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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在上海最贫困的区域——闸北区。
经过横截闸北区的铁道,就是永兴路。
住在上海的人大都知道,这条路上坐落着一所有名的中学——市北中学。
市北中学虽然是市立重点中学,但是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和客观因素,使得它的位置在重点行列里是最末位的。
这就是于磊的母校,启蒙他思想的地方。
在市北中学的后面,是一片棚户区。住在这里的居民也就被人称为棚户人家。由于都是些社会底层人士,所以脏、乱就成了这里的特点。
由于房子都是解放前的,所以夏不能避暑热,冬无法御风寒,雨天潮湿、漏水更是家常便饭。
于磊家也是棚户区中的一户。
住在这里的孩子,因为父母思想和教育程度的关系,大都是些待业的、游手好闲的、有不良嗜好的,能上到高中的就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于磊却考取了上海最有名的学府——复旦大学。
因此,他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整个棚户区都炸了。
他的成功得意于自己的努力。
也是他父亲的教子有方。
古语说,养不教,父之过。
于磊的父亲是个小学数学老师,他深知知识对于人的重要性,住在棚户区这片低级世俗之地,自己的命,此生是没得选择,但是子女一定要走出去。因此,他从小就把于磊关在家里,不让他和棚户区的孩子们有一刻的接触。
于磊的童年就是这样被扼杀了,他被父亲强迫着阅读各类书籍和杂志报刊。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也全部用在了给儿子添加未来希望的本钱上。
久而久之,于磊自己也就养成了不与外人接触的习惯,甚至是学校里他认为庸俗的学生。
他无疑是个好学生,从小学到中学,年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到了大学,一等奖学金也是他个人的专利。所以,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笑傲江湖的自信。
现在,他已经是复旦大学计算机系的硕士班一年级学生,而且在计算机网络上有独到的见解。自己的前景一片光明,更助长了他自命清高的思想。
他参加篮球队,只是为了像毛主席一样,拥有一个能干大事的健康体魄。而对于篮球队的那些成员,他表面和大家走得很近,实际上,在他眼里,搞体育运动的,不过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所以系篮球队每每邀请他加入,他总是以各种委婉的理由拒绝。今年的加入,也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他看不上法律系那帮家伙年年张狂的样子,一定要灭了他们的骄傲。
于磊登着车,嘴里哼着“西游记”的主题曲,转眼回到了这个被上海人称作“下只角”的地方。
他穿过满是粪桶和垃圾堆列的狭窄弄堂,渐渐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磊磊,回来啦。”
“哦,李大妈呀,我一会吃了饭就去给玲玲辅导功课。”
“好呀。”
李大妈渐渐走远,默默点点头。
“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呀。”
于磊将“破坦克”放好,走进了家门。
一(4)
于磊的家是由一间平均每人不足3。9平方米的小屋和通过一架窄小的木梯才能攀上的小阁楼组成的。
他就住在那个阴暗的阁楼上,真难想象,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居然培养出了一个复旦的硕士生。
“爸,妈,我回来了。”
很奇怪,于磊没有听到往常的亲切应答。
“爸,妈。”
仍然没有回应,可他清楚地看见,父亲靠着墙站着,母亲坐在床上。
于磊的父亲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一言不发的立着。
母亲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怎么了?爸?妈?”
“哦,囝囝啊。”母亲抬起头无力的说。
于磊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虽然住在“下只角”,但是思想可不属于“下只角。”不是遇到了什么能触动神经的大事,是不会拿出这样一幅沮丧的神情给儿子看的。
他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慢慢的来到床边,挨着母亲坐下。
“妈,可以告诉我吗?是不是出事情了?”
“囝囝啊,侬回来啦,去上面吧,一会下来吃饭。”
“妈!你告诉我吧,儿子也是家里的一员,也有参政的权利呀。”
又是无言的回答。
于磊瞧着满脸悲观沉默不语的母亲,知道是不会得到答案的,于是将乞求的眼神送向墙角的父亲。
父亲明白了,终于开口。
“磊磊,既然你是家里的成员,也有权知道家里的情况,好,爸爸平静的告诉你,你妈妈……,下岗了。”
“阿?为什么?”
于磊的脑子里顿时炸了一样,他心里虽然清楚,父母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总有一天会被日益发展的社会所淘汰,但是在每每下岗大潮来临时,父母总是很幸运的存留下来,他也就暗自庆幸,而把下岗这个可怕的字眼和父母慢慢拉远了。而当今天父亲重新又把这个字眼和母亲联系到一起时,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现时。
因为,意味着,在他未毕业之前,家里只有父亲一人支撑了。
“爸爸,我不读研了,明天我就去找工作,我来养你们!”于磊冲口而出。
“混账,你!”
啪!于磊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爸,你,为什么打我?”他捂着火热的脸。
“你说什么糊涂话,我,我能养你们娘俩!你给我安心读书,现在一个大本学历算什么,你,不能浪费自己的前途!”
