽,她想要他。
他的嘴唇拂过她的面颊,保证他会很温柔。这保证打开了她心中的一条缝,呈现出她不让自己看见并感觉的空虚。她一直把自我隐瞒得很好,直到现在。
她举手,碰触他的袖子,本能地攀附着他,好像那痛苦的寂寞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他强壮的身体是她唯一的生命线。
这时,他才好似她真的溺水般将她从脚凳上拉过来,进入他宛如天堂的怀抱。
这一次,当他的嘴与她的相遇,其中不再有火热的惩罚。这一次,好似也感受到她的空虚,他以欢愉将之填满。他缓慢而感性地与她嬉游,如此可口的游戏……如此温柔。不再是火焰,而是温暖、自在和悠然的。
世界平静温柔了下来,像摇篮曲般带领她,当他的舌头轻轻诱哄时,她首次张嘴欢迎他深入。上次她尝到的是火,强劲骇人的火焰吓得她立刻恢复理智。这一次,不再有来自黑暗欲望的熊能热火,这次的黑暗是温暖的,充满性感的甜蜜……他的舌头有如天鹅绒的抚触,不疾不徐地探索、爱抚,与她的柔软游玩,偷走她的秘密,暗示他自己的。
受了叠惑的她,无言地透露了太多;很快地,她也要求太多。想要更多暖意,她更贴近了些。她想要他的力量与重量,想被压平、想被征服。他不疾不徐的舌头,得到的回答是更多的要求:需要我,占有我。
然而,他依旧游玩,好像拥有全世界的时间,好像一个深入的、慵懒的吻可以持续到永远。当她越来越绝望、与渴求更多时,他却毫不心急、毫无需求。
不,唯一的需求或许是让她求他,良心边缘的一个声音如此警告。
这时,她也发现了,发现了他的用意。他像抱小孩似的轻轻地拥着她,但是他们不知怎地已经在地毯上,她正放荡的与他交缠,攀附着他。而且,浑身火烫。因为他持续地慢慢加温,她在不知不觉中已因欲望而燃烧。
毒药,樊世曾经警告她。如此甜美……愉悦。果然如此。
彷佛人做成的鸦片,樊世曾说。
而她被下了药。
她挣开,跟不情愿的肌肉挣扎,勉强坐起来。
他也慢慢坐起来,状似无辜的蓝眼注视着她。
“你……是故意的。”她微喘着说。
“当然,我不可能刚好吻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故意要让我昏头转向,失去理智。”
“当然,”他的平静让人抓狂。“我相信你若头脑清楚,绝不会跟我做爱。”
“爱?”她重复他的话。“做爱?”
“不然还有什么可能的目的?”
“那不是你要的。”要自己记住他所谓的“爱”只是通称的通奸,她摇晃着站起来。“你只是想——证明一些事,给我一个教训。”
“我想不出我能教你什么,你结婚已经十年,该知道的应该都很熟练了。”他抬头对她微笑,男孩的、无害的微笑;但闪过那如午夜深蓝眼中的,不是纯真而是奸诈。
“显然没有你一半熟练。”她说。
“其实大家都一样。”他像猫般灵巧地站起来,不像她,到这时都还虚软无力,变成橡胶的四肢随时可能瘫软。
“然而,你的意志力仍然让人敬畏,”他继续说。“难以征服。真让人懊恼,只是一个吻,你也抗拒得这么厉害。”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你生气的时候比较容易,可是那时我也生气,事情一点也不会愉快。下回,我要让你生气,但是自己保持冷静。”
她的眼睛睁大,这个恶棍不只在计划下一次的阴谋,甚至大言不惭地描述。
“不会有下一次。”她竭尽所能以最冰冷的口气说,可是她的心依旧如雷怦跳。如果他锲而不舍,她要怎么办?她其实并不了解他是怎样做到他想做的一些事。
“这第一次已经不该有,”她匆匆说着走向壁炉。“你这样太不专业,也欠缺考虑——我的意愿。如果上回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要任何情爱关系,跟你或任何人人都不要。不是也许会,或者改天,而是全部不要,绝对不要,一点都不要。”
他点头。“我了解,你这抗拒很大。”
“不是抗拒,是‘拒绝’,请你听好!”
