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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N大
附的熟悉的影子,袁丁的,常君的,杜兜儿的,吴非的,小渔儿的,乱七八糟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高智洋走进团委小
屋,大家都很友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跟高智洋讨论起问题来,米粒儿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忽然空空的。
因为准备充分,对宜林来说简直是过于充分了,全校上下齐动员,有点儿一切围着竞赛转的架势。顺利闯过初赛是意料中的事儿,复赛要到电
视台抽签,决定谁跟谁分在一组。
米粒儿下午有两堂课,从宜林赶到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黄昏中电视台楼前的那块草坪让米粒儿浮想联翩,有点儿像N大的大草坪。她
站那儿晒了会儿太阳,再往里走,有人迎面走来,笑吟吟地叫她,米粒儿。她愣了一下,没停步,米粒儿。又一声儿。她这回停下来,抬头看
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不认识了吗?”那人径直走到她面前。
“长大了,都长这么大了!”
米粒儿终于看清楚了,竟然是涂玲。N大附的体育老师。
米粒儿窜起来,“兔子!”
多少年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涂玲让她们女生在操场上跑圈儿,谁偷懒立刻揪出来重跑,手下一点儿不留情。那时候正放苏联的动画片《兔子,
你等着瞧》,她们就给她起外号。一边跑一边狠狠地在心里喊:兔子,你等着瞧。
但是那会儿她们跟她关系其实特好,她刚毕业,在学校里算是最年轻的女老师,二十几岁正是十七八岁女生最向往的年龄,不上课的时候就爱
跟她腻在一块儿聊天儿。
她长得虽然不能算漂亮,但大概因为是学体育的缘故,性格特好,成天欢蹦乱跳的,永远朝气蓬勃的样儿,让人看着就带劲儿。不知道为什么
,涂玲特喜欢米粒儿和杜兜儿,有时候下了课就把她们俩留下逗几句贫嘴。
米粒儿上大学以后回过几次N大附,除了袁丁,常君之外,也去看涂玲。那时候涂玲跟她可聊得更多了。买衣服啦,交男朋友啦,发发牢骚说现
在小孩儿不如过去听话啦等等,后来去老见不着她,听说她结婚了,怀孕了,生了儿子了。再后来袁丁跟她老公出国了,常君也退休了,米粒
儿在T大过得也不怎么顺心,就不怎么经常回去看了。
涂玲告诉米粒儿,她生完孩子之后身体不太好,不再当体育老师,改在团委了。米粒儿又是一愣,从前的老师突然就变了同事,她心理上有点
儿不太适应。
不过,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抽签的结果,N大附对宜林。
涂玲笑了,轻松愉快,米粒儿看着她笑,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但是等到在车站送走了涂玲,米粒儿站在北京深秋的风里,忽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起那天高智洋问她,米老师,您怎么不去N大附教书啊
?
接下来的日子飞速旋转,复赛之前的准备是最紧张的,连请来的教授家长都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米粒儿跟居美铮天天围着孩子们转,那些题
目她们差不多也都学会了。
复赛的一天终于到了。米粒儿跟居美铮早早地带着宜林的孩子们来到电视台,帮着选手化完妆,又组织做观众的学生进会场。忙完了这些走进
米粒儿再见N大附(3)
灯火辉煌的演播大厅,米粒儿就愣了。
看台的右边坐满了N大附的学生,穿着和米粒儿她们当年款式相近的墨绿色校服。米粒儿进来的时候,最后一排的几个孩子正慢慢展开一面旗帜
,是米粒儿再熟悉不过的N大附的校旗。当那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时,米粒儿强烈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的激情,好像就在那一瞬间
,她重又回到了紫丁香盛开的亲切的校园,回到了曾经朝夕相守的老师和同学们中间,回到了留下过无数刻骨铭心的记忆的中学时代。
你们一定要赢啊!她望着她的学弟学妹们,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们祝福。那一刻,她内心是如此矛盾。
和预料的一样,比赛进行得异常激烈。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上下。但是进入下半场以后,N大附的选手开始暴露出问题。学校是以彰显个性为教
育特色的,因此每个学生个体的表现都鲜明突出,但抢答的时候却总是顾此失彼,每次失误又都演变成一场相互埋怨的争吵。气氛越不协调,
失误越多,情绪卷入恶性循环,失败在所难免。
当漂亮的主持人宣布宜林中学获胜时,高智洋、谢敬芸等几个选手立刻从演播台上蹦下来,跳到米粒儿和居美铮身边热烈拥抱。
米粒儿的喜悦并没持续太久,她看见看台上有人在收那面白底红字的旗帜,那面曾经在她心里高高飘扬了六年的旗帜,那面刻着她无数的记忆
和无数的欢乐的旗帜,被他们那么那么垂头丧气地卷了起来。那个瞬间她真想追上去,投进他们的怀抱,跟他们分担失败的痛苦和失落。
但是宜林中学的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她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她的校旗,带走了她的记忆,也带走了她对自己过往一个时代的深深的眷恋和怀
念。
比赛结束以后米粒儿没和大家一起回宜林,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就坐车来到N大校园。
在翠湖边上,她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儿,她漂亮得令人惊叹,米粒儿不免多看了几眼,但是对方也盯着她上下打量了,“米粒儿!你是米
粒儿吧!”