于磊的眼睛湿了……
这是父亲平生第一次打他,他知道父亲的希望,也知道这一巴掌意味着什么。
“囝囝啊,别惹你爸生气,没事的,妈妈有手有脚,不是残废,不用你养,你安心读你的书吧。”
“妈!……”
“囝囝啊,这是五块钱,你到路口的包子铺买点吃的吧,吃完了快去给玲玲辅导,今天妈妈累了,就不做饭了,也给儿子开开荤,呵呵。”
“妈!……”
于磊听着母亲挤出的苦笑声,心里不知是什么味道。
“嗯。妈,爸,那我去了。”
他知道再和父母继续要求下去,结果也只能是两票将议案否决。于是决定先妥协再谋求行动。
但是他心中已经钉上了四个字,“我要工作”。
一(5)
于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夹着一打报纸,慢慢的爬上属于自己的天地。
轻轻拧开了小台灯的开关,那陪伴他多年的,最亲切、熟悉的一点微亮又再次出现。
他将报纸一一铺在四方的小桌上。这些他曾草草看过的报纸,此刻变得是异常的重要。
他拿起一份《人才市场报》,找到求职专版:
“上海迪派克科技有限公司,联系地址:张虹路126号英才商务楼2—A座
招聘职位:销售代表(计算机),工作地点:上海市闵行区,月薪:面议,编号:2081255170
要求:1。计算机或相关专业本科毕业;
2。具一年销售工作经验。
3。具市场开拓能力及高度责任心、善于与人沟通、语言表达能力强;
4。熟悉计算机软件/硬件销售者优佳。
职责:销售代表,福利待遇:面议
发布时间:04—23,需求数量:若干,性别要求:不限
联系人:人事部。侯小姐,传真:6431779664312993
邮编:200336,E…mail:mailto:rayu_hou@dpke。
rayu_hou@dpke。”
他看完了这排在第一位置的招聘广告,摇了摇头,知道不是自己希望要的。
自己是个网络天才,但不是个和人交际的天才。
销售代表,他是做不来的。
他继续在这些报纸里寻找,可是总是不断的摇头。
于磊翻完了最后一份报纸,仍然找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职位。他不是觉得工资太低,就是职位不好,无法施展自己的所长。
“是不是我太挑剔了?”
“我这样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太不实际了?”
“难道我想一步登天吗?”
“我有资格挑选吗?”
于磊不断的反问自己。
“难道上海这么多机会里,就没有我于磊的吗?我是穷人的孩子,这不假,但穷人就一辈子受穷吗?”
他心中的男子汉傲气又再次被激发。
“我要自己干,对,自己干!”
“可是……,资金,又该怎么办?”
“我又想入非非了,于磊,于磊,你怎么又不实际起来了。”
“你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啊?”
“算了,随便捡一个,明天去碰碰运气!”
于磊主意打定了,又重新翻开这些报纸,在比较符合自己专业的几个广告上用红色圈了,然后将它们整理放好。
咕噜,咕噜。
于磊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开始提出反抗。
他笑了,原来,为了找工作的事,他没有用五块钱买包子吃,而是只花了一块多买了两个馒头,把剩下的钱全用作买报纸上了。买完报纸后他就直接去给李大妈的女儿玲玲辅导了,所以一直没有动买来的馒头。此刻肚子当然要提出抗议了,他也真的佩服自己的胃,竟能熬到现在。
他打开包着馒头的报纸,拿出馒头,大口啃起来。
“上海恒宇集团总裁罗宇恒先生为了拓展公司业务,联合上海十家著名有限公司在上海图书馆举行大型招聘活动,除了希望找到一些基本业务人员外,罗宇恒先生还有一个愿望,希望找到他即将开辟的浪漫花园网络部主管……”
一条醒目的新闻跳入于磊的眼中。
“罗宇恒!”
这个他时常关注的著名企业家,此刻更加亲切。
“难道?这就是我的机会?”
“一定是的!”
他激动地把报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报纸发刊的时间,04—18《申江服务报》。
生活就是这样的奇特。
原本,因为包子铺伙计的低下卫生意识,用带有铅字的报纸包装食物卖给顾客,然而,这一错误的举动,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磊高兴的躺在床上。
心中想着《乱世佳人》中最后一句话:
“明天,是新的一天!”
二(1)
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她每年都能吸引众多的外来商家对其进行投资,归其原因,有中央给予它大量优惠的政策,也有领导者们对这座城市规划建设的正确方针。凭借着这些,才有了让这颗东方明珠在世人面前闪耀光辉的机会。
上海无疑是一个适于家居的城市。差不多超过半数的住宅小区附近都设有街心绿地,退休的老人和中年男女,甚至是有朝气的孩子,都愿意在无事的时候来到这里,小小的休憩、活动一下,拥有一份新的心情,好去更好的工作和生活。
上海的早晨,天空是蓝的。那种蓝,透明澄澈得近乎一种精神。阳光从东方明珠电视塔和金茂大厦中间投射过来,给人一种都市美的享受。
远处一个街心公园里,现在正聚集了几个年青人,看他们着急的样子,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黑子,几点了?”