“我听到了,我的英文没有那么差,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她一定得让他完全理解。“那就好,既然这件事说清楚了,我要给你的跟薛本尼有关的事也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是的,你已经给了我许多值得思考的东西。”他那从头到脚的审视,看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的确,”她说。“薛本尼,领针,你得找出它是否属于樊世。”
“艾凡瑞应该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我会安排他大约三天后来访,毕竟他若太快就来,会显得有些奇怪,是吧?这样可以吗?”他说。
“我的约会簿并没有那么满,随时欢迎。”她僵硬地说。
“我明后天晚上都有事,然后我必须跟陛下吃个饭,可能凌晨都走不开,如果他谈兴正好。反正,除非我有值得讨论的事,我是说案情的讨论,你大概也不希望我回来。”
她点头。“那再见了。”她抚平裙子,避免跟他握手。
他鞠躬。“再会,望你好梦香甜。”
☆☆☆
大维果然在亚穆说的三天后来访,也一如预期的找他讨论,轻微的尴尬(只有艾凡瑞)之后,尼克到侯爵的车上去取回毕樊世的箱子。此刻,侯爵正将箱内的东西排在书房桌上。
“她没有把它们丢掉,真是聪明,”亚穆放下他刚拿起来检视的表。“许多物件年代久远,做工精美。这批收藏非常值钱。”
艾凡瑞似乎没有在听,他看着空空的小箱子发呆。
“少了什么东西吗?”亚穆问。
侯爵惊讶地抬起头。“有时我真觉得你可以听见我在想什么。”他说。
“我只是善于观察表情,”他说。“你的眼光像在寻找东西,而且不太满意。”
“它不重要,而且也可能只是弄丢了。一只领针,形状有些暧昧的。”侯爵说。
“好吧,剩下这些应该可以换一大笔钱,供她在没有接工作的期间开销。”
她靠什么生活?他突然愧疚的想,并要自己记得注意她的财务状况。
还有毕樊世的。那男人靠“二八”俱乐部的收入生活,但那里已经被他毁了。毕樊世带到英国的钱如果不多,一定曾重拾他威胁勒索的专长,而以他奢华的生活方式,受害者肯定不只一个人。
“我只希望毕夫人不曾看到那只领针,”艾凡瑞说。他拿起一本《香闺》,一翻开就皱起眉头。“也不曾看到这个。她拿这些东西给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看哪里。什么作者的书不好收藏.偏要收藏萨德侯爵。”他猛地把书合起。“还有这本《洁丝汀》。樊世真的很虚伪,认识整整两年,我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大概也没人知道。”
“你是指他跟男人的关系吗?”亚穆探问。“应该很少人知道。毕樊世谨慎的事不多,这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侯爵起身在室内踱步。“但是如果你知道,”他说。“别人也可能猜到,这表示一定有人在猜我和他的关系。我最常跟他在一起,你难免会想。”
“这跟你我的友谊没有关系,”亚穆说。“不管男女,我最近都没看到你对任何人有兴趣。除了我没见过的一个女孩。”
侯爵突然停住。
“伍兰蒂,”亚穆说。“凯洛夫人的妹妹。你好像对她有兴趣,至少,每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你都很留意。”