米粒儿很意外,同时认出了钟小池。
“你还好吗?”钟小池委婉地问道,似乎含着一丝歉意。
“还行,我现在在宜林教书。小渔儿好吗?”米粒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还行,大学毕业,回北京了。”钟小池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盯着米粒儿看,米粒儿哦了一声,想起在“春天狂欢”碰见的那个男孩,当他说
如果想找小渔儿的话就来找我,她就感觉到小渔儿已经回北京了。
“他在N大科技,做研发。”钟小池看着米粒儿若有所思。“我爸妈也回来了,今天帮他们到系里领工资,我们一起去大食堂吃个饭吧。”她依
然那么温文尔雅,但显得比过去热情了许多。
米粒儿跟在钟小池的身后走进大食堂,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让她差点以为钻进了时空隧道回到了小时候。这种味道在米粒儿的记忆
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有黄昏中太阳光还未散尽的味道,有隔壁洗澡堂里洗头水的味道,有食堂大师傅用大锅炖大腔骨的味道,统统痒痒地钻
进你的心里面,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味道更让人留恋更让人浮想联翩的了,米粒儿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幸福得几乎想要流眼泪。
米粒儿心不在焉地听钟小池说话,没多少工夫她们就排到了队首。米粒儿站在钟小池的身后,向窗口看去,当她的目光从墙上的菜单滑落到窗
口时,她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她高中的同桌陈亚军。此刻,他正在窗口专心致志地挥着大勺子给大学生们盛饭。虽然他们从小就懂“革命
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道理,但当她看见前面的学生笑吟吟地接过陈亚军饭盒的一瞬间,仍然感觉到无法抑制的疼痛和心
酸。
她早听说陈亚军的爸爸在他高考后不久就去世了,她还听说他高考落榜了,但是他一直很骄傲,逢人就夸他妹妹,她比他们低两届,是N大附
中有口皆碑的理科尖子生。
她还记得那年他们高考之前,陈亚军给她讲过的那个梦,在梦里他听着阿Q唱“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时候他们一起坐在N大附中的教
学楼里,外面是蓝天和浮云,他们以为永远都会睡在梦里,永远都不会醒来。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米粒儿再见杜兜儿(1)
事情总是这样。要不然不发生,纹丝不动,像没有风的季节里翠湖的湖面,要不然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成串儿地,像米粒儿和杜兜儿她们小时候用马赛克码的多米诺骨牌。
自从那次和N大附比赛赢了之后,米粒儿一直都高兴不起来,说不清楚为什么。本来一次比赛的输赢无关紧要,连涂玲走的时候都兴高采烈的,但她就是心里发空。
下第一场雪那天,米粒儿意外地接到了杜兜儿的电话,告诉她,她要回北京了。
米粒儿欢天喜地地去找吴非,想和她一起去接杜兜儿,但是吴非说她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让米粒儿自己去。吴非进了医学院以后,整个儿人都成了修女,一天到晚守着学校不肯出来,除了实习的时候在北京医院的地下室住过几天,米粒儿去看她,两人一起匆匆忙忙吃了一顿麦当劳之外,几乎就没怎么见过她。毕业以后见面就更少了,她没服从分配去医院,把自己档案搁在一民营企业,一门心思准备出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杜兜儿回来那天,米粒儿一个人到火车站,在站台上看着那一排又一排的墨绿色车厢,听着汽笛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不由得又想起高三那年她和吴非一起在这儿找她的情景。