“队长大人,你怎么又问一遍,才隔了五分钟,六点半了!”
“不会吧,‘皮蓬’很准时的。”
“嘿嘿,我敬爱的sir,这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对吧。你看,平时我老迟到,今天‘皮蓬’缺席,也很正常嘛,谁没有个自己的急呢?你老说,是吧。”
“是呀,队长,可能‘皮蓬’真是有重要的事呢,我们就不等他了,开始晨跑吧,都晚了半个钟了。”
“我知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而且,我也没有责怪‘皮蓬’的意思,只是觉得很不对劲,因为,他是个一贯准时的人。你们不这样认为吗?”
“对,对,对,你是我们英明伟大的core,你的话,永远正确。”
“verytrue!”
“好吧,大家别捧我了,我们开始例行的训练吧。等到了学校再问‘皮蓬’吧。”
“现在开始点名!”
“‘猴子’!”
“到!”
“‘黑子’!”
“到!”
“‘大个!’”
……
“全体注意口令!”
“一,二,一,二,……”
青年们渐渐跑远了。
这时,相隔不远的一条街上,一个青年也在跑着,不同的是,他背上多了一个人。
“对不起,大家闪一闪!”
路旁的行人见了他拼命奔跑的样子,纷纷躲闪,为这个年青人让出了一条通路。
那个青年一口气跑到了“中心医院”。
他快步闯进大门,冲到急诊科。
“快,快……,救他!他……,他被车撞了!”
诊室里的医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惊得一愣,但当他们缓过神之后,医生救死扶伤的职业本能使他们马上采取了相应的抢救。
一个中年的医生走到伤者的身旁。
经过测量血压和照片子的例行检查后,他开口了。
“小刘,快,他是颅内出血,准备送手术室。”
“大腿骨粉碎性骨折,赶快拿辆车来!”
“文芳,赶快联系麻醉科赵副主任。”
“小李,你带这个年青人去挂个号。”
“大家赶快行动!争取时间!”
真是令发即行,很快,一辆手术推车拉了过来,护士将伤者放在车床上,快步推着走了。
“小伙子,你跟我来一下,我们去挂个急诊号。”
“对不起,大夫,我有事必须先走,我回来再补办手续行吗?”
“阿?哪有这个道理,你撞了人,送来了,就完了,你就想一走了之?不负责任?”
“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人不是我撞的,请相信我,我是复旦大学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
说完,那年轻人将一个红色的小夹子往桌上一放,转身冲出了急诊室。
“站住!站住!小伙子!”
伴随着一串剧烈的奔跑踏足声,那青年已越过了医生的拦阻。
医生无奈的拿起桌上的小夹子,用手打开。
上面清楚的印着:
于磊,
上海复旦大学,
硕士班03,
……
二(2)
这个青年,正是于磊。
他昨晚看到恒宇集团的招聘新闻,激动得竟一夜没睡好。凌晨四点半钟时,就再也不想在被窝里呆了。
他手里拎着鞋,蹑手蹑脚的走下木梯,生怕吵醒了熟睡得父母。又慢慢来到衣柜前,轻轻的打开柜门,将父亲唯一一套高级西装取了出来,然后,又按原路返回了自己的小屋。
于磊拿着这套西装,用手轻轻抚摸着,面料的柔软度,使他有种感觉,一种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亲手触摸过的,美好物质所能带给人的舒服感觉。
是的,他生活在一个底层穷困的家庭,虽然是住在上海这所现代化的大都市,自己的家庭,可能还比不上那些被他们上海人称为“乡巴佬”的人有钱。
钱,这个被旧文人看的很媚俗的东西,在当今社会,变得是何等的重要。
于磊父亲的这套高级西装,还是他参加小学校友聚会时,一个同学送的。那同学是他们班上学习成绩最差的,而且经常旷课打架,可现在竟成了某某餐饮公司的大老板,开着奥迪,带着小蜜,样子是牛级了。送西装给于磊父亲,不过是为了感谢曾经代他写作业的恩情。所以,于磊的父亲把衣服拿回家后,一直挂在衣柜里,从来没有穿过。
于磊是第一个穿它的人。
他对着墙上的半块镜子,美美的照着,心里此刻的感觉是——高兴。
“哎呀,不好!”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
于磊的身高是一米八零,而他父亲只有一米七二。
衣服是不合身的。
于磊的母亲是服装厂的工人。所以,于磊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衣服色彩的搭配和衣服的合体对于体现一个人修养的重要性。
“怎么办?今天我去招聘,难道就穿这不合身的衣服去吗?”
“人家看到我,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我很没礼貌的。”
“哎呀,怎么办?”
他看看表已经快五点钟了,还有一个小时父母就要起来了。
“我必须在他们起床前搞掂离开,不然,他们看到我的着装,本元帅可就要乖乖不得了。”
“去找同学借?”
“我也不认识什么有钱的同学。”
“再说,我,于磊,复旦大学高材生,怎么能低三下四的去求别人呢?”
他看了看西装上衣的袖口,发现了上端浅浅的匝线痕