“我没有——我没想到我这么明显,”艾凡瑞脸红了。“你又说对了。不过,有兴趣也没有用,他们认为我不合适。不,这样说还太轻描淡写。我刚表示我有兴趣,她立刻被送去杜赛特的什么姑婆那里。不过,这也难怪,”他的声音充满苦涩。“凯洛夫人鄙视樊世,而我是他最亲近的同伴。她的行为或许乖张,但是很保护妹妹。”
“的确,如果她被送走只是因为你表示有兴趣。”
“我真的只表示我有兴趣,我对伍小姐是非常尊敬的。”侯爵的声音低下来。“但我肯定没有希望,而且这也不能都怪樊世,甚至完全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够好……根本没有资格。”他低着头转开。“对不起。”
“心灵自有它的一套规则,”亚穆说。“如果它会因为比较聪明或比较合于礼仪便不去盼望,就永远不会有人心碎了。甚至,不会有所渴望。”
“两年前,我如果聪明一些……但,我就是没有。”艾凡瑞看了伯爵一眼立刻移开。“我在失去一位朋友不久,认识毕樊世。那个朋友是举枪自杀的。”
亚穆低声说些慰问话语的同时,一边搜寻相关资料:两年前……自杀……巴黎,因为艾凡瑞是在毕樊世来伦敦之前就认识的。常去二八俱乐部的某位年轻人,一些文件因为毕樊世而被窃。大维说出这位年轻外交人员柯德蒙的名字时,亚穆一点也不惊讶。
“我们从念书开始就是好朋友,”侯爵继续说。“我很不会交朋友,一交就很深。他的死亡对我造成很大的打击,我酗酒……并在德蒙常去的一个地方,认识了樊世。”
他走回桌边,拿起一个鼻烟壶,嘴角扭曲。“我父亲会说,樊世把我带坏,但我是自愿的。那不能怪到悲伤、酗酒,或假装我可以一疯就疯了两年。无论如何,往事已矣,做都做了……”他放下鼻烟壶。“有时我会觉得我是另一个人。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或我想要什么。这种时刻去追求我很尊敬的人,是不公平的。”
艾凡瑞果然喜欢这女孩,虽然这强烈的感情来得有些意外与突然。侯爵一向善于控制感情,但他现在几乎要流泪了。
“我同意当你个人太过茫然时,去追求女方是不太好。”亚穆说。
“她离开了最好,”侯爵喃喃自语。“看到她,会更困难,更管不住自己。”他坐下来。“幼稚的迷恋吧,不能当真的。但,即使如此,若不是凯洛夫人的敌意那么强,我早就勇往直前,造成不可原谅的错误了。”
“我不知道她不喜欢你。”亚穆低声说。
艾凡瑞扮个苦脸。“我也是在去年十二月初一个舞会才发现。我错误地跟伍小姐跳了两支舞,凯洛夫人把我拉到一旁,警告我若再接近兰蒂,她会用马鞭打我。”他把怀表又开又关。“她真会那样做的。她比其他人都像她父亲,而且家人全都归她管。为了避免我真的那么傻,她干脆把妹妹送走。”
理由肯定不只艾凡瑞提到的,亚穆心想。不合适的追求,理由都不会单纯。一如艾凡瑞明明爱得神魂颠倒、深刻又痛苦,却仍乖乖忍受拒绝,其中必定也有复杂及更强烈的理由。这段插曲远在两个月之前发生,他到现在还心痛如绞。
“那女孩总会回来,”亚穆安慰道。“凯洛夫人不会希望她妹妹当老处女,而且伍小姐不可能在杜赛特的小乡村认识任何人。”
艾凡瑞握紧怀表。“我相信她在四月的社交季就会回来。”他清清喉咙。“而且一定会在今年内结婚。喜欢她的不只我一个人,她很美,而且聪明,每次她一笑,我的心就跟着她走了。”
他用力眨眨眼,放下怀表。“我们可以让林磊爵爷看看这些鼻烟壶,他有一大批收藏,应该会想拥有这些这么精美的。”
“这个建议很不错。”
侯爵看看壁炉架上的钟。“时间不早,我该让你更衣。跟陛下吃饭,不该迟到。”
“那当然,我该去等他大驾光临。而你,我的朋友,你要跟萨罗比一起晚餐吗?”