正想着,忽然看见丁波从不远处的楼梯口走出来。她跑过去,你怎么在这儿呢?丁波喜出望外,这么巧啊。米粒儿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从毕业以后,米粒儿很少见着丁波,她跟朱江分了手,那朱江到底还是找了他们系一巨丑无比的所谓才女,从云南乡下来的一所谓诗人,俩人公然在丁波付钱租的小屋里鬼混,被丁波撞个正着,那诗人一边穿衣服一边还从容不迫地犯酸呢:“你来了,我走了,你问我落下什么,我说没有,只有一颗心。这是泰戈尔的诗。”她说。
“你丫少跟我这儿散德性。”丁波打断她,极不耐烦地把她的廉价外套扔到门口。这是丁波第一次在朱江面前说脏话,当然也一定是最后一次。用她的话说,她对朱江彻底死了心。
死心之后的丁波也晃过一段儿,米粒儿找工作的时候,丁波就一个人到处瞎混。找她演出的地儿已经越来越少了,找她喝酒吃饭的男人也是,不过还有几个。
丁波就跟这为数很少的几个男人吃吃饭,跳跳舞,唱唱卡拉OK,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挑一两个长得帅的上床。日子过得昏天黑地的。
昏天黑地过了一段时间,丁波也就烦了。有一天她给米粒儿打电话,告诉她打算重新考试,考服装学院的设计系。米粒儿知道她是那种想干什么就肯定能干成的人,更何况她在Z大已经念了设计系了。后来再见丁波果然就已经考进服装学院了,日子一下就焕然一新了,精神面貌特好,也不怎么穿名牌了。
米粒儿在火车站看见丁波时,她穿得也很朴素。一件灰色的休闲外套,一条水洗布裤子,有两个兜,算是装饰了。米粒儿看她没拿包,就问她,你也是来接人吧。丁波说,接我哥。
米粒儿以前听丁波说过她哥在深圳,告诉她,我是来接我好朋友杜兜儿的。丁波说,那肯定是同一列车。俩人又逗了一会儿嘴,火车就进站了。
哗啦哗啦地一通下人,米粒儿和丁波都没看见自己要接的人。等到差不多都走光了,从里面晃晃悠悠走出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轻男女。米粒儿一见,杜兜儿,兴奋地差点儿没哭出来。与此同时她听见丁波在她旁边喊,哥。
就是这么巧。杜兜儿给米粒儿介绍,“米粒儿,我男朋友丁海。”丁海给丁波介绍,“杜兜儿,我女朋友。”米粒儿和丁波面面相觑,这世界太小了。
杜兜儿站到米粒儿跟前,米粒儿又是恍惚,本来她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觉得见面应该多少有点儿陌生感。可是见到杜兜儿,米粒儿却觉得像是昨天才分开,而且在她看来,杜兜儿还是那样儿,那么漂亮,跟洋娃娃似的,只是皮肤看上去更有光泽了。
当天晚上米粒儿送杜兜儿回家之后就住在了杜兜儿家,她有太多话想问她,但是最想问的就是——林童呢?在这几年当中,她们一直通信也通电话,杜兜儿却始终都对她和林童的事儿只字不提,米粒儿虽然预感到形势不好,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到了分手的地步。
杜兜儿叹了口气:“别提了,一言难尽。改天再说吧。”可是米粒儿却不依不饶地,跟她耍赖,“你非给我说清楚,你跟林童到底怎么回事儿?”杜兜儿没辙,“你怎么一点儿没变啊,都当老师了,还是没正形儿。”穿着衣服重又坐起来,靠着枕头,喝了口水。
“那年我刚到深圳,林童混得特惨,简直就是——‘挣扎’。可那时候我太小了,根本不懂,还缠着他带我玩儿。他对我倒挺好,白天陪着我逛,慢慢地我感觉他有事儿,一到晚上他就会溜出去,一直到天快亮才回来。
他跟我说他找了份夜间替人看大排档的活儿,起初我也没太在意,但是后来不知怎么觉着不对劲,就偷偷地跟踪了一次。那天他到市区一
米粒儿再见杜兜儿(2)
条满是夜总会和歌厅、酒吧的街上,我跟着他,看见他背着吉他一家一家地进,然后又一家一家地被人赶出来。
有一回我趁他不注意跟他进了一家PUB,我听见他跟那老板说,谢谢你给我一杯酒,我给你唱一首歌。你猜那老板怎么说?我给你一杯酒,
不过谢谢你不要唱你的歌。
当时我听了那话特受刺激,我这才知道,他已经没其他出路了,除了去歌厅唱歌,说得再难听点,那就是卖唱。我刚到深圳那种兴奋,一
下就没了,我当时看着他那样儿心里就想,我离乡背井大老远地跑这儿来为什么呀?
后来林童遇见他从前在发廊认识的一老板,让他去唱歌,我们的生活才开始有点保障。但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又开始夜不归宿,跟那老板
一家人打麻将,一打就打通宵。
就算这样我也忍了,我做了那么大牺牲来找他,自己没法承认自己错了,而且我在深圳又举目无亲呀,什么都没有,连退路都没有。可我
万万没想到,他在深圳没学会做生意,倒学会了生意人的所有恶习,最后他竟然跟着收留他的那个老板学会了吸毒。”
米粒儿听见杜兜儿说的最后一个词,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觉得头晕目眩的好像整个房间都颠倒了过来。她诧异地看着杜兜儿平静的表情
,想象不出,那样的日子她是怎么捱过来的。在她们的童年时代,她是个骄傲的公主啊!
“我和他一朋友整天看着他,夜里他会像着了魔似地鬼哭狼嚎,白天给他打了针他就会昏睡不止。可那时候我还得去上班,他的医药费和
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费,都要由我一个人负担。有好几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副脱了人形皮包骨头的样儿我就一个劲儿地问我自己
,我把我妈一人儿扔家,放弃了高考,离开你和吴非,就为了到这儿来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杜兜儿的眼睛里开始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米粒儿听着她在那样的情形下回忆的往事,心里也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熬过了那段日子,林童总算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自欺欺人,否则会发疯。那时候虽然单
调,但两个人都刻意维持着,互相之间特客气,‘早上好’‘谢谢’什么的就像公司同事一样。
当时我已经去广告公司上班了,做文员,就认识了丁海,他是我们公司老板的一个朋友,也算是合伙人吧,觉得很谈得来。但我是个念旧
的人,从没想过改变什么。可是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他又不在了,我做了饭,我学会做好多粤菜呢,我就搜电视,搜到一台正好放的是张
曼玉和周润发演的那部老片子《玫瑰的故事》,电影完了他才回来,什么话都不说,洗洗睡了。
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鬼使神差地,忽然想查他手机,一看信息,有一条留言是,很想你。
我把手机放回他口袋里,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还没走到厕所呢就吐了一地。吐出来以后,人也平静了,我把脏东西收拾干净,重新
躺到床上,就开始计划怎么跟林童分手,甚至开始安排分手以后我自己的生活了。当时脑子里腾地一下蹦出俩念头,一个就是我跟他提分手,
但是绝对不提那个什么什么小红,另一个就是我要去找丁海帮忙。”
“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根本就是个误会呢?也许应该在提出分手之前,和林童坐下来谈一谈,听他解释。”
米粒儿坚信林童不会作对不起杜兜儿的事儿。她还清楚地记得林童临去深圳之前跟她谈话时的情形,她还记得他是怎么对待袁丁怎么对待
杜兜儿的,他去深圳,就是为了杜兜儿的前程,他是那种做事负责任的人,是重感情的人,米粒儿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做对不起杜兜儿的事儿
。
“当时真恨不得一刀把他给杀了,但是好像心里又隐隐约约的庆幸,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毕竟那天,我想起去查他手机实在
是太偶然了,我从来就没那习惯。然后我突然想,我可能潜意识一直盼着这么一结局。
我记得看完手机短信以后,脑袋里就一个念头,解脱。有一种似是而非的轻松。觉得如释重负,好像从此可以理直气壮地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