“以及其他几十个人?算了,我宁可独自在家看书。”
艾凡瑞已恢复镇定,声音也正常了,但灰色的眼中仍然萧索且泛着水光。他要返回寂寞的住所,怀念失去的爱——以及折磨他的任何事。然后,事情会更忧郁也更无望。拯救他是举手之劳,何况侯爵的心情若好些,也会更有自信。
“那你何不留在这里,”亚穆说。“尼克又不能跟我去,你若在这里让他用那些花稍的烹饪技巧讨好你,他也比较不会出去淘气。”
“留在这里?”艾凡瑞打量这豪华舒适的书房。“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当然不能这样打扰你,我也付钱养了十几个仆人,他们——”
“就是因为不会打扰,我才这样建议。尼克喜欢有事情忙,你可以有一顿好吃的,如果他心情好,还会弄出许多好玩的事。等我回来,我会用从陛下那里听来的一些蜚语流语,灌满你的耳朵。”
英王陛下很喜欢诺伯瑞夫人,也就是伍兰蒂小姐寡居的母亲,因此常插手伍家的事。亚穆挂出来的红萝卜,就是他可能带回与兰蒂小姐有关的最新消息。
艾凡瑞上当了。“这听来的确比回家愉快,谢谢你。”
第九章
接下来的那个晚上,亚穆斜躺在画室的沙发,半闭的眼睛看着毕夫人。她在画画,但不是画他,而是向一堆胡乱排放的玻璃器皿发出挑战。至少一个小时前他抵达的时候是如此,现在她似乎对着画布发泄愤怒。
“你让大维住在你家?”她质问。“在他那么懊恼的时候?你平常问得还不够吗?”
“是你不好,”他说。“是你让我开始同情他。”
“同情?”她回答。“同情?”
“他很不快乐。让他回到寂寥的家,为伍小姐以及他所犯的罪——其中之一也许是谋杀而独自伤心,你会认为我太狠心。让他住我家表示,他可能在我的咖啡下毒,或割了我的喉咙。可是,你竟没有说:‘艾司蒙,你好勇敢。’竟然还骂我是坏人。”
“艾司蒙,你很会惹人生气。”
他只注意到她微微的笑意,以及她终于以“艾司蒙”而非法文的“先生”称呼他。
“你其实是因为没有发现他对伍兰蒂的仰慕之情而懊恼,”他说。“也因为他是向我、而非向你倾诉。但,你并没在醒着的一半时间都跟他一起。你只知道他有烦恼,却也无从搜集线索。而且,你也不像我这么邪恶和懂得操纵他人。”
她抓起抹布,用力擦着画笔。“好吧,我承认我很懊恼,因为我不懂菲娜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大维对她妹妹有兴趣,以及她因为大维是樊世的朋友,而不喜欢他。我无法相信菲娜会这样。”
“她从未告诉你,兰蒂为什么去杜赛特?”他问。
“我以为是兰蒂自己要去的,并不知道她是被送走的。”她说。
“在圣诞节的时候,远离家人与朋友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探访那么远的亲戚?”
“我真的没有多想。”
“这么多事情都凑在这段时间发生,实在有趣,”他若有所思的说。“薛本尼夫妻的婚姻发生问题,伍小姐的离家,薛本尼和他的朋友排斥你丈夫,你不再画人像。”
“最后一项并没有疑问,”她说。“那是自我保护。当樊世的敌人因为他的作为迁怒到我,我采取了策略性的撤退。”
“事情的确快变成灾难。”他说。
她拿起另一枝画笔开始清理。
“你的想法怎样?”他问。
她的眉毛打结。“我同意那是一场灾难,”她说。“薛本尼毁掉我的画时,我知道樊世越过了危险的界线。这种事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已婚妇女只能在产下继承人为家族保住血脉之后,才可以向外发展。薛本尼夫人还没有做到这一点,因此根据规矩,绅士们不应该动她的脑筋。跨过这界线已经很不应该,故意找个位高权重的朋友.去招惹他的妻子,则根本是自我毁灭的作法。”
她开始清理刮刀,亚穆静静等着,看她又会做出怎样的联想。
几分钟后,她终于又说:“菲娜把兰蒂送走,也有可能是为了避免某种伤害。樊世的确不喜欢菲娜,他死的那天,命令我不准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